戛納那麼多單元,哪些牛逼,哪些野雞?
文 | 應婕曉
編 | 咩
前些日子,一則戛納國際電影節將在2018年增設「戛納中國電影榮譽獎」(Film Chinois D』Honneur De Cannes)的新聞在朋友圈裡流傳,且還稱這個榮譽獎與「導演雙周」和「影評人周」同屬戛納影響力極大的「平行單元」。
明眼人定會感到幾分蹊蹺,全世界最重要的文化和藝術盛會戛納電影節,怎麼會引入一個只面向中國的「平行單元」獎項呢。果然,記者陳憑軒在「戛納『中國電影榮譽大獎』小調查」中發現了活動主辦方的諸多可疑之處。新聞中聲稱的主辦公司Charlene C註冊資本極低且沒有僱員。中國合作方主要是一個專註「易形自然功」的民間組織,名曰中國劇作家協會。「榮譽大獎」的評委會構成最為奇異,主席Fabrice CECCHERINI只舉辦過觀眾寥寥的芒通科幻電影節,評委會唯一的藝術家Thomas GRASCOEUR只參演了三部差評電影長片。
陳憑軒調查表明,「戛納中國電影榮譽獎」只是一個借戛納電影節名聲,由中國劇作家協會策劃的毫無公信力的山寨獎項。然而,這一事件只是中國電影市場在海外亂象的冰山一角。近年來,隨著中國電影在全球市場影響力的擴張,越來越多的電影項目開始走出國門,尋求在國際電影節和電影市場上的亮相和推廣。不少中國的公關公司瞄上了戛納國際電影節這塊影響力的大蛋糕,通過在電影節同期舉辦各式各樣名目的「野雞」活動,來攫取巨大利益。他們利用很多中國電影從業者不熟悉戛納的劣勢,把山寨的商業公關項目包裝的好像是戛納的官方活動,以此哄騙中國客戶、電影人扎堆前往戛納宣傳和推廣電影項目。甚至試圖把類似的活動帶到威尼斯、柏林、多倫多等其他國際電影節上。在這些國際平台上做一些只有中國人關注的自娛自樂的活動和獎項,以此奪人眼球,自欺欺人地矇騙遠在國內並不知情的大眾。
相反的是,反倒是戛納歷史悠久且影響深遠的兩個平行單元「影評人周」和「導演雙周」(發行協會ACID單元也越來越成熟,開始擁有不俗反響)在國內電影人群體中卻缺乏應有的認知度,甚至被一些電影人誤解為是戛納的「野雞」單元,常常在投報電影節時候被忽略,錯失了展示自己電影的大好機會。
但正如戛納現在選片掌門人福茂屢次強調的,「影評人周」和「導演雙周」是戛納國際電影節共同的組成部分。他們不僅不是野雞單元,甚至無論在歷史上還是今天,都對官方單元的選片構成巨大的衝擊。這種衝擊,不僅反映在有大量好導演好電影會放棄官方單元邀請而去這兩個單元世界首映,還在於這兩個單元發掘的新導演、新的美學風格反過來會影響戛納官方單元未來選片。正是在這兩個單元的衝擊下,戛納才設立了今天廣為人知的「一種關注」單元。不用提像達內、哈內克、赫爾佐格這些最初在導演雙周嶄露頭角,最終在官方單元奠定自己電影大師地位的古老神話。就在去年戛納電影節上,首次入圍主競賽單元的薩弗蒂兄弟,他們之前的多部影片就是在導演雙周亮相,並在多年努力之後修成正果,殺入寸土寸金的戛納主競賽單元。
今天,筆者就重點介紹下這兩個平行單元。畢竟,在很多歐美電影人看來,這兩個單元的選片質量、媒體曝光度和市場交易成果,完全不亞於威尼斯和柏林的主競賽;無外乎江湖上有些歐洲導演,會大放厥詞:去戛納任何單元都比去其他電影節好。當然,他們說的肯定不是那些山寨的中國單元。
「平行單元」有一個成長的歷程,其中最早的成員是1962年引入的「影評人周」(La Semaine de la Critique)。「影評人周」由法國影評人協會(French Union of Film Critics)創辦,旨在挖掘首部或者第二部優秀電影長片作品,以發現電影新星為使命。
每年「影評人周」選出戛納電影節期間展映的10部短片和10部長片。評審團由法國影評人協會的成員和國際影評人組成。今年的評審團主席是丹麥導演約阿希姆·提爾(Joachim Trier),他是《紐約時報》2013年度最值得關注的20佳導演,他執導的於佩爾參演的《猛於炮火》入圍2015年戛納電影節主競賽單元,去年熱映的《西爾瑪》是挪威的申奧片。
評審團負責頒布 3個獎項:最佳影片大獎( the Nespresso Grand Prize),最佳發現短片獎(the Leica Cine Discovery Prize),以及最具潛力演員獎(Louis Roederer Foundation Rising Star Award)。此外還有合作夥伴提供的種種獎項。作為戛納電影節的平行單元,「影評人周」選出處女作電影將與所有官方單元、導演雙周入圍的處女作電影,共同角逐為獎勵首部長片處女作所設立的金攝影獎(Camera d"Or)。
「影評人周」是導演新秀的預熱基地,為他們日後摘得各種獎項鋪墊了道路。墨西哥導演伊納里圖(Alejandro González I?árritu)的處女作《愛情像母狗》獲得「影評人周」評審團大獎,隔年入圍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外語片,日後他還製作出了更為國人熟知的奧斯卡獲獎影片《鳥人》和《荒野獵人》。
肯·洛奇如今是英國最受矚目的導演之一,他早在1970年就以《小孩與鷹》亮相「影評人周」,帶來英國自由電影運動的寫實風格,通過選用與角色經歷接近的業餘演員,表現最真實和自然的人物反應。此後,他在戛納電影節獲獎連連,在2006年和2016年兩次摘得金棕櫚獎。
以《生吃》獲得全球影評人熱議和追捧的法國導演朱利亞·迪庫諾,也是今年來在「影評人周」湧現的爆款之一。她與「影評人周」的緣分除了這部驚世駭俗的長片處女作,還有2011年入圍「影評人周」的短片《年輕人》。關注短片、中等長度的電影也是「影評人周」的特色,因為這些代表著導演生涯的起步期,需要評審團的慧眼與鼓勵。
王家衛在歐洲各大國際電影節獲獎無數,憑藉《春光乍泄》拿下1997年戛納電影節最佳導演獎。而他的長片處女作《旺角卡門》也是在「影評人周」進行的首映,一鳴驚人。
今年華人也有入圍「影評人周」的作品。朝鮮族中國導演張律第二部電影《芒種》入圍了2005年戛納的影評人周,並且最終贏得了ACID獎。鄒鵬從自己服裝廠的女工生活中找到靈感,創作了黑色幽默電影《嫦娥》,入圍2011年的「影評人周」。胡偉的第二部劇情短片《酥油燈》講述一位攝影師給藏民拍照的故事,模糊了虛構與寫實的界限,入圍2013年的「影評人周」,此片也獲得了第87屆奧斯卡提名。
從這些導演的成長軌跡來看,「影評人周」在官網上列出的目標「助力今日發現,成就未來之星」,並非一句空言。評委會從短片、中長片、處女作開始,讓新銳導演進入觀眾視野。除了頒發獎項,「影評人周」還提供「下一步」(Next Step)工作坊,面向10位短片獲獎者,展開為期一周的培訓,讓他們離自己的長片夢想更近一步。
另一個「平行單元」成員「導演雙周」的誕生更為傳奇,它以叛逆者的姿態橫空出世,更新了戛納電影節的格局和眼光。
1969年,法國導演協會受到「五月風暴」的影響,試圖打破日趨僵化的電影節格局,尋找最激進的導演和充滿實驗性的作品,在戛納電影節期間創辦了「導演雙周」。
第一屆「導演雙周」就在這個關頭登上了歷史舞台,儘管舉辦倉促,但是大師雲集。當時,有後來拍攝《末代皇帝》的義大利導演貝納爾多·貝托魯奇,有後來拍攝《鄉村牧師日記》的法國導演羅伯特·布列松,有後來執導《沉默的羔羊》的美國獨立導演羅傑·科曼。這樣的超前眼光奠定了「導演雙周」的基調和標準,大師們接連不斷地從這個單元走出來,得到世界影人的敬意。
作為「平行單元」,「導演雙周」為那些常常被主競賽單元輕視或排斥的佳作提供了展映空間。 例如上檔次的電影節不願放映的科幻、恐怖等類型電影,「導演雙周」給予它們表達自身的機會。僅在70年代,「導演雙周」就發掘了德國導演維爾納·赫爾佐格的驚悚片《侏儒流氓》,南斯拉夫導演杜尚·馬卡維耶夫的奇幻諷刺片《WR:有機體的秘密》,美國迷影導演馬丁·斯科塞斯的犯罪片《窮街陋巷》,還有喬治·盧卡斯的科幻片《五百年後THX 1138》。
「導演雙周」還積極反對審查制度,在官方競賽不允許出現直白性愛鏡頭的背景下,「導演雙周」引進大島渚頗受爭議的《感官世界》作為開幕影片,體現了先鋒大膽的精神。
「導演雙周」不只是擴充了戛納電影節的影片容量和類型,還催生了戛納電影節的制度改革。magasa曾撰文《深度解析戛納電影節為什麼最牛》介紹,戛納電影節原本採取的是官方推片制,由官方電影機構或產業協會推薦代表本國參賽的影片。既然是以國家為單位,電影節就成為了各國的外交陣地,不允許出現「抹黑」本國的影片,導致選片受到意識形態的制約。同時,每個國家都有著名導演代表長期參賽,年輕導演缺乏嶄露頭角的機會。
「導演雙周」打破了推片制的傳統,採取了選片制,讓電影節主席和藝術總監掌控入圍影片的最終決定權。當時「作者論」強化了導演在電影製作中的地位,國際合拍片增加了界定國籍的難度,因此選片制更能挖掘優秀導演,也具有更大的靈活性。受到「導演雙周」的啟發,戛納電影節於1972年率先廢除官方推片制。此後,電影節不再強調國家軟實力的比拼,而是看重優秀導演的挖掘,直接導致了拉美電影在七十年代崛起,台灣、大陸、韓國、伊朗電影在八九十年代揚名。
「導演雙周」的國際視野中也有優秀華人導演的身影。2001年,大陸導演王超憑中國大陸獨立電影《安陽嬰兒》入圍「導演雙周」,2002年台灣導演伍仕賢的短片《車四十四》成為入圍「導演雙周」的首部華語短片。2015年,華人導演趙婷憑藉處女作《哥哥教我唱的歌》入圍「導演雙周」並提名「金攝影機獎」,第二部長片作品《騎士》在去年獲得」導演雙周「最高獎「藝術電影獎」(Art Cinema Awa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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