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盜走了珍寶——追索楓丹白露宮的圓明園珍寶

楓丹白露博物館

　　楓丹白露宮失竊

　　7分鐘盜寶20件

　　2015年3月1日寧靜的周日清晨六點前，法國巴黎南部楓丹白露博物館(Chateau de Fontainebleau)中國館遭竊賊侵入，在不到七分鐘的時間內盜走20件珍寶，價值難以估計。這些失竊物為中國和泰國的古代藝術品，法國官方目前明確公布三件失竊物：1861年暹邏國王送給拿破崙三世的〈鎏金皇冠〉、〈西藏鎏金嵌綠松石珊瑚曼達拉供盤〉、圓明園舊藏清乾隆〈銅胎鎏金掐絲琺琅麒麟香爐〉。

　　法國文化暨通信部長芙樂.裴瑞琳(Fleur Pellerin)與館方共同公開說明案情發展，並在第一時間發布新聞稿，最初於3月1日公布失竊文物為15件，但在和泰國官方接觸後，經由泰國媒體披露，據監控錄像顯示，竊賊為兩名戴頭套男子，其中6件為泰國文物，失竊文物則高達20件，法國官方旋即於3月10日再次發布新聞稿更新失竊數量為20件。法國目前正積極尋求多方破案，包括國際刑警組織，以防止文物流出法國。

歐仁尼皇后於建成之中國館。《世界畫報（Le Monde illustré）》第325期1863年7月4日刊載之插圖

讓–里奧．傑洛姆（Jean-Léon Gér?me）1864年所繪，1861年拿破崙三世在楓丹白露宮接見暹羅特使，畫面右下角為〈鎏金皇冠〉

　　歐仁尼皇后的中國館

　　再現圓明園

　　在西方博物館中收藏和展覽圓明園珍寶最多最好的就是楓丹白露宮，宮內的中國館可說是圓明園在西方的再現，據圓明園研究專家劉陽說明，該處收藏來自圓明園的金銀器、琺琅器、瓷器等珍寶有三千多件。

　　距巴黎約六十公里的楓丹白露宮是法國最大的王宮之一，法文原意為「美麗的泉水」，坐落於法國北部法蘭西島地區塞納-馬恩省-馬恩省的楓丹白露鎮，從12世紀起作為法國國王狩獵的行宮。1860年，英法劫毀圓明園，由法軍將領夏爾.庫贊─蒙托邦(Charles Cousin-Montauban)從圓明園帶回的中國文物獻給拿破崙三世和歐仁尼皇后(Eugénie de Montijo)，為存放文物，由歐仁尼皇后主持建造中國館，並依其個人收藏及鑒賞喜好布置，在1863年裝修完成後，至今幾無變動，對照《世界畫報(Le Monde illustré)》第325期1863年7月4日上刊載的版畫插圖清楚可辨。中國館陳列室天花板上飾有三幅巨大的清乾隆時期緙絲唐卡。正廳中間為高達144公分的清乾隆鎏金佛塔，通體各層鑲嵌綠松石，光彩炫爛;據史料記載，圓明園長春園含經堂梵香樓有兩座金佛塔，其中一座與故宮慧曜樓佛堂內的金塔相仿。佛塔兩側守護著一對銅鎏金龍，昂首挺胸，足踏寶珠，似為圓明園正大光明殿皇帝寶座前的擺放之物。案前是一對1744年制的銅鎏金編鐘，為圓明園安佑宮的一套十六枚編鐘中的兩枚。此次失竊的掐絲琺琅麒麟香爐放置於正中央。屋內的吊燈及牆邊的燈座則是由掐絲琺琅「五供」(鼎一隻、燭台一對、花觚一對)改造而成，和今日北京雍和宮殿內五供樣式大小別無二致，為一批製造。

　　法國楓丹白露宮為古堡，呈現開放式展覽空間，使得文物安全風險高，維安的難度也增加，上次遭竊是在20年前(1995年)，當時有15件藏品從拿破崙藝廊被盜，如今已找回9件。對於此次事件，楓丹白露宮發言人讓-弗朗索瓦.艾貝爾(Jean-Fran?ois Hebert)表示：「他們(竊賊)目標非常明確，確切知道要找的東西，作案手法非常專業。」「這些失竊品的價值難以估量，都是『無價之寶』。」若以可量化的「價值」評斷，中國館內最珍貴的並非官方公布的三件失竊物，普遍認為是正中央的清乾隆朝的鎏金佛塔以及嵌於天花板的三幅巨型緙絲唐卡，但此二者皆尺寸巨大，竊運難度高。此外，體積較小的銅鎏金龍和銅鎏金編鐘都是乾隆宮廷皇家之物，向為市場喜愛，也在價值候選名單之中。據失竊物品的審美價值取向，外界推測竊賊並非熟悉中國文物者。　　

失竊物品：1861年暹邏國王送給拿破崙三世的〈鎏金皇冠〉，60×24cm

失竊物品：〈西藏鎏金嵌綠松石珊瑚曼達拉供盤〉

失竊物品：圓明園舊藏清乾隆〈銅胎鎏金掐絲琺琅麒麟香爐〉，47×45cm

外界普遍認為中國館最具價值的清乾隆〈鎏金佛塔〉，144×97cm

　　失竊的珍寶

　　曼達拉供盤＆麒麟香爐　　

　　具體公布失竊的三件文物，除〈鎏金皇冠〉外，〈西藏鎏金嵌綠松石珊瑚曼達拉供盤〉和台北故宮所藏的〈西藏金嵌松石珊瑚壇城〉相似，曼達盤頂面中央碩大的綠松石代表宇宙中心的須彌山，四周高度依次遞減，不同形狀的綠松石代表七金山與四大洲，最外圍鑲有一圈綠松石代表宇宙邊界，其外再繞以圓潤之珊瑚珠，鎏金周壁鏨刻有八吉祥及五妙供，為清順治九年(1652)西藏五世達賴喇嘛贈送給順治皇帝，象徵供養充滿宇宙的珍寶。而位於台北故宮典藏的這件，曾選入2011年「精彩一百.國寶總動員」，現正於一樓106室「集瓊藻-院藏珍玩精華展」中展出。

　　失竊的圓明園舊藏清乾隆〈銅胎鎏金掐絲琺琅麒麟香爐〉，據圓明園研究專家劉陽說明，此件麒麟於1860年遭法國掠走，後進獻給拿破崙三世和皇后歐仁妮，深受皇后喜愛，曾珍藏在其杜伊勒利宮(Tuileries Palace)的私人套房裡，經常置於枕邊。以價值來論，麒麟確實不及鎏金銅佛塔，但從擺放的中央位置和對象本身的精美程度，這件歐仁尼皇后的心頭愛，是無出其右的。除圓明園的歷史價值，就藝術層面來說，該麒麟體態渾圓，造型可愛，而掐絲琺琅製作工藝複雜、技術要求嚴格、成本較高等原因，向為皇家所壟斷，動物立雕造型較之一般器形鍛打難度又更高，此器可謂代表了乾隆時期掐絲琺琅的最高工藝。

台灣周海聖所藏清乾隆〈銅胎鎏金掐絲琺琅麒麟香爐〉，與楓丹白露宮失竊的麒麟為一對，將於香港羅芙奧春拍預展展出。失竊的麒麟為1994年出版之《Le Musée chinois de l』impératrice Eugénie（歐仁妮皇后的中國館）》封面

　　另一隻麒麟？

　　在台灣藏家手上　　

　　所幸，失竊的麒麟還有成對的另一件，為台灣周海聖所藏。這件藏品，推測由英國人帶回私藏，於1965年首度出現於倫敦佳士得拍賣會上，1989年在倫敦John Sparks古董店轉讓，2008年11月再次現身於倫敦蘇富比，預估價8萬至12萬英鎊，是估價較高的重點拍品之一。但因甫發生雷曼兄弟破產金融事件，不少人覺得估價過高，且尾部琺琅略有剝損，最終流標。當時並未有人知悉此件為圓明園舊藏，和楓丹白露宮的麒麟為一對。

　　2008年年初，周海聖因購藏一批掐絲琺琅，遂引發其研究興趣，半年時間翻覽遍讀各大圖錄及網站等相關資料。11月，周海聖於蘇富比網站查看成交結果，流標的麒麟圖片躍入眼帘(蘇富比網站通常流標件以跳號處理，不顯示任何數據)。對於「圓滾滾的微翹屁股」麒麟曾留下深刻印象，周海聖於是開始回憶，在台北故宮圖書閱覽室中，將蘇富比的麒麟照片細細比對楓丹白露宮出版的圖錄，二者造型、尺寸、釉彩、紋飾相似，最大的差異在於楓丹白露宮所藏麒麟右側前後足略微向前，另一則是左側前後足略微向前，亦證明了二者為一對，周海聖遂私下洽購，他自豪地說：「我最驕傲的是，在所有歐美大骨董商的眼皮底下，知名的蘇富比里撿走一件圓明園舊藏。」此外因機緣巧合，陸續收藏了玉壁、懷錶、鼻煙盒、小冊頁、高足杯等圓明園舊藏文物。該麒麟曾現身於2013年台北國父紀念館「圓明園特展」，並將於今年由羅芙奧商借於香港春拍預展時公開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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