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如你所願，盤點開國總理周恩來的 「最後一次」(四)

二十、向中央的最後一個請求

1976年1月8日周恩來逝世後，鄧穎超同志即根據周恩來的生前遺願，向黨中央請求：周恩來的骨灰不保留，撒掉。這是有56年黨齡的周恩來最後一次向黨中央提出的請求。

自從周恩來投身人類壯麗的無產階級解放事業後，他就徹底地背叛了自己原有的封建官僚家庭，並且成長為一位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一位徹底的唯物主義者。

早在新中國成立之初，周恩來就從我國人多地少的國情出發，倡導平墳還耕。他說，「人死了，不做事了，還要佔一塊地盤，這是私有觀念的表現。」為此，他先後將淮安、重慶和紹興的有關自己先輩的墳平掉，墳地交地方使用。

1956年，中央倡導人死後要火化。毛澤東、周恩來等相繼在這份倡議書上簽名。之後不久，周恩來又和鄧穎超相約他們夫妻倆死後不僅要火化，而且連骨灰也不保留。周恩來說，「人生來是為人民服務的。生前的工作和勞動是為人民服務，死後將骨灰撒向祖國的山山水水，落在地上的可以做植物的肥料；落在水裡的可以餵魚蝦，還在為人民服務。只有這樣，人類才是生生不息的。」但是周恩來一直有一個擔心，那就是怕自己去世在鄧穎超之前。因為他曾對鄧穎超說，你如果去世在我前邊，我保證能撒掉你的骨灰，如果我去世在你前邊，就怕你完不成撒掉我骨灰的遺願。所以，當周恩來在1976年1月8日辭世後，所有人員忙成一團時，鄧穎超就為實現周恩來的生前遺願而向黨中央報告，要求撒掉周恩來的骨灰，並在三天後得到了中央的批准。

1月15日周恩來的追悼大會結束後，鄧穎超同志領著羅青長、張樹迎等向周恩來的靈骨最後一次鞠躬、敬禮。之後，鄧穎超同志抱起周恩來的骨灰盒，轉身對大家說：「這些天來大家辛苦了，我代表恩來謝謝大家！」她的話音一落，在場的人全部失聲痛哭。

哭聲停下來之後，鄧穎超放下手中的骨灰盒，並打開蓋子，用手輕輕撫摸著骨灰說：「恩來，你的願望就要實現了，你安息吧！」就這樣，周恩來最後一個向黨中央提出的撒掉他的骨灰的請求在鄧穎超等的努力下，最終得到了實現。

二十一、最後一次理髮

中南海里是有理髮師的。建國初周恩來也去過那裡理過發，還誇讚理髮師傅手藝精、幹活細，只是做活時間長一些。

據周恩來的貼身衛士韓福裕對筆者回憶，建國初的1950年9月26日召開第一次全國戰鬥英雄和全國工農兵勞動模範代表會議那天，總理大清早就來到北京飯店檢查會場和會前各項工作。因為去得早，有關事情檢查完了，會前還有近一個小時的時間，他一摸臉部，胡茬子已經露得扎手了。於是就請北京飯店的朱殿華師傅幫他修修面、刮刮鬍子。很快朱殿華師傅就已經做完了手中的活，周總理習慣地摸了摸面頰，又看了看手錶。顯然，他對朱師傅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刮完了他的絡腮鬍子，手藝又這麼輕巧很滿意。打那以後，周恩來就經常找朱殿華師傅為他理髮修面了。

1974年周恩來住院後，都是將朱師傅接到醫院為周恩來理髮刮鬍子。後來，周恩來病重了，醫護人員為了貫徹執行鄧小平同志「延長生命、減少痛苦」的指示，在他身上插了許多根管子：導尿、輸液、輸血、吸氧、鼻飼、排液，最後，他的肚子上開了六個洞，最多時，身上拖著17根管子，體重整整瘦掉一半多，只剩下61斤。儘管鬚髮長了，周恩來也不讓朱師傅來理髮。他說：「朱師傅給我理了二十多年發，如果讓他來看到我病成這樣子，心裡會難過的。」就這樣，一直到周恩來逝世，才通知朱師傅來為他最後一次理髮。

據周恩來的保健醫生張佐良大夫在周恩來去世後回憶說：

1月9日晚上，北京飯店高級理髮師朱殿華帶了他的徒弟小卜到醫院為周恩來理髮和刮臉。

我們站在一旁，朱師傅在總理生前多次建議，甚至在1976年元旦前夕，他還託人捎來口信要為總理理一次髮，好讓總理乾乾淨淨過個年。周總理不忍讓朱師傅看到自己病重的模樣而傷心流淚，始終不同意朱師傅到305醫院為他理髮。

那天，朱殿華和徒弟來到北京醫院（時周總理已移靈北京醫院），第一次見到重病後的周恩來。他們一進門熱淚就奪眶而出，不停地抽泣著。他們絕對沒有想到周總理竟被疾病折磨成這個樣子：渾身瘦得皮包骨頭，臉頰凹陷，頭髮稀疏蓬亂，滿臉胡茬，蒼白的臉上滿是褐色的老年斑點。朱師傅曾為之服務幾十載，自己十分敬重的、風度翩翩的周總理幾乎使他一時認不出來。

在周恩來的遺體前，朱殿華跟徒弟說：以前，我給總理刮鬍子要抹好幾次肥皂，熱毛巾悶幾遍，使鬍子軟和了才能刮下來。現在總理已經去世了，就不能用熱毛巾了，不然，皮膚的顏色會發紫，化妝時去不掉，不好看。這不僅說明朱師傅有著豐富的實際經驗，更說明他對周總理有著深深的緬懷之情。

深夜11點鐘，經過理髮、穿衣、整容及化妝之後的周恩來遺體安放在北京醫院那只有幾十平方米，條件極其簡陋的太平間里。

二十二、骨灰最後一夜停放地和最後一把骨灰播撒地

1976年1月14日周恩來的靈骨在勞動人民文化宮弔唁結束後，按照一般人家的習慣，周恩來的骨灰最後一夜應放到西花廳，與家人度過最後一個夜晚，然後送行。但是，鄧穎超同志根據他的生前遺願，把周恩來的骨灰轉放到人民大會堂，安放在台灣廳里度過了最後一夜。第二天，周恩來的追悼會結束後，根據中央的批准決定，他的骨灰由中共中央組織部部長郭玉峰，中共中央調查部部長羅青長以及西花廳黨支部書記、周恩來生前副衛士長張樹迎，衛士高振普等攜帶到北京東郊通縣機場，登上一架蘇制、原本用於撒農藥的安—2飛機，分別在北京、北京的密雲水庫、天津的海河和山東的濱州撒掉他的全部骨灰。周恩來的最後一把骨灰撒在了山東黃河入海口。

◆鄧穎超懷著極其悲痛的心情抱著周恩來的骨灰盒走出靈堂。

周恩來生前十分關注祖國的統一大業。他生前幾乎跑遍了祖國的山山水水，唯有西藏和台灣兩地未能留下他的足跡。西藏早就和平解放，回歸了中華大家庭。台灣卻由於人所共知的原因，一直孤懸海外，成了周恩來臨終前的一個心結。因此，他臨終前囑託鄧穎超，要把他的骨灰放在人民大會堂的台灣廳度過最後一夜，以彌補他生前未能看到祖國完全統一的缺憾。

二十三、周恩來遺物的最後處理

周恩來儉樸一生，兩袖清風。但作為一位當了二十六年總理的人，他沒留下什麼遺產，總該留下一些遺物。他的遺物當時是怎麼處理的呢？

1月15日夜間撒掉周恩來的骨灰後，鄧穎超要求張樹迎、高振普他們休息幾天再清理有關周恩來的東西。他們只休息了一天，就於17日不約而同地都來到了西花廳。於是，由西花廳黨支部書記張樹迎主持，對周恩來的遺物處理工作進行分工：

由秘書錢嘉東、紀東兩人清理相關文件；

由秘書趙茂峰清理有關圖書；

由警衛人員張樹迎、高振普、喬金旺、曾慶林清理周恩來穿用過的衣物。

對清理結果的處理辦法是，文件交中辦秘書局；圖書交國務院圖書館；對衣物等日用品，鄧穎超同志明確交待，「全部處理，穿過的內衣、床上用品全部燒掉。可以用的東西分送給有關人員。」

張樹迎他們根據鄧穎超提出的要求，對周恩來衣物的處理研究出三種辦法。一、周恩來穿過、用過的部分衣物留下作為紀念；二、平時穿得不多或是早年穿過、後來不常穿的衣服、用得也比較少的東西，分給親屬和他身邊工作人員；病中穿過的、用過的衣物（為怕他的病傳染）燒掉。

張樹迎將這幾種方法向鄧穎超報告後，鄧穎超說，我原則上同意。只是對於衣服，還是主張全部燒掉，特別是對「留作紀念」的做法表示不同意，說「衣服有什麼好紀念的？恩來在世的時候，我們就約定，死後不要為自己搞什麼紀念館之類的東西。」後來，在張樹迎、高振普他們一再要求和堅持下，鄧穎超才勉強同意，不過仍堅持：衣物一定要少留。

按照分工，將從周恩來辦公室到他卧室的用品、書籍、陳設，全部保存，登記造冊，加註說明，妥為保管。

◆周恩來存世最好的一套晚禮服——黑紗斜紋單面卡中山裝。

關於周恩來生前經常穿的幾套中山裝外衣，全部留下，最好的那套已隨他火化了，他的內衣也留下一部分，然後裝進一隻大箱子，放進了防蛀葯。每件衣服都編上了號，附上說明，如周恩來穿這套衣服參加過哪些重要活動等等。

據筆者所知，周恩來鄧穎超的衣物在分給他們的親屬和身邊工作人員後大部分已被淮安、天津、重慶、紹興和南京等地有關周恩來的紀念地徵集收藏，少量還保留在個人身邊或地方博物館，而北京的西花廳至今還按原樣陳設布置在那裡。

二十四、最後一次交黨費

作為一位獻身無產階級解放事業的革命家、一位徹底的唯物主義者，周恩來一生奮鬥的目標是富民強國。所以他從不把金錢看得多麼重要。建國初實行工資制後，周恩來鄧穎超也從不直接管理自家的收入和支出。他們的月工資由工作人員代領，日常家用也由工作人員代勞。擔任周恩來「管家」這一角色的先是成元功。他是抗戰期間調任周恩來衛士的，那時還是供給制，成元功就管周恩來的家了。到實行工資制後，成元功升任衛士長了，還是周恩來的管家人，直到1965年他調任公安部八局任副局長，周恩來的「管家」才交由他的司機楊金銘。在周恩來的清風熏陶下，西花廳這個家庭的賬目月月清楚。周恩來去世後，工作人員也免不了結算一番。誰知鄧穎超同志見到幫周恩來管家的司機老楊他們幾個人幾天都在打算盤，一年一年的清賬，就對大家說：「不要天天算了，只要算一下現在有多少錢就行了。我和恩來從不過問錢，我們相信你們。」

鄧穎超同志雖然說了，工作人員仍然是一筆筆清算到底，並算出結果是，周恩來鄧穎超兩人一共結存了5709.80元。周恩來生前剩下的這點錢和後來鄧穎超同志餘下的共11146.95元，在1992年鄧穎超逝世後，全部交給了中央特會室，也成了他們夫妻倆的最後一次黨費。（全文完）

【黨史博採】系頭條號簽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