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兒般的眼神

今天游泳回來，心裡老是有那個男孩的臉。

那是一個無比陽光，有著嬰兒般天真純凈的眼神的大男孩，他告訴我他今年24歲。

這個夏天為了減肥，天天去游泳。

今天泳池中一個男孩吸引了我，他不斷地和周圍的人打著招呼，叔叔阿姨的叫得很甜，普通話說得很好，很地道。之所以引起我的注意，是他有幾句話有點含混不清，像是自言自語，我很用心的聽也聽不清，好像是「水中情，哪有什麼水中情」……

我感覺出了他的異常。

見我注意他，他對我說，「阿姨，我累死了，我好累，我累死了」……突然又說，「白砂糖，可以喝稀飯，豆漿，還有米酒，我喜歡的，阿姨，還有鹽，鹽是作料」。接著又突然大叫「白砂糖、白砂糖」……

我終於明白了，他是個有病的孩子。

我問他在哪上學，他說在上輔讀學校九年級，他還特地告訴我是車子旁的輔。我問他在學校幹什麼，聽說：「每天串珠子，還有蘋果、小魚，挺好玩的，我自己到食堂賣豆漿喝……在學校門口，不許亂走」，我問，是誰告訴你的，他說是老師，老師會寫字，在黑版上寫1還有5。我問家裡還有誰，他說有弟弟，弟弟摔跤了，哭……我會做事，掃地、擦地。

……

「阿姨，你穿的是阿迪達斯的褲子，你的鼻子怎麼啦」他突然轉頭對著泳池的保潔員大聲的喊著，聲音里充滿了關切——保潔員的鼻頭有一個紅色小點。

他的注意力不能集中，但他的觀察力還是蠻好的。

看著他的樣子，我心裡有些難過，這是一個非常漂亮帥氣的男孩，眼睛又大又亮，還有點嬰兒肥，他的媽媽該有多難過啊！我想。於是我問，爸爸對你好嗎，他說爸爸在公安局上班，對我好；我又問媽媽對你好嗎，他說「媽媽在九峰（墓地），保佑我聰明開竅」。一時間，我不確定我聽到了什麼，只覺得心頭一震，半天沒反應過來，他又說，「媽媽在九峰的下面，回不來了」，弟弟的媽媽是陳阿姨，陳阿姨抱弟弟到陳叔叔家去玩了……

等我醒過神來時，我早已是淚流滿面。我想他是個不諳事的孩子，也不想迴避他。他很認真的看著我，突然說；「阿姨你是不是做了錯事……」。我的眼淚完全止不住了。

我擔心的問，你會游泳嗎，有人一起來嗎？他說沒有，我自己來的，阿姨，我游給你看，說著一頭扎進水裡。他游得是自由泳姿，很矯健，跟健康人一模一樣，比許多健康人游得還好。

我的心突然很痛、很疼，我對他說，你知道嗎，你很帥，很聰明。他不明白的看著我，我又看到他的眼睛裡那嬰兒般純凈的眼神了。

看著他天真的樣子，我想對天下的媽媽說，好好地愛孩子，不管他們是你生的還是不是你生的，也不管他們是健康的還是生病，都是媽媽生的孩子，生病的孩子更渴望媽媽的愛。

母愛的博大無私，是不僅僅只對自己的孩子的。

孩子，祝你幸福！

2013-8-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