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首杜牧七絕，體味二十八字中的豪放和艷麗，無盡風情與君說

06-11

杜牧（803年－約852年），字牧之，號樊川居士，京兆萬年（今陝西西安）人。杜牧是唐代傑出的詩人、散文家，杜牧詩在唐代獨樹一幟，與李商隱堪稱雙璧，人稱「小李杜」，風格高居流俗之上，格調豪邁跌宕，情趣洒脫，在奇峭之中見風華掩映之美，特別是七言絕句，情志新奇，意境深遠，在藝術上很有獨特性。

1、秋夕

卧看牽牛織女星

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

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星。

此詩寫景自初夜至深夜，層層繪出，刻畫了宮女的愁怨和寂寞，寫得清麗婉約、含蓄蘊藉，展現了杜牧藝術風格的多樣性。

2、山行

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生處有人家。

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

全詩構思新穎，布局巧妙，在蕭瑟秋風中擷取了絢麗秋色，不次明媚春光，令人賞心悅目。這首小詩既是興詠秋天景物的佳作，也同時表現了作者瀟洒豪邁的志向意趣，風格清新洒脫、爽麗勁健，為歷代讀者所喜愛。

3、江南春絕句

樓台煙雨

千里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

4、過華清宮絕句三首其一

長安回望綉成堆，山頂千門次第開。

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杜牧善於從歷史細節中，揭示其內蘊的重大歷史事件，用運荔枝引出對安史之亂的反思，此獨特視角一出，後代詩人爭相效仿。

5、將赴吳興登樂游原一絕

日暮之下，江山清麗

清時有味是無能，閑愛孤雲靜愛僧。

欲把一麾江海去，樂游原上望昭陵。

詩句以登樂游原起興，詩意到昭陵便戛然而止，於深幽處雖未加一字，但對朝廷的忠誠，對盛世的追懷，以及抱負無所施展的悲憤，無不包括在內。寫得既深刻，又簡練；既沉鬱，又含蓄，正所謂以小見大、以輕搏重。

6、泊秦淮

月籠寒水夜籠紗，近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此詩為詩人夜泊秦淮時觸景感懷之作，前半段寫秦淮夜景，後半段引出了對陳叔寶追求淫樂乃至亡國的歷史感慨，表現了作者對國家命運的深刻關切和濃重憂慮。全詩情景交融，意境悲涼，感情深沉，寫景、抒情、敘事有機結合，具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

7、池州清溪

溪水清清

弄溪終日到黃昏，照數秋來白髮根。

何物賴君千遍洗，筆頭塵土漸無塵。

此詩寫作者終日在溪邊賞玩，白髮映在清澈的溪水之中，根根可數。由於溪水的明凈清幽，自己的情懷漸漸變得高潔，詩文也開始寫得清新脫俗了。將水寫得如此神奇、新穎、親切，相知相伴好友一般，讓人大出所料，又讓人深感佩服。杜牧真乃天才詩人也！

8、題桃花夫人廟

細腰宮裡露桃新，脈脈無言度幾春。

至竟息亡緣底事，可憐金谷墜樓人。

春秋時期，楚文王聽出息國夫人美貌，便滅了息國，將夫人掠入宮中，息夫人儘管委身楚王，後生有二子，但終生不語。清趙翼《甌北詩話》談到此詩說「以綠珠不死，形息夫人之不死，高下自見。而詞語蘊藉，不顯露譏訕，尤得風人之旨耳。」杜牧在詩中隱含了對息夫人的委婉批評，含而不露，甚為高妙，深得詩經怨而不怒的精髓。

9、齊安郡中偶題其一

綠荷倚恨

兩竿落日溪橋上，半縷輕煙柳影中。

多少綠荷相倚恨，一時回首背西風。

此詩做於會昌三年（公元843年），杜牧時任黃州刺史中。詩歌描寫了秋天的黃州景物，寄託了詩人背井離鄉的悵恨心情。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稱讚周邦彥《蘇幕遮》詞「葉上初陽干宿雨，水面清圓，一一風荷舉」這幾句詞是「真能得荷之神理者」。杜牧三四兩句將自己的思想感情傾注到荷葉中，將風荷刻畫得飽含恨意，有形有神，真情流露，不次於周邦彥之作。

10、齊安郡中偶題其二

秋聲無不攪離心，夢澤蒹葭楚雨深。

自滴階前大梧葉，干君何事動哀吟？

一二兩句描寫秋生已經攪動離別之心，更何況在雲夢澤的蒹葭楚雨之中，三四句作者反問自己，雨滴梧桐葉，不過是自然現象，何必要動心傷悲呢。可偏偏自己就是不爭氣，就會敏感傷悲。正所謂，怕多情,又多情,最怕情字不能醒。杜牧和李商隱、納蘭性德一樣，均是人家惆悵客，此身未消，此情便註定難了。

11、齊安郡後池絕句

相對浴紅衣

菱透浮萍綠錦池，夏鶯千囀弄薔薇。

盡日無人看微雨，鴛鴦相對浴紅衣。

此詩寫夏日之景，前兩句濃艷，後兩句清麗，色彩斑斕，情感跌宕，讓讀者如入畫中。特別是三四兩句，用動景襯靜情，凸顯了景物的幽深與寂靜，表現了作者自身的孤寂與無聊。而刻畫得鴛鴦浴水的意象，清新別緻，為後人所仿效。如無名氏的《九張機》：「四張機，鴛鴦織就欲雙飛。可憐未老頭先白，春波碧草，曉寒深處，相對浴紅衣。」

12、赤壁

折戟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

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

自古寫三國赤壁事件，多寫政治戰爭風雲，無人關注掩藏歷史背後的小事件。杜牧善於挖掘歷史真相，提出驚人的發現，杜牧在此詩中認為周瑜勝利處於僥倖。宋謝枋《唐詩絕句註解》評價道：「此是無中生有、死中求活，非淺識所得」。杜牧做詩為避免平弱，常立意獨特，措辭奇警，因此形成了其絕句豪邁俊爽，峭拔勁健的風格。《赤壁》一詩頗能體現他這一特徵。

13、寄揚州韓綽判官

揚州夜景

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

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杜牧從揚州入京擔任監察御史，韓綽仍在揚州，杜牧寫此詩於韓以表思念之情。其中也蘊含作者對以往江南生活的回顧，在杜牧心中江南是歡樂也是寂寞的，但一切這些情緒都隱含在詩中，未曾顯露，此乃杜詩的一大高妙之處。

14、遣懷

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

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

杜牧於文宗大和七年至九年（833－835年）在淮南節度使牛僧孺幕府任推官，轉掌書記，居揚州。據高彥休《唐闕史》記載，杜牧在揚州期間，每天都要到揚州的青樓歌肆醉酒狂歡，夜夜不輟。後來作者反思這段風流韻史，認為自己此十年中遇到無數佳麗，但卻未嘗有過真心、動過真情，因此自封薄情子以自慚。俞陛雲評價道：「不怨青樓之萍絮無情，而反躬自嗟其薄倖。。。。。。。亦詩人忠厚之旨」。

15、贈別其一

娉娉裊裊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

春風十里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

作者先用比喻手法，將紅豆蔻比做未嫁之少女，表現其年少美麗。後用對比鋪墊的手法，寫十里揚州、珠簾盡卷，均不抵此女容貌，表現了此女美麗絕倫。

16、贈別其二

多情卻似總無情，唯覺樽前笑不成。

蠟燭有心還惜別，替人垂淚到天明。

前兩句，以無情反襯多情，以笑襯悲，愈發讓人情動心酸。後兩句借物寓情，以燭芯代人心，用蠟燭的多情垂淚，表現人的難分難捨。以虛寫實，頗為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