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話宋詞 25 — 詞牌選粹之 清平樂

《清平樂》

唐教坊曲名，取用漢樂府「清樂」、「平樂」這兩個樂調而命名。後用作詞牌。《宋史·樂志》入「大石調」，《金奩集》、《樂章集》併入「越調」。通常以李煜詞為準。雙調四十六字，八句，前片四仄韻，後片三平韻。

詞牌格式：

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平平仄，平仄平平平仄。

仄仄仄仄平平，仄平平仄平平。 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平平。

李煜

別來春半，觸目柔腸斷。砌下落梅如雪亂，拂了一身還滿。

雁來音信無憑，路遙歸夢難成。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

馮延巳

雨晴煙晚，綠水新池滿。雙燕飛來垂柳院，小閣畫簾高卷。

黃昏獨倚朱闌，西南新月眉彎。砌下落花風起，羅衣特地春寒。

晏幾道

留人不住，醉解蘭舟去。一棹碧濤春水路，過盡曉鶯啼處。

渡頭楊柳青青，枝枝葉葉離情。此後錦書休寄，畫樓雲雨無憑。

蕙心堪怨，也逐春風轉。丹杏牆東當日見，幽會綠窗題遍。

眼中前事分明，可憐如夢難憑。都把舊時薄倖，只消今日無情。

鶯來燕去。宋玉牆東路。草草幽歡能幾度。便有系人心處。

碧天秋月無端。別來長照關山。一點懨懨誰會，依前憑暖闌干。

辛棄疾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吳音相媚好，白髮誰家翁媼？

大兒鋤豆溪東，中兒正織雞籠。最喜小兒亡賴，溪頭卧剝蓮蓬。

再賞析一闋大才子黃山谷的《春歸何處》

春歸何處？寂寞無行路。若有人知春去處，喚取歸來同住。

春無蹤跡誰知？除非問取黃鸝。百囀無人能解，因風飛過薔薇。

黃庭堅是宋代大詩人、大才子，也是大詞人，他的詞，在當時與秦觀齊名，並稱「秦七黃九」。他是宋代最有影響的詩派「江西詩派」的創始人，「一祖三宗」中的「三宗」之首。他還是大書法家，「宋四家」之一。今人對黃庭堅的詩、文、詞知道的都不是太多，而知者甚眾的是他的書法。

但黃庭堅的這一首悼春之詞，卻幾乎是家喻戶曉的。

「春歸何處」，看似一個極無理的問題，但並不讓人感到突兀，反而一下子逗起了人們的興趣，宋人話本《碾玉觀音》十分有趣的引子：

王安石說「這春歸去，是春風斷送的」；

蘇軾說「不是東風斷送春歸去，是春雨斷送春歸去」；

秦觀說「也不幹風事，也不幹雨事，是柳絮飄將春色去」；

邵堯夫說「也不幹柳絮事，是蝴蝶采將春色去」；

曾兩府說「也不幹蝴蝶事，是黃鶯啼得春歸去」；

朱希真說「也不幹黃鶯事，是杜鵑啼得春歸去」；

蘇小妹說「都不幹這幾件事，是燕子銜將春色去」。

最後王岩叟總結說：「也不幹風事，也不幹雨事，也不幹柳絮事，也不幹蝴蝶事，也不幹黃鶯事，也不幹杜鵑事，也不幹燕子事，是九十日春光已過，春歸去。」

「若有人知春去處，喚取歸來同住」，同樣是惜春之情，構想卻最為巧妙。下片似乎是在自答。黃鸝是伴著春來的，那去問問它，它也許知道春天到哪裡去了。黃鸝的叫聲悠揚婉轉，好像是在回答人們的詢問，但沒有人聽得懂，這美妙的叫聲隨風飄過薔薇去了。

在眾多的悼春詞中，黃庭堅的這首《清平樂》最為輕靈，沒有太多的傷春之意，而有極妙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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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