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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天門上修羅場

我從來沒有見過比這更慘烈的虛擬之戰。我也從來沒有見過比龍文章更慘烈的英雄。在這一段中,他就象古希臘命運悲劇中那些單純執拗得讓人淚下的瘋子,一往無前,以自己的生命為燃料,竭力回天。 在這一段中,唐基曾經問龍文章:「你到底想要什麼呢?」我不知道唐基的這句問話是真的困惑還是故意諷刺,我只知道,也許,窮唐基一生,他都不會明白或者說不會相信,龍文章要的其實很簡單:少死一點人。在唐基的人生觀和世界觀里,大抵是不會相信還真有這種「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人和事,不相信會有這種以自己的性命為唯一籌碼押出去,自己卻不能獲得絲毫好處的人和事。從唐基的眼裡看出去,龍文章的這種行為要麼也許是有恃無恐,要麼應該有什麼天大的權謀。可是,這兩者都不通。以龍文章的資歷、背景,以他對虞嘯卿的了解,那個叫囂著「我是竹內聯山,我特地來殲滅你的虞師」的人,既無恃亦無權,根本就謀不到啥,可他偏偏無恐,也許,唯一的解釋是:他瘋了。 是的,在這個四十三集篇幅構建的世界裡,龍文章總在創造令孟瘸子等人,令我們這些觀眾瞠目結舌擊節讚歎的奇蹟。這些奇蹟一步一步將劇情帶入高潮,一點一點給了他周圍的人以希望和信心。我們,在目睹這個過程的同時,一邊感動一邊收穫觀劇的快感。可是,我們常常會忽略,這些奇蹟,一次一次,幾乎是逆天而行的奇蹟,都是龍文章以點燃整個生命和全部心力為代價換取的。這個人,由於這個人,總是沒正形,幾乎從不說啥豪言壯語,更很少表現得象個悲情英雄,只要一有空,他就以折騰周圍的炮灰們為樂,且,他那麼強勢,強勢得就象跟孫悟空一樣的,以致於我們幾乎要忘記,這只不過也是一個人,以他的這種干法,總有一天,會力竭而死。 現在,回頭去看前面某集,大概是第八集的位置,龍文章忽然在路邊昏了過去,孟煩了第一個念頭就是:他死了。這個不停說話,不停折騰,猴子一樣的人,死了,累死了。那樣的恐慌,其實不是沒來由的——看到這裡,第三十集,我開始懷有和孟瘸子一樣的心境:我很擔心龍文章忽然就在某個瞬間,倒下去,無聲無息,累死了。 他不過是一個人。這個人孤獨地行走在滿目瘡痍的大地之上,他沒有任何背景,沒有任何倚仗,甚至沒有小醉上官給瘸子迷龍那樣的慰藉,身邊亦沒有人分擔。這樣的行走,僅僅是走已經可以令人隨時倒下,可他還在戰鬥——同整個世界作戰,同命運作戰,同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人的惰性和劣根性作戰。這樣的戰鬥永遠沒有停歇的時候,這樣的戰鬥,窮盡一生,也不可能會贏得全面勝利。 「刑天與天帝爭神,帝斷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刑天以乳為目,以臍為口,操干戚以舞。」龍文章雖然並沒有把川軍團的團旗拿出來說事,可他卻隨時準備那麼干。想想,他不過是一個人,和與他對立的那些東西的巨大力量比較起來,他渺小得什麼也不是。所以,每一次,每一分鐘,他都只能全力以赴,是真的全力——榨乾自己身上最後一分精力、心血、熱情,必要時,付出性命。當龍文章得知軍事會議已經召開的時候,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虞嘯卿已經發動了他的巨大戰車,這戰車挾風雷之勢滾滾向前,大有「擋我者死」的勁頭。這一仗,是什麼樣的一仗呢?虞嘯卿籌划了整整一年,卧薪嘗膽,甚至不惜對上面委曲求全,百般忍耐。虞師座投入了大量的心血、時間,還有無數的物資、還有一次又一次艱苦的談判。從唐基的角度去看,這樣一場大仗硬仗,是虞嘯卿、虞家,以及同虞家利益相捆綁的自己,前途的一個重大轉折,不容有失。同樣,在這輛戰車上捆綁著的,絕不僅僅是虞嘯卿和唐基兩個人,還有更多更多,劇情沒有正面表現,但是我們卻可以明白的其他人。龍文章不是虞師親信,根本接近不了禪達軍事的權力核心,所以,這一年來,虞嘯卿厲兵秣馬的具體步驟他並不知情,但是,他可以想像,可以判斷——這輛戰車一旦發動,很難很難停下。龍文章要做的,是以一己之力,攔下這一輛裝載了一兩萬人的戰車。和它比起來,一個炮灰團的團長,真的只是那隻被千古嘲笑的螳螂。 他幾乎完全沒有勝算——這輛車將把他碾得粉身碎骨,不顧而去。他甚至不可能有說話的機會。但是,他還是一把揪住剛經歷了非人的換藥過程的孟瘸子,飛蛾撲火一般,沖了上去。這是一個瘋子,也是一個天才:他深諳虞嘯卿的脾氣,知道唯一可以利用的,是那個標槍一般挺著人的驕傲。他打擊他的驕傲,他挑戰他的底線,他用最惡毒的語言激起那個人的萬丈怒火,以換取一個正面說話的機會。至於激怒對方的後果,不在考慮範圍之內了。這就是典型的龍文章的干法:進攻,決絕的進攻。所以,在那個會場,他要以一種激起在場所有人滔天憤怒的方式出現,因為那是他想到的唯一辦法。 這個瘋子成功了:將自己的一條命放上賭桌,和虞嘯卿對賭。 他們的這一場豪賭,其實,根本不可能有勝利者。龍文章輸,必死無疑。可是虞嘯卿也不會贏:他將很快在竹內的陣地上鎩羽,就算不丟命,也會丟掉所有的一切:軍隊、自信、尊嚴以及被唐基視若性命的前程。同這一切陪葬的,將是上萬士兵的死亡。龍文章贏,不過僅僅是活著而已,他會將所有人得罪一個清光,自己落不下一星半點的好處。當然,那些人們會活下來——可是,沒有人會感激他。 這一場註定沒有勝利者的豪賭,在綠瑩瑩的沙盤上拉開帷幕,將那雲霧繚繞的南天門生生變作了修羅場。戰爭到底可以瘋狂到一個什麼程度?它一旦被發動,就彷彿擁有了魔鬼的獨立生命,窮盡人類的全部想像都不可能到達它的盡頭。 虞嘯卿太輕敵了。在第一次交鋒中,他派何書光去迎戰孟煩了這個他認為的草包。大概他覺得應付一個面青唇白,只差兩股戰戰的瘸子和前逃兵,一個胸大無腦的何書光足矣。是的,開始時分,他們看上去倒確實差不多,甚至何書光表現得還要稍微好一點。兩個人大概都是第一次在如此正式嚴肅的場合下指點江山,以致於最初都有點找不到感覺。何書光還好,知道口若懸河地介紹那些他以之為驕傲的實力、戰法,而瘸子幾乎要囁嚅不能言,手裡還拿著個飯盒蓋(水壺蓋?),他想照顧龍文章,讓他喝一口水來著。怨不得他表現得那般窩囊:除了緊張以外,他還剛剛從病床上被揪起,剛剛經歷了敵軍的炮擊,司機就死在他們的身側。但是,這一切都是暫時的,當他克服了喉嚨的乾澀以後,他極輕易地就將何書光葬送在第一條防線。那密集的射界,曾經令他在敵軍陣前雙手顫抖,幻想中,何書光就死在那光禿禿的灘涂上,此刻,不過是將其說出來而已。再將二防三防的布置隨便講出,已經令何精銳完全沒有還手之力,只知叫囂:「我不服。」 真正的戰鬥是從海正沖率領的主力一團開始的。有了何書光的前車之鑒,海正沖將強渡器材改裝為避彈板,強行登陸。鐵板阻擋了一部分子彈,可是,在密集的彈雨中,仍然死傷慘重。其實不止是彈雨密集,孟煩了還將自己體內所有的惡毒都挖掘出來,殫精竭慮地殺傷那些同唱一支「旗正飄飄,馬正蕭蕭」軍歌的弟兄們。他在沙盤之上,調兵遣將,損招迭出,在場人們的呼吸一點點收緊,眼前浮現的,是大片大片士兵的倒下。強行登陸之後,在南天門上每前進一寸都留下堆積如山的屍體和噴泉一般飛濺的鮮血。海正沖部擁有不容懷疑的非凡勇氣,哪怕是陷入糾結的白刃戰中,仍然沒有要後退半步的意思。可是,那些勇氣在孟版竹內聯山利用地道神出鬼沒的戰法面前,除了前仆後繼地血濺五步,沒有別的意義。海正沖陣亡。 到得這個時候,虞嘯卿已經收起了對孟煩了的輕慢之心,先點了團長俞大志的名,卻又說:「這小子陰損得很,你是打不過他的。」轉頭安排了新提拔的特務營營長張立憲與之對決。 張立憲,學生兵,民國四年生人,民國二十年就跟著虞嘯卿轉戰南北。也就是說,他的整個青年時代都是在戎馬倥傯中度過。這個人,靜靜出列,要求美軍火力支持——他使用高爆汽油縱火炸彈,進行第二輪空襲。在聽到這武器名字的時候,孟煩了有一點愣神:「你第一主力團的殘部還在這兒跟我軍糾結呢。」「為國捐軀,得其所哉。」張立憲將一次殘忍的,不分敵我一概絞殺的行動說得磊落浩蕩。孟煩了微微點頭:「敢情,不是你自個兒被活活烤死,當然得其所哉。」然後,他的目光低下去,暗下去,看沙盤——耳邊重又響起槍炮聲。那炮聲跟前面的有所不同,那是那個名叫高爆汽油縱火炸彈的東西在陣地上發出的聲音。那東西一下地,騰起數米高的烈焰,將那陷入肉搏之中的第一主力團殘部和日軍一起推入地獄:那一定是人間地獄,那是被活活烤死的殘酷死法,隨著那炮彈落地,會激起無數連槍炮聲都掩不住蓋不下的凄厲慘嗥——人的垂死慘嗥,不分種族,不分敵我,兄弟和仇人一起在烈焰的高溫中翻滾,掙扎,直到變成焦炭。 「他也流離失所,他也憤怒,他也茫然。同樣的情緒做出不同樣的事情,迷龍找了個家,郝獸醫決定做好人,死啦死啦決定和不堪的我們同命運,而他和他的師座,因此愛上了武器,他們弄來了殺傷力最強的東西,然後,毫不猶豫向任何東西開槍。」這,就是沙盤上的張立憲,在不顧一切地屠戮人命——包括己方人命的時候,他平靜優雅得幾乎象個紳士。在這樣不計成本不計後果的進攻面前,瘸子漸漸力有不支。但是他說,「你這樣的武器,就算是落在祭旗坡那麼簡陋的陣地上,也還是有人會活下來的,不論怎麼著,人都會想轍活下來。」 是的,就算是在最惡劣的環境下,最黑暗的絕境中,生命總是會找到出口的。在劉慈欣的科幻小說《三體》的結尾,外星人入侵地球的時間進入倒計時,他們在技術方面的先進和殘忍嗜血的本性都已經清晰地擺在所有知情人的面前。和他們比較起來,地球人落後得就象是蟲子。可是,故事裡的一個人物指著田野里的蟲子對另一個人物說:「你看,那就是蟲子,雖然我們比他們先進得多,但他們從來沒有在地球上消失過。」(大意)。 先進的技術,摧毀性的武器,毫無顧忌地殺戮、毫不猶豫地壯士斷腕再斷腿的狠戾,在戰場上的確可以佔上風,但——不是唯一的制勝因素。總會有人活下來,一定會有人活下來。張立憲以第二主力團死傷逾半的代價突破了孟版竹內聯山的第二防線,宣布了孟煩了的死亡。這一場交鋒雖然部分地挽回了虞嘯卿的面子,卻是殺敵一千,自傷八百的揮霍干法,虞嘯卿嘆口氣:「你真是不知節省。」接下來的事,是他和龍文章的巔峰對決了。這兩個人,站在南天門上,陣地已經被張立憲燒成了寸草無存的焦土,身前身後都是如山的屍群,可是,南天門上最慘厲最黑暗的時刻還沒有到來,此間的殺戮或者說是屠宰還遠遠沒有結束。

「小孩子們都把幾千人化為飛煙,該我們了。」龍文章在孟煩了的攙扶下站起,和虞嘯卿開始了決戰。這一仗以一餐午飯為界,分為前後兩期。 前期,龍文章鬥志昂揚,用說出來都嫌惡毒的戰法讓人們見識了什麼是戰爭的瘋狂:「他給鐵棘刺通了電,在防線上不光布設了地雷,還埋設了五公斤炸藥再加五公斤釘子這樣的遙控引爆,他用屍體堵住炸開的鐵絲網,讓日軍通過地道在虞師背後出現,他從陡坡上投擲裝滿炸藥和玻璃片的汽油桶,炮彈殼,炸藥包和炮彈改裝的巨型手榴彈、燃燒瓶、瓦斯和死人……他讓人看戰爭會如何歇斯底里,他也引來了最多的仇恨,全部來自自己人。」一段戰法演繹下來,虞嘯卿臉色發白,在場所有人都覺得幾乎不能呼吸,要稍稍活動一下手腳以確證自己還活著,以確證這只是一場虛擬之戰。 後期,這個短兵相接的天才彷彿掉了魂,毫無作為到虞嘯卿覺得詫異,不但以言語相激,而且將炮灰團調上前線,讓那些活生生的人一個個葬送在龍文章眼前。可是,仍然不能激起他的鬥志,洗乾淨了臉的龍團長,面容不再如前期那般猙獰,眼睛裡總在閃爍的一簇火花也似乎熄滅。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兵敗以後掉腦袋的危險好像也不在意了。在這一仗中,活著,已經成了恥辱。在這一刻,我不知道這個一直精力旺盛的獨行者是否感到了疲憊,感到心力耗盡,感到恨不能就此永遠睡去。在他的無所作為中,孟煩了在他身側發言,作最後反擊。當這最後反擊也無效的時候,孟煩了說:「這就是沙盤,我想在實戰中,不會有人有這理論上的勇氣和理論的效率……別的團我不知道,讓我們炮灰團打今兒這仗,可能要全團嘩變。」他說的其實是事實,沙盤操演感受到的震撼和實戰有著巨大差別,真的死亡和想像中的慷慨赴死有著本質差異。但他此刻這樣說,也有狡辯的意味——因為他和龍文章做出的戰法方案同樣是構建在沙盤基礎之上。虞師要面對的問題日軍同樣要面對。可是,這個時候的孟煩了已經急了,他必須為那似乎準備用戰敗自殺的團長爭得生機。哪怕是說出「嘩變」這樣會引來殺身之禍的敏感辭彙。 在孟煩了這樣不顧性命的維護下,龍文章才彷彿從一場大夢中醒來,反擊。他的反擊很簡單:反斜面,反斜面的兩道防線。這兩道防線是人們一直沒有想通竹內意欲何為的東西。在孟版里將它用來炸毀道路,斷了虞師的遠程火力支援。可是,龍版才更刻毒陰險:它們是一道最後的死亡陷阱。樹堡炸毀以後,主陣地移至反斜面,兩軍糾結,空襲失效,日軍的地道讓他們可以在任何一個地點出現,這是最後的殺著。雙方都是強弩之末,但日軍卻佔據了絕對優勢,可以獲得慘勝。竹內聯山可以在被人血染紅的焦土上猙獰地笑到最後。 虞嘯卿輸了。他卧薪嘗膽、志在必得的夢想就這樣破碎在沙盤之上,他似乎可以真真切切地感覺到日軍的子彈破空飛來,飛進自己的胸膛——在他發動的巨大戰車之上,即使流乾弟兄們的鮮血,即使流干自己的鮮血,仍然無法獲得哪怕是最慘烈的勝利。他彷彿在一個瞬間被抽去了精氣神,他的眼睛裡蓄滿淚水,不過是最後一線殘存理智支撐著,不讓那慘敗的淚水落下來。可是,他卻跨不過師部的門檻,最後一刻,就那麼直直地倒了下去。 龍文章也倒了下去。也許,在那頓午飯後,和孟煩了的那番對話後,他就差不多支持不住了。在此之前,他是有一個模糊的要命的攻擊計劃的,可是,這計劃要很多人憑著對他的信任去勇敢赴死。但是,有這個計劃在心裡,他作為竹內聯山,對虞師的攻擊就不是沒有底氣的。他親手粉碎虞師的夢想,可這粉碎不止是為了挽救,也是為了建設——為了更有效的攻擊。可是,和孟煩了的那一場對話之後,他的心讓他永遠不能說出那個會讓炮灰團成員們去死的計劃,於是,他粉碎的就不止是虞師的勝利,虞師的信心和希望,他同樣粉碎了他自己的——他苦苦支撐著的,每一次都竭盡全力,不惜燃盡自己也要實現的希望和夢想。因為,他有燃盡自己的權利和自由,卻沒有把瘸子等人當劈柴燒的權利和自由。他不是虞嘯卿,他不認為每個軍人為了大目標慷慨赴死是理所當然的事,他……已經欠下南天門上一千座墳。在虞嘯卿直挺挺地倒下去的那一刻,龍文章真的也撐不住了,他,似乎也被殺死,被自己親手殺死。 孟煩了瘸著腿在師部找人幫忙,可是,這裡似乎成了一座死城,所有人對他的呼號全都無動於衷。他孤單、絕望地跑來跑去,他的團長躺倒在沙盤之前。只有他知道這個人心底承載了多麼重的壓力,只有他明白,在後半場的決戰中,龍文章有多麼希望虞嘯卿能贏得勝利,有多麼希望自己能夠因為戰敗而毫無牽掛地去死。只有瘸子知道,他的團長是如何走到師部來的——在孟瘸子在西岸昏迷以後,這個人是如何將他馱在背上,一寸一寸地挪回東岸,龍文章的雙手雙肘包得跟粽子一般,是那雙胳膊那雙手將瘸子的命一點一點地揀回來。要完成這樣不可能的任務,龍文章的血一定已經在他們的那條歸路上開滿一地紅花。也只有瘸子知道,龍文章是多麼愛他們,愛他們這些一錢不值的炮灰,在那沙盤前,是龍文章靜靜地給他以信心,令他不再被虞嘯卿稱作草包。也正因了他對他們這幫炮灰的珍惜和愛,他在和瘸子對了那番話以後,幾乎恨不得就這樣去死。現如今,這個人,這個從來都不知疲倦的人倒了下去。他的身邊除了自己這個同樣受了槍傷,體弱無力的瘸子以外,沒有另外一雙手。 好吧,既然龍文章可以用一雙手將他從西岸帶回,那他也可以用自己的一雙手將他帶回祭旗坡,帶回屬於他們這些炮灰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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