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術| 于右任魏體草書與「盛唐氣象」關係初探

「盛唐氣象」若廣義講是指盛唐時代蓬勃的朝氣影響下所喚起民眾對一切的熱情—積極向上的精神、自由奔放的情懷、建功立業的願望、俠肝義膽的豪氣、天下己任的責任、天下歸唐的胸懷;狹義講「盛唐氣象」專指盛唐詩歌的風貌特徵,即宋人嚴羽《滄浪詩話》所提出的核心概念,也是宋以後研究盛唐詩歌的一個專業術語。

最早拿詩歌和書法進行比較闡述的是宋代的嚴羽。他曾在《滄浪詩話》之《答出繼叔臨安吳景仙書》里把「盛唐諸公」之詩和顏魯公書法相提並論:「盛唐諸公之詩,如魯顏公書,既筆力雄壯,又氣象渾厚。」又把蘇軾及黃庭堅詩歌和米芾書法進行比較:「坡谷諸公之詩,如米元章之字,雖筆力勁健,終有子路事夫子時氣象。」

我們所說的「于右任草書」,主要指「標準草書」,即於書《千字文》和于右任書法作品的草書部分。這裡把這兩部分統稱為「於體草書」。于右任為20世紀書法大家,其魏碑體的草書開博雄渾,氣概恢宏。「盛唐氣象」之盛唐詩歌產生髮展於唐代的長安(即現在的西安),而于右任出生於距離西安30公里的三原。這裡把于右任草書和「盛唐氣象」之唐詩進行比較研究,試圖找出它們的共同點。

于右任草書七言聯

142.5cm×38cm 紙本上海博物館藏

一、詩書千古—盛唐氣象與於體草書

1.盛唐氣象。如前述,「盛唐氣象」有廣義和狹義兩方面的含義。這裡只說狹義的含義—盛唐詩歌的風貌特徵。「盛唐氣象」這一論詩專業術語濫觴於南宋詩評家嚴羽的《滄浪詩話》。他在《滄浪詩話》里雖然並沒有提出「盛唐氣象」的完整概念,但從其論詩的發展演變、創作方法、唐宋詩之比較等過程中分別提到「盛唐」和「氣象」,並把盛唐詩作為歷代詩歌的典範,是不可逾越的文學巔峰。他在《答出繼叔臨安吳景仙書》中這樣寫道:「盛唐諸公之詩,如魯顏公書,既筆力雄壯,又氣象渾厚。」在《滄浪詩話》中還多次提到「氣象」:「唐人與本朝人詩,未論工拙,直是氣象不同。」「漢魏古詩,氣象混沌,難以句摘。」(《滄浪詩話·詩評》)「『迎旦東風騎蹇驢』絕句,決非盛唐人氣象,只似白樂天言語。」(《滄浪詩話·考證》)。自嚴滄浪後至今的七百餘年裡,「盛唐氣象」的概念被不斷明析增華,豐富內涵。就現代而言,20世紀50年代,林庚首先拉開了「盛唐氣象」概念述說研究的序幕。他曾在《北京大學學報》1958年第 2 期上發表論文《盛唐氣象》,就「盛唐氣象」之概念給了系統的整理和述要。繼而,復旦大學王運熙教授在《上海社會科學院·學書季刊》1986年第3期上發表論文《說「盛唐氣象」》。之後,裴斐、李澤厚、袁行霈、吳功正、師長泰、吳湘洲等賢哲緊隨其後,和鳴其說,但也時有分歧。

「盛唐氣象」之盛唐詩可分為「兩人兩派」。「兩人」者即李白、杜甫。「兩派」者即「山水田園詩派」和「邊塞詩派」,前者代表人物為王維、孟浩然,後者代表人物為岑參、高適、李頎、王昌齡等。

2.于右任草書。于右任為民國大儒、國民黨元老,20世紀的書法家,被譽為當代草聖。其早年在家鄉陝西三原私塾學習楷書,後感覺時局動蕩,國難當頭,遂對氣勢雄強、渾厚天成的魏碑書法大感興趣。中年後開始學習草書。1932年,于右任開始致力於草書的學習和研究。他曾說:「我喜歡寫字,我覺得寫字時有一種說不出的樂趣。我感到每個字都有它的神妙處,但這種神妙只有在寫草書時才有,若是寫其他字體,便失去了這種豪邁奔放的逸趣。」于右任草書分兩種,一是為全民普及的標準草書,二是其書法創作中的草書作品。標準草書實質上是一次于右任以民間身份自發的文字改革運動,以「易識、易寫、準確、美麗」(《標準草書自序》)為四大原則,發展普及全民以書寫標準草書來節省時間。他在《標準草書與建國》的演講中說:「民國以來,國內學者多注意於文字之改革,有提倡注音字母者,有提倡簡者,且有提倡國語羅馬字者,其用心良苦。蓋皆以為處此大時代中,若沒有優良簡便之字,以為人類文化進展的工具,便不能立足於大地之上。但是十多年我們所提倡的,則為標準草書。我們相信,惟有這個辦法,能以接受我國數千年的文化而使之發揚光大,並為子子孫孫每人每日優裕許多的時間,而增加事業的成績。」

于右任草書以魏碑入草,在王澄提出的「魏體草書論」中,于右任是繼趙之謙、康有為之後的魏體草書大家。于右任的魏碑學習從他的詩文里可窺見一斑:「慕容文重庾開府,道家像貴《姚伯多》,增以《廣武》尤奇絕。」(于右任《廣武將軍復出土歌》)「醉摹《爨寶子》,醒游白馬湖。半醒半醉時,狂寫歲寒圖。」(于右任《樗園夜坐有懷經頤淵》)「朝寫《石門銘》,暮臨《二十品》。竟夜集詩聯,不知淚濕枕。」(于右任《學書五絕》)由此可見,于右任所接觸的碑版主要有《慕容恩碑》《姚伯多造像記》《廣武將軍碑》《爨寶子碑》《石門銘》《龍門二十品》等。然而,讓他最傾心的還是《廣武將軍碑》。于右任在《廣武將軍碑復出歌》里說:「碑版規模啟六朝,環宇聲價邁二爨」,認為它超過《爨寶子碑》和《爨龍顏碑》,可以作為六朝書法的代表。他還說:「我初學魏碑和漢碑,後發現了《廣武將軍碑》,認為眾美備,即一心深研極究,臨寫不輟,得大受用,由此漸變作風。」

于右任草書作品以對聯居多,其次是大條幅。於體草書整體氣象渾穆,氣格高遠,章法大開大合,用筆方勁樸厚,結體開張,內松外緊。

二、筆力雄壯—盛唐氣象與於體草書之「力」

1.盛唐氣象之筆力雄壯。以「力」論文的第一人應該是劉勰。他在《文心雕龍》之《明詩篇》里說:「力柔於建安。」鍾嶸在論詩時也提到了「力」,其在《詩品·序》中寫道:「孫綽、許詢、桓、庾諸公詩,皆平典似《道德論》,建安風力盡矣。」宋人范溫在《潛溪詩眼》里評建安詩「辯而不華,質而不俚,風調高雅,格力遒壯」。

嚴羽所稱「既筆力雄壯,又氣象渾厚」是盛唐詩歌的直觀總體風貌,在「盛唐諸公」之詩里表現鮮明又突出。嚴羽《滄浪詩話·詩評》還這樣說:「李杜數公,如金鳷擘海,香象渡河,下視郊、島輩,直蟲吟草間耳。」按舊《華嚴經》:「金翅鳥王飛行虛空……奮勇猛力,以左右翅搏開海水,悉令兩辟。」又《傳燈錄》:「兔馬象三獸渡河,兔渡則浮,馬渡及半,象徹底截流。」(參考郭紹虞《滄浪詩話校釋》)由此可見,「金鳷」兩句是形容詩歌雄偉有力的風貌。

另外,胡應麟也曾說:「惟沈(沈侄期)、宋(宋之問)、李(李白)王(王維)諸子,格調莊嚴,氣象閎麗,最為可法。」(《詩蔽》內編卷四)此處「氣象閎麗」即指雄偉壯闊之風貌。盛唐詩里展示「筆力雄壯」的詩句比比皆是:「登高壯觀天地間,大江茫茫去不還。」(李白《廬山謠》)「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李白《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雲》)「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孟浩然《望洞庭湖贈張丞相》)另外,「安史之亂」使盛唐之氣象大減,元氣大傷,但李白、杜甫等雖目睹「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之慘狀,但仍然相信國家會再次中興,其此時之詩句仍然雄壯有力,唱出了時代強音。如:「落日心猶壯,秋風病欲蘇。」(杜甫《江漢》)「再光中興業,一洗蒼生憂。」(杜甫《鳳凰台》)

2.於體草書之筆力雄壯。于右任生於關中,關中人特有的閎悍豪氣自然融於其身。正如南宋俞文豹《吹劍錄》中載:「學士(蘇東坡)詞,須關西大漢,銅琵琶,鐵卓板,唱『大江東去』。」于右任早期入私塾學習楷書,青年時期對雄強霸悍的魏碑情有獨鍾。鍾明善《于右任的書法藝術》中說:「青年時代於先生極熱衷於北魏碑誌書法之研究,特別是拜謁孫中山先生之後,他對北魏碑誌書法更有了深層的認識與情懷,他曾告訴友人,孫總理提倡魏碑,他也提倡魏碑,因為魏碑有『尚武』精神。自鴉片戰爭以來,清廷愈加腐敗,國力日衰,中華民族受到列強侵略,就是缺少『尚武』精神,所以他喜歡粗獷豪放有『尚武』精神甚至有幾分野氣的北魏碑誌書法。」中年後于右任學習草書,魏碑的雄壯、霸悍、崇武尚力之特性一直浸潤其草書作品,線條樸厚雄健,筆法力扛天地。

于右任草書杜甫前出塞之五律詩軸

86cm×45cm 紙本南京市博物館藏

三、氣象渾厚—盛唐氣象與於體草書之「氣」

1.盛唐氣象之氣象渾厚。「氣」作為一個哲學概念在中國傳統哲學及文學經典中非常重要,也非常普遍。然而第一次把「氣」引入文學領域,則是三國時的曹丕。曹丕云:「文以氣為主,氣之清濁有體,不可力而致。譬諸音樂,曲度雖均,節奏同檢,至於引氣不齊,巧拙有素,雖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典論·論文》)曹丕認為「氣」是創作主體的才能和精神構成。劉勰在他的《文心雕龍》中也多次提到「氣」的概念:「氣有剛柔。」(《文心雕龍·體性》)「韻氣一定,故餘聲易遣;和體抑揚,故遺響難契。」(《文心雕龍·聲律》)「情與氣偕。辭共體並。」(《文心雕龍·風骨》)

「渾」者,太始元初,天成渾然,不漏聲色;「厚」者,容天容地,朴茂厚重,首尾皆斂,渾成自然,無跡可求。嚴羽:「漢魏古詩,氣象混沌,難以句摘。」(《滄浪詩話·詩評》)「建安之作,全在氣象,不可尋枝摘葉。」(《滄浪詩話·詩評》)「盛唐諸人惟在興趣,羚羊掛角,無跡可求……言有盡而意無窮。」(《滄浪詩話·詩辨》)謝榛《四溟詩話·卷一》也說:「盛唐人突然而起……渾成無跡,此所以為盛唐也。」王世貞在論及盛唐詩之特徵時這樣說:「盛唐之於詩也,其氣完,其聲鏗以平,其色麗以雅,其力沈而雄,其意融而無跡,故曰盛唐其則也。」(王世貞《徐汝思詩集序》)唐詩句如:「黃河落天走東海,萬里寫入胸懷間。」(李白《贈裴十四》)「江流天地外,山色有無中。」(王維《漢江臨眺》)「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李白《將進酒》)「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李白《行路難》)「萬里浮雲卷碧山,青天中道流孤月。」(李白《答王十二寒夜獨酌》)

2.於體草書之氣象渾厚。魏碑文字承載于山體、岩石,多為民間書家及刻工完成,常年風吹日晒、風化磨礪,使魏碑書法愈顯渾然天成。到了晚清,「唯魏碑而天下先」,趙之謙、康有為、陳獨秀等力推魏碑。康有為在《廣藝舟雙楫》中盛讚魏碑:「一曰魄力雄強,二曰氣象渾穆。」于右任以「魏碑」入「草書」,摻合篆隸筆意,運用「屋漏痕」「錐畫沙」中鋒筆法,多體並用,渾然天成。「他的草書很少做連綿狀,其字字意別而又相互顧盼,行間血脈不斷,整幅作品瀰漫著混淪的元氣。」(張進等編著《近現代百家書法賞析》)

四、風骨洞達—盛唐氣象與於體草書之「骨」

1.盛唐氣象之風骨洞達。文學上若談「風骨」,則首提「建安風骨」。劉勰《文心雕龍》有《風骨篇》,對「風骨」之本源、主旨、性質及其代表詩人、詩作做了深入的闡述。其解釋「風骨」:「練於骨者,析辭必精;深乎風者,述情必顯。」劉勰還講到:「若風骨乏采,則鷙集翰林,采乏風骨,則雉竄文囿,唯藻耀而高翔,故文筆之鳴鳳也。」「怊悵述情,必始乎風;沉吟鋪辭,莫先於骨。故辭之待骨,如體之樹骸;情之含風,猶形之包氣。結言端直,則文骨成焉;意氣駿爽,則文風生焉。」清代劉熙載《藝概》:「太白長於風,少陵長於骨。」李白也極崇尚建安風骨,「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雲》)。盛唐詩歌之「風骨」可謂在建安風骨的基礎上更進一步。詩評家殷璠在其《河嶽英靈集》中這樣說:「開元十五年後,聲律風骨始備矣。言氣骨則建安為儔侍,論宮商則太康不逮。」「適(高適)詩多胸臆語,兼有風骨。」「(崔顥)晚節忽變常體,風骨凜然。」

可見風骨乃是建安詩歌的特點,其基調都是風清骨俊、明朗剛健、昂挺爽朗的。表現風骨的盛唐詩句:「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杜甫《飲中八仙歌》)「揄揚九重萬乘主,謔浪赤墀青瑣賢。」(李白《玉壺吟》)「黃金白璧買歌笑,一醉累月輕王侯。」(李白《憶舊遊寄憔郡元參軍》)「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李白《夢遊天姥吟留別- 》)「孔聖猶聞傷鳳麟,董龍更是何雞狗。」(李白《答王十二寒夜獨酌》)「寧羞白髮照淥水,逢時吐氣思經綸。」(李白《梁甫吟》)「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李白《南陵別兒童入京》)

2.於體草書之風骨洞達。衛夫人《筆陣圖》:「善筆力者多骨,不善筆力者多肉。」于右任一生為革命志士,青年時曾自提「換太平以頸血,愛自由如髮妻」。關中傳統的人文性格、特殊土地滋養,其草書風骨洞達,用筆方勁靈鍵,直多而曲少,折多而轉少,自成一體。如《道大心平》對聯、《長劍高樓》對聯等。

五、氣格悲壯—盛唐氣象與於體草書之「格」

1.盛唐氣象之氣格悲壯。如前述,盛唐詩可概括為「兩人兩派」,其中一派就是「氣格悲壯」的「邊塞詩派」,代表人物岑參、高適、李頎、王昌齡等。嚴羽《滄浪詩話﹒詩評》:「高(高適)岑(岑參)之詩悲壯,讀之使人感慨。孟郊之詩刻苦,讀之使人不歡。」明代詩論家高棅在《唐詩品彙》中亦有論及「悲壯」之語:「開元、天寶間,則有李翰林之飄逸,杜工部之沉鬱,孟襄陽之清雅,王右丞之精緻,儲光羲之真率,王昌齡之聲俊,高適岑參之悲壯,李頎常建之超凡,此盛唐之盛者也。」盛唐諸賢喜任俠縱橫,好以天下為己任,出入邊塞,建功立業。「這條道路首先似乎是邊塞軍功。『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從高門到寒士,從上層到市井,在初唐東征西討、大破突厥、戰敗吐蕃、招安回紇的天可汗(太宗)時代里,一種為國立功的榮譽感和英雄主義瀰漫在社會氛圍中。」(李澤厚《美的歷程》)在盛唐詩歌里,悲壯之詩句比比皆是:「願為腰下劍,直為斬樓蘭。」(李白《塞下曲》)「男兒生世間,及壯當封侯。」(杜甫《後出塞》)「萬里不惜死,一朝得成功。」(高適《塞下曲》)「聖主賞勛業,邊城最輝光。」(岑參《東歸留題太常徐卿草堂》)「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高適《燕歌行》)「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王維《使至塞上》)「輪台九月風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隨風滿地石亂走。」(岑參《走馬川行奉送出師西征》)

2.於體草書之氣格悲壯。在中西方藝術中「悲壯」一詞早有運用,且頻繁而多見。「悲壯」為藝術審美的一個風格,在詩歌、音樂及舞蹈中表現尤為直接而觸手可及,但在書法中談「悲壯」者還很少,談悲壯之書家者更少。于右任一生都可以說是悲壯的。「葬我於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陸;大陸不可見兮,只有痛苦!葬我於高山之上兮,望我故鄉;故鄉不可見兮,永不能忘!天蒼蒼,野茫茫,山之上,國有殤!」(于右任《望大陸》)「虎口餘生亦自矜,天留鐵漢卜將興。短衣散發三千里,亡命南來哭孝陵。」(于右任《哭孝陵》)這是何等悲壯!於體草書時如千軍萬馬,時如壯士武械,其書寫速度稍慢,用筆沉厚強郁,結體大開大合。如《至誠大節》對聯、《引書播佳》對聯等。

【詳見《中國書畫》2017年6期】

本文編輯:歐陽逸川 新媒體編輯:崔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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