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鞋情慈母心

布鞋情慈母心久未穿母親做的布鞋了。驀然回眸，忽見街市上布鞋竟流行起來。各種面料、各種樣式、各種花色、各種做工的布鞋，紛紛亮相，穿梭於明滅競閃的霓虹燈里，在鱗次櫛比的水泥森林裡演繹著時尚風，撩撥著躁動不安的心，勾起多少人對泥土芳香的仰息。其實，布鞋並未走遠，烙印在你我對歲月的記憶里，行走在彼此對母愛的理解里。或許是因為穿布鞋的那段生活，是童年難忘的成長片段；或許穿布鞋的那段歲月，是童年趟流的快樂小河。我是個念舊的人，生於七零後，自打記事起，講究吃穿，幾乎是一種奢望。因為那是一個幾乎沒有時尚的年代。人人穿著單調，款式歸一，青一色的納底布鞋，將個性統統藏壓箱底。幼時雖然清貧，卻也快樂無憂。布鞋伴我度過天真爛漫的童年，陪我走過激情飛揚的青年，送我到達成熟穩健的中年……布鞋，母愛的溫情之舟，載我渡過歲月之河，身後濺起一串串難忘的幸福浪花。穿過多少雙母親親手做的燈芯絨布鞋，怕是難以盡數了。母親做的布鞋四季有別：那些花花綠綠、零零碎碎的碎布片，讓母親粘合在一起，一層是牽掛，一層是希冀。白的千層底，黑的鞋面鞋幫，白是全白，黑是全黑，不事雕琢，不加修飾。有單鞋，有棉鞋；有淺口的，也有深幫的；有圓口鞋，有鬆緊鞋……穿著母親做的布鞋，行走在蜿蜒的田埂路上，攀爬在崎嶇的山道間，漫步於霓虹燈閃爍的街頭，穿越過季節輪迴的人生旅途，把夕陽踩在腳下，把河流踩在峽谷深處，把自己和影子踩在一起……步履輕輕，行雲流水，留下淡淡的飄逸的足跡。人越長越大，路越走越遠，那種輕鬆、踏實和溫馨，是一種別樣的溫暖和幸福，溫暖了打著補丁的平凡歲月。截取一段年少的往事，蒙塵的記憶蘇醒在眼前。那時的布鞋就是萬能的。走路走累了把鞋一脫，往上面一坐變成了軟軟的板凳。夏夜在院子里乘涼，兩隻鞋一合往頭下一塞變成了睡覺的枕頭。又可以當成摘棗樹上棗兒的炮彈，有時可以用鞋當成抓鳥的搖籃……當然布鞋有時還是懲罰的工具。當我考試不理想或偷摘鄰居家的梨子時，母親便脫下布鞋拎起來照著屁股打，直打得屁股火辣辣的痛，那疼痛，讓我從那時起明白了：犯錯了就要受懲罰道理……因為我小時候喜歡爬高玩低、追逐打鬧，特別費鞋。常常一雙鞋還沒穿幾天，就開了天窗，腳趾頭調皮地探出頭來四下張望。母親總是說你這個娃子怎麼這麼不省心啊！忘不了有多少個夜晚，母親熬更守夜，對著昏花的油燈，戴著頂針，納著鞋底，長一針，短一線，一針一線，一錐一拽，不停地拉扯著手中的線繩，做那永遠也做不完的布鞋。而我常常圍坐在她的身旁，對著燈光玩手影。看著映在牆壁上的兔子、鴿子……逗得母親也開心地笑起來。有時針澀了，便在髮髻上一抿；有時不慎走神，扎在手上，點點血花，綴在指間。母親便用嘴吮吸一下，埋怨道：「別打擾，趕緊睡覺吧，明天還要上學，小心遲到，老師讓站在教室門口……」那納鞋底的聲音幾乎夜夜都成了我的催眠曲。有時半夜一覺醒來，迷迷糊糊的我，見油燈還在搖曳著，爆出一朵朵桔紅的燈花；燈光將母親的身影，投影在牆壁，那生動的剪影，永遠烙印在我記憶的牆壁上。母親幫我拽拽被子說：「你這個娃子，怎麼不好好睡啊！」我趕緊扭過頭去，因為，我的眼裡汪起了淚，我怕母親看見！撫摸布鞋厚實輕巧的鞋底，透過細密整齊的針腳，沿著道道紋路，一下子觸到母親手上的老繭和疼痛。來自母親的布鞋啊！你不是流水線上的產品啊！你是獨一無二的，你是絕版的，就如同母愛，誰也無法複製啊！在鄉里上完初中考上了省重點中學，母親為我買了雙回力球鞋：「孩子啊，媽媽不給你做布鞋了。到城裡念書，人家會看不起的……」「布鞋走到哪都不丟人」，我執拗地回答道。臨走時，我在背包里悄悄揣了一雙母親做的千層底。我知道那裡有母親的牽掛和思念，一路相伴隨行！和母親的心一樣，布鞋走多遠，母親的心便走多遠……燕子去了，有再來的時候；楊柳枯了，有再青的時候；桃花謝了，有再開的時候。過去了的歲月，已不復再來，但母親做的那一雙雙伴我長大的布鞋，會讓我的心靈舒服一輩子，久遠久遠……蔓珠沙華圖書館歡迎您蔓珠沙華個人圖書館精品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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