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話中國的頹廢文化

說到中國的頹廢文化，還是要把西方的頹廢文化拿出來說點事才行，不過找遍了西方歷史和現代西方社會的犄角旮旯，發現西方頹廢文化根本就是個西方文化的邊緣物，根本無法進入西方文化的核心層面，思來想去總是感覺到不可思議，最後搜腸刮肚思量了一番，然後進行了邏輯推理，才發現頹廢文化之所以不能進入西方文化的核心的奧秘在於，西方世界屬於基督教文明，在基督教文明的強勢影響下，頹廢、下作和自棄自艾的頹廢文化根本無法生存下來，只能在下層和非教徒中間略有影響，這種結果倒是令我感到滿意但還是吃驚。

而中國文化則大大的不然了。簡單的說，中國頹廢而凄美的文化是中國最美的文化，這個結論又讓人會大吃一驚。

很多崇尚中國文化，對所謂的「魏晉風度」持有褒揚和讚許態度的人，都不知道的是，中國的頹廢文化，正是肇始於秉持「魏晉風度」的人，而尤以鼎鼎大名的「竹林七賢」為最。這到底是為什麼？有好奇心的人不免要深究一下，我就來試圖滿足一下各位的好奇心。

眾所周知的是，中國歷史上第二個王朝正式宣布死亡，就是在三國前期。雖然西漢作為漢王朝被王莽篡政，但只算是深度休克（shock）而已，但到了三國初年，東漢滅亡。其根本原因是，積極入世的儒教學說已經不敷使用，於是到了建安時期，建安七子們的思想就開始從儒教思想逐步轉化為道教思想，如阮籍《七哀詩》、劉楨《失題》等，已經表現出明顯的頹廢色彩，而建安七子們的思想，又直接影響了竹林七賢們的思想。

竹林七賢的政治態度是，棄經典而尚老莊，蔑禮法而崇放達。隨著他們的成名，生活上的不拘禮法、清靜無為、酗酒、縱歌、長嘯、裸奔成為社會頹廢派的符號與象徵，由於他們放浪形骸、桀驁不馴和放蕩不羈，頹廢文化於是在魏晉時期竟然成為社會主流文化。

鑒於建安七子乃至竹林七賢都以道家老莊思想作為思想指導和思想來源，魏晉時期的玄學尤其發達，因此，將道教、玄學與中國的頹廢文化聯繫起來。可以說，中國頹廢文化的生長發育，是建立在老莊思想上的發展而來的，因此中國的頹廢文化的總根子在於老莊思想。雖然人們說老莊思想是消極遁世，但我覺得這個詞表達不清晰，嚴格來說，儒家是「積極入世」的，那麼道家則是「積極出世」的。

因此看來，因為儒家的積極入世以及儒家思想的糟粕畢露，導致了道家思想，也就是中國頹廢文化的創立和大發展。可以這麼說，道家思想以頹廢文化的面目對漢朝末年儒家思想的全面反動，是儒家思想到了漢代末年就已經徹底失敗的明證。

由於頹廢文化佔據了魏晉南北朝時期的主流，於是中國陷入了大動蕩時期。這時候形成的頹廢文化，對中國文人的心靈深處的影響是致命和久遠的。當我們欣賞「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這首詩時，可曾知否，此詩是陶淵明留下的最具殺傷力的頹廢文化經典之作，影響了自魏晉以來，一代又一代中國人，並深入到中國文人墨客骨髓之中的所謂傲骨精神。這確實是一個絕妙的反諷，當中國人津津樂道「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時，其實是在入世時無可奈何之後，頹廢並自嘲的表達出無奈的「入世不能出世不成」的典型變態無奈心態。把頹廢當冷傲，把變態當清高，這就是中國傳統畸形文化的核心所在？

就在這一時期，清新而富有魅力的佛教開始興起，當然佛教的興起有其政治意義。這時候，由於儒教沒落、道家興盛而國家動蕩，數百年的分裂導致了民眾的普遍厭倦戰亂頻乃、渴望結束疲於奔命的思想折騰和政治折騰，統治者必須要有一種能夠適應當時情況的統治思想來擺脫儒教、道教對國家政治的危害，於是這邊想睡覺，哪邊送枕頭的事情發生了，佛教，這個表面上「消極出世」、實際上積極入世的宗教就成為南北朝時，統治者的國教。

當佛教的積極入世，尤其是大規模擴張威脅到統治者的切身利益時，周武帝滅佛成了佛教由盛轉衰的轉折點，佛教的積極入世就轉變為後來的「消極出世」了。經過時代的變遷，儒釋道三家就演變成了，儒教「積極入世」、佛教「消極出世」、道教「積極出世」的三教鼎力的局面。儒釋道三家三足鼎立，互為掎角之勢，結果是的中國文化成為儒釋道三家組成的「鐵三角」文化，於是頹廢文化就佔到了中國文化的主流地位之上。如今的中國人，有幾人知道中國的傳統文化最美和最核心的部分，竟然是以道教和佛教為主導的頹廢文化呢？

當詩仙李白吟唱《將進酒》「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有誰可知這是李白的道家之積極出世的頹廢精神大發作？當詩佛王維寫出「一生幾許傷心事，不向空門何處消。」和「清淺白石灘，綠蒲尚堪把，家住水東西，浣紗明月下」時，幾人能曉王維此時的佛家消極入世的頹廢心態大暴露？當人們欣賞「平生只有兩行淚，半為蒼生半美人」、「曾因酒醉鞭名馬，只怕情多累美人」、《紅樓夢》黛玉葬花時的《葬花吟》、以及金瓶梅、肉蒲團等時，莫不為其中的凄美、哀怨、無病呻吟和婉約的愁緒所感染和影響。

當佛教和道教一起同流合污、雙管齊下對社會上流產生作用時，其頹廢的威力有誰能夠想像？想當初，強悍的吐蕃人和蒙古人在接受了佛教思想後，變成了頹廢和沒有進取心的民族後，這兩個民族就走向了下坡路了，更不要說被佛道二合一頹廢文化組成的中國頹廢文化的強大腐蝕力和銷蝕力對漢民族進取精神不可挽回和逆轉的損害內傷了。

當潛規則無所顧忌的從官場中滲透進入民間以後，當人們無力抗爭潛規則的巨大約束力和影響力時，中國人精神的出路只能走向道家和佛家，走向頹廢。因為儒家積極入世但設計極端的不合理社會制度，導致了潛規則的誕生，而潛規則誕生和流行並逐步的強大起來，在強大的一定程度後，人們的精神壓力徒增，無法抗拒潛規則這個無形之網時，頹廢必然走向前台，也必然會興旺發達起來。

當頹廢精神，成為中國文化的主流，成為中國文化中最為精美的部分時，有誰能夠想像出這種文化的出處，以及漢民族精神深處的重壓源於何處？當頹廢精神成為中國文化最精美和最主流的文化時，有誰能夠清楚，這個民族的精神動力和進取心如何呢？在一八四零年以後，中國人的所作所為，已經給了我們最好的答案。頹廢的人是具有嚴重的心理疾病的，那麼作為一個整體的漢民族，其心理疾病如何，已經不言而喻了。這種心理疾病，幾乎很難讓中國人自己走出怪圈和頹廢陷阱。

人說，只要有中國人存在的地方都有潛規則，那麼只要有中國人存在的地方，就一定有頹廢文化，不管是在中國這塊土地上，還是在地球任何一塊土地上。這種頹廢文化，伴隨著潛規則，似乎是要不屈不撓的永遠存在下去。

頹廢還是抗爭，是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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