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第681天 紳士

1

我，失戀了。

這是我今年第三次聽她對我說這句話了，除了心痛之外，就是感覺她對一段感情的開始，太過草率，我除了安慰她，對她真的是只剩下心痛了。

之前的她不是這樣，對感情挺認真的，在我認識她的時候，和一個男生談了五年。從我的咖啡廳開張的那天開始，都會在8點半開門的時候成為我當天第一個客人，買一份黑森林和泡沫咖啡親自送到他男友的公司樓下。

她說她男朋友上班特別忙，經常忘記吃早飯，只要她每天起早一些，她男朋友就不會餓著肚子工作了。

剛開始我還以為她住在我的咖啡廳附近，接觸幾次熟悉了之後才知道她住在城市的南邊，每次過來都得坐一個小時的車，然後再坐一個小時去工作的地方。

有一年夏天連續下了一個多月的雨，她竟然依舊的過來送早餐，我當時勸過她別這樣奔波了，你男朋友不是小孩子，肚子餓了自然會去吃飯的。

她笑著對我說，你不懂，我愛他，如果今天沒有過來送早餐，我一天都無法工作的。

當時我無奈的癟了癟嘴，打包好她買的固定套餐，歡迎她下次光臨。

在他們分手的半年前某天早上，我有事外出，將店交給了夥計打理，走到一幢寫字樓跟前，剛好撞見了她跟她的男友吻別，見她上了回去的公交車，那男的整理了一下衣服，通了個電話，沒兩分鐘一個穿著職業裝，身材妖嬈的女人和他抱在了一起，親昵的舉動一看就知道關係不一般，見他們聊了幾句後，男生把那份早餐送給了那個女人。

我看到這一幕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我見到的一切，當時我們之間的關係僅僅是老闆和顧客，個人感情，我想我是沒有資格去管的。

從那天過後，就覺得她挺可憐的，我會以咖啡廳促銷活動的方式多送一塊她喜歡吃的草莓慕斯和熱可可，只是單純的希望甜甜的食物可以帶給她短暫的甜蜜。

半年後，她神色不對的走進店裡，沒有點任何食物，一個人坐在窗戶邊發獃，也沒有哭，只是發獃的看著窗外，我就知道她應該是發現了什麼。

我放下手中的活兒，從櫥櫃中拿了一份巧克力慕斯加上一杯熱牛奶送到了她的面前，很自覺的坐了下來。

不好意思，這不是我點的。

這是我送你的。

謝謝，不過我沒心情，我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

沒關係，我不說話，我就坐在這裡陪著你。

我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她，她就這樣的靜靜的看著窗外，沒過多久，突然地哭了出來，我心疼的拿出手絹遞到她的面前，她說了句謝謝，繼續的放聲大哭。

我和他在一起了五年，從大一就開始跟著他，他要考研我陪他考研，他考研失敗了，被錄取的我為了他放棄了研讀，他要來這座城市打拚，我放棄了家裡跟我安排好的一切陪著他在這裡奮鬥，我以為他不選擇和我同居是為了保護我，現在我才知道，他早就跟那個女的0住在一起都有一年了，我覺得我就是個傻瓜，把自己什麼都給了他，最後倒失去了一切！

我聽著她的故事很難受，挪坐到了她的身邊，輕輕的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慰著她，她轉過身像是找到了一個讓她心安的大樹，緊緊的抱著我，將頭埋進了我的肩膀，放肆的哭泣著。

我就這樣陪著她坐著一整個上午，中午我說我想請她吃飯，她說不用了，有點累，想回家睡覺。

和她分開的時候，她給我遞了張名片，一家傳媒公司的總經理助理，名字叫做，袁愛玲。

以後可以叫我小玲，今天謝謝你的蛋糕和牛奶。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有些落寞。

分開後的一個月的時間，她再也沒有出現在我的面前，我拿著她的名片，不知道按了多少次電話號碼，始終都沒有勇氣打過去。

一個月後的某天中午，我正在店門口收拾著盆栽，突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老闆，跟我來一份巧克力慕斯和兩杯熱牛奶。

我興奮的起身轉了過去，那人正是小玲，只不過她的身邊多了一個長相英俊的帥小伙兒。

好，好的，你們隨便坐，我這就去準備。

我慌忙的收拾了一下工具，將食物準備好送了過去。

小玲變了，她拿掉了眼睛，換上了性感的服裝，髮型也從之前的普通馬尾變成了亮金的大波浪，總之一個月不見的她，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

我失落的看著她和她新男朋友坐在店角的位置膩歪著，雖然心裡非常的不舒服，但還是希望她過得幸福。

怎麼，不認識我了？

她挽著她男朋友的手過來付賬，笑眯眯的的看著我。

怎麼可能！

我尷尬的笑了笑。

今天的蛋糕，我請你們吃了。

那怎麼能行！快點付賬。

小袁拽了拽她的男友，她男友從錢包里拿了張一百元放到了我的面前。

不用找了！

那怎麼能行！

怎麼不行，就當把上次的賬一起付了。

說好了上次是我請你的。

別墨跡了，我走了，有空我再過來玩！

2

50天後，她一個人來到我店裡，沒有化妝也沒有整理自己的頭髮，像難民一樣的邋遢，淚眼婆娑的站在我的面前，我訝異的看著她，立馬走出了了櫃檯將她帶到了座位上，用手指了指店員，暗示他馬上上杯熱牛奶。

他說過他只會愛我這一個，可沒想到……

她坐在我的身邊，停不住抽泣著。

我不知道我能去哪兒，我四處晃悠，不知不覺的就走了你這來了，你會收留我的吧！

她習慣性的躺在我的肩膀上，輕聲的說道。

我依舊的拍了拍她的背，沒有過多的安慰話語，我知道這種時候，她只需要一個可以給他安心的懷抱。

她竟然跑去跟另個女人開房，我，我去抓姦，沒，沒想到那女的竟然說我是小三，說我是狐狸精！

她越說越激動，越說越難過，身體不停的再顫抖。我緊緊的抱著她，抱著她，她像一個受傷的小白兔，蜷縮在我的懷中，漸漸地睡著了。

我輕輕的撥了撥她凌亂的劉海兒，看著她在在懷中安心的睡，陽光透過玻璃窗打了進來，均勻的撒在她的臉上，皮膚顯得晶瑩剔透，像顆剛剝開的荔枝，水潤的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我，我怎麼睡著了。

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我就同樣的姿勢抱著她，肢體已經僵硬麻木，無法動彈，她揉了揉眼睛。

不好意思，不知怎麼的睡著了。你，還好吧？

沒事，你能休息好就行。

你在這坐一下，我去去就來。

我安排夥計給她上了杯熱可可，進了裡面的小廚房，煮了兩份義大利粉端了出來。

這，這是你做的？看起來很美味啊！

小玲很神奇的看著我，感覺就是像在看馬戲團里騎著腳踏車的猴子，異常的不可思議。

是啊，嘗嘗吧，一天都沒有吃東西，身體會餓壞的。

我除了吃過我爸做的清湯麵，這輩子是第一次吃男性朋友做的飯。

小玲還沒開始吃就開始感慨。

味道還行嗎？

我擔心不適合她的胃口。

非常好吃，做你的女朋友肯定很幸福！

我聽了笑而不語。

你人長得這麼帥，又會做飯，還有家咖啡廳，肯定有很多女孩子追吧？

你想多了，要知道他是女神終結者，任何女生都融不進我家顧少的法眼，除了你！

我剛想開口說話，誰知道我的死黨貓仔突然地冒了出來，坐在我的身邊打趣道，氣氛瞬時down到了冰點。

你，你別聽他瞎說，他的嘴巴從來都沒把門兒的！

我瞪了貓仔一眼。

對對對，開個玩笑，別在意。我是顧少的死黨，叫我貓仔就可以了！

小玲尷尬的笑了笑，點了下頭。

那個，我先回去了，已經不早了，謝謝你的款待，我好多了。

小玲起身準備離開。

那，我開車送你回去吧？

我也跟著站起來，想多做挽留。

不用了，怪麻煩的。我打個車很方便的。

那，路上注意安全。

我現在門口，目送她漸漸地消失在眼前。

你怎麼不告訴她你喜歡她啊？

貓仔弔兒郎當的靠在門邊，叼根煙，準備點火。

她也許對我沒感覺呢？這樣做個朋友挺好。

我失落的轉身，準備下班前的收檔。

跟你說了多少遍，在我的店禁止抽煙！

我一把奪過他剛點火的香煙，扔出來窗外。

你小子，不讓我抽就不抽唄，扔了做什麼，那一根煙50啊，乖乖！

貓仔無奈的看了看門外香煙丟棄的方向，跟了過來。

你自己得不到女孩的芳心，找我撒氣。

誰叫你來了，又有什麼事，快點說！

明天花花和明明同時過生日，我想能不能你幫我……

你這樣下去，遲早會惹禍上身的，這已經是第幾次了！

面對這個女朋友用雙手都數不過來的情聖，無可奈何搖了搖頭。

3

我在她的心裡到底是處於一個怎樣的角色，藍顏知己，還是一個能讓人敞開心扉的樹洞？心裡難過的時候便會出現在我的面前，我陪著她解除她的煩憂，然而一切又如同一場蘇醒的夢境，她淡淡的離開，不復存在，只剩下我獨自一人黯然神傷。

她還好吧？

我望著別在收銀機上的名片，丟了魂，一動不動的杵在那兒。

你想約她就打電話啊，這麼墨跡，是不是男人啊！快點找錢！

貓仔敲了敲櫃檯，催促我找錢。

他沒事就會被我要挾過來當義工，只要說聲不，我就會拿他那麼多女朋友說事兒，他也拿我沒辦法。

額，多少？

我愣了一下，算好了帳找給了他。

這一次她消失的失戀有些長吧？

貓仔幫顧客結完帳後，回到我面前，用胳膊撐著櫃檯聊了起來。

有5個多月了吧？

162天！

我是數著日子過來的。

不過這樣也就意味著她走出了陰霾，開始了新的生活，挺好的。

乖乖，你這麼的想她就打個電話過去問候一下啊。你不打我幫你打！

他話一說完就將小玲的名片奪了過去，拿著手機準備打過去，我情急之下翻過櫃檯去搶奪名片。人生如戲吧，貓仔手一松，名片就飄到了門口，落在了剛推開門的客人腳前。

不好意思，歡迎光臨！

我和貓仔的目光從名片轉移到了客人的臉上，吃了一驚，站在我們面前的就是曹操，不，是小玲，紅著雙眼，淚汪汪的看著我們。

我，失戀了！

4

見小玲在員工宿舍睡著了，貓仔把我拉到了店門口遮陽傘下喝著啤酒。

這事兒你別告訴我你真的要接下？

貓仔看著我，很嚴肅的看著我。

你這要是把她給留下來了，我敢說叔叔不把你給打死，你也別想再回去。

我還沒決定呢。

你就不能考慮，她這樣的女孩兒我見多了，給點錢打發她走就行了，你還真想當……

我說了我還在考慮，她和你的那群女孩兒不一樣！

沒等他說完我就打斷了他，心情很複雜，一口吹了手邊的一瓶酒。

那你現在不會是想將她留在店裡吧？

要不還能怎麼著？她這樣的身體身體沒人照顧，怎麼能放心？反正店裡也要招人。

雖然我的樣子表現的很豁達，心情普通翻滾的大海，波濤起伏。

我懶得管你，你自求多福吧。明天我還有個約，先走了。

貓仔走了後，我一個人喝著悶酒。

你，你醒了？

小玲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我慌張的站了起來。

我在後面站了有一會兒了，謝謝，謝謝你肯收留我。我知道我是個壞女孩兒。

小玲一邊說著，一邊拉開椅子坐在我的面前。

沒關係的，明天我就走，不會連累你的。

你上哪兒去？

我看小玲不做聲低著頭，像一隻讓人憐愛的小貓。

明天起就在店裡幫忙，我會跟你算工錢的。在這裡，至少有人能照顧你。

她依舊的沒有說話。

你不做聲，那就代表你接受了！

我不知為何有些激動。

謝，謝謝了！

5

有小玲在的時間裡，一切都變的不那麼單調，她每天都會很早的起床打理著店裡的一切，我也輕鬆了許多。

就連剛開始反對的貓仔都漸漸的開始接受了小玲。

這個店還是得要個女主人啊，你看現在，整個店都充滿著母性的溫馨。

貓仔習慣的從櫃檯拿了和啤酒杯，接了一杯德啤，喝了一大口。

你真的要照顧這對母子一輩子？

為什麼不呢？只要她願意的話。

我低著頭擦拭著杯具，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爸來到了店裡。

你，你說什麼？有種你再跟我說一遍！

我突然聽到我爸的聲音，傻了眼，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說些什麼。

叔叔，你怎麼來了。我們，我們聊著玩的，你別生氣，快坐，快坐。

貓仔反應很快，幫我打著圓場，安撫著我爸。

我就說別跟他玩的太近，他會教壞你的，你就是不停！

我爸生氣的指著貓仔罵道，從小到大，我只要是不聽話，他就會怪貓仔把我帶壞了，我每次聽到這個，都會情不自禁的偷笑。

叔叔，多少年了你還不能接受我啊，你看我吃喝嫖賭樣樣不沾，就是女朋友多了一些，哪裡會把你兒子帶壞。

你，罷了罷了。

快把剛才的事跟我說清楚。

叔，沒什麼大事。就是，就是你兒子的朋友懷孕了，是個單身母親，你兒子做好事就把她給收了。

那，那怎麼說要照顧一輩子？

因為，我喜歡她！

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將心裡話說了出來。

我爸生氣的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聲音震耳欲聾，就在這個時候，小玲剛從後院打了盆水進來，嚇著了，水打翻在了地上。

我看到後立馬擔心的沖了過去，拍了拍身上的水花，將她帶到了我爸的面前。

爸，這是我的女朋友，肚子里的孩子雖然不是我的，但卻是你的孫子！不管你答不答應，這個女孩兒就是你的兒媳婦，我也做好了一個繼父的準備，我會好好的愛著他們母子！

當我說完這話，我爸狠狠的給了我一耳光，臉頰熱辣辣的疼，我看著著我爸顫抖著身體，讓人心疼。

我們家不是什麼大戶人家，至少還是有那麼一點社會地位吧，讓別人知道我兒子取了個這麼樣的老婆，我這張老臉怎麼見人啊！

我沒有說話，小玲被這樣的狀況也嚇住了，特別是貓仔，如同化石一般坐在那裡，瞠目結舌。

氣氛冷到了冰點，我們都沒有說話，沉默的我都能聽到我爸的嘆息聲。

不管怎麼樣，你如果真的要和這個女孩兒在一起的話，我就沒你這個兒子！

話一說完，掉頭就走。

6

關於我父親那天來時發生的一切，我貓仔小玲像是有某種默契，隻字不提，像是完全都沒發生一樣如往常一樣的過著。

小玲她依舊的打理著店裡的一切，我依舊管著出品，貓仔依舊的像鬼一般神出鬼沒，店裡的生意也越來越好。

時間也過得挺快，有六個多月了，看著小玲的肚子越來越大，行動越來越不方便，我後來多請了一個人代替了她的工作，讓她能更多的休息。

嫂子，快生了吧。

也是從那天后，貓仔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叫小玲第一聲嫂子後，沒見她拒絕，嫂子變成了小玲的另一個名字。

預產期是下個月10號，我已經找了家私立醫院，醫療環境都比公立醫院好，下個星期就可以住進去。

瞧瞧，這老婆愛的！

貓仔回頭看了看小玲，將語氣放低。

她的那個前男友一直都沒聯繫過她？

應該沒有吧，我見過好幾次她在宿舍一個人摸著肚子，望著窗外哭。

你不會真的是想當後爸吧？

如果她願意的話，我早就做好了準備。你就準備好給你乾兒子的紅包吧！

誰答應了？我可不想沒結婚多出一個兒子！

你再說一遍試試！

怎麼著，你還想滅口不成！

等等，你看那邊是不是有人在盯著我們這裡？

我手指了指遠處的街角，貓仔朝我指的方向看去。

哪有，這位置每天人來人往，你多心了！

好像是吧。

7

關於孩子的親生父親，小玲只跟我講過一遍，就是她第三次失戀的那天。

上一次分手後，從我這離開的第二天，就打包好了行李，一個人背著包踏上了徒步之旅。

在川藏線上攔順風車，剛好遇上了同樣去拉薩的他，他們便協伴旅行。

一路上那個男人很照顧她，渴了跟她買水，餓了跟她買吃的，冷了跟她買衣服，漸漸地她愛上身邊這個並不熟悉的男生，那男人也是對她有些愛慕，只是沒有說出口而已，小玲的內心可以感受的到。

在納木錯的湖邊，她們撐起了帳篷，由於拉薩的晝夜溫差非常大，他們緊緊擁在一起，披著一張毯子，看著如夢一般的星空，一顆流星划過，小玲激動的叫了起來，回過頭看著那男人在盯著她，害羞了起來。

那男人伸出手捧著她的臉，小玲沒有拒絕，緊張的看著他的臉越來越靠近，親吻著小玲的雙唇，輕輕的將小玲放倒，拉上帳篷的拉鏈，一把壓在了小玲的身上。

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說完這句話，他就解開了小玲的外套，在這世上最神聖的湖邊，進行了人類最美好的結合。

第二天，小玲因為頭天晚上的事，發燒重感冒，住了半個月的醫院。

那男人照顧著小玲無微不至，就連小玲的管床藏族醫生都連連稱讚，小玲覺得她遇上了可以託付終身的男人了。

病好後，由於回家的方向不一樣，男人跟他買了一張回家的車票。

分手時，那男生說他一定會來找她。

可現實永遠都是殘酷的，小玲在家一直都那男人來找她，就算不來，總得會打個電話吧。一天復一天的等待著，終於按耐不住打了個電話過去。

你，你什麼時候過來……

對不起，我們不可能的，請不要再等我了。

小玲一臉茫然的坐在床上，哭著哭著，突然感覺到噁心，沖向了衛生間。

醫生告訴她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她離開醫院六神無主的在街上亂晃，晃到了我這裡。

8

嫂子要生了，你死哪兒去了！

我在商場買著母嬰用品，貓仔的一個電話把我打了過去。

不是時間還沒到嗎？怎麼早產了！

我焦急的站在手術室，詢問著仔裡面的情況。

不知道啊，嫂子說想一個人到樓下的花園轉轉，我見沒什麼大礙就答應了，誰知道沒過多久就說她受到了什麼刺激，早產了！

受到了刺激？

不知道，聽說是遇上了什麼人。

進去有多久了？

快一個小時了吧。

這話剛說完，醫生從急救室走了出來。

誰是袁愛玲的家屬？

我，我是她的未婚夫。

我條件反射般的站了出來。

裡面情況非常緊急，孩子胎位不正，最壞的結果只能保一個，大人還是小孩？趕快簽字。

大人，一定要保住大人！

我接過醫生的協議書準備簽字。

小孩，千萬要保住孩子！

我們三人一通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過來的這個男人正是前些天一直在我店轉悠的那人。

請問你是？

我是孩子的親生父親！

當他把話一說完，我忍不住心中的怒氣，一拳打了過去，見他倒在地上，淡定的擦了擦嘴角的血液。

你還是不是男人啊，保小孩兒，大人你就不管了？雜種！

這字到底給誰簽，再晚了大人小孩都保不住了！

我來簽！

不行啊！

你要動一下試試！

貓仔那五大三粗的模樣，指著那男人，把那男人嚇住了。

醫生拜託了，大人小孩一定都得保住啊！

在手術室門外，我焦急的在門外徘徊，貓仔去抽煙區抽幾根煙定了定神，那男人沒有抬頭，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

一個小時後，一聲嬰兒的啼哭喚醒了沉默的走廊，護士從手術室面無表情的走了出來。

母子平安。

我心中的石頭終於落地了。

護士，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那男人一把的抓住護士的手臂搖晃著。

請你鬆手！生的是個兒子！

話說完便又回到了搶救室。

兒子，我有兒子了！

那男人失心瘋似的笑著。

我要打個電話回去。

說著便朝著安全通道走去。

這什麼人啊！

貓仔生氣的擼起了袖子。

算了吧，等小玲出來了再說吧。

9

孩子平安健康，他的那雙眼睛像極了他的媽媽，舞動著雙手，躺在小玲的身邊，悠然自在。

我在家裡煲了些補身體的葯膳，剛推開門就看到那男人和一位中年女人圍坐在小玲的床邊，在說些什麼。

我沒進去，只是站在門口靠著牆。

你過來了，怎麼不進去？

我攔住了貓仔，他透過窗戶朝裡面看了看，無奈的看了看我。

去喝兩杯，他們看樣子一時半會兒走不了。

我們在離醫院不遠處的餐館坐了下來，點了兩份下酒的冷盤。

早上他們就過來了，男的叫宋愛明，比嫂子大兩歲，家境還算不錯，九代單傳，就指著他為他們家延續香火。

貓仔喝了口酒，將那男的資料遞給了我。

那難怪他會那麼緊張孩子。

我淡定的看著他的資料，夾了塊豬耳朵送進了嘴裡。

起初他只是想和嫂子玩玩，嫂子病了那麼用心的照顧她，是因為他知道在高原上感冒發燒是會死人的，他害怕。半年前宋愛明通過得嫂子的微博知她懷孕了，就到這個城市來找她，應該是不確定嫂子懷的是不是他孩子，他一直都不想露面，這也印證了你總說有人盯著我們的店。

貓仔喝了口酒潤了潤嗓子，接著說道。

嫂子早產也是因為他，那天他將嫂子叫了下去，言語間就是問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嫂子一著心急沒站穩就摔了一跤。這事，你想怎麼辦？

貓仔看著我，想得到一個他想聽到的答案，最後讓他失望了。

如果小玲還愛著那男的，我願意放手，畢竟孩子在自己的親生父母面前生活是最好的。

你捨得？

怎麼不捨得。

我將剩下的啤酒一口乾完了，將目光投向了窗外，櫥窗的反光，我似乎看到了小玲在對著我欣慰的笑著。

10

小玲出院的時候，我沒有去醫院接她，而是讓宋愛明和他的母親將她接到了他們的城市。我將車停在遠處，揺下車窗，戴上墨鏡，躲在車裡看著老人開心的抱著孩子，宋愛明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小玲走出了醫院，坐上了計程車，欣慰的關上了車窗，拍了拍貓仔。

我們回去吧。

好嘞！

兩年後，我收到了小玲的請柬，請我去他的婚禮，我回了條消息說店裡太忙，去不了。

她給我發了張失落的表情。

實際上，我還是一個人坐上了飛往他們城市的飛機，參加了他們的婚禮。

安靜的坐在角落，看著她畫著美麗的新娘妝，穿著潔白的婚紗，站在舞台幸福著說著I do，我們同時留下了幸福的淚水。

在來之前特地找了家烘培屋，做了一份草莓慕斯，交代隔壁的朋友務必交到小玲的手上，那人帶著疑惑的眼光看著我，點了點頭。

當他們走下舞台，準備和賓客敬酒的時候，我提前離席了，帶著墨鏡，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他們結婚的酒店。

來賓的登記冊上，我寫的名字是「紳士」。

11

紳士。

要學會放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