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數那些叫思念的羊
去菲律賓玩,游到某處,大家在草坪上坐下,有侍者來問,要不要喝椰汁,我說要。只見侍者忽然化身成猴爬上樹去,他身手矯健,不到二分鐘,他已把現摘的椰子放在我面前,洞已鑿好,吸管也已插好,我目瞪口呆。
其實,我當然知道所有的椰子都是摘下來的,但當著我的面摘下的感覺就是不一樣。以文體作比喻,前者像讀一篇「神話傳說」,後者卻是當著觀眾一幕幕敷演的舞台劇,前因後果,歷歷分明。、
又有一次,在舊金山,喻麗清帶我去碼頭玩,中午進一家餐廳,點了魚——然後我就看到白衣侍者跑到庭院里去,在一棵矮樹上摘檸檬。過不久,魚端來,上面果真有四分之一塊檸檬。
「這檸檬,就是你剛才在院子里摘的嗎?」我問。
「是呀!」
我不勝欣慕,原來他們的調味品就長在院長里的樹上。
還有一次,宿在恆春農家。清晨起來,檳榔花香得令人心神恍惚。主人為我們做了「菜晡蛋」配稀飯,極美味,三口就吃完了。主人說再炒一盤,我這才發現他是跑到鵝舍草堆里去摸蛋的,不幸被母鵝發現,母鵝氣紅了臉,嘰嘎大叫,主人落荒而逃。第二盤蛋便在這有聲有色的場景配樂中上了菜,我這才了解那蛋何以那麼鮮香腴厚。而母鵝訾罵不絕,掀天翻地,我終於恍然大悟,原來每一枚蛋的來歷都如希臘神話中普羅米修斯盜天火,又如《白蛇傳》故事中的〈盜仙草〉,都是一種非分。我因妄得這非分之惠而感念謝恩——這些,都是十年前的事了。今晨,微雨的窗前,坐憶舊事,心中仍充滿愧疚和深謝,對那隻鵝。一隻蛋,對她而言原是傳宗接代存亡續絕的大事業啊!
丈夫很少去菜場,大約一年一、二次,有一次要他去補充點小東西,他卻該買的不買,反買了一大包魚丸回來,詰問他,他說:
「他們正在做哪!剛做好的魚丸哪!我親眼看見他在做的呀——所以就買了。」
用同樣的理由,他在澳洲買了昂貴的羊毛衣,他的說詞是:
「他們當我面紡羊毛,打羊毛衣,當然就忍不住買了!」
因為看見,因為整個事件發生在我面前,因為是第一手經驗,我們便感動。
但願我們的城市也充滿「正在發生」的律動,例如一棵你看著它長大的市樹,一片逐漸成了氣候的街頭劇場,一股慢慢成形的政治清流,無論什麼事,親自參預了它的發生過程總是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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