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式八卦掌法述略

在此，只能依據有限的見聞，簡單記述本門本支的世系，大致如次：→董海川→尹福→宮寶田→劉雲樵→ 董海川氏是河北省、文安縣、朱家塢人氏，而宏揚八卦掌法於清末的北京。董氏習技於何處？只有傳說。而亦有董氏研創八卦掌法的考據，具學術性。 尹福氏原擅羅漢拳，造詣已深。改從董氏習八卦，卒以成家。而董氏之弟子，莫不是帶藝投師的青年好手。尹氏八卦掌，與程廷華之一支，以北京為中心，共稱兩大系。經已遍傳全國，及於海外。 宮寶田太老師也系出羅漢，與其兄弟均稱名手。在山東省、牟平縣、青山鄉原籍，設帳課徒。其後，赴北京，帶藝隨尹氏轉練八卦，深受青睞。可能系因同是羅漢門的根底，自然親切。而如何由羅漢化入八卦，亦較容易傳授切身之經驗，求取較快之成績，遂有英才樂育之快慰吧！？ 宮太老師留學北京的年數，不詳。回魯後，以八卦成名。青山本村之新舊生徒，紛紛改習八卦。更赴港埠煙臺傳藝，聲名藉甚。宮式八卦一門，開宗立派，是由京入魯的主要支流。 劉雲樵老師幼時以太祖長拳，迷蹤白拳開蒙。業師是父祖兩代的護院——張耀庭太老師。其後，則從李書文太老師，鑽研八極拳，與劈掛拳。因侍李太老師遊魯，先獲緣法於黃縣，拜識丁子成太老師，試習六合螳螂拳。後得機會，拜見宮太老師，乃赴煙臺，練得八卦掌。 劉老師遷臺以來，退役以後，一直以八極拳為主要教學之門派，而佐之以劈掛掌。八卦教得比劈掛多，而比八極少。至於太祖與迷蹤，則又次之。 以言這一支八卦掌法之流傳，真個遊走迴環，間關萬里，而旅程如下：→北京→煙臺→臺北→坎、得藝 劉雲樵老師在黃縣，客寓八極、劈掛的師兄──張驤伍（第五路總指揮，與李景林氏同任中央國術館副館長。）將軍的指揮部中，「到處尋人鬥輕健。」（唐荊川：《楊教師槍歌》） 因為，李書文太老師之教是：「既得藝，必試敵。」（戚繼光：《紀效新書》）否則，終必流於空談，不切實際，而無法進步。 其間，首先覘見張氏本人，與小腳放大的那玉蘭夫人，以及玉昆內弟等人，習練八卦，才知道原來還有這麼一門功夫。 隨後，宮寶田太老師來訪。同往煙臺，成了宮太老師的「手把徒弟」。精研得藝的情況，可稱緣份特殊，條件特殊，而傳技的方式更是特殊的奇遇。是掌故，也是佳話。 劉老師抵煙後，每晨在北山與同門諸生齊練。然而主要的學習，卻是隨宮太老師「練私功」。 一方面，固然是張氏有力的推介。除了軍政方面的地位之外，張氏本係宮太老師喜愛的門生。二方面，則應是劉老師八極與劈掛的功底，使得宮太老師在喜獲英才之外，必需授之實技，展示八卦掌法之奧妙，使不見弱。三方面，則大約就是師徒之間的緣法了吧！？ 再加上，劉老師每月自滄州老家，匯寄大洋為學費，十分豐厚。而張氏查緝煙毒，雷厲風行。拿獲的毒販，與強盜、土匪同例；裝進麻袋，丟到黃河裡頭了事！魯人銜恨，至於稱之為「張剝皮」。而沒收的煙土，卻由劉老師轉呈已染毒癮的宮太老師私享。違禁之物，自然就更是難得之貨了。 更有甚者，則是張氏一再請宮太老師：「要教真東西」……「快多教點真功夫，一定要好」……「要不，人家雲樵要回滄州；呆在煙臺做啥？沒用嘛」…… 言下之意：萬一劉老師一去，這黑（煙土。）白（銀圓。）兩色的束脩，豈不就要中斷了嗎！？後來，劉老師雖去，家中仍然敬為宮太老師匯贈學費，直到抗戰爆發。（而張氏本係愛重師門之弟子，應必供給煙土如故。）劉老師在天津時，宮太老師賜函言謝。孫錫堃氏見之，大驚！ 劉老師得藝的狀況，與眾不同。打個比方；很像是放牧牛羊，先吃個滿肚滿腹。而回欄之後，再行反芻，營養、茁壯…… 又因為練的是「私房活兒」；所以，與同時的師兄弟們，關係欠親。有之，亦只是憑著劉老師軍政關係良好，領著大夥兒下館子，看不花錢的無聲電影。宮太老師的兩位哲嗣，有時亦相過從。也能練，然不足以以世其家。 據劉老師親告：在煙臺約八個月。所學極多，且極不同。興味豐饒，有志深求。朝夕用功，心無旁騖。不再像在黃縣之時，到處挑戰高手名家矣。不幸，世事難料；因聞李書文太老師遽逝，奔赴濰縣而去…… 隨後，意興闌珊地回返滄州。遭劉父保德公斥為浪跡江湖，已失習武強身之初旨。安排赴北平，入朝陽大學習法律。蘆溝砲響，遠走西安。入軍校，抗強敵。勝利後，內戰又起。輾轉到臺灣，無緣再謁宮太老師矣…… 劉老師常讚八卦掌法精絕，為武林晚出之奇葩。一己之所得有限，而亦不知其未得者尚有幾多！？ 又常認為：宮太老師之學，係由羅漢拳轉化。為了接引新人，及渡化舊已從習之羅漢門生，爰採羅漢之拳套，實以八卦之功理；邊教邊改，有取有棄。青山與煙臺兩地，已多不一；早期與後期所傳，出入殊甚。而所謂宮式八卦，亦因之而特色獨具，自成家數，卓然特立於八卦一門之眾多派系中。因緣由此，不可不知。 劉老師屢言，宮太老師的教法，雖然極其豐富，但因為是傳統式的，也就相當地紊亂、龐雜…… 因之，當我從劉老師習八卦時，就一再命令我：「理出一個系統。」又舉出若干個徒手、與乒器的套路之有遺忘、及欠完整者，囑我學習。用意在藉此而整理補綴，使之漸成完好。 我竊以為：宮太老師不只是傳統式的散漫。其中，可能尚有重新修正，使更完善，「以今日之我戰昨日之我」式的心力投注在裡面。所以，才能夠老更精純。而對劉老師，也才可能密集傳藝。 劉老師在煙臺的一番風雲際會，千載難逢。方其時也，宮太老師已耽溺鴉片…… 火器昌明，武術無用。妙悟入神，而吾人已老。時勢，實已淘盡了英雄；末路，唯有在一榻煙橫之間矣……偶然邂逅了青年英才，成就他，也就是成就了自己，成就了八卦掌法。 然而，我默察劉老師的教學，其實，也只是比較開明式的傳統。這就更證驗宮太老師交付心傳的史實，也反映出宮氏八卦直到抗戰前後，仍在不斷求變求精，而無所謂什麼定式定規。劉老師從軍之後，必更有後進的傑出同門才是吧！？ 學術本是有機體，那來殭化的《聖經》！？所謂「全傳」，所謂「畢業」，真乃是劃地自限，是英雄不為的自我滿足，與商業廣告吧！？ 任何一位堪稱大師者，無不在作終身不息的追求。其表現在本身者，便是日益精進的技巧；其表現在教學上頭的，就有了所謂早、中、晚期之不同。 劉老師是身通諸藝的人，因洞澈而開明。教給我的是源頭活水，川流不息……我只能取一瓢飲，則真是不肖的梧鼠呵！ 是故，以下所列，只記述我個人之所曾習，也參酌些尚非成熟之私見。雖然資質低下，功力膚淺；仍願寧取誠摯，不計固陋。我絕不敢代表劉老師的八卦武學，亦不足與並世諸賢相印證。艮、基本練腿之部── 站樁：分為前丁字，扣步；與後丁字、擺步兩法。各有天地人（上中下，高平低。）三盤。撐掌、擰身；神要起，氣要沈。雖說是練腿，而八卦掌之全體大要，無不於此發其軔，是極緊要的不二法門。其同時，丹田吐納之內氣，也必須逐步調入，一同進功。 踩步：所踩的，是扣擺二步。所踏的，是三角形——三步一周，與四方形——四步一周兩種；而各皆有高平低三盤。一步一停，數息練功；停夠再踩，踩定再行……對於週身的扭轉、開合、張弛，要求嚴格。 劉雲樵老師極其強調這一步功法，而我個人孤陋的經驗中，卻未聞其他八卦派系，有類似的鍛練。深信：一定各有不同之妙法。只是，技不輕洩於外人吧！？設若吾人「十五二十」練八卦，則直線日常之行走，至少已走了十五六年，習性甚深。驟然命其走圈，如何能夠！？必然艱困，且亦難走好。而踩步便是由直入弧的調適之方，其目的在：調整關節、筋肉；訓練神經、感應。特別對於腰跨，是不可或缺的一道功序。走圈 分八步一圈，反覆來回的走八方。及十步一圈，越走步數越少；重又越來越多，回復到十步一圈的轉螺螄兩個方式，各有上中下三盤（不是屈腿程度的高矮。）的練法。轉走時，腿是「剪子股」，腳是「趟泥步」。吐納之功，又必與轉走相配合。「剪子股」各支八卦均知講求，出入不大。「趟泥步」恐因「教拳不教步，教步打師傅」之故，因為不知用法，故而誤謬百出。練臂之部—— 單練：中國武術之所謂掌，不是手掌局部，而是手臂全體——由肩至指。欲能全臂運使，改換觀念，事非容易，必有功法。否則，就真是練心還比練身難了。而宮式八卦的方法是：滾、攢、掙、裹的練臂之術，計有定型、吞吐、進退、轉走等基本功序。 左右：由上法而發展，有青龍、白虎之法式。分定式、起伏、進退、轉走等功序。 前後：依原型再發展，更有朱雀、玄武之法式。亦分定式、升降、進退、轉走等功序。 對練：滾攢掙裹之原型，又必須雙人對練，始能實際感受全臂一掌，更進而養成全身一掌之新習慣。而這也正是中國武術不同於外國武術，亞洲近鄰沒有學會的重大區別之所在。 以上練臂之法，亦對腿部、與軀幹部位之纏絲，一爐而冶。劉雲樵老師切囑，呼之為「最重要」。而又稱之為：「外邊沒見過」的一把金鑰匙！且更以為：只要把這些練好了，「一撒通身都是手。」（唐荊川：《峨嵋道人拳歌》）「這就是八卦掌」了！不一定要一招一式地記憶套路，更不會人家我家地計較異同。真乃古人：「六經皆我注腳」之精意。八卦一如其他門派，可以沒有套路，不能沒有功法，不能不知應用。盤樁之部—— 樁，就是一根木柱。或更是天然的樹幹，平直些的即可。叫它做八卦樁，則是稱美之詞。 只要有一根樁，就可以練功。這在本門本系，為必不可少。劉雲樵老師認為：「八卦一定要盤樁。」否則就：「都是空的」了！而卻又嘆曰：「教也沒人練」…… 上樁：初學只練一樁，計有穿掌、黏掌、搖掌等諸法。由定式，而走轉。各分天地人三盤、交互熟練。 換樁：換樁的掌法與步法，不變，而輪流轉換雙樁、三樁以練習。可以周遊四樁，再多則似無必要。更為重要的，其實是：時而上樁，時而離樁；掌式、與步法不停不亂的變化。以及肩肘、跨膝、全身是掌，追擊連發的訓練之法。 以樹代樁，乃係方便法門。立柱為樁時，樁數至少是一樁；而全練諸種功法，則三樁已足。植於一角；亦不佔太多地方。到是諸樁的間距，應各有差；才能充分鍛練出功力，十分重要。至於林立八樁，使合八方之位，叫它作乾、坤、震、離……遊走盤旋，自然甚好，然亦非非此不可，有此仍有賴精練苦修耳。 盤樁之技，包含前已描敘的練臂之法；可在樁上，一一操演。也更可以將下面將要述及的八掌，一掌掌地上樁習練。而連環掌的套路編串，就是為了一一盤練全部八樁。木樁林立，穿掌遊走，好事者才將八卦掌描摹稱美，而有了「八卦陰陽遊身穿林乾坤掌」；一長串、不嫌煩的稱謂。 許多人都曾聽說、見過，八卦的至高境界，乃是一邊練掌，邊轉走於林立的木樁，或樹林之中。而講究要閃轉騰挪，不與木樁相碰觸的神秘功法。更有的，還能在木樁頂端、遊走、轉掌……練成了，就可以取上將首級於亂軍之中，如入無人之境。讀來何等痛快，真可浮一大白！對於這些情理都不通達，是武術家反而向小說家學來的「神技」，劉老師直斥之曰：「瞎胡鬧！」 因為痛惜劉老師的寂寞、無奈……我除了真心誠意地教授盤樁之外，更已在我中、日、英文版的《八卦掌》錄影帶中，將樁法公開發表，以免失傳。因為我生平所遇，從未有人還盤八卦樁的。 據知：在美國已有他系的八卦掌家。依式傳習，或更自創新招。日本則尚在討論，以及私下試練的階段。臺灣恐因地狹人稠，設樁較難。我自己，不也仍然在同學生一起「爬樹」嗎！？操手之部—— 稱操手而不稱操掌，就是在強調全臂是一掌的概念。應用時，掌部仍是強銳的鋒刃，如核子彈頭；而臂部如控管測校、推送發射諸系統，非此不足以中的。操手先單練，校正動作。然後，再在樁上試練，習慣碰撞摩擦的感覺，強固筋肉與內氣。而終必雙人同操，由定式，而進退，而轉走，而不拘一格，自由用功。 操手的內容，似應有下列諸法：劈、削、挑、撩、托、按、戳、印等等…… 必須說明的是：劉雲樵老師屢云：宮寶田太老師所授，不止八法。又似無一定之次序，亦未說明應當以那八法為主要。證諸劉老師對我之傳授，則可有十二法左右。然而，所謂基本功法，應以精要為尚，不應盡量囊括「一切有為法」；以多為貴，終必是「夢幻泡影」…… 更重要的是，上述諸法，又非只是攻擊之術，而實兼具攻防之功能。也正因此，就必須雙人同操，始能明瞭含意，感受分寸。而、偏重於防守的掌法，如掛、領、圈、化……均在上列操手對練之中，一同習之。使知攻防無殊，結合一體之精義。才能夠掌不空回，而招中有招。震、內功 宮式八卦掌法的內功，有單獨進行，也有依附在其他訓練之中的，頗不一致。因之，也就有隻作套路或技術的鍛練，不及內功，而亦不自知者。只壯其外，不實其內。與內運外動必相結合，始為理想運動之旨，不相符合，違離了中國式的運動之基因。此處所述，曾經由我整理。雖應較有脈絡可尋，而必須揭明三事：一、一定不夠完整；二、一定有欠高明；三、一定可以由此入手、探求，追索之而使至於圓滿。內壯之部── 八卦的掌法，法在兩臂。因之實有通氣血，走經絡，而聯穴位的必要，始能意念與功勁合一。八卦門以掌命名，必須先練靜功，由靜而形之於動，是實於內而充於外的意思： 青龍探爪→丹鳳朝陽→白猿通背。 氣字，一名而有二義：一是呼吸的空氣，吐濁納清；一指人人本有的生命能，始自結胎。 丹田吐納（由站樁開始……）→內外鼓盪（於內修掌求之……）週身運行（則隨處可以施為……） 功架是外現的形，呼吸是內外的橋，而意念是內存的主。三者或可分求、專精；而終必合一。為了武術之目的，意念的鍛練實由第一日、第一功開始： 入地三尺→落地生根→鑿地見影。（均可由站樁，及內修掌入手；再旁及其他，終至於無時無處不在身。）求勁之部── 宮式八卦之功勁，以勁道之發送別之，有長、中、短；以發送之部位言之，有腕、肘、肩。大致如下： 操手八法圓弧勁：也就是依照纏絲螺旋的原理，在攻防的掌法上去實踐；並學習控管分寸，及生剋變衍，掌與身合的感應。 滾攢掙裹來回勁：縮小動作，而不變其動作，以求旋轉迴環的勁道。吞吐縮漲，既往而復。合四動為一動，一動中又有四動之謂。 沈撐為母統合勁：此乃一式多勁之訓練。沈墜為母、為內、為本勁；掤撐為子、為外、為用勁。再益之以每招每式之殊勁，混合一統。使成至少一招就給三個勁，或可以更多的雄渾掌勁。巽、套路八卦之部── 依學習之次序，共有三個套路：內修掌、遊身（變化）掌、連環掌。 世間各家之八卦，均有內修，及變化八掌，只是動作不同。而連環掌因為罕有傳授，有各大名家 自編自串之各種套路。劉雲樵老師亦有另編的一套以應世，原因不詳。 內修掌亦稱八母掌、先天掌。可以定式練習，也可以轉走練習。「獅子張口：頭，泥丸，為乾；金蛇伏草：腎，命門，為坎；黑虎反背：背，膏肓，為艮；青龍飛升：肝，期門，為震；大鵬展翅：腰，肚臍，為巽；鷂子鑽天：心，膻中，為離；麒麟吐書：腹，尾閭，為坤；白猿獻果：肺，天突，為兌。」 至於後天八掌亦稱變化掌、遊身掌。可以轉走練習，也可以直線練習。我曾拜見過享盛名的著作、與傳人，甚惜掌法罕傳。因為諸大名家講用法時，類多是揮舞著一雙大巴掌，意念完全走了樣。套路雖是中國老師的，理解卻是外國祖宗的。我曾編有一領一演之雙人對練，獲劉老師檢視、認可、準予傳授。 「單換掌：倚馬問路，閉門推月，葉底藏花，鴻雁出群； 雙換掌：倚馬問路，蜀道橫雲，黑熊探掌，腦後摘盔，金雞撒膀，紫燕抄水，懷中抱月，葉底藏花，鴻雁出群； 轉身掌：天馬行空，黃鷹撲食，紫燕抄水，鷂子鑽天，大蟒纏身，十字扳摟，鴻雁出群； 翻身掌：倚馬問路，大蟒翻身，蜀道橫雲，黃鶯掐嗉，葉底藏花； 三穿掌：獅子張口，移山倒海，白蛇吐信，麒麟轉身，紫燕拋剪，紫燕抄水，劉海戲蟾，順勢領衣，劉海戲蟾，金雞撒膀，劉海戲蟾，葉底戲花； 背身掌：青龍飛升，金雞撒膀，紫燕抄水，黑熊探爪，麒麟吐書，黑熊反背，大蟒纏身，葉底藏花，白猿偷桃； 雙撞掌：白猿獻果，青龍飛升，移花接木，犀牛望月，大蟒翻身，金雞爭斗，白猿獻果； 搖身掌：大鵬展翅，鳳凰展翅，獅子撲球，獅子滾球，獅子抱球，橫掃千軍，獅子滾球，獅子抱球，葉底藏花，鴻雁出群，倚馬問路。」 連環掌亦稱穿林掌，或是前曾述及一大串堆砌嘉名的怪稱呼。可以盤樁練習，也可以離樁而練。其實，如不上樁用「海枯石爛之功」。（吳殳：《手臂錄》），只會套路，也是無用的空貝殼──花彩奪目，而內無一物的。我的管見是：沒有保密之必要。 「倚馬問路，倚馬問路，葉底藏花，葉底藏花，蜀道橫雲，黑熊探掌，腦後摘盔，金雞撒膀，燕子抄水，大蟒翻身，蜀道橫雲，黃鶯掐嗉，黃鶯掐嗉，獅子滾球，劉海戲蟾，順勢領衣，劉海戲蟾，白蛇纏身，天馬行空，黃鷹撲食，劉海戲蟾，順勢領衣，劉海戲蟾，白蛇纏身，天馬行空，黃鶯撲食，黑熊探掌，麒麟吐書，黑熊探掌，黑熊反背，大蟒纏身，天馬行空，黃鶯撲食，推山移海，白蛇吐蕈，麒麟吐書，移花接木，移花接木，獅子張口，麒麟吐書，移花接木，金雞撒膀，燕子抄水，大蟒纏身，白猿獻果，金雞爭斗，野馬闖槽，大鵬展翅，麒麟吐書，金雞撒膀，燕子抄水，大蟒纏身，白猿獻果，野馬闖槽，金蛇盤柳，大鵬展翅，橫掃千軍，橫掃千軍，白蛇纏身，白蛇纏身，鷂子鑽天，鷂子鑽天，麒麟吐書，麒麟吐書，白猿坐洞。」羅漢之部── 前述宮式八卦掌法之內容，與其他諸系之八卦，大致無殊。自成體系，充實完整，已是無需外求的名門大派了。 而宮式八卦中，之所以有由羅漢轉化之套路，應是為了接引已習羅漢拳術之門生，使得進入八卦之門牆；不但不枉費從前的功底，更還望有助於其八卦之提升而設計的。 宮寶田太老師之苦心孤詣，令人欽敬。或者，其中更有尹福氏之心血在焉。雖然，這些確是宮式八卦之虎翼，卻非八卦之本幹，亦非必不可少的學習內容。我認為可以兼練，也可以不練。一如大學教育，在本科之外，可以更有輔系，使不屈才。 劉雲樵老師習套路時，並無一定之次序。而我練八卦前，亦已涉獵過幾個拳種。因而，劉老師教誨我時，也沒有定下明確的先後，與研修的目標。 我私下制定這一系列的三個套路次序是：小開門掌、八卦腿、應手。 將小開門掌結合使為內修掌的補充，是示之以由功法而至拳技的過渡，望具啟發之作用。將八卦腿作為遊身掌之輔助，則著眼在加強腿力。武術當然兼可健身，然與只求健身不講功力，不必應敵的要求，畢竟不同。而之所以將應手配合連環掌，是因為它一手未完，已啟動了下一手。疊連呼應，有助精修，並且啟引深求之途徑之故。 小開門掌，也叫兩儀掌，小名小開門兒。可以直行，轉走；也可變化，重組；更可以雙人同式，以對練之。一共是四形、八掌：「青龍回首，青龍擺尾；黑熊探掌，黑熊反背；白蛇吐信，白蛇纏身；紫燕掠水，紫燕抄水。」 八卦腿：也叫四象腿，或更叫做四象拳。 「倚馬問路，雙撞捶，鷂子鑽天，白蛇伏草，白蛇吐信，雙風貫耳，二起腳，左擺蓮腿，摟膝撐掌，十字扳摟，金蛇盤柳，左蹬腳，雙撞肘，雙撐捶，指路捶，右盤肘，右蹬腳，雙撞肘，雙撐捶，指路捶，左盤肘，左蹬腳，雙撞肘，雙撐捶，黑虎坐洞，青龍回首，旋風腳，青龍入洞，黑熊探掌，白蛇纏身，白蛇吐信，燕子抄水，蜀道橫雲，鳳凰初展翅，鳳凰再展翅，鳳凰三展翅，白猿偷桃，纏絲左蹬腳，右蹬腳，後蹬腳，左切掌，右切掌，左切掌，雙風貫耳，二起腳，右後蹬腳，右擺蓮，右蹬腳，蜀道橫雲，大蟒翻身，蜀道橫雲，大蟒翻身，蜀道橫雲，大蟒翻身，黑虎偷心，白蛇吐蕈，白猿坐洞。」 應手：劉老師確切認定是「硬」手，而似難解說……「應」手一名，則為拳界所習用。其他門派，亦每有之。就好比連環一名，徒手、器械、單練、對打，各門各派均可採用。我用應手，而仍記錄劉老師的訓誨如上。此事非巨，還談不上「吾愛吾師，而尤愛真理」的大道理。 「倚馬問路，十字扳摟，鷂子鑽天，黑虎坐洞，青龍回首，白蛇吐信，丹鳳朝陽，蜀道橫雲，獅子撲球，獅子滾球，金雞撒膀，黑熊探掌，白猿摘果，白猿獻果，紫燕拋剪，馬上開弓，白猿偷桃，黑熊反背，青龍飛升，鳳凰展翅，懷中抱月，劉海戲蟾，鷂子翻身，麒麟吐書，燕子掠水，獅子抱球，青龍轉身，雙龍抱柱，大鵬展翅，麒麟吐書，白蛇伏草，獅子戲球，錦蛇纏身，黑虎偷心，二龍搶珠，白猿坐洞。」 劉老師還有八卦拳一套，共九十勢。我雖曾習，已予棄置。理由是：一則羅漢拳的味道仍濃，化而未淨；八卦掌之本色尚缺，煉而不純。再則以視前述三套，距離似遙；無法類列，使成體系。三則訓練之目的何在？似非明確。以多為尚，非我所信；備多力分，為我所慮。仍然記錄於此，是重其歷史價值──可以覷見宮式八卦百煉成鋼之前的景象，是有心人的研析史料；是難得的活化石、活恐龍呢！ 「倚馬問路，雙撞捶，右架打，左架打，回身右衝捶，左架打，回身右衝捶，上步撐掌，切掛拗打；風輪掌，上步橫推八馬，拉馬回槽，陰陽掌，右蹬腳，回馬箭，右綑（纏）肘，指路捶，窩肚捶；左綑（纏）肘，雙劈掌，金雞獨立，風輪掌，片掌，雙穿掌，陰陽掌，盤龍掌，白猿偷桃，車輪掌；獻肘，雙拉後蹬腿（喜鵲登枝），雙風貫耳，推窗望月，扣步回身指路式，行步青龍回首（靠山掌），十字腳，鉤手劈砸，躍步虛式挑手打（黑虎掏心），右架打，猿猴拐鎖，左架打，猿猴拐鎖，猴兒啃桃，白猿獻果，轉身啃桃，轉身獻果，右雙疊捶，青龍入洞，左纏（綑）肘，迎風穿袖，順風領衣，行步單擊（穿）掌，提膝撩陰腳，雙風貫耳，鷂子鑽天，回頭望月，白蛇吐信，上步馬上開弓，二郎擔山，墊步左纏（綑）肘，霸王敬酒，指路勢，行步金雞獨立，掛手，左頂心肘，下劈（砸），掛手，右頂心肘，左纏（綑）肘，黃鶯掐嗉，指路勢，行步挑手十字腳，猴兒啃桃，白猿獻果，轉身啃桃，轉身獻果，左雙疊捶，左纏（綑）肘，天王托塔，指路勢，鳳凰旋窩，轉身青龍入洞，金蛇盤柳，左擺蓮腳，右掛面腳，雙劈（亮）掌，葉下偷桃，喜鵲登枝，風輪掌，片掌，插步穿掌（衝捶），穿心捶，白猿坐洞。」 劉老師尚有密集習得，而已遺忘不全的兩個套路；十二轉肘，十二絕腿。 我曾受命，學習如何擇取素材（動作。），如何串連素材（套路。）以期復原。 記得我對取材編套的興趣很大，十分用心。卻對修補古鼎古畫的意願甚小，以為何妨且俟來日！？ 如今，指導乏人，功力微淺，既便是編串完成，又真具價值嗎？此外，劉老師說：還有一個套路，未曾學過，亦不知其究竟的，叫乾坤拳。 應該說明的是：上開諸譜的名稱，劉老師自謂：曾有遺忘。有些是參考了他系八卦掌譜，斟酌沿用的。而亦有同名異動，異名卻是同式之缺憾在。 我更曾稟告，動作敘說式的技巧術語（少數。），與意味描摹式的民俗美稱（較多。），兩相參雜不適宜。劉老師乃命我修訂，而一律採用美稱。 當日年輕，心氣殊壯。頗以為術語重要，美稱好玩，可以各編一套，參照並行。更不妨給每招每勢再編一句七個字的俚語，才算盡興。自然，這份工作全無交代……記述於此，用彰吾過。離、器械長兵之部── 劉雲樵老師因專精掌法，未曾學過八卦門的長兵。只見人練過七星竿、雙頭槍，也叫；兩頭蛇。 我已遺忘劉老師係在何處得見？不一定是煙臺；亦可能是北平？天津？短兵之部── 劉老師也未學過八卦門的短兵，且對於他系八卦擅場的長刀、大劍，亦未留意。 因刀劍乃常見之器，我曾遵循劉老師之教：「用法重要」。套器只是借個路走之意；逕用八掌，運我刀劍。因未嘗請得劉老師驗收全整套，至今仍在修訂中……雙械之部── 劉老師告：有雙劍之術。曾囑我逕以連環掌之套路演練，再講求用法，及八卦之韻味，與功勁。 言下之意；套路只是舞弄之方。主奴輕重，宜知取捨云云……我敬奉其命，而未竟其功。 劉老師又有雙鉤之術，則告我可用應手之套路衍化。 我曾見其應付之作，相當敷衍。與應手，亦搭不上關係。只怕有損劉老師擅用雙鉤、及八卦本支之英名。小械之部── 劉老師有狀元筆一對，俗稱鐵筷子；好事者則美其名曰：子午問心針。可以雙手持練，而套路採用連環掌。亦可以單隻運使，或與刀並用。必要時，更能夠飛擲致遠。 劉老師還有鹿角刀一對，美稱子午鴛鴦鉞。演練時，套路是應手。也可以單使，也可以投擲。 這兩種器械，一般誤以為是八卦的獨門兵刃，犀利無匹，為難得之珍。我歎服小說、戲劇之力量，影響深遠，真不可及。其實，在華北諸省，這乃是出門行路，易於收藏的防身之物。不但練武的人均可用之，非八卦所獨有；就是不會武的人，也常攜用之以為便。 常人用之，自然功能有限。狀元筆可以助拳掌之力，格架器械就比較難了。鹿角刀一器多刃，容易劃傷敵人，卻不易被敵人奪走，是其最稱便利的地方。 曾經，劉老師在教完我鹿角刀的妙用之後，以手杖為槍，授我再練鹿角刀破槍的套路。我甚是興奮，以為得寶了！ 於是，槍一札來，我便以一手的鹿角刀法鎖拿，而另一手揮刃反攻。不料，劉老師急忙喝止：「住手！你這樣不行，這樣就玩不下去了！」竟告訴我：要用俚巴招數，胡纏爛打，熱鬧就行。與一般各式兵器的對打套路，殊無二致。 我氣餒地罷手道：「我不學了」……劉老師哈哈大笑：「是不必學！」坤、薪傳 宮式八卦掌法在寶島的傳承，除劉雲樵老師外，據所已知的，似只有一掌之數。如今，均已仙遊…… 宮寶齋先生，乃宮寶田太老師的同族兄弟。曾經，親口告我：「俺們青山是武術之鄉，以武術為重。認了老師，自個兒就是學生。寶字輩是寶字輩，不好這麼論的。」 寶齋先生的生平、人品，不但是我之所崇仰，也是劉老師敬重的人物。初識時曾望切磋；其後，一直如「走親戚」。而節慶儀典，無不請來上座。又自己寫了幅字，以寶齋先生名義送給自己！令人忍俊不住的小故事，也說明了兩位老人的情誼……因有傳人，茲不多敘。 王明渠先生，久在高雄宏教。劉老師與我均耳其名，可惜無緣識荊…… 有傳人，不多敘。 王玉山先生，落魄臺北；在西門町一家色情咖啡廳，保鏢圍事。我曾侍劉老師往訪，端了藤椅，泡了清茶，就坐在咖啡廳門首，述煙臺之往事，尷尬中又頗顯親切…… 王先生老當益壯，江湖豪氣。回憶弄到加加魚，必獻給宮太老師。指劉老師「常領我們瞧電影兒、不花錢」…… 王先生自謙：「也不過學過一手兩手。」身家清貧，對宮太老師「挨不到身邊上去。」至於打鬥幹架呢？「那用得著什麼八卦！」似無傳人，待考。 孫傑臣先生，任職屏東煙廠。我曾造訪，問當年事？自雲其父與宮太老師交好，乃得習練之機會。謙遜地自謂年紀太小，領會不多云云…… 孫先生描繪宮太老師在煙臺的房子，及自己小孩兒跨門檻兒的情狀，證之於劉老師，正確無誤。惜乎南北阻隔，與孫先生未嘗晤面…… 孫先生曾與流傳於大連的一支宮式八卦，取得過連繫。似乎還成立有組織，則應有發揚光大之大計。 有否傳人，不知。 李性和先生，自港來臺。香江武林，多知其擅宮式八卦掌。與劉老師常相過往，坦承乃從劉慶福氏習技。劉老師曾命我去「盤盤道」，乃較親近。後患腿疾，遷寓臺中。有一子，不練武。任職臺灣電力公司，育有二女。恐乏傳人，欠詳。兌、課題八卦掌法在今日，似已遍傳到了世界各角落。 究其實際，卻又是誤解多於正解，空泛多於實技。花草遍地的假象，只恐反將加速其消亡……先說先天性的，似有三個不利的因子： 甲是八卦掌法不但高妙，而且特殊。只能適應體型、心態，兩皆適合的少數人，委實不具普遍性。練八卦，下苦功也沒把握。真個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叫人無奈…… 乙是誕生太遲，火器已盛。戰爭之手段大變，練武的需求漸失……根本，從不曾有過合理的時間，作充分地發展，而孕育應有的充足人才。 丙是名字太好，事情就不好了。技術無傳授，玄理相高下。武術必須是科學，談玄完全是歧途。《易經》念得再好，分毫無助於八卦的苦功。八卦之技，又較最容易變形走樣。只怕、也是無奈的事實。明明是光怪陸離的掌法，卻都有古老哲學的依據！ 再述後天性的，只怕也有三種不妙的情況： 子是八卦門中的先師，普遍拿藝太緊，惜技如金，不肯輕傳。因而，雖有學生，罕有傳人，可堪浩嘆…… 丑是傳揚八卦的名人高手，十九是形意中人，兼習八卦，而所造有偏全純雜之不一。雖然是高明的武術家，卻不一定是八卦的繼承人。著書立論，開班授徒；宏道之功，至為隆崇。可以說若無形意中人，八卦必無今日。然而，以形意而解八卦，其難可知，其誤差有不易言者在焉…… 寅是晚近神州的「樣板武術」，也不幸地流毒於八卦。練來空無一物，而儼然都是國家級、國際性的選手、冠軍、教練、與裁判。不但外國人信以為真，魚目混珠；就是寶島，竟然也「此地無硃砂，紅土之為貴」地，漸成顯學了…… 再談劉老師的門下，人才競秀。所傳各門之拳械，因人而各有差異。八卦亦不例外，雖然原因不知道……我無法了解劉老師命意用心之良苦，只能夠完全尊重不違背。當年無殊於今日，是不敢妄測同門之異傳的。 至於宮式八卦，一師所授，而各有不一的因由，除了前已述及者外；我更以為：乃是必然的現象。因為，大師門下，因材施教，本來就應該各有妙造。又何能一模一樣，豈不成機器製造的工商產品了嗎！？ 是故，無論在寶島，在神州，凡我有緣結識的宮式八卦諸先覺，我無不愛其所同，而敬其所異。是親人，不是寇讎；是「直在其中」的手足，不是競爭傾軋的對象。 再看世界諸國，八卦真已走遍一大圈了。而「百家爭鳴，百花齊放」的亂象，誰也不能一聲號令，就要求全體：「向右看──齊」的。 那麼，苟自其異者而觀之，則人人不同於我，人人皆可殺頭！圈子越走越小，終於當上了獨夫。八卦武術中所帶來的人格教育，顯然沒有學好。用唯我獨尊之方法，達同歸於盡之目的！ 而如能自其同者而觀之，則人人或多或少與我相同一。我看人人無不可喜，也不記得人人如何看待我了。團結雖然頗不可能，合作應是尋求共同前途之必須的吧！？ 我聽說：拋磚、可以引玉；眾志，終能成城。不覺忘我鄙漏，不自量力地，現正從事三項希望工程： 一是編纂初、中、高級，每級再各分三等的階梯教材。 另一則是推行此教材，以現代青年作實驗。不斷地修訂，並研擬永續改進之規制。 三是據此教材，執行三級九等之檢定。 耕耘，盡其在我；成功，必在他人。新時代的八卦掌，必須奮勇衝殺，迎上前去；原地轉圈是行不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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