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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愛玲:滿身風雨,我從海上來

張愛玲,是中國文壇的一顆閃耀的星星。她,少年成名,志得意滿。她,有過兩次婚姻生活,每一次都讓她傷筋動骨,且十分痛苦和糾結。從她來到這個人世間,一直到她永遠地離開,她活成了一個傳奇。

她的祖父,是晚清名士張佩綸,祖母李菊耦,是封疆大吏李鴻章的掌上明珠。她,可以說是名門之後,含著金湯匙出生。她的父親,深受古典文學熏陶,頗懂一些詩詞歌賦。只是,他喜食鴉片,思想頑固,簡直是標準的封建遺少。母親黃逸梵,則是個有著非凡見識,深受西方文化影響的,懂詩善畫,很有些才情的新式女性。

據說,張愛玲一歲時抓周,抓住了一個小金磅。這似乎預示著,她從小就愛錢,凡事都有明確的目標。母親很重視她的教育,當她會走路時,就教她認方塊字。有一次,步履蹣跚的小張愛玲,站在一個遺老的藤椅前,奶聲奶氣地背誦「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許是感懷身世,那遺老竟流下了眼淚。

她的幸福生活,在四歲時戛然而止。

母親受不了家裡的氛圍,認為父親渾身上下,散發著腐朽的氣息,遂做出了一個大膽地決定,同小姑張茂淵一道出國留學。母親有豐厚的嫁妝,不用為錢發愁,她可以遂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

母親出國後,張愛玲開始了沒有安全感的生活。父親整天躺在鴉片榻上,抽得昏天黑地。父親把老相好-愛老三接了來,日子過得熱熱鬧鬧。她不知所措,而又沒心沒肺地活著。愛老三給張愛玲做了一身新衣服,還問她,「是我好,還是你媽好,你媽凈給你改衣服,她捨得給你用這樣的洋絨?」張愛玲很愛惜新衣服,說了違心的話,覺得自己的頭上開了天窗,隱隱地雞啼聲里,有人聽見了。

張愛玲14歲就寫了《摩登紅樓夢》,父親給擬的章回題目。那段時間,她覺得家裡一切灰撲撲,懶洋洋的。她喜歡坐在父親跟前,看看小報,說說親戚間的笑話,一下午就那麼過去了。她又渴望逃離,尤其是見到留學歸來的母親,那文明精緻的生活,是她所嚮往的。

父親再婚,迎娶了孫用蕃。張愛玲無法阻攔,只有一個想法,把她從陽台上推下去,一了百了。不多時,因為留學事件,她和後母起了衝突,後母抬手打了她一巴掌。父親對她拳打腳踢,大打出手。還把她關在小黑屋裡,甚至生了嚴重的痢疾,都不肯為她請醫買葯。她躺在冰涼的床上,望著秋冬淡青的蒼天,藍色的月光,體味著生命的肅殺,以及歲月的蒼涼。

在一個黑夜,張愛玲從家裡逃了出來,跑到母親家裡。那時,母親和姑姑暫時租房子住。

可以說,從小到大,母親並沒有多少疼愛過她。起碼,在母親眼裡,看不到寵溺的神情。當張愛玲握著母親竹節似的手,過馬路時,她本能的心裡很亂。母親的手指,像一把細竹管橫七豎八夾在她的手上。這是母親回國後,和她之間,唯一的一次形體上的接觸。在母親眼裡,她就是個異類,不可雕的朽木。母親決心把她培養成淑女,教她吃飯的姿勢,教她走路的步態。

母親發現這一切都是徒勞,就有些恨鐵不成鋼。

張愛玲與母親

張愛玲仍然走路跌跌撞撞,記不清道路,沒有方向感,且不會察言觀色,做不到八面玲瓏。有一次,家裡宴客,椅子卻不夠。張愛玲手忙腳亂,把沙發椅搬到客室。母親見狀,劈頭蓋臉地斥責她,「你這是幹什麼,豬!」而且,當著客人的面。

在張愛玲的心目中,對母親一直是仰視。母親美麗大方,才華橫溢,受西方文化熏陶,會一手好油畫。且有能力養活自己,可以做印度總統尼赫魯姐姐的私人秘書。可是,張愛玲也很出色,考上了香港大學,學業優秀。她的老師獎勵給她800元錢,她滿心歡喜地交給了母親。母親呢,打牌時把錢輸掉了。這件事,讓她和母親的感情開始疏離,這種關係,延續了很多年。

因為戰爭關係,張愛玲不得不休學了。她回到上海,開始學寫小說。當她的曠世才華展現出來時,真是呈井噴的態勢。一時間,整個上海都在尋找張愛玲這個奇女子。她聲名鵲起,名利雙收。連說話都有了底氣,「出名要趁早呀,來得太晚的話,快樂也不那麼痛快。」有了錢,她變得自由自在,可以隨心所欲地做新衣。並且,從不畏懼世俗的眼光。她穿旗袍,會把自己打扮得像我們的祖母或者太祖母,臉是年輕人的臉,服裝是老古董的服裝。張愛玲的態度卻是如行雲流水,處驚不亂,我行我素地按照自己的意願著裝出席各種活動和社交。

一個名叫胡蘭成的男人走進了她的生活,他比她大十幾歲。胡當時供職於汪偽機關,是個有污點的人。他卻懂得張愛玲,懂得她的一切,包括她的文字。他們最終喜結良緣,一起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他們也有過美滿的生活,有滋有味地品詩詞佳句,並坐著《詩經》,尋佳句而一起歡喜。黃昏說晚景,談時局惜良晨。閱完美篇,就高高興興地共赴晚宴。總之,他們具體而實實在在地生活著。

然而,胡究竟只是個濫情的文人,又愛上了護士小周,順帶著喜歡美艷少婦范秀美。張愛玲不堪其擾,最終以一封信結束婚姻。她寫道,「你不要來尋我,即或寫信來,我亦是不看了。」

初時相愛,她不在乎世俗流言,不愛便一拍兩散,不肯拖泥帶水。她與胡的這段姻緣,使誤解者對她一再誤解,使遺忘者將她坦然遺忘。胡給予她的,傷害大於幸福。

張愛玲與賴雅

抗戰勝利後,張愛玲的地位很尷尬,「漢奸妻,皆可戲」。她也曾談過幾次戀愛,最終不了了之。精於世事,慧眼如炬的她,選擇避走美國。她遇到了生命中的第二個男人,賴雅。賴雅是無產主義的忠實粉絲,還是個很有才華的劇作家。他熱情開朗,粗枝大葉。張愛玲為他墮胎時,他也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買回了自己愛吃的烤鴨,讓她也吃。不過彼時的她,正疼地翻江倒海。他不管這些,自己吃得津津有味。

賴雅比張愛玲大三十歲,且在和她結婚時,隱瞞了中風史。幾年後,賴雅再次中風,癱瘓在床。她在他屋裡搭了張行軍床,衣不解帶地伺候他,直到他病逝。

縱觀她的一生,其實浸染了無邊的蒼涼。她,也是個不近人情的人。到美國去,都沒有告訴弟弟一聲。不見生客,深居簡出,對錢財錙銖必較。她不肯以俗人的價值接人待友,嚴格恪守自己的行為準責。尤其是時間觀念,如果你比約定的時間提前到,就算她自己開門,她會說,「張愛玲小姐正在會客。」如果晚到了,她會請人告訴你,「張愛玲小姐出去了。」就算接待很熟悉的朋友,她也會化很正式的妝容。母親臨終前,想見她一面,她都以伺候賴雅為由,不肯前往。在她成名後,她還給母親兩根金條。在她看來,母女情分或許能做了了結了。

她是可悲可嘆的,真正大放異採的時間,不過兩年。

她晚上寫作,一直寫到天色微明。她的用詞瑰麗奇崛,注重色彩描寫。尤其對舊式家庭的吃穿用度的熟稔,一望而知。她不見容於那個時代,她的筆下,幾乎沒有涉及政治的檄文。在全民抗戰的日子裡,她在上海一隅,寫了許多世間事。最讓人驚嘆的是,文中每句說話都動作,每個動作都是說話,即使在沒有言語的場合,情緒的波動也不曾減弱分毫。

她對婚姻的態度,選婿的標準竟然是看他是否有才華。有才如胡蘭成,她像飛蛾撲火,不考慮後果。還有賴雅,在她服侍他六年的時間裡,不知是否有過悔意。然而,她有自己的原則,包括拒絕參加「大東亞文學者大會」。她,不同於胡蘭成,她用自己的方式對待政治。

她的死,也很唯美。即便是永久地離開,也要保持體面。唉,一言說不盡的張愛玲。

我們曾如此渴望生命的波瀾,到最後才發現:人生最曼妙風景,竟是內心的淡定與從容。我們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認可,到最後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與他人毫無關係。

人們以為張愛玲一生執於情障,張迷們更是為她遇人不淑扼腕不已,但其實以張的驕傲,她一生最介懷的絕不是某一個男人,而是她的小說,她的天才之夢,她「出名要趁早」的志願。

作者:魏方/美時光女子學堂特約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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