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西遊記》中的女仙妖魔形象

摘要:《西遊記》中女性形象的塑造對構成情節的離奇波折和襯托主要人物的性格,都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文章從多角度分析了《西遊記》中女神仙、女妖魔、凡俗女子三類女性形象的個性差異。怪誕離奇的故事中隱喻著世態人情,折射出豐富的社會內容與時代風貌,透視出時代賦予作者的複雜情感,啟發今人反思現代社會女性解放及人格塑造問題。  關鍵詞:西遊記;女神仙;女妖魔;世俗女子;女性形象  《西遊記》約成書於明代中葉,是一部以浪漫主義為特徵的神話小說。它寫的雖是神仙鬼怪,其實作者著意仍在於「人間」,是借幻寫實,這在小說中的女性形象的塑造中依然明顯。《西遊記》中的女性形象大約有近三十位,大致可分為女神仙、女妖魔、世俗女子三類。她們的存在大大地豐富了《西遊記》的人物畫廊,反映了個性解放的時代思潮,也表現了作者複雜的婦女觀。  一、女神仙形象  《西遊記》中出現的女神仙個個仙姿美貌、本領高強、樂善好施、清心寡欲,是作者極力推崇的聖女形象。  觀世音是作者傾心塑造的女菩薩典型形象,是貫穿全書的重要女神,她出沒於道教天堂玉皇殿,周旋於神佛間,察訪取經之人,是取經隊伍的真正組織者。論外貌,觀音莊嚴祥瑞,可謂美極矣;即使她未及梳妝也別有一番風情:「懶散怕梳妝,容顏多卓約。散挽一窩絲,未曾戴纓絡」①;論本領,觀音「理圓四德,智滿全身」,神通廣大、法力無邊,無所不敵,西天佛界也罕見;論德性,觀音常常救人於危難之時,在取經路上,隨叫隨到,有求必應,收妖除怪。成為唐僧師徒的釋厄者、民間信仰中救苦救難的化身。  經過了幾個世紀的演變,觀音最終成為一位大慈大悲的女性,救苦救難的菩薩,「觀音慈悲為懷、扶正祛邪,是俗世中平民百姓善良美好願望的形象體現」②。但觀世音也並非白玉無瑕。觀音心地慈悲救苦救難無可厚非,可是很多作惡多端的妖魔都被她收救,觀音看似扶正祛邪,度人歸善,實際是操縱特權,袒護家妖,壯大自己的陣營。這說明「神無完神」,即使是人們心目中崇拜的觀音菩薩也不是盡善盡美,極富人間氣息。  和觀音相比,王母娘娘只是個符號化的雕塑,缺少個性,只是個象徵性的傀儡。她只在第五回中被簡略地涉及過。而提起嫦娥,人們首先想到的是她的美麗,其次認知她的清心寡欲。其他幾位女神仙,毗藍婆僅出場一次,顯示出她的神通廣大和對取經人的救助。黎山老母與觀音、普賢、文殊三位菩薩則安排了一場「四聖試禪心」的鬧劇,把凡心不改的八戒大大戲弄了一番。  總體看來,《西遊記》儘可能把女神仙們神聖化理想化,塑造得完美無缺,但也無意中揭示了女神仙們的缺點。儘管吳承恩受到遠古神話對女性崇拜的影響,但是,在漫長的階級社會,男尊女卑的觀念已經深入人心,對女性(神)的崇拜也演變成了隱性的女性恐懼和顯性的女性歧視,作者對眾位女神既尊崇又描寫她們的暗藏私慾和性格缺陷,就是這一態度的具體表現。  二、女妖魔形象  女妖魔是《西遊記》女性形象體系中極為獨特的一群。所謂「妖」,是一切反常怪異事物的名稱,即妖物靈怪之類。據統計,唐僧師徒在取經路上共遇到十一人(伙)女妖。  眾多女妖最大的共性首先便是外表美麗絕倫,個個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頗能迷惑凡人。而且女妖個個聰穎狡詐,本領高強,手段多端,常常尋釁生事,以滿足各種私慾,她們是阻礙取經的惡類,表現出狠毒邪惡的特性,即「魔性」。具體而言,可分為色慾和食慾兩類。  第一類女妖魔是色慾的化身。或者逼迫唐僧與之成親、采其元陽以成仙體,或者迷惑人間國王禍國殃民。這些女妖構成以色相誘、淫蕩狠毒,阻擾唐僧取經事業的一個整體。  在逼迫唐僧成親的妖精中,金鼻白毛老鼠精被刻畫得最生動。白毛鼠精平日率領眾嘍啰住在陷空山無底洞內,號稱地涌夫人。她幻化人形時十分俏麗,「端端正正美人姿,月里嫦娥還喜恰。」還有一身好武藝,更知恩圖報有孝心,在下界長年為義父李天王供奉牌位香火。她俘獲唐僧後,不斷變換住址,使火眼金睛的孫悟空也難覓其蹤跡。其狡詐刁鑽、詭計多端堪稱女妖之最。為了匹配唐僧,采其元陽,她絞盡腦汁施展身手,唐僧百般拒絕她也從不灰心。  第二類女妖魔是食慾的代表。她們都想吃唐僧肉以求長生不老,比前一類女妖更兇狠惡毒,是十足的害人精,取經的攔路石,對唐僧危害最大。這又以白骨夫人為典型,白骨精邪惡狠毒,更兼狡猾善變,曾先後三次變化,戲弄欺騙取經人;還工於心計,花言巧語,挑撥是非,使悟空吃盡緊箍咒的折磨;雖然逃不脫孫悟空的火眼金睛,最後命喪金箍棒下,卻也使得取經人師徒反目,嚴重時孫悟空被逐出取經隊伍。  《西遊記》眾多女妖形象中,翠雲山芭蕉洞的鐵扇公主是獨特的「這一個」,因為她是《西遊記》中唯一的既不打算吃唐僧肉,又不曾逼迫唐僧成親、尋隙害人的「善妖」。作者是按遵守「三從四德」的世俗賢妻良母的標準來塑造其形象的。她有神通有寶物,卻也像凡間女性一樣無法掙脫男權社會的禁錮,有著深深的奴性意識,活得很累很艱辛。小說結尾作者安排了破壞鐵扇公主家庭的第三者玉面狐狸的死亡,讓羅剎女修成正果,表明作者對遵守婦德的女妖的嘉許。  女妖們無論是要吃唐僧肉,還是要與唐僧交媾,目的都是要得道長生,貪圖快樂。是所謂「不妖其身,必妖於人」的「尤物」(《鶯鶯傳》),是主動出擊、「妖(禍害)於人」的紅顏禍水。最後或被孫悟空打殺,或被仙佛收服,總之都歸於失敗,落得自「妖其身」的下場。作者用浪漫主義的創作手法,結合女妖魔的出身,賦予她們種種神奇的本領、迷人的外表、邪惡的心靈,使女妖形象同中有異、多姿多彩,具有獨特的審美價值。  三、世俗女子  《西遊記》還描述了很多世俗女子,形象清晰的多是地位高貴或家道富有的女性。她們多數美麗端莊,賢惠知禮,追求美好的愛情,渴望和諧的家庭生活。有的謹守婦德,或潑悍不賢,不盡相同,但在男尊女卑的社會中,她們又無不生活在男性的陰影里,封建禮教的束縛下。無論是多情女,還是貞節烈婦,抑或不良婦,命運大多都是悲慘的,動輒遭受譴責和埋怨,在封建思想的束縛下,她們長時間地習慣了這樣的地位,不加反抗,這就註定了她們悲慘的命運。這其實是封建時代中國女性命運的縮影。   四、結論  同男性形象相比,《西遊記》中的女性形象不多,且明顯地存在類型化的特徵。女神仙是作者極力推崇的一個群體;世俗女子的形象更為現實,作家對凡俗女性形象既讚美又有貶低和歪曲。相比而言,女妖魔的形象更鮮明、生動、豐滿、突出。女妖魔「對人情人性的渴求,對生命長存的期望,對世俗生活的嚮往,傳導出漸趨時俗、復歸人性的時代趨向。」③可女妖魔無限擴張慾望,阻礙取經事業,危害百姓,必然遭到被打殺的結局。作者「一方面對人類的生理本能寄寓寬容理解,另一方面又通過女妖魔慾望的落空,表明了作家的理性選擇,對人慾及害人魔性的貶抑。」可見作者的矛盾態度。  在整部《西遊記》中,無論是哪類女性形象,都是取經人的陪襯,起著不可或缺的作用。「女人是考驗英雄的試金石……各類女妖給取經事業增添了幾多挫折和磨難,也令取經人的形象特徵在矛盾碰撞中得到了充分展現,起到了很好的反襯、烘托的作用。」④正是這些女性的出場,才構成情節的離奇、波折,故事引人入勝,突出了唐僧師徒四人取經的決心,尤其突出了孫悟空的神通廣大。  作者複雜的婦女觀也從女性形象的塑造中流露出來。一方面作者通過妖精向唐僧求愛,把色慾、情慾寫得充滿誘惑、動人。另方面,作為男權社會下的男性作家,吳承恩難免帶有「紅顏禍水」觀念,對追求愛情或放縱性慾的女人的厭惡態度。毫無疑問,無論仙女、妖女還是人女,都富有較強的「人情」色彩,這在女性地位極度低下的明代尤其具有進步意義。從現實的角度看,目前中國社會經歷了社會轉型後,女性地位有所改觀,但仍有未盡人意之處。《西遊記》中的女性形象群揭示了女性解放、女性地位的提升及人格塑造問題,啟發當代女性應該走一條合情合理的道路,准此就會對構建和諧社會產生重大現實意義。  注釋:  ①吳承恩.西遊記[M].天津古籍出版社,2002年10月.第四十九回.  ②張紅霞.女性「缺席」的判決——論《西遊記》中女性形象塑造[J].明清小說研究,2004年第2期.  ③李赴軍.佛光幻影世俗女性的映像——《西遊記》女性形象解讀[J].湖南城市學院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4年第3期.  ④王國偉.反叛反諷反襯——簡析《西遊記》中的女妖形象[J].理論學刊,2004年第3期.  (作者簡介:郭秀蘭(1964-),女,吉林長春人,碩士,現為長春職業技術學院教授,主要從事大學語文教學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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