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平邦評李玉剛版王昭君:華麗蓋世與悲慘絕倫
由李玉剛導演並主演的詩意舞台劇《昭君出塞》4月16在北京保利劇院開了首場,其舞美之華麗、唱腔之婉轉可謂驚煞眾人,讓我想到當年梅蘭芳的《貴妃醉酒》的現場。
藝人們和文藝家們,面對任何一段歷史,無論它有多麼崇高,或多麼悲慘,多麼妖氛,多麼神秘,要做的首先是使其合乎美的標準,沒有美也就沒有藝術,尤其是集藝術之大成的舞台表演;李玉剛這次居然搬來了號稱「中國山水實景演出創始人」的梅帥元擔任藝術總監、奧斯卡級美術大師葉錦添擔當服裝設計,又由周杰倫的御用詞人方文山任其文學顧問,華麗、堂皇、迷醉、妖嬈,你能想到的辭彙用在這部《昭君出塞》的身上,亦都不過份。
其實,這樣的班底安排,亦都是當下所謂盛世中國最典型的審美形態使然,惟其壯麗,惟其美艷,惟其風華絕代,才能稱為主流,稱為蓋世,話說回來,這一切其實也都與王昭君本人無關,甚至與作為表演者和演唱者的李玉剛無關,至於你坐在保利劇院那並不甚寬大的椅子上,能否順著李玉剛那明亮又婉轉的聲韻夢回大漢,那才是你自己的事情。
我個人是頗為欣賞和喜歡李玉剛的,並不只是因為他的才華橫溢,還在於他的勇於挑戰,敢於主演並導演這部《昭君出塞》,就是一次超乎尋常的挑戰,如梅蘭芳這種男飾旦角的藝術表演,在當年那是京劇界的通行規則,而到今天的李玉剛身上,則屬於逆天而動,況且我們現在已經失去了以平常心欣賞這種表演的最普遍的大眾基礎,所以,這種風格的表演者必須有更為出類拔萃的功力和誠意才行;保利劇院里,和音婉轉在空中即使飄上個十天半月,但最終也要接到這片無情的大地上,你可以想見李玉剛為此需承受怎樣的孤獨與艱難。
王昭君,這個女人,在中國歷史上被傳唱了2000多年,成了神,成了仙,其實若閑來無事去翻翻歷史,還會發現她的真實故事的一大半,都是由悲苦和不幸寫就的,在被華麗裝點過的她一共才30多歲的人生中,失意、挫折、孤獨和絕望曾經一次一次降臨,在這樣的打擊下,即使她是玉皇大帝的女兒,是釋迦牟尼轉世,也終將於無助無援中倒下的。
後人們可以一遍遍地裝點美化她的名字,卻無法改變她的命運。
毛延壽這個混蛋,這次在李玉剛的舞台劇中,仍然是一個無恥的混蛋,他就因一點點賄賂的不能兌現,把美麗的昭君送到了塞外大漠的苦寒之地,當然現在的我們也已經學會勇敢地質問那更為無恥的大漢皇帝,你自己明明長著一雙眼睛不用,才讓毛延壽這等雜碎小人親手製造了這外人看了美得眩目,其人生活著痛苦異常的歷史悲劇。
至於什麼昭君出塞終於使大漢邊境有了六七十年的寧靜,使蠻荒中的匈奴人群多少增添了對中原人群的好感,云云,我認為後人們還是不要再這樣站著說話不腰疼地紅口白牙了,昭君出塞,先是嫁給了匈奴單于呼韓邪,生子伊屠智伢師,兩年後呼韓邪暴病而死,昭君又依其國收繼婚制,再嫁呼韓邪與前妻的長子復株累單于雕陶莫皋――其實,昭君當年對此是誓死不從的,然漢帝一紙「從胡俗」改變了她的命運,昭君在之後的11年里,從20多歲到30多歲,為雕陶莫皋生下長女名須卜居次和次女名當於居次,直至復株累單于最後也病死――這時又偏逢大漢朝行到王莽亂權,昭君被棄,最終34歲鬱郁而亡於匈奴國。
王昭君生前是不知道自己會在死後數千年里都被作為謳歌和謨拜的女神,否則她也不會在仍然最好的人生韶華之年就撒手人寰,因此,今天當我每每看到世人對昭君出塞的故事努力地做出更為華麗妖嬈的裝點時,都越發感到一種徹地的悲涼之情。
而從藝術的意義上說,這種發自內心的徹地的悲涼之感,亦是一種更高層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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