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緣起性空到欣求極樂---本幻法師

觀今之人多不著有、即著為空，真體緣起性空理者鮮矣!余觀《凈土十要》諸大師於其論中，亦多闡性空與求生西方之理。所謂應病與葯，蓋眾生此病多也，若生無病何須葯矣。　　《金剛經》言「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一切有空事相，皆緣聚則生，緣散便滅，變化無常，執捉不住，如夢幻泡影、露、電，凡夫不明故為凡夫。究其因者，乃錯認一切法為實，故背覺合塵向外馳求。是故《圓覺經》言： 「以輪迴心，生輪迴見，入於如來大寂滅海，終不能至。」輪迴者生滅也，寂滅者無生，是則真如非言語非外相可表，故名寂滅。而凡夫全體生滅心，即使發心作觀亦生滅見。如以此生滅心、生滅見而觀不生滅之圓覺性海，焉能至?故經雲「不能至」。然此無入手處？世尊大悲，示我等觀諸法緣生，此即入處。凡夫強息妄念不易，但向有造作有對待之有為法，觀其變化無常，洞明一切諸法，不過是緣會所現幻相罷了。觀諸法緣生之義理，若能體一切法空，契入諸法空相，相空則性顯。何以故?有相，即有諸法之千差萬別，相空則諸法一如，故觀諸法緣生，無異觀諸法空相；觀諸法空相，無異觀如如不動。此即觀有為法為如夢如幻，便不知覺入不生不滅之無為法矣。　　然緣起性空之理，若只講理數，不從觀上下手，則有解無行。誠如古德所言，有目無導，與無目不異也。若泛泛而談此理，亦負本師教誨之恩，而為人所不屑也。故余後談欣求極樂，正求以治此病。相，無論空、有、雙亦、雙非，都括於相內。論總相，則為我執、法執。於此種種相，皆不執著，方名不取。然於此不取亦不取，於是離而又離，得無所離時，諸幻亦除盡，如如不動體彰顯矣。下手之功，當於末動念處覺照，故言「不怕妄起，只怕覺遲。」先德亦言「前念已滅，後念末生，正恁么時，一心湛寂，了了明明。」此即是照也。　　《金剛經》所言之「四相、四見」須斷盡方是修功。性體無四見、無四相。念即四見，從見分生相分。相分者諸法也，即世出世一切法相，十法界依正莊嚴。然此等實「當體即空，了不可得。」故《楞嚴經》言「應當審觀因地發心，與果地覺，為同為異。若於因地，以生滅心為本修因，而求佛乘不生不滅，無有是處。」一切境界皆是幻象，非是真相。愚人迷於其中，尚謂真實。諦觀去年已過去，永不再來；前月已過去，亦永不再來；乃至前一分已過永不回，前一秒已過亦永不回。於此觀察，當知何真何假。真相者「三心不可得，諸法緣生，當休皆空，了不可得。」六根所觸之境，無非業因果報剎那生滅之相續幻相。《楞嚴》言「當處出生，當處滅盡。」即此之實相。《金剛經》中言之「夢幻泡影」即《楞嚴》所謂之「隨眾生心，應所知量」。故《楞嚴》示虛空、世界、色身，全由眾生昏擾妄想所現。妄想不實，剎那生滅。由妄想所生之身、世界，豈能有實?《楞嚴經》云：「空生大覺中，如海一漚發，有漏微塵國，皆依空所生，漚滅空本無，況復諸三有。」虛空如泡，況世界?況色身?何足算哉!怎可遺含虛空囊三界之真實圓明性海，而去認一渺小脆薄、成壞無常之浮漚矣!難怪乎慧思大師言「凈心如鏡，凡聖如像。」故當識心如幻、世界如泡、此身如影。　　《般若經》說：若諸法不空，即無道無果。《法句經》有菩薩於畢竟空中，熾然建立。《華嚴經》云：菩薩摩訶薩，了達自身及以眾生，本來寂滅。而勤修福智，無有厭足。於諸境界，永離貪慾，而常樂瞻奉諸佛色。知佛國土，皆如虛空，而常莊嚴佛剎。以是義故，菩薩樂修凈土。知緣起性空，而不求生西方凈土，余謂其尚不真體緣起性空之理也。若於正、像時尚可言他法門，時值末法，舍凈土尚有何可依也。　　《群疑論》問，諸佛國土亦復皆空，觀眾生如第五大。何得取著有相，舍此生彼。答，諸佛說法，不離二諦。經雲，成就一切法，而離諸法相。成就一切法者，世諦諸法也。離諸法者，第一義諦無相也。又雲，雖然諸佛國，及與眾生空。而常修凈土，教化於群生。若但見說圓成實相之教，破遍計所執畢竟空無之文。不信說依他起性因緣之教。即是不信因果之人。說於諸法斷滅相者，是為邪見外道。又智者大師《凈土十疑論》言，夫不生不滅者，於生緣中，諸法和合，不守自性，求於生體，亦不可得。此生生時，無所從來，故名不生。諸法散時，不守自性，此散滅時，去無所至，故言不滅。非因緣生滅外，別有不生不滅。亦非不求生凈土，喚作無生。智者大師之言，實為末法之依止也。然幾人深體。又雲，譬如有人造立宮室，若依空地，隨意無礙。若依虛空，終不能成。諸佛說法，常依二諦，不壞假名，而說諸法實相。智者熾然求生凈土，達生體不可得，即是真無生。此謂心凈故佛土凈。愚者為生所縛，聞生即作生解，聞無生即作無生解。不知生即無生，無生目口生。不達此理，橫相是非。嗔他求生凈土，幾許誤哉。體緣起性空之理者，當深思大師之苦心。故禪宗長蘆大師言，以生為生者，常見之所失也。以無生為無生者，斷見之所惑也。生而無生，無生而生者，第一義諦也。永明大師言，即相之性，用不離體。即性之相，體不離用。若欲贊性，即是贊相。若欲毀相，直是毀性。天如維則禪師亦言，性能現相，無生即生。相由性現，生即無生。是則無聲聲中，風枝水響。非色色里，寶樹欄干。豈同灰飛煙滅之頑空，與撥無因果之魔屬哉。　　從緣起性空到欣求極樂，余又以真知性空理當求生極樂為是。自大之輩當不以為然，因世之談性空者多頑空之輩，余少學少參尚遇之已不少，可見此病頗多，故再據《楞嚴》論之，以破此病。《楞嚴》言，空生大覺中，如海一漚發，有漏微塵國，皆依空所生。又雲，十方虛空生汝心內，如片雲點空。況世界在空，豈能離我本然真心也。譬如百千澄清大海，棄之，唯認一浮漚體，目為全潮，窮盡瀛渤。此是迷中倍人，即此義也。且謂如是極樂世界，為是在境，為是在心。若在於心，但有虛想，無生可生。若在於境，雖有生處，又復失心。若謂心境二俱求生，則我身心是一，寧生兩處。若謂心境是一，一心求生，則自今心境宛爾，難說是一。又極樂娑婆，凈穢不同。四句既不可求，或謂處處皆是西方極樂，或謂心凈則是極樂，或言極樂不離這個。妙葉大師斥之為邪見。若謂極樂在心，即便妄認此心住在我今身中。既在身中，便名求心，何名求生。豈我釋迦世尊不知極樂在心，而說在西方十萬億國土之外耶。究其之因，不明空生大覺中也。妄認緣影為心，此緣影如海一漚，生滅全妄，何可為心。卻不知此心「心包太虛，量周法界」。真心無性，即彼名體以顯我心。名體本空，亦即我心而示其相。心境一本，生佛同源。故我任意於中舍穢取凈，厭東忻西，不出自心。以實有彼大願果佛能接引故，故求無得。此妄影心在我身中，身在世界，世界在空，空在大覺本然真心之中。我等胸中無非肉團，何可名心，故阿難征心不得。若明此，則緣起性空之理斷不至偏在二邊。若如此釋，蓋永明壽禪師所言之「大作夢中佛事」可明矣!江味農居士於《金剛經講義》中言及「如夢幻泡影」此一段時，亦引 「空生大覺中」以名心、空之實義，余不過遵之罷了。江言觀諸法緣生可入不生不滅之無為法，余竊思若舍心、空之實義，蓋明之不易也。　　故《佛說無量壽經》言，覺了一切法，猶如夢幻響，滿足諸妙願，必成如是剎。知法如電影，究竟菩薩道，具諸功德本，受決當作佛。通達諸法性，一切空無我，專求凈佛土，必成如是剎。菩薩明此實理，故欣求極樂。《大智度論》言，不生不滅，不斷不常，不一不異，不去不來，因緣生不法，滅諸戲論。是故萬法皆空，因果不空。大論所詮正是「因果八不。」嘉祥大師《大乘玄論》言，八不者，是諸佛之中心，諸聖之行處，豎貫眾經，橫通諸論。　　故知緣起性空者，當欣欣然求生極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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