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確實都狠「作」。作天作地也就算了,作死作活就不必了吧。
一直講老上海的故事。
講多了也要調調「花頭經」。講講現在上海的故事。
啥故事?情人的故事。
情人,現在不稀奇了。無論男女,不管是18歲還是80歲,都會有。或許,沒有情人,才會讓人覺著稀奇呢。
情人之所以成為情人,恐怕總歸有一些常人沒有的特質,才會讓人動心。
比方講,情人都狠會「作」。偏偏又很多人就歡喜被人「作」。
現在,早就用不著什麼「七年之癢」了。加上前頭「軋朋友」辰光就「老公」、「老婆」地叫,幾年功夫就老夫老妻了。熱絡時,作張作致作過,作天作地也作過,終於,再也沒啥好「作」了。
人的骨頭就是這個辰光開始癢,開始犯賤的。屋裡沒人「作」了,就要到外頭去,「作」也要「作」一個人轉來,讓伊來「作」自家。
所以,黃齡小姑娘唱得好:「來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時光。」
先來講一樁十多年前的事。
那時還沒有高鐵,滬杭線上跑的還是雙層車,短途旅遊也沒現在那麼流行。因此,有一次,我從杭州坐夜車回上海,車子很空,上面一層,一塌刮子就賣出去了十幾張票子,一個人坐一個四座或六座的隔檔也坐不滿。
一開始還是對號入座的。車子開動以後,大家就各自分開。我一個人也佔了一個四座的隔檔。
私密總是好,哪怕只有一小時。
不過,私密不等於沒有干擾。
我的前後隔檔里,分別坐了一對男女。我曉得,是因為剛上車時,大家還都打過照面呢。
坐了沒多久,我才剛從包里裝模作樣地掏出一本書來,打算讓我的身心都沉浸在「詩和遠方」,「眼前的苟且」就已襲來。
先是我前面那個隔檔里,那個女的用很響的聲音開始接一個很長的手機電話。
她大概有30多歲,說話帶著很濃重的山東口音,把「說」念成「噱」。我雖有「聽壁腳」的愛好,也聽不太真切。
10分鐘後,她的分貝提高,並帶哭腔:
「……這個家我是回不去了,你說啥也沒用……以前我對你那麼好,你是怎麼待我的……你什麼也別說了……我不回去。」
從後來斷斷續續的話里判斷,她好象是一個想離婚但丈夫沒同意,自己跑了出來的女人。
近30年的「進城潮」里,這種事情原是有過很多的。不禁讓人想起八九十年前的「逃婚潮」。
不過,她明明正坐在另外一個老男人的身邊,上車的時候相互的舉止就很親熱,摟摟抱抱,啃啃咬咬,象一對比夫妻還要親熱的情人。
而且,她在接電話的時候,一旁的老男人還一直在為她打氣,壓低嗓子說些「別理他」之類的話。
聽那老男人的口音,應該是蘇南浙北人士。是不是上海人,吃大不準,畢竟這列火車是開往上海的。有一點可以肯定,只有吳越之地的人,開起國語來,才是那副腔調。
總算過了10分鐘,那個女的終於氣沖沖地把電話掛斷了。
「眼前的苟且」結束,要麼我再回到「詩和遠方」去?
沒過兩分鐘,我後面那個隔檔又不太平了,也苟且了起來。
這一次,不是solo,而是battle,而且是當場battle。
又是一個疑似江浙滬老男人,貌50歲。他還先「開簧腔」,用具有吳越特色的國語,而且,高分貝。
他開國語嘛,顯然是對一個外省女人在說話。
「……我很可以了……上次你父母來,我做得還不夠地道……但有些事情,怎麼說呢……你要求不要太高……總要慢慢來……難道你不相信我……」
老男人的辯白中,歇不歇夾雜著一個細細的女聲的不滿。這好象是一位想離婚但原配還沒同意,又有了新歡的老男人。
而且,那新歡,剛剛上車時也打過一個照面的,才30出頭吧。
這麼一PK,又是20幾分鐘。
火車已經到松江了。「詩」就暫且不談,松江早就不是「遠方」了。
一部夜車,有那麼多「野鴛鴦」,我倒不奇怪。好玩的是,都那麼大鳴大放,肆無忌憚。我甚至懷疑,他們根本不是不想顧及旁人體驗,而是故意要「秀」出來啊。
我總算在電視台混過幾年,想問題不免有點自私:難怪電視台的調解節目那麼吃香。柏阿姨、萬峰這種人都會得紅,「剛需」啊。比買房子實在是重要得太多了。
平心而論,這種情人之間的「作」,充其量也只能算「作天作地」,還有情人版的「作死作活」呢。
我也曾經趕過時髦,學開汽車,儘管只敢考C2牌照。
我本來就是記者出身,「萬金油」,「碰頭熟」。不過,人家駕校教練也並不吃素,見多識廣,頭子活絡,一點也不輸給記者的。所以,一碰兩碰,就變成朋友了。
而且,我必須承認,在「眼前的苟且」這個專業領域裡,雖然我們電視台也從來不推扳,不過,比起駕校來,輸得湯湯滴。
難怪電視台被人家罵。
你拍什麼「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有種你拍一部「那些年,我們在駕校」,那才是「三日三夜十里喇叭花」。
你拍什麼宮斗戲?甄嬛,只不過是一個妃子。哪像我們,開心起來,真的圍著中環兜一圈,而且都是「震」生活,這才叫「震環」好不好。
你不信?我講兩個真實的故事給你聽聽。
有個駕校老司機,五十二歲,家裡有老婆有女兒。但是特別愛好「眼前的苟且」。
後來,他搭識了一個有夫之婦,而且那女的在他之前已經兩離三嫁。你看,你十里桃花還要三生三世,人家十年功夫,都搞掂了。
那女的告訴老司機,她的第二任丈夫是第一任丈夫的朋友,而第三任丈夫又是第二任丈夫的朋友,都是請客吃飯主動介紹後認得的。老司機么,是她第三任丈夫的朋友。要死快了。
更加要命的是,她認識老司機後,第一樁事情竟不是開房或租房偷情,也不是逼他離婚,而是主動提出,要與他老婆談判。分一三五、二四六,兩人共事一夫云云。
怎麼?你聽到此處就想拍案叫絕?慢!還有更絕的在後頭呢。怎麼個絕法?這樣的談判居然能無條件達成協議。而且,執行了一段,還相安無事。
倒是老司機覺著不好意思。雖然享著齊人之福,總歸不大好。
儂講伊作否啊?他竟然自動提出,我可以做到先離後娶。沒料想,被那個奇女子一口回絕。
老司機有點蒙。只好托相熟的人去打探一番。
那女的說,對,我是結過三趟婚。不過,每一趟都生女兒。這趟我一定要與老司機養個兒子出來。伊真生得齣兒子,阿拉再考慮結婚。否則,「棉花店死老闆」,談也覅談。
那人家就說了,你要養兒子,跟他是不是要先離婚不搭界的呀。
沒料到,他被那女的教訓了一番:「你不懂了吧。那老司機能看上我,說明他極其花嚓嚓。他永遠不會安於只有一個女人。假使我答應伊搭伊老婆離婚,伊必在我之外另覓新歡。」哦唷,深刻啊!有這種如此「知性」的「眼前的苟且」,我要「詩與遠方」有何用!
那女的接著說,我不讓老司機離婚,而且我又搞掂他老婆,願意與我共事一夫,儂還要哪能?!
從此,老司機只好安享齊人之福,白天么,教教人家哪能開車,夜裡如約分赴香巢。禮拜天啊,休息。
吃力的。
人生,「作」到如此地步,也算是與我們這麼多胡編濫造的電視劇「日月同輝」了。
再「作」下去,就要出人性命了。
還有一個老司機,是浦東某駕校的教員,搭識了一個女的,也是有夫之婦。
這個老司機也是昏頭了,主動提出,停妻再娶。漂亮吧?
啥曉得,結果,與上面那個例子一樣,吃了「彈皮弓」。
而且,那女的,不像電視里的女主持人那樣,娓娓道來,而是惡語相向:
「儂覅做夢,我弗會放忒儂,也弗會跟牢儂。我就是離了婚,也弗會嫁撥儂的。所以,儂也弗許離婚。」
我腦子有點缺氧。
聽不大懂。
因為我的婚戀觀,都是那些從來沒真正談過戀愛結過婚,或者離了婚再也尋不著男人的電視女主持或女嘉賓教會的。
那老司機比我還傻。他聽了以後,百思不得其解。一念之差下,老司機將那女的約到一條鄉村小路旁邊,用車子把她軋死。
故意傷害罪。現在還在吃官司。
這就有點「作死作活」了。
我聽到老司機被判刑的消息,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只好套用范偉在小品里的一句台詞:「同樣是花男,差距咋這麼大呢。」
(全文完)
重要消息:
自即日起,我的四本拙著《我的壁角落》、《我的小日腳》、《我的穿堂風》和《我的野狐禪》簽名本正式開始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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