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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有腔調的與人絕交?

第381期  

  【導語】  10月16日,香港導演王晶微博宣布與黃秋生、杜汶澤和何韻詩絕交,稱「為免尷尬,你們的聯絡方式將會在我手機及電腦刪除。」當晚,黃秋生回應道,這麼多年自己都沒有存過王晶的電話號,「好慚愧」。另外,何韻詩及杜汶澤也對斷交一事反應平淡。  娛樂圈分合吵鬧本是正常,況且從幾歲的小孩子到文豪,名家,誰這一生沒鬧過幾次絕交,只不過有人兩三天就重歸於好,也有人真的一輩子老死不相往來。那麼,究竟以什麼樣的「體位」絕交才顯得有腔調呢?  

  ●絕交最古老的大殺器:割袍斷義  說起「絕交」這回事,大多數中國人的腦子裡都會自動浮現一個成語——割袍斷義,這段記載在《世說新語》中的故事出自「管寧割席」。  這位管寧是三國時的名士,在他的同學當中就數華歆跟他關係最好。倆鐵哥們在一張席子上讀書,然後又一起翻地種菜、挑水澆園。可就在鋤地的時候,華歆一钁頭下去,挖出一塊黃澄澄的金子,當他準備把金子帶走時,發現管寧絲毫不為所動。華歆害怕管寧笑話自己,就放棄了。  之後,管寧、華歆又在一張席子上讀書,外邊恰好有官員乘車經過,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華歆扔下書就跑了出去,回來後又羨艷不已。這時,受夠了他浮躁和虛榮的管寧站了起來,拿起刀把兩人同坐的席子劃開,意思是:「你不再是我的朋友。」在管寧看來,自己的這位學友定力不足,過於浮躁,不是研究學問的料。道不同不相為謀,乾脆絕交。從此以後,管寧和華歆再也沒有交往過。  一刀下去,恩斷義絕,瀟洒歸瀟洒,可老死不相往來也算是絕交的「大殺器」了。  

  ●嵇康與山濤:教你如何有腔調的絕交  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像管寧這樣一刀兩斷,絕交這事兒除了冷冰冰地道一句「友盡」,還可以做得很有腔調。  魏晉時期的嵇康和山濤就把這腔調做到了極致。兩人原本為金蘭之交,並為「竹林七賢」。後來山濤接受了司馬氏的邀請,出山做官,負責選拔官吏。祝賀的人是絡繹不絕,嵇康也送去了自己的祝賀——《與山巨源絕交書》。  一般人的絕交書就是細數對方種種不是,最後加上一句「小爺不跟你玩兒了」。可人家到底也是當時的大知識分子:「足下傍通,多可而少怪,吾直性狹中,多所不堪,偶與足下相知耳」,「禹不逼伯成子高,全其節也。仲尼不假蓋於子夏,護其短也……此可謂能相始終,真相知也」。一邊數落自己的不是,另一邊表明因政見不同小夥伴們再也不能愉快玩耍了,絕無惡語相加。  這故事要是到此就結束了,頂多也就是嵇康很有范兒。可多年之後,嵇康被朝廷認定是不孝罪人,將要處死,嵇康寫信把自己的兒子和家人都託付給山濤。在臨刑前嵇康對10歲的兒子嵇紹說:「巨源在,汝不孤矣。」後來,山濤果然把嵇紹撫養成人,未負老友所託。  因政見不同絕交也不影響私誼,這或許是古往今來最有腔調的絕交之一了。  

  ●司馬光與王安石:君子絕交不出惡語  因政見絕交的絕不止嵇康和山濤一對,其他人即使做不到這麼有腔調,但也是翩翩君子之風。  清代詞人納蘭性德在《木蘭詞》中寫道:「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用這首詞來形容王安石和司馬光的關係,再恰當不過。  年紀差不多的司馬光和王安石步入仕途的時間也相差無幾,兩人有長達十數年的交往。當王安石官居副宰相之後,司馬光發現好友呂誨袖中藏有彈劾王安石的文章,還對呂誨加以勸阻。  但是後來,兩人終因政見不同發生了分歧。公元1067年宋神宗繼位後,雙方因變法問題發生爭論,言辭激烈,並導致絕交。宋神宗採納了王安石的建議,進行變法;司馬光離開權力中心,來到當時的文化中心洛陽專心修史。  雖然王安石與司馬光的關係破裂,但兩人互相保持著對對方人格的敬重。一個反對新法的官員死後,司馬光為其作墓志銘,其中有諷刺變法的話。有好事者將這個墓志銘獻給王安石,以為後者會遷怒於司馬光。不料,王安石卻將銘文掛在牆上,向其門下士贊曰:「君實之文,西漢之文也。」而司馬光在洛陽記述宋朝歷史時,也能對王安石作客觀評價。  後來,王安石變法失敗,司馬光被重新起用。他將新法改革措施一一廢除。新法遭到重大挫折的消息,加劇了王安石背上的瘡毒,使他倏然而逝。司馬光得知王安石逝世的消息後,深為悲憾,他寫道:「介甫文章節義,過人處甚多……不幸介甫謝世,反覆之徒必詆毀百端。光意以謂朝廷宜優加厚禮,以振起浮薄之風!」  

  ●民國文人動輒公開絕交,但也沒變成撕X大戰  到了民國時期,文人們最愛乾的事兒,一是論戰,二就是絕交了。有時連報紙都要留出版面發表這些公開的絕交信。  民國時期的絕交有時候言辭會激烈,甚至會有齪語,但也有人保有古人之風。比如胡適和陳獨秀,他們倆是安徽老鄉,曾並肩創辦《新青年》,大聲疾呼「文學革命」。但發展到最後,他們一個信奉了馬克思主義,成了中國共產黨的創始人;一個尊崇自由主義,成了「中國自由主義之父」。1921年,因信仰不同,陳獨秀寫信給胡適斷交,從此兩人自走自路了。  各走各路也沒斷了兩人的來往,有資料顯示兩人當時還會見面,並且胡適說:「我們兩個老朋友,政治主張上儘管不同,事業上儘管不同,所以仍不失其為老朋友者,正因為你我腦子背後多少總還同有一點容忍異己的態度……」  除了胡適和陳獨秀外,魯迅兄弟倆的絕交也是一段傳奇的「八卦」。至於失和的原因,周氏兄弟對此都閉口不談。於是這就給外界留下了許多猜測。有人說是二人因信念不同而分,也有人說二人因經濟糾紛而分,更有人說什麼魯迅偷看了周作人的日本太太洗澡,作人大怒,便寫絕交信給魯迅:「願你安心,自重。」這些都從未得到證實,但兩人也沒有就此公開互飈齪語。  

  ●交朋友或許可以草率,但絕交一定要慎之又慎  昨天,王晶一封「絕交貼」卻換來三位當事人「跟他不熟」的回應,難怪有網友評論說:「這就是『果取關』了人家,還要去評論里吼一嗓子。」  媒體人朱學東曾經說:「如果知道我的朋友,對父母不孝,對朋友不義,我會立即割袍斷義;如果對我不義,我會悄悄主動失聯;如果知道他做的事涉嫌違法,我知道後會勸導他;如果他涉嫌違法,即使已經司法定讞,我依然會視他為朋友。法是公義,友是私誼。人不僅需要公義,也需要私誼。輕易拋卻私誼者,我自敬而遠之。」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時千萬不要與人絕交,能忍則忍。小事完全不值得絕交,真要上升到原則問題,也可以學習一下胡適容忍異己的態度。  如果非要走上絕交這條路,嵇康與山濤這種高山仰止的傳奇佳話自然是難以複製,但王安石與司馬光的翩翩君子之風,君子絕交不出惡語也是可以學習的。  但要真的到了看見臉就想吐、多一句話也不想說的地步,那也還有大殺器「割袍斷義」,大不了老死不相往來,就算相逢頂多形同陌路。  最忌諱的恐怕就是絕交之後還要來一場撕逼大戰,樹敵無數。可是這年頭,風水輪流轉,誰都有求人的時候,先絕交後樹敵,那跟提前挖個坑把自己埋了也沒什麼區別。既然提到挖坑,現在問題來了……  說到底,交朋友或許可以草率,但絕交一定要慎之又慎,而把絕交變成一場撕逼,那就是行為藝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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