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萬里送行舟

秋風萬里送行舟

——李白《秋下荊門》欣賞

陳敏昭

公元725年（唐玄宗開元十三年）秋天，年輕的李白第一次告別故鄉四川，乘船經清溪、渝州、三峽到楚地旅遊，在遊玩了荊門山後創作了這首七絕《秋下荊門》。荊門山是楚地的西方門戶，位於湖北宜昌市宜都區西北、長江南岸，北面隔江與虎牙山相峙。今天，如果我們乘船過葛洲壩船閘順流而下約10公里左右，就可以看見長江南岸峭壁千尋、崢嶸突兀、狀如虎齒、構成萬般奇景妙圖，這就是習稱「川鄂咽喉」的荊門山，史稱「楚西第一關」。乘船東下過荊門，就意味著告別了巴山蜀水，開始了李白充滿希冀的東遊之旅。

這首七絕借景抒情，妙用典故，抒發了年輕的主人公秋遊的愉悅心情，表達了他欲飽覽山河聖境的浪漫與熱情，以及尋求建功立業的機會。短短四句，豪放飄逸，雍容典雅，意味深長。

【原詩】

霜落荊門江樹空，布帆無恙掛秋風。此行不為鱸魚鱠，自愛名山入剡中。

【注釋】

空：樹葉經霜打後脫落。布帆無恙：文人乘船出行常用它表示旅途平安，典出西晉著名畫家、詩人顧愷之從他上司荊州刺史殷仲堪那裡借船回家，安全到家後他寫信給長官殷仲堪，說：「行人安穩，布帆無恙。」鱸魚鱠：吳地美味。典出西晉吳郡吳縣(今江蘇蘇州市)人張翰在洛陽做官時，見秋風起，想到家鄉菰菜、鱸魚鱠的美味，於是瀟洒地辭官回鄉，享有美味。他說：「人生貴得適志耳，何能羈宦數千里，以要名爵乎！」剡中：指今浙江省嵊州市一帶。《廣博物志》載：「剡中多名山，可以避災」。

【今譯】

秋霜降落在荊門山，樹葉落盡，布帆完好地掛在桅杆上，招引著秋風。我離開故鄉不是為了美味佳肴，本來就熱愛名山秀水才去剡中的嘛。

【賞析】

首句即點題：時間「秋」，地點「荊門」。荊門山植被茂盛，林木森然，秋來霜下，樹葉飄零，眼前一空，本應該是「悵寥廓」的，為秋而悲，但是由於作者心情好，又對未來充滿了希望，所以沒有悲而是欣喜。這裡的「空」非常形象地描繪出山明水凈、寥廓高朗、天地清肅的別緻景象，而無蕭瑟衰颯之感。

第二句描繪了秋風萬里送行舟，天助人願，旅途平安。承首句「江」字暗點題中「下」字，借用「布帆無恙」之典，表達了作者此時的達觀心情：一帆風順，事事如願。

第三句由秋風聯想到西晉文學家張翰見秋風起而想到故鄉的蒓羹、鱸魚鱠而辭官回鄉，去享受故鄉的美味與溫情；而李白則是離開故鄉，不是為了美味佳肴，而是仗劍去國，辭親遠遊，尋求建功立業的機會。李白自視甚高，他選擇了一條與一般文人通過科舉謀求功名不同的路：希望通過遊歷、任俠、隱居名山、求仙學道、結交名流、樹立聲譽等，以期獲得功名，這就歸結為「自愛名山入剡中」，無非是在標榜自己高雅、不同凡俗的情趣。可以說，正是這種情趣造就了李白「浪漫而不切實際」的一生。

李白還有一首《渡荊門送別》，寫出了初到荊門山的意境和氣勢，以及仗劍去國的胸懷:「渡遠荊門外，來從楚國游。山隨平野盡，江入大荒流。月下飛天鏡，雲生結海樓。仍憐故鄉水，千里送行舟」。這首詩中「山隨平野盡，江入大荒流」聯不知道被人們稱道了多少年多少代。

讀完這首七絕，我們能夠想像，那個飽讀詩書、滿腹經綸、意氣風發、躊躇滿志、不諳世事的少年郎，手握寶劍，屹立船頭，目視遠方的完美形象。

2018年1月18日，星期四，三門峽上陽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