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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三生石邊卧等的狐

別人總說我是一隻狐,住在茂密的林中,藏於草叢,出其不意地掠取性命,尤其是男人。    而確切地說我是千年前便化無的魂魄,只是無處躲及,才不得以寄於物種肉體,像孤兒般無依託,僅能在破廟野寺中得已遮風僻寒。    可不管別人怎麼說,狐也罷,妖也罷,我依然是一個體無熱血之魂,因了那年心已死,花枯還可以復鮮,可我總歸不是一朵花,儘管曾經是,曾經那個叫秋生的男子視我為朝陽下的蘭花,高貴而不失嬌艷,一直我便當是倦在他懷裡的小寶,無論天暖了還是秋涼了,他在我的世界,我在他的體內,讓我想起滕蔓與枝幹的故事,我不求共枯榮,僅取此生的一瓢溫情水,用短短一生飲盡,然後將之帶入泥土,千年萬年不復,誰言不美......    而在秋風將葉落盡時,我住在自己凄涼的閣樓里,看褪了色而了無生命的樹葉,在垂死地作最後的舞姿,凄涼地在荒蕪的大地到處翻滾著,逮著一個行人便是趨於耳邊或裹於足前訴說自悲涼的一生,我預感著我的愛情即將走近墳墓的邊緣,於是輕輕地掩面哭泣,淚水是不住翻滾的小溪,一去不止,我想著要擦去,好想讓自已忘的一乾二淨,卻是冬雨也澇沱了起來。    秋生晚上帶來了一壺酒,他說明月高照,何不把酒言歡,我想也是,若此時而去,悲也枉然,何不縱樂飄逝。    我想對他說,其實他一個眼神或一個暗示,我都會為他而生為他而死,我的預感也會告知我,那時我會成為一尊自由的鬼魂,飄在他與別人共築的溫床邊,靜靜地看著,輕輕地無痕無跡,心內無血可流,痛苦是化成他半夜的魔夢,鑽進內心,看那一團黑色的東西,一脈一跳,舉起刀刃而進,讓那汩汩的血液成河,就像我在閣樓里流下的淚水,一瀉千里不斷,然後,我站在黑暗的邊緣,看著他驚醒,滿臉的汗滴,像勸我喝下那杯酒時的模樣。    我毫不推辭,對月高歌,君欺心,妾欺命,一飲而盡,星輝慘淡,我看到圓月的旁邊一顆流星拖著尾翼橫空而去,秋生的臉卻變形的越發猙獰,可,我說秋郎啊,你可曾看見我為你流下的最後一滴淚水,無聲無息地掉落於你敬的酒杯中,若言酒毒深,不及君心狠,罷了吧,讓我而去,在閉目前我會記得你送給我的最後一句話:我叫秋生,送你一程,下輩子再見…    不要說下輩子,下輩子也枉然了,我在三生石旁等你千年,幻化的狐是寄居的屋檐。    聽人說,那個叫秋生的男子便在明日成婚了,於是,我又化成了一個凡間女子,一個轉身便將所有怨恨集於一體,其實,我還是閣樓里的女子,只不過,已身輕如雲,心無掛牽。    夜來的很晚,明月黃黃地不肯高掛,我整理了頭飾,戴著他送給我的耳環,叮叮噹噹地在夜深人靜的曠野里越發讓我孤寂,月色映現下的影子,我回頭望望,一如千年前的樣子。    在他的門前,舉頭望去,紅燈高懸,來去人者眾多,吆喝聲,划拳聲,那些醉酒者讓我想起我們一起共醉的日子,那些脈脈之情,依然流動在我不死的魂魄里,我想轉身而去,可,我感知千年來我受盡的凄風冷雨,以及他在臨盡時那張張狂的臉,於是,我走向了他窗前,裡面的燈光暗淡,我看到倆人相擁而居,我輕輕地進去,甚至連門或窗戶都沒有響一下,站在他們的面前,細細端詳,這張又痛又恨的臉龐,我想讓他看見我,於是晃動我耳墜上的環鈴,叮叮而響,他有些驚措地四下張望,卻怎麼也不知我就在他面前,我看著他一雙眼睛,那裡深遂而不見底,曾經我是如此地迷戀那裡的風景,如今成了我迷途的沙漠,他眉心的痣有我曾點砂取笑的痕迹,如今卻不再為我所悅,那一縷縷烏絲,我理了又理,從前都不曾讓有如此地凌亂,我想伸出手去撫摸那俊俏的面龐,絲絲暖意傳我全身,我還想吻他的唇,輕輕地,不留一絲濕潤。    可,我終究是鬼魄,再多的動作他也無知,於是,我輕輕地問:你叫秋生?    聲音在昏暗的卧室內到處遊盪,像找不著出路的野鼠,橫堅亂竄,撞了東壁回到西壁,來來回回地好幾遍。    那睡在他旁邊的可人兒也驚醒了,慌張地坐起來,害怕地哭起來。    我隨手便打翻了一個花瓶,瓷器的破裂聲,讓他們驚恐的畏作一團,我想外面的人也聽見了,那是花燭夜應該有的聲響,當然不會有人進來打擾我的計劃。    他語音顫抖了起來:你是誰?    汗水也因為害怕而縱流直下,那日,在面對我死亡時,秋生也是如此吧,一樣的緊張,卻在千年前與千年後。    我讓他看到我耳墜上的鈴當,然後又搖了搖,就像風鈴一樣,在風兒的擺弄下,輕輕作響。    他似曾相識地看著半空的飾品,雙眼從害怕到恐懼,我說,別怕,別怕,我是你的妾啊,你怎麼忘了?說完便將自己現身在空中,我還說當初的毒酒讓我在死神面前徘徊了好久好久,未了又問:你叫秋生么?    那旁邊的女子早已昏眩過去了,梨花帶雨的面目,我想我應該去到她身體內,讓那些久違的溫柔再靠近一些,我睜開那女子的眼睛,又問:你叫秋生么?    他猛一回頭髮現是自己的愛人說話才緩緩地鎮定下來。    「親愛的,你嚇死我了,秋生你都叫了三年了,怎麼又問了呢?」    還一邊摟我入懷,我想他可能是將剛才的一幕當作了幻覺,或認為是在夢境中。    我輕輕地環著他的腰,一絲從未有過的溫情傳遍全身,我想告訴他,我是你的妾兒……    話還沒出口,便被他一張柔順的嘴唇封住了,我全身顫慄,我想,我縱然是一尊頑石也便是要化了。    我柔情似水,我說:親愛的,你可曾記得若干年前的妾…    聲音低緩而不失溫順,他縱聲大笑,全然沒了剛才的恐懼,一句:痴人,當然記得,你便是我千年前的情人啊。    我閉上雙眼,任由他呼風喚雨,床頭燈光搖曳,我能感知那閃爍的光芒下是一張我曾無比嚮往的身影,外面喧鬧聲漸漸平息,蟲鳴開始無休止地奏曲,在草叢中或蹲於露水旁,它們應是無憂的,在日出之前,所有的音符都將停止,所有的故事都將終結,畫上一個圓圓的句號,就像了那輪月亮,總該有圓滿的時候吧,縱然已經等待了千年……    我將他搖醒,對他說:秋生,如此良屑,咱們何不把酒言歡,你看,夜色美景,佳人於懷……    不等我說完,他便來了興緻,欲去客廳拿酒,我用手臂勸阻了他,對他說我早已備好了,伸手指向茶几,那上面還盛放著昨晚凌亂的糖果,以及幾封帶有喜字的紅袋子,旁邊是一壺酒,以及倆只杯子,杯子的外沿印著一隻抓雲的鳳凰,一隻昂首的騰龍,我想那隻龍也老了,鬍鬚花白且飄飄逸逸地一直拖到尾部,繞著口杯一圈又一圈地纏著。    我舉起滿滿的杯子對他說,前世我們做了情人,這一千年做了債主,這情債就今生了了吧,秋生,下輩子我們還會如此循環往複嗎?    說完我便一飲而盡,那隻飛在雲中的鳳凰,尾羽便像天邊的彩虹,絢麗的讓我閉上雙眼。    我知道秋生想說什麼,當他突然醒悟來時,我的嘴唇已經覆上他帶有濃密鬍鬚的嘴唇,將那一杯帶有我體溫的液體送進他的嘴中,然後用舌頭在裡面等待他慢慢咽下,直達他熱血澎湃的心臟地帶,我知道,我不能停留在那樣的地方,千前不會,千年後的今天更不會。    看著他呼吸急促起來,我抽離了肉身,我飄浮起來,對著迷迷糊糊的秋生,輕輕地揚起手,我便看見那生命氣息在空間里四處飄散,漸漸瀰漫,我扭過頭去,不言不語,讓眼角的濕潤溢出來,流在空氣中,在月色下瑩瑩發光,流星飄過,我發覺那條長長的尾翼是如此的美麗,便像那隻杯口的鳳凰,飛在半空中,飄在半薄如紗的雲霧裡。    雞也鳴了,我亦要而去,只是不再是三生石旁等待的狐,我,只是一個飄在曠野的塵埃而已,沒有快樂,沒有歡喜,沒有怨恨,沒有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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