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鏡子里外,閱人間百態
1. 美容院固定幫我護膚的小妹不過二十餘歲,卻像個老江湖。我單位上的人情世故,閨蜜之間的微妙,乃至婆媳矛盾,她三言兩語,一語中的,屢屢點醒我這夢中人!我羨慕她的情商,常開玩笑說她年輕的身軀里駐著一個老靈魂!她說:我十五歲就輟學出來闖,自此沒花過家裡一分錢!語氣~驕傲中卻帶點悲壯!我剛入職時和一位前輩出差,她兒子子已經讀高中,約四五十歲,姿容平常,平時穿衣打扮老成持重,我一直恭恭敬敬地視她為阿姨輩!萬沒想到她一上火車就氣鼓鼓地告訴我:剛和老公吵了一架,因為他嫌她穿得暴露,吃醋啦!言語無比嬌嗔!我端詳她,一身無袖黑色的雲香紗,其實蠻老氣,並無不妥!出差途中我們共處一室,我目睹她和老公小情侶般地嘔氣撒嬌,打情罵俏的全程,並無做作之嫌,完全自然流露!後來才知她一生住在玻璃罩里,先是父母,然後老公兒子,把她呵護得不諳世事,一生如少女!如果可以,誰願那麼快~就長大!
2.我小時候特別喜歡一個遠方表姨,看慣了母親的橫眉豎目,更覺得她細聲慢語,溫柔如蘭!她剛結婚時住在農村的瓦房裡,屋內地面坑窪不平,卻打掃得乾乾淨淨!小桌的瓶里永遠插著花——時而薔薇,時而月季!後來她搬到城裡,住的是弄堂里的房子,魚龍混雜!可一進她家,就覺春風拂面,她天天穿著圍裙在庭院忙活,輕輕哼著歌!再後來她家買了別墅,裝修得金碧輝煌,令人不敢直視,她卻一樣自在愜意,未見絲毫驕矜!我一直覺得不論外面世界如何變幻,她心中一直滿滿裝著一個春天!還是一個同事,父母都是高級知識分子,早早為她覓得良婿——80年代的北大才子。孩子四五歲時,他們離婚了!我一直替她憤憤,覺得她老公是陳世美!知情人卻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某次她邀我去做客,一推門我驚呆了,一片狼藉,我小心坐到沙發上,卻被硌到!從屁股下陸續抽出一個鐵衣架,一隻獨眼玩具熊,緊挨我的是雙骯髒的溜冰鞋!她心善耳軟,縱容自己兒子天天吃快餐漢堡,不到十歲就150斤,邊走邊喘;為了不靠譜的男友她變賣唯一住房,一把年紀了租房過活;她在單位人緣極差,吹個空調都能把自己整面癱……我一直想不通,她明明握著一把好牌,怎麼過得如此笨拙,潦草和狼狽?!
3.玲子和大白是從小玩到大的好姐妹,就住對門!讀完初中後她們不約而同地輟學了,玲子是因為早戀,大白是因為後母容不下她!玲子小麥膚色,不是傳統美女,卻小巧玲瓏,凹凸有致!她的男友是校草,從小脂粉堆兒里長大的,俊俏如賈寶玉,心裡卻住這一個西門慶,對女人很有一套!三人結伴在南方打工,玲子沉得住氣,眼看他身邊酒吧女,大學生,富婆絡繹不斷,一點不急眼,穩穩守在他身邊!熬了幾年,倆人終於談婚論嫁了,校草突然發現自己的真愛了,不是別人,就是~大白!這一焦雷炸得玲子大白兩家人都暈暈乎乎,玲子已經懷孕,她媽媽和他談判,最後以甩他一記耳光告終!院子里嘴毒的人說:這下走親戚都不用認道了,以前左轉敲門,現在右轉!玲子和大白自此反目!玲子一怒之下直奔上海,重新認識英俊靠譜的男人,結婚生子,在上海連開幾家美容院,買房置業,人生就像開掛!大白贏得了男人,卻開始玲子之前生活的輪迴,男人身邊,一波一波的女人來了又走,他卻拖著她,三年又三年,嬌艷如花拖到憔悴不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古人不欺我!
4.朋友小草是「車盲」——騎自行車原地打圈,騎電動車直衝欄杆,學駕照更是能推就推:冬冷夏熱,春光秋色又誤不得!說到底還是因為不自信!可是有一天,她似脫胎換骨,居然風雨兼程地去學車了!我問她原因,她嘆口氣,講個故事給我聽:她娘家隔壁有個二十來歲的姑娘,早早嫁了人,女兒兩歲多,兒子還抱在懷裡。老公外出打工後她和婆婆相依過活。不想一天起了口角受了委屈,她決定奔赴娘家。你知道迢迢長路她咋回的? ——開著一輛農用三輪電動車!兩歲多的女兒獨坐車斗兒,她一手抱著幾個月的兒子,一手開著車「突突突」回了娘家……小草停頓下,說:我很震撼,也很羞愧,其實我們都比想像中的自己更強悍!
5.家中小兒正是貓憎狗嫌的年紀,日日舞槍弄棒,鬧得雞犬不寧。每每此時,他姥姥總是羨慕地念叨我二表姑家的孫女:兩歲會用筷子,三歲半能洗碗……有一天我終於見到傳說中的她,四歲的小人兒,乖巧得異常,讓她問好就問好,讓她再見就再見,只是牽線木偶一樣機械。最令人驚訝的是,二表姑和我媽吐沫橫飛大聊特聊時,她就像個泥塑一樣坐在旁邊的小凳子上,兩眼放空,巴巴地等上倆小時,一動不動。你友好地湊上去搭話時,她卻像受驚的小動物一樣往後急縮——她爸媽在鬧離婚,她自出生就跟著奶奶生活,奶奶對她~不能說不愛,只是這愛~太粗糙……送走她們後,我和我媽相視沉默,良久我說:以後別再羨慕人家的孩子了!她點頭!寵愛太盛,易生驕橫!缺愛太多,膽小瑟縮!諸君,看別人家的孩子時記得把濾鏡摘下!
我們每個人都是蒲公英的小傘,上帝輕輕呵口氣,便各自散落天涯。有的落到山野,長成小草,堅韌寂寥;有的飛進溫室,長成玫瑰,嬌艷欲滴!你不要羨慕我的自由,我也不嫉妒你的養尊處優!我們寂寞時遙遙相望一眼,便可各自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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