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西：演藝圈沒有中產階級

與黃西做採訪時，有位女士過來問我，是否要拍照，「要是拍照的話，就要換裝」。開始我以為那是他的經紀人，後來才知道，那是演出合作方的工作人員，因與他私交好，義務充當了經紀人的角色。「換過裝」的黃西似乎只是脫去了厚外套，並沒有倒飭化妝和髮型。這是他親和謙遜的舞台形象的需要，還是因為他在中國演藝圈的發展剛剛開始，依然缺少專業經營團隊的支持？

和絕大部分演員不同，黃西40歲才成為一名全職脫口秀演員。之前他的人生軌跡是中國非常主流的中產階級精英路線：吉林大學生化專業本科——中科院研究生——美國德州萊斯大學博士學位——留在美國，在製藥公司工作——取得美國國籍。

但這一切都因為他長期以來對喜劇創作的熱衷而改變了。

在吉林大學的時候，他就寫過兩個小品，並在學校里演出過。因效果不理想，他當時的想法是覺得自己沒這個天份，於是「試過了就算了吧」。

再次開始寫喜劇就是在美國工作之後了。這個愛好漸漸為他贏得了一些演出機會。從2002年在美國第一次登台開始，7年的時間裡，他白天是科研人員，晚上是喜劇演員。然後就是09年的大衛?萊特曼秀，和之後在網上瘋傳並讓他在中國一夜爆紅的白宮美國電視記者年會的脫口秀視頻。那是在2010年，那一年，他辭了職，成為全職脫口秀演員。因在中國發展機會越來越多，有半年的時間他成為中美兩棲人。終於，13年6月，他太太也辭了職，帶著6歲半的兒子隨他在北京定居。他說：「現在我事業已經發展到我和我太太都辭職了。」

今年他將在央視2套推出《是真的嗎？》周播節目，這次來上海則是為了共舞台ET聚場《開什麼國際玩笑》的演出。一切都看似走上了正軌，雖然他嘴上還是說「我還算不上是演藝圈的吧」。

共舞台ET聚場，始建於1927年，是當年上海灘流氓大亨黃金榮的私產，大名鼎鼎的大世界舞台的一部分，現屬於上海SMG集團。

與劇場的合作，黃西只要把演出內容準備好，然後雙方票房分成即可。黃西說：「我想要搞點規模小一點的演出，反而更難。」

黃西提到的規模小一點的演出，有點像美國的「脫口秀俱樂部」，通常在酒吧里。他說：「在國內辦一個脫口秀俱樂部比我想像得難得多。這種形式利潤小，但對長遠來講很重要。」這成了黃西近期的目標。他說：「你看美劇那麼發達，很多演員和編劇都是從脫口秀俱樂部出來的。」

如今黃西百分之七八十的工作在中國，雖然在美國時，他已經有了專業經紀團隊的打理，而99%的美國脫口秀演員是沒有專業經紀人的。但在他看來「好萊塢或者美國其它演出行業，節奏特別慢，今天你休假，明天那個人又不在什麼的，跟國內做事的節奏完全不一樣。」他很認真的說：「在國外做事，你得特別年輕才行，因為花的時間比較長。他們體制完善，而且跟你合作的人，比如經紀人什麼的，都已經是百萬富翁了，對生活品質比較講究，有度假習慣什麼的。」這對於在奔四的年齡才出道的黃西，是完全不可接受的。提起在海邊曬太陽的那種度假，他說：「我是受不了的。每天我怎麼也要寫一些東西才呆得住，不然太沒勁了。」

奔四才轉行，而且是從科研領域轉到離名利最近的演藝圈，有沒有想過給自己留條後路？他說：「我活到三十多歲才琢磨出來，你要是總琢磨後路的話，真是浪費時間。」提起考研，和在美國白宮記者年會上的表演，他說自己都是一門心思準備，沒考慮過之後可能產生的效果。「很多老人喜歡給年輕人提供建議，你應該這麼做、那麼做，其實他們自己都沒活明白。」

提到名利紛爭，黃西覺得沒有哪個領域是世外桃源。「做科研也一樣，在學校里申請基金啊，申請職稱啊，這些事兒也不少。光做科研，也可以活得很壓抑。但演藝界的不同是，沒有中產階級，這是重大區別。科研要是做得中不溜，雖然活得不太好，也可以混下去。」

是啊，在演藝圈，只有大腕和屌絲兩個階層。而且往往是一夜之間屌絲變成大腕，雖然人還是原來那個人，表演還是原來那個表演，但在外人眼裡，人已經不是那個人，表演也不是原來那個表演。

黃西笑著說：「對名利要看得淡一點。退休後，大家都一起去釣魚，不管你原來是正局長，還是端茶的小兵，都在一起釣魚，就沒什麼區別了。」

那萬一你成了屌絲怎麼辦？他想了想說：「還是要看淡一點。做脫口秀，任何一件事都能變成段子，也算是有個精神寄託吧。有人信教，信上帝，我是信脫口秀。」

（作者郵箱：shirleyft@vip.18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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