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往事：紹興和議 岳飛就義

文/鄧海春

南宋紹興十年（1140），在金國內部的政治鬥爭中，以完顏宗弼（金兀朮）為首的強硬主戰派擊潰厭戰主和派，完顏昌被殺，宗弼決定收復被歸還給南宋的河南與陝西地區。於是，金兵真的在墨跡未乾的情況下，撕毀紹興八年由秦檜主持簽訂的和議，再一次大舉南下，一個多月時間，就將上述還給南宋的廣大地區全部重新奪走，並準備乘此餘威，一舉滅掉南宋政權。

這一次，金兵徹底打錯算盤了。此次南侵，他們在順昌、潁昌、郾城和距離開封只有四十五里的朱仙鎮，遭遇了一連串重創，其主力部隊中的精銳拐子馬與鐵浮圖也被岳飛打得七葷八素的。金兵統帥宗弼不得不退守開封，甚至命令將燕地，即今天北京地區的輜重珍寶北運，做好了放棄該地以南地區的準備。

據說，就在宗弼準備北撤之際，有一個青年書生用一句話點醒了他，這句話是「自古未聞有權臣在內，大將能立功於外者。」這句後來成為歷史名言的話，使他豁然開朗，決意堅守汴京開封。同時，宗弼寫信給秦檜，威脅說「你們天天請求和談，而岳飛卻要圖謀河北，還殺了我的女婿，此仇是－定要報的。你們必須殺掉岳飛，然後和議才能成功。」意思是，指責南宋朝廷言行不一，沒有議和誠意。要想證明誠意，就要殺掉岳飛。秦檜的理想是要完成宋金兩國的和議，眼前屢戰屢勝的岳飛就成了秦檜的眼中釘、肉中刺。

此時，太行山脈與河南河北地區的抗金武裝據說有四十多萬人，打著岳家軍的旗號乘勢而起。其中，許多都接受岳飛的節制，配合打擊金兵。從而，出現了自宋金開戰以來，收復失地，恢復中原的最佳時機。

岳飛相當激奮，對手下將領說出了同樣成為歷史名言的一句話：「這一次，我們要直搗黃龍，與諸君痛飲黃龍府！」黃龍府治下在今日的吉林長春的農安縣，並不是金國首都。這樣講實際上是一種習慣說法，將其比喻成金國都城而已。岳飛厲兵秣馬，準備直搗開封，橫掃燕雲，恢復兩河之地為漢家江山。

就在這種情勢下，發生了歷史上特別有名的一天之內十二道金牌召回岳飛的故事。這種金牌不是金的，是一面一尺長的朱漆木牌，上面寫著「御前文字，不得入鋪＂的金字，用馬匹接力傳遞，不許進入遞鋪稍事停留，日行五百里，是宋代最高一級的官方機要信件快遞方式。凡是皇帝下發的急件均以此遞送。當時人形容金字牌「光明炫目」，「過如飛電，望之者無不避路」，所以能迅速到達目的地。

岳飛一日之內收到十二面金牌，內容完全一樣：「岳飛孤軍深入，不可久留。速撤軍返京述職。」據說，岳飛的反應是長嘆一聲．＂十年之功，毀於一旦。」而後，目如雨下。

撤軍命令發布後，許多當地百姓攔在馬前哭訴．「官軍說要收復中原，把金人打出去。我們支援大軍糧草，金人知道得清清楚楚。你們一撤，我們怎麼辦哪？＂岳飛是河南湯陰縣人，在家鄉父老面前，其尷尬難受可以想見。

據說，當時岳飛無法解釋，只是讓大家看那十二面金牌。史書記載說，一時間，哭聲遍野，岳飛決定留軍五日，以便當地百姓南遷「從南者如市，亟奏以漢上六郡閑田處之」。有記載說，在此次撒兵後，收復的失地旋即全部喪失。

通過這次戰役，金國強硬主戰派領袖宗弼和南宋皇帝趙構，都意識到了雙方戰略態勢的逆轉，金兵不是不可戰勝的，南宋也不是很快就可以被打敗的。宗弼意識到這一點後，採取的措施是：一方面，一邊虛聲恫嚇，一邊放出允許和談的信息；另一方面，派遣使者告訴秦檜，如果宋金雙方想議和，就必須殺掉主張抗金的岳飛，這樣才有和談的基礎。宋高宗和秦檜意識到這一點後，對和談第一次有了比較切實的把握，於是大膽裁抑武將，加緊了恢復以文制武傳統的步伐。同時準備打擊主戰派，爭取儘快與金人和談。

在秦檜的主持下，宋金雙方又開始了談判，在南宋紹興十一年（1141）達成協議，史稱為「紹興和議」。主要內容是南宋向金國稱臣，南宋的皇帝必須由金國皇帝冊封，必須「世世子孫，謹守臣節」；每年要給金國銀二十五萬兩、絹二十五萬匹，稱為「歲貢」，不同於以前北宋給遼國的「歲幣」；上次和議談好的歸還河南和陝西的土地取消，宋金雙方以淮河為界限；金歸還宋徽宗的梓宮以及宋欽宗，等等。

以上可以看出，這個和議比以前的和議倒退了一大步，本來說好歸還的河南和陝西的土地沒有了，並且是在南宋取得了戰場上優勢的情況下失去的。這個和議實現了雙方的和平，但是這樣的和平是以南宋失去大片土地來交換的。這不叫賣國，什麼叫賣國？

宋高宗很滿意這個結果，把簽訂了這個和議當成了一場大宋的外交勝利，在全國範圍內大肆慶祝，並且加封主持議和有功的秦檜為太師和魏國公。主持投降的人得了勢，主戰的將領們日子能好過么？打擊主戰派，不但是金國人的要求，而且也是保障宋高宗長久做皇帝和秦檜坐穩宰相的當務之急了。岳飛曾經當面訓斥過秦檜誤國，秦檜造就懷恨在心，於是下定決心誣陷岳飛謀反，並挑動張俊陷害岳飛。

張俊對於岳飛這個老部下功勞和聲望超過自己也很不滿，十分配合地提供證據，與秦檜合謀，親自操刀主持編造出了岳飛的罪名，釀就千古奇冤。這也是這位大將軍被鑄成鐵像長跪於岳飛墓前的由來。

紹興十一年（1141）十月十三日，岳飛父子被秦檜以謀反罪名被正式逮捕入獄。在此之前，曾經有人勸他仿效韓世忠自救。岳飛拒絕了，他說：「上蒼有眼，就不會陷忠臣於不義，否則能往哪裡逃呢？」

宋高宗下令舉辦詔獄，由御史中丞何鑄出任主審官。當何鑄命令手下剝下岳飛的上衣準備動刑時，岳飛後背上「精忠報國」四個大字深深地刺痛了何鑄的良心，立即向秦檜力陳岳飛無罪。秦檜說：「這是皇上的意思。」何鑄義正詞嚴地說：「強敵未滅，無緣無故地就殺了一員大將，這樣很讓老百姓和士兵寒心，也不是國家的長治久安之計。」秦檜大怒，也不和他解釋，立即把他解職，任命自己的走狗万俟卨為主審官。万俟高為人很差，歷來被岳飛鄙視，這一次正好趁機報復，看來寧可得罪十個君子，不能得罪一個小人呀！

秦檜、張俊、万俟卨等人就像鑽進宋高宗肚子里的蛔蟲一樣，顯然知道如何讓皇帝下決心殺掉一個威名遠揚的將軍。紹興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大年三十前一天，宋高宗准奏下旨判處岳飛死刑。判決公布後，「天下冤之」，眾多士民為之下淚。除夕這一天，岳飛在大理寺風波亭內被毒死，他的兒子岳雲和女婿張憲也被殺死。岳飛像一顆劃亮天空的流星，帶著他來不及釋放的能量和無盡的遺憾，深深的隕落在黑色的歷史中，時年三十九歲，南宋和北方淪陷區的老百姓得此消息哭聲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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