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 | 今天,我要懷念一個女人
這個情人節過完,就是除夕,然後就是大年初一。
其實,之前還有一個情人節更特別,直接就是大年初一。
不管怎樣,今年的情人節也夠特別,應該做點什麼。
我決定什麼也不做,只用來懷念生命中曾經的一個女人。
一、
記得12歲那一年,我去鄉里讀初中,教室里,我坐第二排,第一排一個小女孩回過頭來,我看見她的額頭閃閃發著光亮。
她叫戶小美。
記住戶小美不只是因為她皮膚白,白得額頭會發光亮,還因為第一次數學小測試,我考了99,她也考了99。她一定和我存在著共同之處。
但接下來的事情,讓我很失望。
戶小美在她的文具盒裡發現了一隻死蠍子,她認為是我乾的。真是冤枉得很。那隻蠍子的確是我捉回來的,我把它的毒刺拔掉,但還沒怎麼玩就被玩死了,就把它扔到角落裡去了。可是,誰又從角落裡撿回來放到了戶小美的文具盒裡,我真的不知道了。但戶小美在課堂上哭著向班主任告狀,我就被流放到了教室的最後面去了。
我在後面默默地注視著戶小美,一直到初三畢業季,這時候換了班主任,一個腰像水桶一樣的女老師,她辦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她突然心血來潮說:「最後兩個月,做個遊戲,也給你們一次機會。」
她接著說:「女生都出去,男生一人一張桌子坐好了,女生進來搶同桌。」
她繼續說:「哎呀,太婆婆媽媽!男生都出去,女生坐好了,男生進來搶。」
我在外面敲著窗戶,對先擠進去的男生喊:「我眼睛近視啊,我要坐第一排呀,誰要是和我搶第一排座位,我要血流五步啊。」
進了門,我一屁股坐在了第一排,再不向後走半步。到現在我都覺得自己很厲害。曾經,這世界,只要給我一個小小的機會,我就可以從最後面跳到最前面。
首先在課桌上划了一條三八線,然後對女同桌說:「你的胳膊要是過了線,我就用圓規尖扎你。」每天的自習課,我什麼也不幹,就端著個圓規,像一個手握鋼槍的邊防戰士。
都怪這個女同桌學習太專心,雖警告在先,還是在寫習題的時候常常過了線。水桶腰說:「誰願意去和混球一塊坐啊?」
也是第一排的,鄰桌的一個女孩,就坐過來了。這個女孩一副捨己為人的姿態對人說:「你看,他那麼搗亂,沒人願意和他一塊坐的。這樣吧,我過去好了。」
這個女孩就是戶小美。
戶小美搬書過來,很小心地對我說:「我坐過來吧?」
我一臉地不耐煩,說:「好吧好吧,隨便吧。」
二、
我沒有再用圓規尖把戶小美扎跑,她總是靜靜地趴在桌子上學習,我總是靜靜地趴在桌子上睡覺,一切都是波瀾不驚,波瀾不驚的都是日子。
那時候總是停電,停電的晚自習,我從不買蠟燭,戶小美總是買來點燃了放在中間,照亮她也照亮我。
有一次課餘,我和幾個夥伴在校園外的馬路上轉悠,碰到一個輟學了的孩子騎著自行車馱著一筐的杏兒路過,我們把他截住了,用杏兒塞滿了所有的衣兜。我想帶回去,晚自習的時候送給戶小美,但最後還是自己全部吃了。
還記得的一件事,就是中考選考歷史課,但我的幾本歷史書早丟光了,又懶得借。戶小美說她還可以再借一套,問我用不用。
「用。」我說這個用字雖然聲音很輕,但一定用了很大的力氣。
「可是,這一段學習緊,我不回家的。」她卻又這樣說。
「不回家,那你說什麼廢話。」我當時樣子一定很兇。
第二天,我午睡後惺忪著雙眼,趿拉著拖鞋走進教室,卻發現戶小美不在。戶小美是一棵長在座位上的榕樹,這天卻是意外。
然後,戶小美慌慌張張地跑來,站在門口,手裡握著幾本書,這是我記憶里戶小美唯一的一次遲到,所以她滿臉通紅。
戶小美說:「我問了一圈,大家都有了,沒一個要用的,你用只好給你了。」戶小美還說:「書是借人家的,用後還要還的,不要丟了。」
我想:我非把它們全弄丟不可。
中考後,戶小美果然提起那些書,我說:「一本不剩,全部丟了。」
三、
戶小美讀的是省重點,我學習不好,讀的普通高中。我給她寫過一張明信片,她也沒有回。上面是泰戈爾的句子:天空沒有痕迹,鳥兒確已飛過。
報文理科,我想著報文科吧,戶小美說她物理不好,她一定報的文科。結果後來知道她報了理科。高考後她去了北邊的一個城市,我決定復讀,我想著明年也去那座城。
結果是,第二次高考依然不理想,也沒去成。我很快認識了程慧,和程慧糾結了那麼久也沒個善果,就親了一下,還是在大街上強吻的。
我給戶小美打電話,我問她:「是不是有了男朋友啊。」她不吭聲。我說:「戶小美,小小年紀,不好好學習,談什麼戀愛。」我還問:「是不是很喜歡你男朋友啊。」戶小美說:「是」。
戶小美說「是」說得很由衷。
戶小美就要畢業的那一個冬天,我們在網上聊天,她突然對我很不客氣,隨後就下線了。我回去後給她打電話,問怎麼了。她無精打采說,沒什麼,也許是這兩天感冒一直不好,心裡煩。她還突然說:「這兒的天氣真是太冷了,幸虧你當初沒有來。」
戶小美畢業後就隨著男朋友去了南方,再在網上見到,已經是別人孩子的媽了。這時候我們可以不停不休一口氣聊十個小時了。
其實也沒聊什麼,比如:她說,我們做同桌的時候,我問過你幾次物理題。我說,三次。她說,對了。
四、
我從來沒有想過再見戶小美,但有一天突然接到她的簡訊。
戶小美的媽媽出了車禍,很嚴重,她急匆匆趕回來,就在我們縣城的那個醫院,她在醫院呆了十天後,就給我發了一個簡訊。
戶小美離我很近,我就回去見她,我到醫院把給她媽媽的禮品放下來就走。戶小美說我去之前她不斷地拖地,拖了一遍又一遍,不斷地洗臉,洗了一遍又一遍,但我只停留了3分鐘。
第二次,我就多呆了一會兒,還在病床前陪她媽媽說了一會兒閑話。戶小美給我削一個老大的蘋果,我說我吃不了,但她非要遞過來,我勉強啃了一半,然後她接過去,沒有放到窗台上,一邊抱怨著一邊把剩蘋果吃下去。我有些不自在,戶小美說她的媽媽骨頭斷了好多根,腦子也不好使了,老說窗戶玻璃上卧著一隻小貓。
我和戶小美在街邊吃飯,我忍不住伸手過去,摸她的眉毛,摸她的眼睛,摸她的臉頰。夜空中有人放煙火,還有人放孔明燈,我想起這是個情人節,大年初一的情人節,這一天真特別。我就在戶小美的臉頰上狠狠地擰了一把,從她的表情上看,很疼的樣子。
這時候,手機響了,戶小美看了一下,沒有接。我哀求戶小美,接吧,接吧。但是她仍然沒有接。
戶小美買好了南下的火車票,她沒有讓我去送她,我也沒有打算去送她。我一直在家裡睡,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醒來看見窗外明晃晃的陽光,才想起應該給戶小美髮個簡訊。
想了一下,摁了一行字:外面陽光燦爛,估計你已在千里之外了。
戶小美回簡訊說:一路都是陰霾霾的,火車要是能夠掉頭就好了。
我給戶小美髮了最後一條簡訊:平平安安的,快快樂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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