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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說死亡

死亡之後的生命作者:星雲大師 時間:2007/3/13一、從死亡的一刻說到死亡的狀況二、從死後的審判說到死亡的去向三、從死後的處理說到死亡的觀念四、從奇怪的死亡說到美好的死亡人死亡之後的生命怎麼樣?如果說人死亡之後很痛苦,一般人可能會生起怖畏的念頭,擔心自己死了,遭遇到悲慘的境遇,如此一來反而不能認清死亡這個必然的實相。如果說死亡之後安詳寧靜,也許有人會誤以為既然死亡很好,那何不早一點死,以求得解脫呢?因此以中道的立場而言,死亡是:「生,也未嘗可喜;死,也未嘗可悲。」過去有戶大富人家,晚年得子,賀客盈門來祝賀,有位禪師也接受了禮請,禪師不但沒有慶生的喜悅,反而號啕大哭。員外大惑不解,問他:「禪師,您為什麼如此哀慟呢?」禪師憂戚滿面地回答說:「我悲傷你家多了一個死人!」在覺悟者的眼中看來,生,是死的延續;死,是生的轉換。生也未曾生,死也未曾死。生死一如,何足憂喜?一般人看到百齡以上的古稀老翁,總會祝賀說:「祝您活到一百二十歲!」每年九九重陽節時,各縣市政府還會特別表揚當地的人瑞,為他們的長命百歲祝嘏。但是我們如果細加思考的話,一個人活到一百二十歲果真可喜嗎?如果一個人真的活到一百二十歲,他一百歲的兒子染病死了,甚至八十歲的孫子也相繼去世了,更可悲的是連六十歲的曾孫也不幸撒手塵寰,這時一個白髮皤皤的老人,不但享受不到含飴弄孫的快樂,反而要老來孤獨無依地目送自己的兒孫一個一個離他而逝。因此,長命百歲有時也不一定是可喜的事,況且長壽而孤苦、衰老、痼疾纏身,更是人間苦事。長壽固然不足欣喜,死亡也不值得憂懼。一般人提到死亡,總會產生種種恐怖、可怕的想像,擔心自己會上刀山下油鍋,受種種的苦刑。其實如果我們了解死亡的真相,死亡對我們而言,就像領了一張出國觀光的護照,可以到處海闊天空,悠遊自在。死亡是人人所不能豁免的,對於這必經的大限之期,我們應該抱持怎樣的態度,才能胸有成竹,不驚不恐呢?下面以四點來說明:一、從死亡的一刻說到死亡的狀況我們每個人都沒有經歷過死亡,不知道面臨死亡的那一剎那究竟是什麼情況。根據經典上的描述,死亡的那一刻,死者的感受仍然很清晰,他可以清楚地聽到醫生宣布他死亡的聲音、親人們悲傷的哭泣聲,也可以看到一群人手忙腳亂的翻動他的軀體。他心中焦急,還有許多事情沒有辦完,來回穿梭於圍繞在他身邊的親戚朋友之間,想交代他們事情,但是大家只顧悲傷哭泣,沒有一個人理會他。《讀者文摘》也曾專題報導過一位死而復生的人,他談及臨死的感受及死後的情形說:他駕車不慎出車禍,人和車子被撞得粉碎,救護車、醫生、警察和他的家人都趕到現場來處理。此時,他的神識已離開身體,飄浮在半空中,在嘈雜的人聲里,他看到一大群人爭論不休,搞不清楚車禍是怎麼發生的。於是,他走過去告訴警察車禍是如何發生的,但是警察卻充耳不聞,視若無睹,旁人好像也無視他的存在,更沒有人聽到他說的話。這時他已經沒有實質的身體,只有精神存在,他發覺站在自己身軀之外,成為身體的另一個旁觀者,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在空中浮蕩,並且以極快的速度穿過一條漫長、幽暗、窒悶的隧道。一個因為頭部受傷從死亡邊緣獲得重生的人,回憶自己死亡經驗時說:「我最初感到頭部『轟』地一聲,就渾然無知了,接著有一種溫暖、舒適、安詳的感受。」因為離開了身體,神識、靈魂再也沒有任何的障礙、負擔,便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適感。還有人說:「死亡的剎那,我有一種非常美好、偉大、和平而又寧靜的感覺。」另一位則說:「我可以看到自己輕如鴻毛,自由自在地飛向前面光明的世界。」因此死亡也不完全如我們所想像的那般鬼魅陰森、不寒而慄。佛經說每個人活在世上,好比烏龜揹著沉重的軀殼;臨死時,苦苦戀棧世間的七情六慾,放不下子孫家產,不想死、不肯死,好比烏龜脫殼之被撕裂、被銼刮一樣痛苦。不過,在佛門裡,也有人死亡之後,脫離了千鈞萬擔的軀殼,感到無比的輕鬆,就像「行也布袋,坐也布袋;放下布袋,何等自在」一般的飄然瀟洒,悠遊逍遙。無論智愚賢不肖,死是人人必經的過程,只是遲速有別,種類各異。顯貴如秦始皇,雖然可以擁有世間的一切,征服天下四海,但是也無法獲得長生;高齡如彭祖,縱有八百歲的壽命,從宇宙大化來看,也不過如蜉蝣之朝生暮死。宇宙含靈乃至一切眾生,有生必有死,只是死亡的情況千差萬別,各各不同。經上將之歸納成四大種類:1.壽盡而死:這是一般所謂的壽終正寢,好比燈油燃燒完了,燈火自然就消滅了。一般人所期望的延年益壽,其實也有上限。人命在呼吸之間,到頭來還是黃土一抔,所謂:「有朝生而暮死者,有春夏生而秋冬死者,有十年、百年、千年而死者,雖有遲速,相去曾幾何時?」意思是說人壽有限,在劫難逃。2.福盡而死:經上說:「世人無知生死,肉眼無知罪福。」一切眾生的壽命像水上的氣泡一樣,氣散則滅,自己所有的福報一旦揮霍盡了,自然就會人死神去。這和千金散盡的富翁淪為乞丐,終久會餓死、凍死的道理是一樣的。3.意外而死:就是一般所說的「橫死」,即因遭受意外而亡,如:戰死、車禍亡故、被人刺殺、被虎豹豺狼咬噬……都是事先難以預知的,俗語說:「三寸氣在千般用,一旦無常萬事休。」就是形容這種變故。4.自如而死:前三種死都是不可預料、不能自主的,而這種自如的死法,卻是可以把握、能夠自主的,也就是佛門中「生死自如」的境界。佛教里有很多修持深厚的古德,要生就生,要死便死,不受一般生死大限的箝制。例如東晉的道安大師,對身壞命終能操持自如,他在建元二十年的二月初八日,集合長安五重寺的全寺徒眾,到大雄寶殿禮佛、誦經,然後平靜的宣布:「我要去了。你們應如往常一樣,為閻浮世間弘揚佛法,為痴迷眾生端心正命。」弟子們如晴天霹靂,非常震驚,勸挽道安說:「師父,您身安體健,正應該常住世間,續佛慧命,怎能放手而去呢?現在要開齋了,請師父吃飯吧!」道安應允:「好,我吃一點。」於是他和平常一樣的進食,飯後和平常一樣的回方丈室休息,就在休息時滅度了。像道安大師往生的情況,是最無痛無苦,逍遙自如的了。所以如能精進學佛,擺脫生死熾然的業識,就可以求證正覺涅槃的境界。經典記載人死亡時有三種徵候:1.地大增上:如果亡者是因為肉體或骨骼的毛病而死,他在臨死時會覺得全身像大地沉于海中一樣,緩慢的一點點沉沒、掩埋,有一種很大的壓迫感,如同「地大落入水大中」一樣。2.水大增上:如果亡者是因為血液循環系統不順暢而去世,他在臨死時會覺得全身像浸在水中一樣,先有濕冷的感覺,然後逐漸轉為火焰燃燒般的高熱感,如同「水大落入火大中」一樣。3.火大增上:這是因呼吸系統障礙而去世的徵候,像野火在暮色中燎燒,全身感覺到烈風吹刮,碎為微塵,片片煙飛灰滅,如同「火大落入風大中」一樣。人死亡後的情形,依佛經的種種記載來看,由於軀殼形體從有形有限轉化為無形無限,所以人死後的境況要比生前好多了,我們從下面幾點來比較:1.時空的限制:人在生前受了時間和空間的限隔,不能隨心所欲萬里遨遊,也無法返老還童縱情恣性;一旦死亡,脫離形體的桎梏,他的道心真性就可以自在來去,穿越三界時空。2.肉體的負擔:《法句經》說:「天下之苦,莫過有身;饑渴寒熱,瞋恚驚怖,色慾怨禍,皆由於身。」活著的時候,身體是我們的大負擔--餓了要找東西餵它吃,冷了要替它加衣服,生病時要忍受牽腸腐胃的痛楚……。死亡後,魂魄神識不再受軀殼的牽制,就沒有饑寒、病痛的生理折磨,也沒有種種觸受壓迫的負擔了。3.人天的神通:活著時,人的種種能力受到軀體限制,死後則不受物質世界的拘束,能夠穿牆越壁,看到肉眼所看不到的事物,聽到耳朵所聽不到的訊息。而且神識具有浮留在空中的能力,能夠自由自在地飛行,其運動的速度,可以隨意念所生,無遠弗屆。除了佛陀的金剛座、母親的子宮胎不能穿越外,其餘物質世界的任何阻礙都可以穿梭自如,真是「念動即至」。所以,死亡不是一種結束,不是一切的終止,而是另一種境界的開始。神識從舊有的身體出竅後,等於離開了生長數十年的人世間,開始為他另一次生命的開展尋找出口。從死亡到投胎轉世的這一段時間,佛教稱為「中陰身」,中陰身會隨著前世的業力,尋找他投胎轉世的因緣,等到因緣具足轉生之後,便會忘記前世的經歷,這叫「隔陰之迷」;因為有這種隔世遺忘的現象,所以今生不記得過去生的種種困苦,而投胎再生後也會忘記今生的煩惱。順治皇帝有一首詩說:「未曾生我誰是我?生我之時我是誰?長大成人方是我,合眼朦朧又是誰?」就是說明死亡狀況的流轉。其實,知不知道過去生,曉不曉得未來世,都不是很重要的問題。在佛法里,人是死不了的,死去的只是四大假合的軀殼,而生命卻是綿延不斷的。如法正覺的道心、自性,雖歷千秋萬世亦常存不滅;知道這身體如水泡,覺悟世間如幻化,能夠如此,對於死亡的存在便能順其自然,處之泰然了。二、從死後的審判說到死亡的去向世界上許多宗教都認為:人死後必然會先受審判。例如:民間的道教,相信人死後要受十殿閻羅的審判;天主教和基督教也說人死後,萬民匍匐在上帝座前,像一群羊般靜候上帝的審判。佛教對人死後的去向不是這樣安排的,佛教相信:死後審判我們的不是佛祖,不是菩薩,也不是閻羅王,而是由自己的業力來審判。未來投胎轉生的好壞,要依生前作為的好壞決定;未來輪迴六道的去向,要看自己造業的因果而定。在佛教里,每個人未來的幸福與痛苦不是被神只左右操縱的,而是在自己手裡。人死後,往何處去呢?唯物論者認為人只要一死,就什麼都沒有了,談不上什麼去向,因此生命是短暫的,是容易消滅的,這種論調使許多人對生命的本質起了懷疑和恐懼,不懂得珍惜人生。既然人死了什麼都沒有,於是有人縱慾享樂,有人殺盜淫妄,無所不作,這種遮無因果的人生觀,實在是一種膚淺可怕的邪見。基督教對於死後審判的看法雖然與佛教不同,但是他們既有升天國、下地獄的主張,就表示死後生命還是存在的。佛教則更進一步預知死後轉世投胎於六道的那一趣,而用一首偈來表達投胎的去處:「頂聖眼升天,人心餓鬼腹,旁生膝蓋離,地獄足底出。」這首詩偈的意思是說:人死了以後,身體的那一個部位最後冷卻,就代表往生到那裡。如果亡者死後是從腳底冷至頭頂,而頭頂還暖熱的話,表示他成聖果了;如果身上所有的部位都冷了,而眼睛還是暖熱的,表示靈魂從眼睛出去,這個人升天去了;全身僵冷而心窩還是溫熱的,是再世為人而轉生人世了;如果身上各部位都冷了,只有腰部是熱的,表示這個人墮入「餓鬼道」了;死後一段時間膝蓋猶暖熱的,表示淪入「畜生道」了;如果一個人最後冰冷的部位是腳底,就是受罪而墮落到地獄裡去了。所以,人死後會隨著各人業力的不同而有不同的歸宿,有的可以升天成聖,有的轉世做人,不一定都會下地獄或變成餓鬼。所謂「欲知來世果,今生作者是」,人死後所能依憑的業力也有三種:1.隨重受生:好比銀行查帳,債務欠得最多的人要先查先還,人死了以後,依照各人生前積聚最多的重因,而去輪迴受生。譬如善根深厚的人,出生善途享樂;惡業盈貫的人,輪迴惡道受苦,這就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2.隨習受生:佛教相信人死後會隨著平日的某種習慣去受生。例如一個人平時「阿彌陀佛」念得習慣成自然了,一旦遭到意外,在瀕臨彌留的一剎那間也是一句「阿彌陀佛」,這時候的一句「阿彌陀佛」,比念佛幾十年還有效,隨著這人天交戰時的一句「阿彌陀佛」,便能往生西方極樂凈土。3.隨意受生:人死後受生的去向,跟日常自己的所思所念有很大的關係。如果平日專心致志想成佛成道,死後便能隨這個意念往生凈土;如果平日一心一意想躋登天堂,死後便能隨這個意念往生天界。所以日常修持時,如何念念相續不斷是非常重要的關鍵。無論是由那一種業力受生,大部分的人死後都要通過一條漫長而黑暗的隧道,然後自有人前來接引。有的人是靠一條船引渡,帶他渡過生死海到達彼岸;有的是牛頭、馬面鬼卒來拘拿,前往地獄受苦;而念佛的人,會有阿彌陀佛、菩薩等聖眾來接引我們往生西方極樂凈土。所以真正的佛教徒,如果平日能攝心正念,行善去惡,就不怕審判,也不怕死亡。三、從死後的處理說到死亡的觀念生死事大,世界各地因為宗教信仰和風俗習慣的不同,對於死後的葬儀也各自相異。在屍身的處理上,有土葬、火葬、海葬、天葬、立葬等不同的方式;在屍身的保護上也有冷凍、風乾、屍解、木乃伊等種種不同的方法。而佛教對死後的處理方式,也有一些原則和其它宗教大異其趣。例如,人死之後八個小時內,最好不要隨便搬弄他,也不要哭出聲。這是因為人的呼吸剛剛停止、心臟不再跳動時,理論上可以宣告死亡,但他的神經系統和腦部還在運作,神識里,還殘存著某些知覺,實際上還沒有完全死亡,移動他,會引起亡者身體的不舒服,容易引發痛感,而生起瞋恨心。因此,不管他的姿態是躺、坐、還是側著,都不宜隨便搬動,也不急於幫他換壽衣。所以人往生之後,最好以助念來協助亡者繫念佛號,幫助他往生善道,千萬不要哭出聲來,忍不住哭出聲時,也要避開,因為亡者的身軀雖然已經僵冷,但耳識還未完全失去功用,聽到親人家屬的哭聲,心裡容易留戀割捨不下,不忍離開世間,安然地去受生轉世,對他而言是很痛苦的事。人死了不必慟哭,當成他出國去旅行,他會玩得很愉快很舒服;或把他想成升天堂成聖作佛,從此安住在極樂凈土,不必再受這個無常人間種種風波的折磨。佛教講死亡是另一個新生的開始,如蝶破蛹,如蟲化繭,如鳥出殼,進入另一個更光明祥和的世界,在世的人又何必私念結執為他慟不欲生呢?至於八小時之內不宜搬動,也有另外一種理由:打坐參禪的人,有時候會入定到心脈俱微的境界,不明究理的人,便以為是坐化了。過去有位老和尚,在參禪時入定了,寺里的小徒弟一看師父毫無氣息,以為他死了,就抱起老和尚的身體,一把火火化了。等老和尚出定時,已找不到自己的身體,此後寺里的人就常聽到老和尚在喊:「我的房子呢?我的房子呢?」早也喊,晚也喊,喊得徒弟們內心不安,於是找來與老和尚很要好的法師幫忙,這位法師一言不發的到寺里,等老和尚又叫著找「房子」時,對他大喝:「去便去了,還要房子做什麼?」老和尚一悟,無念無想,從此不再嚷著找房子了。再說到佛教的葬儀方式,佛教主張火葬,既方便又衛生,尤其適合於人口爆滿,用地日狹的今日社會;不像土葬費用既高,佔地又廣,而且埋葬幾年後還要撿骨,非常不方便。而火葬安厝靈骨,不需要佔太大的空間,真是一勞永逸。東初長老曾說過:「我往生後,願我的骨灰撒到海里,與魚蝦結緣。」東初長老的胸襟,與一般人的執著貪生成了強烈的對比。許多人活著時與死人爭地,死了以後還要與活人爭地,既貪心又可笑。有的人認為佛教的葬儀雖然隆重,但是未免太簡單,既不要熱鬧舖張的喪儀樂隊,又不蓋豪華漂亮的墓園,不是太不盡子孫的孝思嗎?這個問題牽涉到各人對死亡的認識,越是能了生脫死的人,就越能放下塵世,像莊子就是真能打破生死關頭的人。他快要死的時候,弟子們想厚葬老師,紛紛商量如何用最上等的棺木隆重地埋葬,莊子卻大笑說:「我用天地做棺木,用日月做玉璧,用星辰做珠寶,用世間萬物做殉葬,還不夠豐富嗎?還有什麼比這更隆重的呢?」弟子們說:「不行啊,把您露天放在森林裡,恐怕會被烏鴉和老鷹啄食,還是用最好的棺木把您埋葬吧!」莊子笑著答道:「這有什麼差別呢?露天讓烏鴉老鷹吃,和埋在土裡給螞蟻蛆蟲吃不是一樣嗎?何必從烏鴉嘴裡搶來給螞蟻吃呢?」所以,葬禮辦理的方式固然需要合情合理,對於死亡的觀念也需要智能達觀。如果能夠將舖張的喪葬費用節省下來,做一點慈善事業,讓死者的遺愛長留人間,或是將完好的器官捐移給需要的人,這不僅對社會有崇高的貢獻,積陰德庇子孫,亡者也能得到冥福,這實在是很有意義的事情。從上面所提到佛教對喪葬的處理方式來看,死亡不是消滅,也不是長眠,更不是灰飛煙滅,無知無覺,而是走出這扇門進入另一扇門,從這個環境轉換到另一個環境;經由死亡的甬道,人可以提升到更光明的精神世界裡。對於死亡的觀念,佛經里記載許多譬喻,以下略舉六種觀念:1.死如出獄:眾苦聚集的身體如同牢獄,死亡好比從牢獄中釋放出來,不再受種種束縛一樣。 2.死如再生:「譬如從麻出油,從酪出酥」,死亡是另一種開始,不是結束。3.死如畢業:生的時候如同在學校念書,死時就是畢業了,要按照生前的業識成績和表現,領取自己的畢業證書和成績單去受生轉世,面對另一個天地。4.死如搬家:有生無不死,死亡只是從身體這個破舊腐朽的屋子搬出來,回到心靈高深廣遠的家。如同《出曜經》上說的「鹿歸於野,鳥歸於空,真人歸滅」。5.死如換衣:死亡就像脫掉破舊的衣服,換上新衣裳一樣。《楞嚴經》云:「十方虛空世界,都在如來心中,猶如片雲點太清。」一世紅塵,種種閱歷,都是浮雲過眼,說來也只不過是一件衣服。6.死如新陳代謝:我們身體上的組織每天都需要新陳代謝,舊的細胞死去,新的細胞才能長出來;生死也像細胞的新陳代謝一樣,舊去新來,使生命更珍貴。有了正確的觀念之後,知道死亡並不可怕,死亡之後到哪裡里去才是最重要的。一般人活著的時候,只知道吃喝玩樂、爭名逐利,像行屍走肉般了無意義,不知道為自己的生命尋求方向,安排歸宿,只知昏昏庸庸得過且過,一旦大限來到,就什麼都是一場空了。所以,要先懂得如何生,才能懂得如何死,孔子說的「未知生,焉知死」就是這個道理。肉體的死亡不要緊,心靈的昏昧迷失,雖生猶死才是最可悲的。從死亡的噩夢裡清醒,才能擺脫人生的虛偽塵垢,掙出生命的無常苦空,為一己的人生建樹莊嚴的意義,替自己的生命開創無限的生機。四、從奇怪的死亡說到美好的死亡死亡是一件美好的事嗎?仔細想想,如果對生命有了正確的認識,對佛法有了真實的了解,能勘破死亡的陰霾,穿越時空的限隔,對生死都能坦然面對,無所畏懼害怕,那麼,死亡自然能成為一件美好的事。像汾陽善昭禪師含笑赴死,就是一種「來為眾生來,去為眾生去」的美好死亡。善昭禪師是怎麼死的?宋朝時有位朝廷大官叫龍德府尹李侯,下令善昭禪師到承天寺當住持,連著下了三道命令,禪師都無動於衷,李侯府尹於是派了個使者去迎接禪師,並威嚇使者說:「你如果不能把善昭禪師帶回來,就把你活活打死!」使者失魂落魄的來懇求善昭禪師一定要救他的命。善昭禪師心想不去是不行了,就問弟子:「我怎麼能夠丟下你們,一個人去做住持呢?如果帶你們去,你們又都趕不上我。」有一個徒弟上前說:「師父,我能跟您去,我一天可以走上八十里。」禪師搖搖頭說:「太慢了,趕不上我。」另一位徒弟高聲道:「我去,我一天能走一百二十里路。」禪師還是搖頭說:「太慢了!」徒弟們面面相覷,紛紛猜測師父的腳程到底快到什麼地步,這時有位徒弟站出來,向善昭禪師叩首說:「師父,我跟您去。」禪師問:「你能走多快?」弟子回答:「師父走多快,我就走多快。」善昭禪師一聽,便高興的說:「很好,我們走吧!」於是,善昭禪師就一動也不動的坐在法座上微笑圓寂了,那位弟子也恭敬的站在法座旁邊立化。像這種把死亡當遊戲,隨時隨地一瞬即去的死法,不是很圓滿自由嗎?另外,宋朝的德普禪師,也是十分洒脫的遺世。有一天,他把徒弟們召集到跟前,吩咐說:「我就要去了,不知道死了以後你們如何祭拜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空來吃?與其到時師徒懸念,不如趁現在我還活著,大家先來祭拜吧!」弟子們雖然覺得奇怪,卻也不敢有違師令,於是準備豐盛的飯菜,一起向師父祭拜了一番,誰知道第二天德普禪師真的去世了。像這種先祭後死的方式雖然很奇怪,卻也不失幽默。俗語說:「生前一滴水,勝過死後百重泉。」為人子女的要孝養父母,應該在父母生前克盡孝思,如果等到親死下葬後才大事祭拜,這樣的孝道就太空泛了。宋朝的宗淵禪師,活到八十三歲時,自忖證悟佛法已有火候,生死已不足牽掛,該是捨棄肉身的時候了,就自己作了一首輓歌自祭:「舉世應無百歲人,百年終作塚中塵;余今八十有三歲,自作哀歌送此身。」這種死法不也是很瀟洒嗎?宋朝另一位性空禪師的坐水而死,也很有傳奇性。當時有賊人徐明叛亂,使得生靈塗炭,殺伐甚慘,性空禪師十分不忍,明知在劫難逃,還是冒死往見徐明想感化他,就在吃飯時做了一首偈語自祭:「劫數既遭離亂,我是快活烈漢,如何正好乘時,請便一刀兩段。」因此感化盜賊,解救了大眾的災難。後來禪師年紀大了,當眾宣布要坐在水盆中逐波而化。他坐在盆中,盆底下留下一個洞,口中吹著橫笛,在悠揚的笛聲中,隨波逐流而水化。他留下的一首詩說:「坐脫立亡,不若水葬:一省柴火,二省聞壙。撒手便行,不妨快暢。誰是知音?船子和尚。」原來過去有一位船子和尚也喜歡這種水葬方式,性空禪師因此又作了一首曲子來歌頌:「船子當年返故鄉,沒蹤跡處好商量。真風遍寄知音者,鐵笛橫吹作教坊。」性空禪師和船子和尚這種吹笛水葬的死法,不是也很詩情畫意嗎?公元一九三四年,緬甸仰光的金山活佛妙善和尚,也是用水化的方式圓寂。那時妙善和尚染了熱毒,又營養不良,兩腳背上都長了毒瘡,依舊日日爬在熱石板上拜佛,弄得瘡口潰爛,膿血外流,還不肯接受弟子延醫治療,連沖個涼水澡都不肯,使大家束手無策。一直到了圓寂當天,弟子又來勸請沖涼水澡時,活佛居然爽快的點頭答應說:「好,今天正是我沖涼的時候了!」一說完,就高高興興的進入浴室沖洗,弟子不放心,還特別要求活佛多衝一下,除掉熱毒,活佛笑嘻嘻的回答:「我知道,一定要多衝,只衝這一下,就不必再沖了。」結果幾個鐘頭過去了,僅聽見裡面嘩啦嘩啦的水聲,卻一直不見活佛出來,大家覺得奇怪,推門一看,活佛屹立不倒的站在那裡,只是心口早已停止跳動。像這種坐脫立亡的死法,真正擺脫了無始無明的牽絆,不是很美好嗎?很多禪師死的姿態也是千奇百怪。像:丹霞天然禪師策杖而死;隋朝的惠祥法師是手捧佛經跪化;唐朝的良價禪師來去自如,要延長七日就延長七日而死;遇安禪師自入棺木三日猶能死而復活;古靈神贊禪師問弟子:「你們知不知道什麼叫做『無聲三昧』?」弟子們答不知道,神贊禪師把嘴巴緊緊一閉就死了。而龐蘊居士一家四口的死法尤其各有千秋,先是女兒靈照搶先坐在父親的寶座上化逝,龐公只好卧著死;兒子在田裡鋤地,一聽父親去逝了,就丟下鋤頭立化;龐夫人見他們個個都去了,也撥開石頭縫隙,隨口留下一偈而去:「坐卧立化未為奇,不及龐婆撒手歸;雙手撥開無縫石,不留蹤跡與人知。」這些禪師、居士們的死法,既輕鬆瀟洒,又幽默自由,是快活自在的,是詩情畫意的;他們或站、或坐、或躺卧、或倒立、或跪化、或說偈而死……他們具有勘破生死的智能,才能這樣了無掛礙的撒手而去。人,有生必有死,信佛的人會死,不信佛的人也一樣會死。但是我們佛教徒對死亡應該有更深一層的認識,有更高一階的靈悟,「以生為附贅懸疣,以死為決肒潰癰」,不但不怕死,更對死後充滿希望;面對死亡時,不會恐懼哀號,而將死亡視為一件美好自然的事。我們常為人生諸事做準備,為黑夜來臨準備手電筒,為下雨天準備遮傘,為遠行準備口糧,為季節準備換裝……。同樣的,我們也應該趁著時間還早,趁著自己身體精神都還健康的時候,先為死後的皈依處預作準備,為未來的歸宿鋪下坦途;我們不但要對現世的生活懷抱希望,對於死後的生命更須建立高昂的信心--生有所自,死有所為,法身久長,慧命無量,相信生命是永恆不滅的。一九八三年十一月三日講於台北國父紀念館星雲大師談改變命運(節選)作者:星雲大師 時間:2007/4/4台灣星雲大師1967年創建佛光山,以弘揚「人間佛教」為宗風,致力推動佛教教育、文化、慈善、弘法事業,並融古匯今,手擬規章制度,將佛教帶往現代化的新里程碑。先後在世界各地創建二百餘所道場,如西來、南天、南華等寺,分別為北美、澳洲、非洲第一大佛寺。並創辦九所美術館、二十六所圖書館、出版社、十二所書局、五十餘所中華學校、十六所佛教叢林學院,暨智光、普門、均頭等完全中、小學,美國西來、台灣佛光、南華及籌辦澳洲南天等大學。2006年西來大學正式成為美國大學西區聯盟(WASC)會員,國首座由中國人創辦並獲得該項榮譽之大學。每一人都有不同於別人的人生境遇,有時候看到別人的飛黃騰達,想想自己的不如意,就慨嘆起:「時也、運也、命也。」感傷自己命運的乖舛,更甚者就怨天尤人,埋怨老天爺捉弄命運。其實我們的命運並不是別人所能控制的,控制我們命運的力量究竟是什麼呢?那就是我們自己!我們自己又如何控制自己的命運呢?1、習慣控制命運佛教說:煩惱難斷,而去除習氣更難。壞的習慣不但使我們終生受患無窮,並且累劫遺書不盡。習慣會左右我們的一生,習慣成自然,變成根深蒂固的習氣,即成為修證菩提的障礙。譬如一個人脾氣暴躁,惡口罵人,習以為常,沒有人緣,做事也就得不到幫助,成功的希望自然減少了。有的人養成吃喝嫖賭的惡習,傾家蕩產、妻離子散,把幸福的人生斷送在自己的手中。更有一些人招搖撞騙,棄信背義,結果雖然騙得一時的享受,但是卻把自己孤絕於眾人之外,讓大家對他失去了信心。現在有些不良的青少年,雖然家境頗為富裕,但是卻染上壞習慣,以偷竊為樂趣,進而做出殺人搶劫的惡事,不但傷害了別人的幸福,也毀了自己的前程。壞習慣如同麻醉藥,在不知不覺中會腐蝕我們的性靈,蠶食我們的生命,毀滅我們的幸福,怎麼能夠不戒懼謹慎!2、迷信控制命運在我們的感覺里,『迷信』好像是東方的產物,其實西方也有他們的迷信。西方流行著一種風氣,如果今天是十三日,又是星期五的話,最好不要出門做事,因為十三不吉利,星期五是黑色的星期五,本來有一筆好生意要交涉,由於迷信怕觸霉頭,而失去了大好機會,自白錯失了寶貴的機會。說起避諱的迷信,在我們的社會更是多見。譬如蓋房子建高樓,不能有四樓,因為『四』和『死』同音,住起來人畜不安,必有凶煞。出外住旅館,避免住『九』號房,因為『九』容易聯想及死翹翹。迷信影響我們生活方面,更是深遠。有的人做什麼事都要看日期才放心,其實這又有多少值得信憑的呢?有些人的婚姻也看過日期,千挑百選的黃道吉日,不也離婚了嗎?孩子生下來,要找個算命先生算算命有多重?總要個前面背金、後面背銀才放心。算命上卦的人如果能夠替別人算命,那麼他自己的命運又如何測度呢?有的人過年掃地不能往外掃,而要朝裡面掃,因為深怕把錢財掃出去了。有人說女人懷孕不可念金剛經,因為金剛的力量太大,會把胎兒沖壞。其實金剛經乃般若聖典,不但不會傷害胎兒,懷孕期間持誦此經,反而能讓小孩子有良好的胎教,增長智慧。民間流行一種怪誕的事,女兒死了,牌位卻可以嫁人,堂堂正正的一個青年,本來可以明媒正娶,卻討個牌位回來供養。迷信的行為,如同一條繩索,把我們的手腳捆綁起來,無法動彈。迷信的行為,如同一片烏雲,使我們的人生,蒙上了一層陰影,無法見到自性的光明。這許多禁忌迷信,影響我們命運之鉅可見一斑。3、情念控制命運前不久報紙刊載台北縣蘆洲鄉的鄉長李文彬和一位藝名貴妃的女子,由於感情的糾紛惹出來一場官司,鬧得舉國皆知,不但自己的仕途受到了影響,家族也感到門面無光。在我們的一生之中,受到感情牽絆的影響最深。有些人為了感情不順利而毀掉前程的比比皆是,有的家庭為了對方金屋藏嬌或紅杏出牆面幸福破滅的不乏其例,感情如果處理不當,不幸的命運就如影隨形接踵而來。經上說:情不重則不生娑婆,有的人掙扎得出名韁利索的桎梏,但是卻擺脫不了情絲的糾纏;或者對家族的親情,或者對朋友的友情,或者對男女的愛情執著放不下,活在痛苦的泥沼里。要免除感情的束縛,必須持有智慧的利劍,懷抱豁達的胸襟,控制感情,而不為感情所駕馭。4、權力控制命運權力也是控制我們命運的要素之一,人們往往有了錢財之後,更汲汲於權力的追求,所謂有錢有勢,如虎添翼,但是權力欲容易腐朽我們純真的本性,有多少的人在叱三喝四的威勢中,丟失了那寶貴的家珍;有的人飽嘗了權力的滋味之後,卻無法品茗人生的本味。權力影響我們人生的力量,不可說不巨大。關於控制我們命運的權力,我分成下列幾種來說明:(1)神權:有的人不論婚喪喜慶,都要求神問卜,向神明請教個吉凶禍福,才敢放心去做。事不分好壞、人不管善惡,只要神明認可就依照著做,唯神明的指示是從,自己沒有智慧來判斷是非,仰賴神明為他做主張。像這種『不問蒼生問神明』,把一己人生交託給神明主宰,而自己卻甘心做神明的奴隸,實在是種愚蠢的行為。依照佛教的說法,天神也免不了因果輪迴,如何有力量操縱我們的命運呢?(2)政權:政權是一股影響大眾命運的巨大力量。翻閱歷史,生活於聖王治世的百姓和苟全於庸君掌權的黎民,其差別是不待言的。反觀現代,生存在開放、民主、進步的國家社會裡,比起那些淪亡於暴虐、極權、頑冥的人間煉獄之中的人們,是何等的幸福。(3)親情:親人的鼓勵可以增加孩子的力量,使他走向成功的道路,但是親情的包袱有時候也會成為孩子求道的障礙。三十年前我去澎湖弘法布教,有一位卸任鎮長的侄女,十七、八歲年輕貌美、才華洋溢,登台演說佛法,受到眾人的愛戴。大家看到她優秀超群,就鼓勵她到台灣就讀佛教學院,進一步研究佛學。她說:「不行!父親說年老的祖母身體違和,需要人照顧。」為了祖母,她放棄了繼續深造的機會,二十年過去了,祖母在她的悉心照顧下,安祥地走了,而她也由少女而近不惑之年了。父母愛護子女,應該讓孩子有自己的選擇權力,去決定自己的人生方向,而不是一手導演,留下無奈的憾事!(4)欲權:慾望也是控制我們命運的可怕力量,我們常被慾望所牽引,成為慾望的奴隸。看到別人有汽車洋房,升起了貪求的念頭,自己明明沒有能力購買,於是不擇手段,或偷竊、或詐取、或搶劫,不但自己觸犯法律,也帶給社會不安寧。報紙上層出不窮的搶殺案,大多是受到慾望轟惑的人間慘劇!5、業力控制命運控制我們命運的最大力量為業力。所謂業,是我們行為的結果,包括口中所說、心裡所想、身體所做的種種造作,通稱為身口意三業。有一句話說:『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業可分為善業、惡業,我們自己造了善業或者惡業,時機成熟了,一定要隨著這些業力去受報,業力控制我們的命運是絲毫不爽的。業力雖然能夠控制我們的命運,但是控制業力的卻在於我們自己,如果能夠改善自己的生活,不造惡業,廣植善根,我們的命運必定是光明平坦的。改變命運的方法:習慣、迷信、感情、權勢、慾望、業力雖然能控制我們的命運,但是命運並不是定型而不可改變。因為一切的習慣乃至業力,都是我們自己造作的,只要我們善加攝持正念、謹言慎行,仍然可以將乖舛的命運轉變為美好的命運。那麼命運又如何改變?改變命運有什麼方法呢?1、觀念可以改變命運佛陀成道之後,為我們揭示世間充滿痛苦的真理,並且進一步告訴我們減除痛苦的方法──實踐八正道。而八正道之中最重要的就是正見,正見建立了,其他的七正道有了準則依據,才不致於出差錯。所謂正見就是正確的見解、正確的觀念。正確觀念的建立對於我們個人修身立業、社會繁榮進步、世界和平安樂,都有非常重要的關係。譬如希特勒雖然有超人的聰明,但是缺乏正知正見,妄想征服世界人類,並且建築許多集中營,以虐待無辜的戰俘為樂事。他個人的邪知邪見,不僅改變了歐洲歷史,帶來了慘絕人寰的浩劫,並且影響德國的命運,分裂為東、西兩個國家而無法順利統一。因此佛教認為一個人行為上有了瑕疵,還有挽救的機會;但是如果觀念偏邪不正,則遺害人類的禍患將更大,解救之道就更難了。世間上一些創業有成就的事例,雖然有種種的因素,但是觀念的正確與否,卻是主要的關鍵。譬如有的人好吃懶做,長輩責罵他懶惰,此人不但不知悔改,並且變本加厲:「懶惰就懶惰。你說我不好,我就更壞讓你徹底失望。」自暴自棄,甘居於下流。另外有一種人,遭受指責,立即反省自己,除惡唯恐不及,並且發憤圖強,希望有一番新表現,來改變別人對他原有的印象。由於兩者觀念的不同,結果有天壤之別。再進一步說:有的人凡事抱著積極、進取、樂觀的看法,遇到任何不幸的打擊,都能從困難中找到奮鬥的途徑,從哀傷中體會生命的喜悅。有的人消極、頹廢、悲觀,人生充滿了灰色,竟日生活在憂傷之中,對他來說,生命是多餘的。可見觀念會影響我們對人生的態度,改變我們的命運。對人生抱持施捨的觀念會使我們的命運更富裕,慳貪的觀念只有使我們更貧乏。懷抱著愛心來對待世間上的一切,生活是快樂的,世界是美麗的,娑婆就是凈土;如果對世間充滿了嗔恨,清涼的佛土也會變成火宅。我們希望擁有什麼樣的命運,就該培養正確的觀念。2、信仰可以改變命運有了信仰,好比航海中有了目標,旅程上有了方向,做事有了準則,可以一往直前,迅速地到達目的地,減少不必要的摸索。信仰的力量如同馬達,是我們向前邁進的動源,能改變我們的命運。信仰的力量是不待言的,而信仰的物件並不局限於宗教。像藝術家對於藝術的熱愛,視藝術的完成為他的信仰,因此甘願嘔心瀝血的從事藝術創造。翻開文化史,有不少思想家、哲學家,一生為了人類共同理念的完成,奔波於道路上──如先秦時代的諸子百家,如最近來俄國的諾貝爾獎文學家索忍尼辛先生;又如宋朝的岳飛,畢生以『精忠報國』為他的信念,最後終於求仁得仁,竭盡了忠誠,獻出了生命。他對國家『盡忠』的信仰,改變了他自己命運,並且也為中國歷史樹立一種堅毅凜然的形象,至今仍然影響社會民心,成為萬民膜拜的英雄。3、結緣可以改變命運人為社會的一員,不能離開社會,我們一生的命運和社會大眾有著密切的關係。譬如我們平日衣食所需,是仰賴社會各階層的分工合作,搬有運無,才能日用無缺。入學校求知識,由於老師們的諄諄教誨,才能免於愚疑。甚至將來進入社會,服務於鄉梓,也需要借重同仁的幫助,上司的提擄,才能發揮一己才能,有所作為。因此我們如果想事事順心,運道亨通,就必須和他人保持和諧的來往。佛教所謂的『結緣』,就是建立良好人際關係的意思。經上說:未學佛法,先結人緣。我們要廣結人緣,給人以方便,結緣越廣,必能回報給自己更大的方便,助人即助己。雖然我們不斷的付出,幫助別人,其實我們幫助的是自己,因為自他不是對待,而是一體,唯有在完成他人之中,才能完成自己。因此菩薩以眾生為修行的道場,廣施慈悲,從對眾生結菩提法緣之中,而成就佛道。結緣不僅能改變我們的命運,並且是進趨佛法的重要門徑。日常生活中,一個親切的笑容、一句鼓勵的讚美、舉手之勞的服務、真誠的慰問關懷,都能帶給對方莫大的快樂,增進彼此之間融洽的關係。結緣,使我們的人生更寬潤、命運更平坦,何樂而不為呢?4、持戒可以改變命運觀念、信仰、結緣能夠改變我們的命運,持戒也能移轉變我們的命運。持不殺生戒,可以轉短暫的壽命為長壽;持不偷盜戒,可以化貧賤的生活為富有;持不邪淫戒,可以保持家庭的幸福美滿;持不妄語戒,可以獲得別人的信任讚譽;持不飲酒戒,可以常保身體的健康以及理智的清明。持戒能將原本坎坷的遭遇改變成福樂安康的命運。經典上記載一則護生改變命運的故事:有一位商人到市場販賣物品的時候,看到一隻遭人逮捕的小烏龜,淚眼汪汪地注視著自己,頓時生起側隱之心,於是以重金買下烏龜,並且把它放回池塘去逃生。過了一段日子,有一天商人出外去經商,途經山路,不幸遇到盜賊出沒,搶去了他的錢財,並且把他推落湖中,眼看就要遭受滅頂之難,突然覺得腳下似有東西托負著自己,借著這一股力量,商人終於平安地上了岸。定睛一看,原來是自己過去救過它一命的小烏龜,帶著它的同伴來向自己反哺報恩。持守凈戒,不傷害生靈,並且積極地去愛護生靈,人天福報的增長長不待言的。人人都有命運,而命運又受到種種力量的控制,我們如何擺脫命運的控制,開創自己的人生呢?那就要人人培養正確的觀念,樹立堅定的信仰,廣結良善的人緣,嚴持清凈的戒律。能夠如此,不但不為命運所控制,並且能夠自由自在調御命運。禪宗人物的風趣洒脫作者:星雲大師 時間:2007/4/19一.從遊戲神通來談禪宗的風趣洒脫二.從生老病死來談禪宗的風趣洒脫三.從榮辱毀譽來談禪宗的風趣洒脫四.從弘法利生來談禪宗的風趣洒脫各位法師、各位護法居士:大家晚安!這次佛學講座三天,為什麼要用禪做主題呢?因為生活愈是忙碌,人生愈是動蕩,禪在我們生活裡面愈重要。禪究竟是什麼呢?禪就是我們自己,就是我們的心,是人生的放曠,是生活的幽默,是一種直覺,一片定慧;禪不在多言,不在世俗文教經典中,沒有你我凡聖的差別,禪就是一種光芒,一片靈犀--像這個講台上的花,黑暗中並不起眼,水銀燈光一照,就特別亮麗,氣氛也不同了。看著這些花,有人心裡會有一種美麗的感動,有人沒有,滋味也就不一樣。假如不分僧俗,不分出家在家,每個人生活里都能有那麼一點禪味,生活就會不一樣。所謂「蓮花開水面,亭亭出污泥」,禪就像出污泥而不染的蓮花,在任何污濁的生活環境里,都能有清凈素雅的心田,「悟則三身佛,迷疑萬卷經」,有沒有禪,差別是很大的。過去禪宗的人物,有的風趣洒脫,有的幽默自在,有的持重嚴厲。像有名的六祖大師,隱藏在獵人群中十五年,隨宜說法,他為什麼能夠這樣的堅忍,這樣的持重?因為禪在生活里有力量,有了禪,人可以隨忍隨住。像汾陽禪師,皇帝八次召請上朝,他不去,再高的榮耀,也不動心,為什麼?有了禪,死生憂樂不能移,世間萬物在他心目中都很渺小了。南泉禪師混跡樵牧群中,日日打柴、砍樹、自築禪齋,三十餘載不下山,為什麼?擁有了禪,就等於擁有了宇宙,大千歸宿在懷抱,一切風光現眼前,何必再到什麼地方去呢?禪是無你、無我、無聖、無凡,更沒有貴賤的差別。為了悟禪,禪師的持重有很嚴格、很嚴厲的方式。像二祖慧可,為了向達摩初祖請法,苦立至積雪封膝,還不惜自斷一臂,以表示為法忘形的決心,這多嚴厲啊!百丈禪師給他的師父馬祖大喝一聲,耳朵聾了三天,也領悟了三天獅子吼。俱胝和尚在有人問道的時候,不多言語,只豎一指,侍者也學和尚豎一指向人說法,被俱胝攔指一剪,把虛有表相的指頭剪斷!指頭斷了,侍者也開悟了。雲門禪師正要出門的時候,右腿已跨出門檻,師父把門用力一關,左腿關在裡面,這一夾,腿斷了,痛心徹骨之餘,他也悟到了里外一如的道理。為了參禪,禪師們嚴厲的精神實在超乎我們的想像。有的很神奇怪異,有的很幽默自然,有時故意給你受種種委屈,給你種種的傷害,種種的侮辱,千折萬磨,把你的思想也好,心也好,逼得走投無路,走到絕望的時候忽然一悟,峰迴路轉,真是別有洞天福地。禪的密意,都在生活日用中出現了,端看我們如何在心田體悟、受用。我今天不講禪師們那些持重、堅忍、嚴厲的風範。我想用比較平易的方式,談談禪門風趣洒脫的人物,把他們參禪生活的點點滴滴向各位介紹,讓大家在生活里,也能像那些風趣洒脫的禪師們,有那麼一點禪味,豐富我們的生活。一.從遊戲神通來談禪宗的風趣洒脫禪師們因為有了禪,從禪來遊戲人間,表現智能。他們的風趣洒脫,常常透過遊戲和神通的方式呈露,給我們意想不到的感悟。我現在介紹幾樁公案讓大家參想:雲升禪師和坦山是師兄弟,坦山禪師不正派,是一個不正經的和尚。信徒們都恭敬雲升師兄有學問,有道德,有修養;對坦山師弟的不夠莊嚴則搖頭歎息,不願理睬他。有一天,坦山禪師買了很多魚肉下酒,正在屋裡吃吃喝喝的時候,雲升從門口經過,坦山一見,趕緊招呼道:『師兄,來哦!吃一杯酒如何?』雲升禪師一看非常生氣,罵道:『你啊!真是沒出息,現在是什麼身份了,還吃酒?我可是嚴守戒律滴酒不沾的。』坦山一笑,說道:『連酒都不會吃,實在不像個人。』雲升一聽,沉下臉責問:『身披袈裟,吃酒已屬犯戒,你還罵我?』坦山笑嘻嘻的應道:『我什麼時候罵你了?』『你剛剛罵我不像個人。』『你當然不像個人啊!』雲升忍住怒氣,追問:『那我像什麼?』坦山放下酒食,坦然說道:『你像一尊佛祖啊!』禪師們總是用出乎意料的一句話,解決很艱難尷尬的局面。禪,是人生的潤滑劑,透過游言戲行,能使生活現出一片幽默的風光。中國佛教史上,道教道士和佛教法師常常辯論鬥法;有一個道士向法印禪師挑戰,道士趾高氣昂的說:『你們佛教怎樣高超都比不上我們道教,你們佛教講到最高都是一,一心啦,一真法界啦,我們道教講什麼東西都是二,絕對勝過你們的一。比如講乾坤、講陰陽,都是二,勝過你們的一心、一真法界!』法印禪師笑著問:『真的嗎?你們的二,真能勝過我們的一嗎?』道士信心十足,誇口說:『只要你們說一,我就能二,一定能壓倒你們。』法印禪師漫悠悠把一條腿那麼一豎,望著道士說:『哪裡!請你把兩隻腿豎起來。』千種難題萬般困擾,禪師一句簡單話便讓你啞口無言。禪,不是賣弄,而是自在自如,游心禪海之中,人生便處處是轉機,時時含妙意了。有一位將軍,向大慧宗杲禪師要求出家,一再懇請:『我早已看破紅塵,請禪師慈悲、慈悲!收留我出家,跟你做和尚吧!』禪師語重心長的回答說:『你還有妻子,有家庭,社會習氣也太重,還不能出家,慢慢說吧!』這個將軍苦苦請求:『師父啊!我現在什麼都能放下,妻兒家庭我都能放下了,你即刻收我出家吧!』禪師還是搖頭:『慢慢再說!慢慢再說!』有一天,將軍很早來到寺廟拜佛,表示很虔誠。大慧宗杲禪師見到了,有意點撥他,就問:『將軍,為何起這麼早來拜佛呢?』將軍把胸這麼一挺,威風凜凜的說:『我為了除卻心頭火,特別起早禮世尊!』大慧宗杲禪師笑嘻嘻問道:『這麼早出門,不怕妻子偷人嗎?』將軍一聽,怒氣勃然而生,很不高興地指斥:『你這老怪物,怎麼講話這麼傷人呢?』大慧宗杲禪師哈哈笑道:『我才輕輕一撥搧,你的妒火就燃燒了,瞋恚心這麼重,怎能出家呢?』參禪求道,是要身心放下,以平常心隨緣放曠,道在生活里自然呈現,這就是禪師們風趣洒脫的特色。很有名的一休禪師,信徒問他:『師父,什麼法號不好取,為什麼要叫一休?』一休禪師就說了:『一休萬事休,有什麼不好呢!』信徒一聽,頗覺有理:『不錯!不錯!一休萬事休,很好!很好!』一休禪師眨眨眼,搖搖頭,說道:『一休不好,要二休才好。』『二休怎麼好呢?』『這個二休嘛!就是生要休,死也要休。生死一起休才能解脫;煩惱要休,涅槃也要休,煩惱涅槃一起休,二休最好。』信徒一聽,非常贊同,連聲叫好:『不錯!不錯!二休比較好。』一休禪師白眼一翻,又搖頭了:『二休不好,三休才好呀。』信徒覺得奇怪,追問說:『三休怎麼好?』『你老婆今天跟你吵架,像個母老虎,最好是休妻。』一休禪師板著臉繼續說:『作官常常要奉承逢迎,也很辛苦,最好休官。社會上謗議叢生,唇槍舌劍也很累,最好休爭。能夠休妻、休官、休爭,三休豈非最快樂!』信徒一聽,擊掌稱妙,更是大點其頭:『不錯!不錯!三休的確好。』一休禪師臉色一正,大搖其頭:『四休更好。』信徒一愣:『四休怎麼好啊?』『酒、色、財、氣,四樣孽障一起休最好!』望著一休禪師的莊嚴神色,信徒衷心悅服,頂禮說:『四休實在好!實在好!』一休禪師卻又微笑起來,搖搖頭:『四休不好,最好五休。』『哪裡五休?』『人生最苦就是為了無底海這張嘴。』一休禪師張嘴伸舌示意:『要吃飯,要工作,為一口衣食奔波忙碌,所以受種種苦,假如五臟廟一休,不就眾苦皆休,通通都沒事了嗎?』禪師們講說佛法,不但契機化導,言語遊戲之間,另開方便神通法門,把諸佛菩薩的至理妙道闡發於無形。在禪宗的寶典里,像禪師們這種風趣洒脫的遊戲教化公案實在很多,我現在高高舉起一根指頭,請問大家:這是什麼?(聽眾紛紛猜測:一指禪?一休禪?星雲一句禪?生死一如?乾坤一空?......)(星雲大師舉一指示眾,含笑不語。過了半晌,才說:)『大家心裡想的,難道不是禪法?』二.從生老病死來談禪宗的風趣洒脫有了禪,生活就別有洞天,連生死的風光都不一樣了。我現在舉幾個禪師對生老病死自在洒脫的公案給大家參想:有一個信徒問趙州禪師:『師父!您八十歲了還在參禪、打坐、行腳,這樣的修行實在少有,您百年以後,會往生到哪裡里去?』趙州禪師立刻回答說:『我死後當然到地獄裡去!』信徒聽了,半信半疑:『師父,像您這樣大修行的人,死後怎會到地獄去呢?』趙州禪師慈眉善目的看著他說:『我若不到地獄裡去,誰來度你這種人呢?』從另一個角度看:禪師自己到地獄裡去,跟你受苦受難,幫你得度,這是何等寬敞的胸襟?連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懂得禪,真是任運自在。我也是禪宗的一份子,我的祖師是臨濟禪師。有一天,臨濟禪師帶著普化禪師到信徒家裡接受供養。普化禪師把飯菜打翻了兩次。到信徒家作客,把飯打翻了,這是非常不禮貌的事。所以臨濟禪師就跟他說:『啊!你不要這樣粗氣。』普化禪師故意做出吃驚的樣子說:『咦!師父啊!你的佛法還有粗細嗎?』臨濟禪師當著信徒的面,不便因示法而冷落主人,只好莫可奈何地說:『唉!你實在像一頭牛!』普化禪師立刻學牯牛叫:『哞!哞!』臨濟禪師笑罵他:『像個賊!』普化禪師又趕快圈嘴喊:『來抓賊喔!抓賊喔!』禪師們談禪,在生活中你一言,我一語,看似平凡,佛道卻在風趣中顯現,忽人忽牛忽賊的,像超越了時空的限制,拿生老病死開玩笑,這樣不著重外在形式的修持,也是禪師洒脫的特長。有一位曇照禪師,每日向信徒開示,都離不開「快樂呀!快樂呀!人生好快樂呀!」有一天他生病了,輾轉病榻時卻不停的叫「痛苦呀!痛苦呀!人生好痛苦呀!」住持大和尚聽到了,很不順耳,就來責備他:『喂!一個出家人有病,老是喊「苦呀!苦呀!」太不像話了!你有一次掉進水裡,快要淹死時,還面不改色,一付視死如歸的樣子,你那精神如今何在?你平常都講「快樂!快樂!」為什麼到人生盡頭卻喊「痛苦!痛苦!」呢?』曇照禪師向住持招手,喚道:『你來,你來!你到我床邊來。』住持走到他床邊,曇照禪師輕輕地問:『大和尚!我過去講「快樂呀!快樂呀!」現在講「痛苦呀!痛苦呀!」請問究竟是講快樂對呢?還是講痛苦對呢?』一般人把快樂和痛苦分開來講,生是一回事,死是一回事,所以生可喜,死可悲。曇照禪師不是真的嗟病歎死,不是真痛苦。他只是提供自己人生的觀照,直下承擔,快樂也好,痛苦也好,都是一般樣,面臨生老病死,禪師們永遠有洒脫的呼聲。世人貪瞋痴妄的習氣太重。活著的時候,要住高樓別墅、華屋美廈,要錦衣玉食,要奢麗享受,生也放不下,死也放不下,反而不如禪師們能瀟洒解脫,一衣一衲一缽度終生,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悠遊一世,死後化骨揚灰,乘願去來,禪師就是這麼洒脫自在。三.從榮辱毀譽來談禪宗的風趣洒脫 c榮辱毀譽,對禪師來說,是精進的道糧,是逆增上緣。我們尊貴的教主佛陀,當初在世的時候,也常受種種的侮辱、陷害。像提婆達多一再派人行刺佛陀,央掘魔羅屢次要殺害佛陀,連外道的婆羅門都想千方百計陷害佛陀。有一天,世尊正在寶座上講經說法時,一個女人挺著大肚子走進來招搖叫嚷著說:『喂!釋迦,你不要光會講經,我們孩子的問題怎麼解決啊?』大眾聽了,都驚訝萬分的望著世尊。座中神通第一的目犍連,他運用神通把這個女人肚子上系的帶子拆斷,只聽「嘓嘓嘓」連聲,一個小木盆子咕咚咕咚滾出來,於是真相大白。當那女人公然誣告佛陀的時候,佛陀沒有氣憤不平;女人的陰謀被拆穿了,佛陀也沒有得意。禪師的心皎潔如月,沉穩如山,毒箭惡語傷毀不了,毀譽榮辱動搖不了。禪師安住在定慧一如的禪境中,精進菩提道,是「八風吹不動,端坐紫金蓮」的。有一位大道禪師,在客堂接待信眾時,一個三十多歲的少婦來請他開示佛法,和大道禪師討論完就走了。她回去以後,大道禪師發現椅旁有個罈子擺在那兒,啊唷!這是什麼啊?大道禪師想了想,啊,大概是那位太太她家人的靈骨罈,放著忘記拿回去了。大道禪師趕快替它設香案,上香供菜點蠟燭又誦經超度,心裡想:大概過幾天她會來拿。三、五天過了,都沒有人來拿。三個月以後,大道禪師就寫一封信去:『太太您記得吧?那天您到我們寺里來,我沒有好好招待您,您遺留了一件東西在此,有時間請來把它捧回去好不好?』大道禪師很慈悲,怕那位太太傷心,就不明指是骨灰罈。可是少婦收到信,卻另有誤會:『哎!這寺里的和尚真不正經,我拜訪他一次,他就借故和我攀緣,又叫我再去,這和尚用心曖昧,我才不上當呢!』一番繪聲繪影的,好像真有這回事一樣,她逢人就張揚:『寺里的和尚居心不良呀!居然對我不安好心呢!』有信徒聽到了,就勸她:『唉啊!你不能這樣亂講,人家師父是很有修行的!』『喲!我那裡是冤枉他,我有情書可作證明!』信徒就向大道禪師查詢是否真有其事?大道禪師一聽,大為吃驚:『啊!有這樣的事?她的罈子確實在這裡呀!』『罈子裡面究竟是什麼?』『我沒有打開過。』信徒基於義憤,把罈子打開一看:『師父!是一罐豆瓣醬啦!』大道禪師啞然失笑,無奈的把手一攤,說:『是我愚痴!是我愚痴!竟然拜了幾個月的豆瓣醬。』其實,大道禪師並不愚痴,一壇豆瓣醬,在他心裡卻是莊嚴的化身。是佛祖,是清凈、明亮、無瑕、尊貴的心。而那個少婦呢?因為她沒有禪心、好心,不能領受禪師的慈悲,反而染上無明煩惱、地獄、惡鬼的念頭。心地骯髒的人,再慈悲的禪意,都會染污成為骯髒的垃圾。而禪師則自在無礙,不會被這些無明煩惱、榮辱沾染。有一位普現禪師行腳參訪,經過小鎮街上,一個女人倚樓向禪師呼叫:『喂!和尚上來哦!上來哦!』普現禪師聽見人家叫喚,以為有事求告,就上去了。到了樓上一看:咦!這地方不大對勁,好象是個煙花酒家啊!禪師歎一口氣,想:「一生都是參禪的人,怕什麼?」?把毀譽得失的心都放下了,禪師也不管女人的喧鬧和環境的低俗,自顧自挑了個角落打坐,一更、二更、三更過去了,那女人看禪師久無動靜,實在忍耐不住,就推推禪師說:『喂!和尚!睡覺了。』普現禪師一付老僧入定的模樣,眼睛都不睜:『睡覺是你的特長,打坐是我的特長。』依然靜坐不動。女人一看自討沒趣,只好自己睡了。第二天早上,老闆來收錢,禪師還是忍耐包容:『多少錢?』老闆粗聲說:『四百塊啦!』禪師默默拿出一張五百塊付給他。找了一百塊,那女人順手伸過來搶,嘴裡叫道:『這一百塊給我吧!』普現禪師面容一正,用低沉的聲調說道:『你如此墮落!我從昨天到今天,都尊重你的人格,現在你連這一百塊也要貪心,真是業障!出賣身體也罷了,連靈魂也污染不堪,你這樣還像個人嗎?』這個女人被普現禪師一教訓,深感慚愧,很不好意思的把一百塊拿出來:『還給你。』普現禪師並不接下,又推回去,嘆息道:『給你吧!你的人生價值也只有這麼多!』禪師不是心疼那一百塊,而是為那女人自甘墮落生氣,不懂得尊重、愛惜自己。禪者能自尊自重、定慧觀照,縱然在最惡劣的環境中也能洒脫自如,不失莊嚴。因為有了禪,就有智能觀照隨榮辱毀譽而來的欣喜與厭惡,看透了,一切無所繫念與執著,自然走出一片清明洒脫的天空,這也是禪者參禪求道的高遠境界。四.從弘法利生來談禪宗的風趣洒脫 d禪師們弘法利生,是慈悲道德並施的。應機教化之間,大有一片巧妙風光。有一位誠拙禪師,皇上敬重他的道德風範,送給他一塊匾額。皇上賜匾不能亂放,禪師想了想,只得趕快建個山門懸掛。為了建山門,只好向信徒化緣。有個信徒很富有,慷慨捐出了五百兩銀子,拿給誠拙禪師,特別提醒說:『這是五百兩銀子喲!』誠拙禪師點頭致謝:『好!好!』大財主看禪師沒什麼反應,以為是自己聲音太小,禪師沒聽清楚,就高聲重述一次:『師父!這是五百兩銀子啊!』誠拙禪師依舊點頭致謝:『好!好!』大財主終於無法再忍耐了,大聲說道:『師父!我們賺錢也不容易啊!五百兩銀子給你,怎麼你一句讚美的話都沒有?』誠拙禪師依然一語不發,站起來就往大雄寶殿走去。這個信徒生氣的隨後追趕過來,開口就罵:『豈有此理!五百兩銀子不是小數目耶!怎麼謝都不謝呢?』誠拙禪師正好走到大雄寶殿門口,就向著佛祖一禮說:『佛祖啊!他五百兩銀子捐給您,他要我來說謝謝。』禪師作側耳傾聽狀,又點點頭,回頭對信徒說:『好?謝謝你!你把謝謝帶回去吧!我們銀貨兩訖。』誠拙禪師就是這樣瀟洒。你捐獻,我替你代辦佛事,又何必要我來謝謝?一講「謝謝」,不就銀貨兩訖了嗎?現在的人,常常布施有相,不懂得無相布施,有些人在努力做無相布施,可是做的也不大好。比方說:捐一萬塊,我不要名,我是無相布施,只要寫個無名氏就好了。可是有些人反而藉此張揚說:『你看!你看!捐一萬元的無名氏就是我啦!』這種不要名的無名氏,實在是更要名,要無名氏更高的名。像誠拙禪師用銀貨兩訖來指點信徒,用無相來布施,意義非常深奧。有一次,仙崖禪師走在街上,見到一對夫妻吵架,太太當街對丈夫叫罵:『哼!你哪裡里像個男人?沒出息!』男人氣沖沖地恐嚇:『你再講!你再講!再講我就打你!』『你打!你打!你就是不像男人!』男人一個箭步衝上去,啪!一個耳光摔過去。仙崖禪師立刻高聲叫喊:『來看哦!來看哦!看鬥雞要錢,鬥蟋蟀要買票,鬥牛斗狗都要票,來看哦,免費欣賞斗人哦!』這一喊!驚動了半條街的路人,紛紛好奇的圍攏來看,那夫妻兩個就吵得更凶了,男的跳腳大罵:『你再說!再說就殺了你!』女的狠狠地破口大罵:『你殺啊!你殺啊!』仙崖禪師更加大聲宣傳:『哎喲!精彩!精彩!現在要殺人了,精彩哦!要殺人了哦!』看熱鬧的人裡面,終於有人忍耐不住了,站出來問:『喂!和尚,窮嚷嚷什麼?人家夫妻吵架,你不勸架也罷了,怎麼幸災樂禍呢?』仙崖禪師擺擺手:『不是幸災樂禍,他們死了以後,我好替他們念經。』這個看熱鬧的人就和仙崖吵起架來,這時眾人的注意力轉向,那夫妻兩個也休戰了,一起圍過來看熱鬧:『他們吵什麼?』仙崖禪師看他們夫妻不吵架了,就對他們開示:『唉!我有幾句話奉獻給你們:再厚的冰塊,太陽出來也會溶化;再生硬的飯菜,熊熊的火光也會煮熟。夫妻彼此要像太陽溫暖對方,要像一把火,熱熱的溶化對方,讓對方成熟,互相敬重才好。』禪師在世間弘法利生,往往三言兩語就可以發人深省。禪,就是這樣風趣、自在。有位信徒做生意倒閉了,來向一休禪師道別:『師父啊!我負債倒閉,這裡不能住了,我準備遠走高飛。』一休禪師問:『你欠人的債,要還啊!還清了再走。』『我沒力量還啊!』『叫兒子還!』『我沒兒子。』『叫女兒還。』『女兒怎麼有錢?』『女兒嫁個金龜婿,不就有錢了嗎?』『我女兒才八歲,怎能嫁人呢?』『誰說八歲不能嫁人?嫁給我好了。』『師父開玩笑,出家人怎麼可以娶妻?』『這樣我才能替你還債啊!』信徒看一休禪師一本正經的樣子,實在沒有法子,只好將信將疑地問:『你怎樣娶我的女兒呢?』『你回去發請帖,說某月某日一休要討你的女兒、做你的女婿,歡迎大家來觀禮祝賀。但是每一個人要向你買一把扇子,我免費替他們題字。』信徒無奈,回去照做了。結果從早到晚人潮絡繹不絕,紛紛買扇請一休禪師題字,大家都好奇的來看究竟怎麼一回事。這一來,信徒就賣出好幾百把扇子,賺了不少錢。到晚上,一休禪師問信徒:『今天賣扇子的錢,夠不夠還債呀?』信徒數數,除了還債,還剩很多,一休禪師很欣慰的說:『好了!你不必躲債逃亡了,我也不必做你的女婿了!』禪師處理事情多麼風趣!一休禪師還有另外一段公案,也可以看出他在弘法利生上的洒脫:有一天,信徒送給一休禪師的師父一瓶醇蜜,很甜很香。師父急著出門,又怕這瓶蜜被吃掉,就把一休叫來,叮嚀道:『一休啊!這是一瓶毒藥,千萬不能隨便碰,你好好看家。』一休年紀雖小,卻很靈巧,師父前腳一走,一休就把一瓶蜜吃掉了,又不小心把師父心愛的花瓶打破。師父回來後,看到滿地碎片,驚問道:『好大膽!誰打破了我心愛的花瓶!』一休流著淚上前自首:『師父,是我啦!我不小心把花瓶打破了,知道師父很喜歡它,自覺罪孽深重,沒臉向師父懺悔,就把那瓶毒藥喝掉了,算是自殺謝罪。』這樣的謝罪法,使人啞巴吃黃蓮,真正哭笑不得。這樣的幽默風趣,是禪師弘法利生常有的事。還有一個信徒來找樂善禪師問:『禪師!我太太慳貪不舍,請你慈悲開示我太太好嗎?』禪師答應了。見到這位太太,就舉起一個拳頭說:『阿彌陀佛,你看我的手天天都是這樣,不知怎麼回事?』那位太太說:『這是畸型的毛病。』禪師把手張開,又問:『假如天天這樣呢?』『也是畸型!』禪師伸手指著她說:『太太!你把錢賺進來,而不知布施出去,也是畸型。錢要像流水一樣流通,能出才能進,要懂得運用。』在禪師的教示下,做人處事的很多方式都忽然明晰了。過去參學的人到寺廟掛單,要和住持和尚論道,贏了才可以掛單。有一次住持身體不適,不得已只好找他那瞎了一隻眼的師弟庖代,和尚交代他說:『師弟,請你今天替我跟掛單的人對話。』師弟連忙推辭:『不行呀!我不會說話呀!』住持安慰他說:『不講話最好。』對方來了,他就坐在那裡不講話,對方伸出一根指頭,這師弟就伸出二根指頭,對方比三個指頭,這師弟就舉起一隻拳頭,那人就說:『輸了!我輸了!』不掛單就離去了,有人問他是怎麼輸的?『我跟他比一指頭,表示大覺世尊,人天無二,唯我獨尊。他就用二指頭駁我:佛法雖二,二而不一。我舉三根指頭,意指佛法僧三寶一體,團結一致,佛法長存。他卻大剌剌舉個拳頭表示:不談空話,空有一體,圓融一致。每次他都比我有理,我怎麼能不輸呢?』這一邊住持聽說掛單的人走了,就問他師弟說:『你怎麼打發那人的?』這個師弟氣沖沖的說:『那人存心不正,一來就跟我比一指,罵我獨眼龍,只有一個眼睛;我尊敬他是客人,勉強豎起二根指頭,稱讚他有兩個眼睛很幸福。誰想到他竟比三個指頭,嘲笑我們兩人一共三隻眼,我氣得豎起拳頭來要揍他,他就嚇跑了!』有時候,是佛法非佛法,不是佛法是佛法。你以為打坐是禪嗎?閉眼是禪嗎?不!禪不止是打坐閉眼,禪是無所不在的。有時候看似離禪很遠,不是禪法,甚至打你、罵你,雖然奇形怪狀,卻能把禪的味道顯露出來。如同微風是風,颱風也是風,松樹是樹,柳樹也是樹;禪,不能從世相世智上去看,要透過本質實相了解。禪師們在日常弘法利生時,一舉手,一投足,行住坐卧之間,往往很洒脫自在的呈現了人生的真義。我祝福大家都能從禪宗的人物里受用禪趣,體驗禪理,享受人生洒脫自在的風光。談情說愛,大慈大悲作者:星雲大師 時間:2007/6/16愛河千尺浪,情海萬重波;我們要「以智化情」,我們要「以慈作情」,我們要「以法范情」,我們要「以德導情」人是有情感的,愛更是生命的根源。愛的世界很廣闊,我們不但愛人類社會:譬如愛父母、愛朋友、愛國家;我們也愛植物:比如陶淵明愛菊花,周敦熙愛蓮花;更有人喜歡動物:飼貓、養狗、賽鴿;甚至有人喜歡礦物:手機奇石異物賞玩……愛慕「有情眾生」固然是一種情愛,喜歡「無情草木」也是情愛。我要答覆一位讀者的來信,談談正信佛教的三寶弟子,對情愛應有的看法,以及如何正確處理情愛。從好的方面來講,愛是犧牲、奉獻,愛是鼓勵,更是慈悲。對大眾而言,總希望被人所愛,喜歡獲得別人的感情;更有一些人,他們喜歡發揮愛心,博愛社會大眾。可是「愛」與「恨」是對難兄難弟,幾乎常形影不離,愛得不好,會成為恨,因為社會上一般凡夫俗子所講的情愛,往往僅局限於男歡女愛,而不能進一步,將愛心擴充為民胞物與的襟抱,將情愛升華為愛護一切眾生的慈悲。有的愛是屬於「污染」的愛,有的愛屬於「純潔」的愛,有的愛是「佔有」的愛,有的愛是「奉獻」的愛。從壞的方面來講:愛如繩索,會束縛住我們,使我們的身心不得自由;愛似枷鎖,會困鎖住我們,使我們的情緒不得安寧;愛有時如似盲者,使人陷身於黑暗之中而渾然不知;愛又像刀刃上的糖蜜,為了貪嘗那一點甜味,而可能有破舌喪命的危險;愛更如同苦海,所謂「愛河千尺浪,情海萬重波」,他可以使我們在苦海中傾覆滅頂。有人說:青年人談愛情的時候,愛情是掛在嘴上,說說而已;中年人談愛情的時候,愛情是放在手上,行動表現;老年人談愛情的時候,愛情正是放在心上,刻骨銘心。這也說明了人類對愛的體會,是隨著年歲的增加而日漸成熟的。又有人說:凡夫俗子的情愛是從紅顏到白髮,從花開到花謝,比較貪戀於男女之歡。如果情愛能夠隨著我們人格的遞增而日益提升,隨著道德的長進而日臻純凈,那麼,凡夫俗子的情愛也會愈來愈升華,從愛自己,乃至愛自己的父母眷屬,進而愛世界人類。因此我們「談情說愛」,知曉愛是有層次的,從最初夫妻之情的兩情相悅,進而至兄弟姐妹的手足之愛,再擴大為親戚朋友的守望關注,更而提升為對世界人類以及一切眾生的悲愍。從凡夫俗子佔有的情愛,進而能達到聖賢愛國愛民的情愛,最後升華為諸佛菩薩「但願眾生得離苦,不為自己求安樂」的大慈大悲。總而言之,情愛如水,可以滋潤我們的生命,但是水能潤物,水也能覆舟,感情處理不當,也會讓我們滅頂喪生。我們要如何來處理感情呢?謹提出四點獻給各位:(一) 我們要「以智化情」——用理智來凈化感情。(二) 我們要「以慈作情」——用慈悲來運作感情。(三) 我們要「以法范情」——用禮法來規範感情。(四) 我們要「以德導情」——用道德來引導感情。如何把我們心上的私情私愛去除,陶冶為奉獻大眾的關懷?如何把我們自私佔有的感情,轉化成無私的道德法愛?把有選擇、有差別的情愛,凈化為「無緣大慈、同體大悲」?這是我們追求人生幸福之道,升華生命內涵,必須慎思的問題,有了服務眾生,奉獻社會的慈悲,我們的感情生活將更幸福、更雋永!不能不信因果作者:星雲大師 時間:2007/5/4信佛重要,還是信因果重要?我個人認為:寧可以不信佛,但不能不信因果。因為不信佛,佛祖不會氣惱怨怪我們,降罪傷害我們,所以信佛固然對人生有很大的助益,不信佛也不會產生不好的後果。但是不信因果、不明因果、不知因果、不順因果而行,則後果不堪設想。因為「因果」是亘古今而不變,歷萬劫而常新的真理。大至國家興衰,小至個人得失,追根究底,其中的一切過程,惟有「因果」二字才能予以說明。所謂「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即使是變種接枝,也有變種接枝的結果。像三皇五帝、文武周公、孔孟諸子,並非出身權貴世家,但由於懂得「因果」,知有所為,所以能成聖成賢,模範千古。夏桀、商紂、周幽王、秦始皇,乃至大建佛寺,擁護佛教的石虎、隋煬帝等,雖然掌握政權,坐擁山河,但由於違背「因果」的善惡法則,專制暴虐,殘忍成性,所謂「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最後逃不過「因果」定律的制裁,所以不但自己喪失性命,遺臭萬年,甚至招感國家滅亡、朝廷傾覆的厄運,寧不悲乎!猶有甚者,因果報應延及生生世世,及至惡業盡消,方得休止,即使以「神通第一」著稱的目犍連,也無法敵過宿世業障,被外道梵志以瓦石擊死;而至尊佛陀,雖已圓滿菩提,但由於夙業猶存,所以有木刺穿足、空缽而回、頭疼背痛等災難。經云:「善惡之報,如影隨形;三世因果,循環不失。此生空過,後悔無追。」所以智者無不以因緣果報之理則作為殷鑒。過去一個小偷在偷椰子的時候,被椰園的主人逮個正著,小偷辯解道:「我沒有偷你的椰子,因為我偷的是樹上的椰果,你種的是地下的椰種。」樹上的椰果和地下的椰種難道沒有關係嗎?所謂:「長安不是一天造成的。」從大陸到台灣,貪污腐敗的「因」,造成河山易幟的「果」;省籍衝突的「因」,造成二二八事變同胞互殘,族群等爭鬥不已的「果」,始作俑者能無悔乎?蔣家和毛家對國家社稷的功過姑且不論,但觀其後人種種不幸,「因果」之間的關聯實在不可思議。自古以來,許多人正像那盜取椰子的小偷一樣,只看到結果,而不追究原因,以致於濫起無明迷惑,再造新業罪殃,致使受苦無窮,「惑業苦」因果循環,無有止期!像目前全球犯罪年齡普遍降低,青少年作姦犯科者日益增加,許多人指責老師不善誘導,但父母的身教又如何呢?目睹世風日下,許多人慨嘆人心不古,但誰能體會媒體也有責任呢?政經動蕩不安,許多人遷怒於彼,但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嗎?各地天災人禍不斷,許多人怪這怪那,但人類是否洞察到殺業深重的原因呢?懂得「因果」的人,見到山林河川遭到破壞,就知道社會大眾對大自然的財富不知妥善保護,有一天地球將反撲人類;見到兒童在路邊戲耍小魚小蝦取樂或玩弄蟬兒、蜻蜒、蝴蠂、金龜,就知道長大成人對於生命的價值不予重視,有一天社會將亂象頻起。偈云:「我肉眾生肉,名殊體不殊,原同一種姓,只是別形軀。苦惱從他受,甘肥任我需,莫教閻老斷,自揣應如何?」「千百年來碗里羹,怨聲如海恨難平,欲知世上刀兵劫,但聽屠門夜半聲。」這都說明了「因果」昭然,絲毫不爽,我們能不謹慎規範身口意業,念念警惕嗎?社會人士不懂因果,苦迫交煎,猶可認為愚痴;但有時見到佛教人士也不明因果,迷惑造業,真是感慨無已。像信徒布施,施錢獻力,我們為什麼要祈求極樂世界勞煩阿彌陀佛代替我們報償呢?一些寺院只知要求信徒無相布施,但自己有無相的修為來接受供養嗎?行腳於寺院殿堂、寬廣庭園之中,是否想到自己應如何延續前人的播種,期使結出豐碩果實,以為報答古聖先賢?一些教徒利用佛教資源,大力提倡社會公益,但自己在教內自私自利的行徑又如何啟發大眾?記得小時候看到民間廟觀牆壁上描繪「十殿閻王」、「刀劍油鍋」的情景,「因果」報應的觀念深植心中,至今難忘。及至稍長,剃度出家,參加法會,誦到《瑜伽焰口》中的文句:「近代先朝,帝主尊榮位,勛戚侯王,玉葉金枝貴,宰執中宮,婇女嬪妃類,夢斷華胥,來受甘露味;國士朝臣,經緯匡時世,牧化黎民,未遂忠良志,失寵懷憂,謫降邊邦地,戀國遊魂……。」更覺「因果」業報歷歷不爽,故而時時引以為誡。一九四九年,初來台灣,掛單中壢圓光寺,常看到住持妙果老和尚寫一首偈語送給信徒:「三寶門中福好修,一文施捨萬文收,不信但看梁武帝,曾施一笠管山河。」在敬信之餘,心中亟思:佛教本身固然是上好的福田,但身為佛子的我們如何將這塊福田的價值發揮到極致?一九五四年,慈航法師舍報圓寂,恭讀遺偈:「法性本來空寂,因果絲毫不少,自作還是自受,誰也替你不了。」在感念慈老生前種種行誼之餘,更加提醒自己要不昧「因果」,慈悲利眾。後來我在世界各地創辦佛教學院,期能紹隆佛種,報佛深恩於萬一;我每年舉辦僧伽講習會、寺院行政講習會等等,藉此促進教內的交流;我設立佛殿講堂、養老精舍、墓園設施、義診醫療,希望所有對佛教有貢獻的人都能往生佛光凈土,讓他們的善心好「因」都能在此生享受善美的「果」報。如今眼看世事滄桑,歲月無情,深深感到「因果」不是哲理,而是一種宇宙人生的真相。日常生活中的衣食住行,乃至人我相處、道德、健康、經濟等,都各有其因果關係。例如腹飢進食,進食是因,解飢為果;口渴喝水,喝水是因,解渴為果。我們絕對不能強求喝水可以解飢,進食可以解渴,因為那不合乎「因果」的法則。常聽一些人說:「我每天燒香拜佛,為什麼身體多病呢?」「我信佛如此虔誠,為什麼錢財被人倒了呢?」「我吃齋念佛,為什麼生活感到不順利呢?」「我每天打坐參禪,為什麼命運多舛呢?」我聞言不禁覺得奇怪,佛門不是保險公司,只知道一味祈求佛菩薩加被,自己的言行卻違背「因果」,怎能得到好報呢?所謂「種如是因,得如是果」,信仰有信仰的因果,道德有道德的因果,健康有健康的因果,經濟有經濟的因果,我們不能錯亂「因果」。想要身強體健,必須注重飲食、運動,培養良好的生活習慣;想要事業成功,必須精進勤奮、把握機會、分析市場趨勢;被人欺騙,應該先檢討自己是否貪小便宜,傷害別人;遭到扒竊,應該先反省自己是否太過招遙,將錢財露白,甚至或許前世有欠於他。也常聽一些人說:「某甲經常布施行善,但是為什麼如此貧窮呢?某乙為非作歹,為什麼這麼富有呢?」經云:「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因果業報有現報、生報、後報,就好比植物有春種秋收,有一年生,有多年生。「因果」業網比植物的生長因素更為錯綜複雜,之所以遲速不一,輕重有別,其間的「緣」也很重要,好比一顆種子,即使再好,也需要沃土、陽光、空氣、水分、剪枝、施肥,才能茁壯成長,開花結果。世間之事亦然,一個人具有才華固然是一個好「因」,但也要加上好「緣」,才能得到好的結「果」。一個人素行不良固然是一個惡「因」,但如果能加上一些好「緣」,也可以改變因與果之間的關係,或許會減輕將來的惡「果」。所以,當我看到一個人才,總是在心裡想如何給他一個好的因緣,讓他能夠早日成就;當我看到冥頑眾生,也常思如何循循善誘,給他改過向上的機會。社會上有些人見到親友的輝煌成就,不但無視於這是多少「因緣」的耕耘得來的「結果」,卻在一旁說風涼話:「他不知道用什麼手段發了這筆橫財!」「他不知道怎樣攀緣上司,才獲得升遷!」甚至有些人看到正信宗教蓬勃發展,不但無視於宗教凈化人心方面的成效,卻帶著嫉妒的心態大加撻伐,貶抑抹黑。每當目睹此情此景的時候,心中不免感慨萬千,一個社會如果連善美的宗教都容不下,如此惡「因」還能奢求進步發展的善「果」嗎?佛光山開山三十多年來,有的人只見到出家法師眾多的「果」,卻沒有看到我們多少辛苦培養僧才的「因緣」;有的人只見到在家信徒眾多的「果」,卻沒有看到我們花了多少心思教育信徒培植的「因緣」。三、四十年來,我看到千萬僧信和佛光山緊緊結合,一起成長,心中感到無限欣慰;但也看到少部份的人由於因緣不順,為了一句話、一件事、一個臉色、一個神情,離棄寶貴的信仰,甚至倒行逆施,妄語謗法,上焉者懂得及時追悔,猶可挽救;下焉者一路錯誤到底,終至萬劫不復的地步。所謂「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吾人對於世事「因果」豈可不明辨慎思?佛教的「十來偈」說得好:端正者從忍辱中來,貧窮者從慳貪中來,高位者從禮拜中來,下賤者從憍慢中來,喑啞者從誹謗中來,盲聾者從不信中來,長壽者從慈悲中來,短命者從殺生中來,諸根不具者從破戒中來,六根具足者從持戒中來。短短數語,說明了禍福窮通的緣由,所以了解「因果」可以助人樂觀進取。像我生來歌喉五音不全,說話鄉音難改,自忖這與往昔「因果」有關,便不會惱怒生氣;受到別人的冤屈傷害,想到此乃宿世「因緣」所致,便不會灰心失望。經云:「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來世果,今生作者是。」又說:「隨緣消舊業,更莫造新殃。」雖然宿世的惡業形成今世的障礙,但我深信只要肯耐心培養當下的善緣,改善過去的惡因,未來必定有無限的希望。所以,我學習發展其他長處,努力讀書以撰文和人結緣,由於有了這個「因緣」,結「果」文學的鑰匙為我開啟了一扇寬廣的天地;我學習堅守承諾,永不退票,由於有了這個「因緣」,結「果」獲得許多人的信任;我學習給人歡喜,滿人所願,由於有了這個「因緣」,結「果」許多人都樂於和我共事;我學習堅忍不拔,吃苦耐勞,由於有了這個「因緣」,結「果」衝破了許多難關。懂得「因果」,可以讓我們勇於面對挫敗。記得過去由於年輕氣盛,只知直心講理,不知人情世故,每遇阻難當前時,三思反省,才發覺自己在無意中傷害了別人,所以我學習改變立場,改善關係,有了這個「因緣」,結「果」贏得許多珍貴的友誼。佛光山最初開山時,頻遭山崩洪水的災難,當我知道這是土質、天候的關係時,便從植林種樹、水土保持著手,有了這個「因緣」,結「果」不但天災帶來的損失減至最低,而且全山綠蔭密覆,風景優美,成為信徒香客流連忘返的勝地。多年以前,一位發心的信徒要將五千萬台幣捐出來,希望我能辦一所大學,但我自認沒有這個「因緣」,對於結「果」能否如其所願沒有把握,所以好言婉拒。四十年前還有一位住在迪化街的信徒在過年時包給我一個十萬元的大紅包,我只收了一百元,雖然我的經濟十分困難,但我自問福薄德淺,恐將愧對信施,有負「因果」,所以將其餘款原封退還。剛到美國時,一位久居當地的佛教徒表示想捐二千三百萬美金給我辦學,另一位虔誠的信徒也聲明要捐助三百萬美元作為建寺基金,雖然數目龐大耀眼,但我堅持佛教事業應由十方共成,自忖我的功德條件不符,不能由於貪圖眼前的利益,讓社會大眾失去種福田的機會,所以一概辭謝不受。雖然類似的情況發生多次,讓我與大心功德失之交臂,但我從不後悔,因為我覺得錢去了有再來的時候,如果在「因」上苟且大意,自己遭受不好的「果」報尚屬事小,萬一斷送了眾生的慧命,豈不罪過深重!如今我在世界各地辦了多所大學,西來寺也屹立美西,成為發展歐美佛教的基地。這些事實說明了只要我們自己不負「因果」,「因果」必定也不會辜負我們。在宜蘭弘法時,有人自稱在公路局做事,想捐砂石給我們鋪路,但先要拿錢給他運送砂石;在佛光山初開山時,有人自言是陸軍官校的上校,想捐二百石米糧給寺眾,但要我先墊車費。凡此例子不勝枚舉,但我總想到國家的公物、軍糧怎可輕易拿走,再說自己也沒有這個「因」緣條件可以接受,故當下回絕,結「果」後來都證明這是一樁騙局,不禁慶幸不已。經常見到一些人被人詐取錢財,甚至遭到破產、身亡的厄運,深究其中原因,大都由於當事人一念貪心所致。《楞嚴經》云:「因地不真,果招紆曲。」誠乃不虛之言也。所以,我常對佛光山的弟子們說:「我們要用『因果』的筆來記帳,用正直的心來理財。」佛光山管帳理財的人多達百人,但在金錢上從無差錯,這是因為大家的心裡有「因果」觀念,所以三十年來融洽和合,相安無事。信徒捐給佛光山的錢財,指定是用來出版雜誌的,不會被挪用購買香燭;指定是用來買水果供佛的,不會被挪用購買飲食;指定是用來作為僧眾道糧的,不會被挪用作為建築款項;指定是用來添置車輛的,不會被挪用裁製僧服僧鞋。因為佛光山的大眾對於信徒的每一分錢都能俯仰無愧,不錯置「因果」。我常對佛光山的信眾們說:「佛光山的帳簿掛在牆上。」大眾的功德芳名永遠鑴刻在佛光山各殿堂的樑柱及陶壁上,因為信徒發心的「因果」,我們必須重視。我常對佛光山的功德主說:「你們都是佛光山的『頭家』(台語,老闆的意思)!」數年前,我組織「功德主會」,施以佛法的教化及心靈的提升,因為對於信施恆長的「因果」歷史,我們必須銘記於心。我也常對佛光山的義工、金剛們說:「過去的天龍八部經常環繞在佛陀的四周,你們是現代的天龍八部,應當受到我們的禮遇。」佛光山經常舉辦義工會議、金剛會議,以實質的鼓勵回饋為道場出力服務的男女老少,因為我主張:眾人奉獻佛教的「因」不必等到將來結「果」,身為佛陀侍者的我們,應該在現世代為及時報答。甚至我在佛光山手擬各種制度,揚善懲惡,讓善「因」繼續綿延,善「果」集體成就;我創立佛光會,讓十方善「因」結合,共同謀求善「果」。中國諺云:「順天則昌,逆天則亡。」「天理昭彰,疏而不漏。」日本楠正成將軍在行刑臨死前,也寫下「非、理、法、權、天」五個字。其中「天」,指的就是因果。《華嚴經》則直接簡明地指出:「因該果海,果徹因源。」世間一切成敗得失、成住壞空既不是鬼神所能操縱,也不是權勢所能左右,而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因果」法則。佛教的精義在明因識果,佛教的目的在教化人心,所以信仰佛教很好,明白「因果」的道理更好;明白「因果」的道理很好,奉行「因果」的法則更好。所以,我說:「你可以不信佛,但不可以不信因果。」作者:星雲大師 時間:2007/7/5從歷史上許多賢哲文人的記載,可以證明五趣六道的輪迴是不容置疑的事實。明儒王陽明先生有一次到金山寺去朝拜,覺得寺中的景物非常熟悉、一草一木似曾相識。信步瀏覽,走到一間關房之前,只見房門口貼了一張封條,左右觀看,好像曾經有人住過。王陽明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請知客師父打開瞧個究竟,知客師父連忙道歉說:「對不起!這間關房是我們一位老祖師五十年前圓寂的地方,裡面供奉著他的全身舍利,他老人家遺囑交待不可開啟,請您原諒,千萬開不得。」「既然房子設有門窗,哪裡有永遠不能打開的道理?今天無論如何請您慈悲開開來看看!」由於王陽明一再請求,知客師父礙於情面無法違抗,只好萬分為難地打開房門,讓王陽明進去。昏黃的夕照里,只見一位圓寂的老和尚亘古如昔地端坐在蒲團上,王陽明一看,咦!怎麼和自己的容貌如此的相像?舉頭看去,牆上還有一首詩,寫道:「五十年後王陽明,開門猶是閉門人;精靈閉後還歸復,如信禪門不壞身。」原來王陽明的前生就是這位坐化的老和尚,昔日自閉門扉,今日還來自啟,為後世子孫留下一點證明。王陽明為了紀念這件事,曾經在金山寺留下詩句:「金山一點大如拳,打破維陽水底天;閑依妙高台上月,玉簫吹徹洞龍眠。」在江西修水縣的縣誌里,記載安徽蕪湖縣的女子轉世為江西修水縣的黃山谷的一段故事。有名的大文學家黃山谷二十六歲出任蕪湖知州,有一天,夢見自己走到一個地方,看到一個白髮斑斑的老婆婆,在門外設香案祭拜,香案上面供有一碗芹菜面,黃山谷一聞面,端起來就吃,夢醒口齒還留有芹菜余香。黃山谷以為是自己公務忙碌成夢,心中不太在意。第二天下午午睡,卻再度夢見昨日的情境,醒來覺得異常納悶,於是循著夢境,不知不覺走到一個村落,果然看到夢中的老婆婆,手中拿著裊裊的三支香,喃喃地對天禱告,奇異的香案上正擺了一碗熱騰騰、香噴噴的芹菜面,黃山谷趣前問道:「老婆婆!你在做什麼呀!」「昨日是我女兒死去二十六年的忌辰,我在祭拜她呀!」黃山谷一聽非常驚詫,怎麼正好和自己的年齡相仿,急忙再追問:「你女兒平日喜歡做什麼事呢?」「她在世的時候,喜好茹素奉佛,喜歡閱讀詩書佛經,矢志不嫁,尤其喜歡吃芹菜面,因此我今天特別為她準備一碗。」「我能參觀她的閨房嗎?」老婆婆於是帶領黃山谷進入房門,只見書架上擺滿了許多自己曾經讀過的經書古籍,牆角並放置有一口大柜子,黃山谷好奇地問:「那裡面都放些什麼東西呢?能打開來看看嗎?」老婆婆也不知道裡面究竟放些什麼東西,更不知道鑰匙擺在何處?黃山谷沉思了一下,彷彿憶起了什麼,很快就找到鑰匙,打開柜子一看,驚得說不出話來,原來裡面放滿了自己每次參加科試的文章。黃山谷終於明白眼前這位孤苦無依的老嫗,竟然是自己前生的母親,雙腳一跪,誠懇地說:「老人家!我是你過去去世的女兒,請你回去接受我的奉養。」黃山谷將母親迎奉回家孝養,並且還特地自題詩偈說:「似僧有發,似俗脫塵;作夢中夢,悟身外身。」意思是說自己雖然是個帶發的在家人,卻是心嚮往道的法同沙門;雖然生活在五欲六塵之中,卻不為俗塵所染污。嘆人生似夢,身外還有拘累之身,真是「夢裡明明有六趣,覺後空空無大千。」禪宗第五祖弘忍也有一段膾炙人口的轉世因緣,弘忍前生是破頭山下的栽松老者,仰慕四祖道信,請求披剃出家,道信嫌他年紀老大,不能廣化十方,只好安慰他說:「如果你去投胎再來,我或許可以住世等你幾年。」老人拜別四祖,走到溪邊,看到一位浣沙的姑娘,就請求說:「姑娘!我能不能借你家一住?」「我上有父兄,不能作主,你可以去請求他們。」「必需你承諾答應,我才敢前去。」這位姑娘一看暮色蒼茫,一位老人求宿,於是點頭答應。說也奇怪,這位沒有出嫁的姑娘回了家,竟然懷孕起來,父母認為敗壞門楣,就把她趕出了家門,作佣里中。後來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嬰,這位不幸的母親想把這個不祥的孩子丟棄河中,小孩子竟然逆流而上,只好一面求乞撫養他成人。由於不知父親來歷,因此里中的人都叫他做「無姓兒」。無姓兒六、七歲的時候,長得聰明伶俐,活潑可愛。有一天道信禪師弘化到此地,無姓兒看到道信禪師,親熱地拉住禪師法衣不放,要求道信度他出家;禪師一看,一個稚齡的小孩,就摸摸 他的頭說:「你年紀太小了,怎麼能出家呢?」「師父!過去你賺我太老,現在又嫌我太小,究竟何時才肯度我出家?」無姓兒宛如大人口氣地質問禪師。道信一聽,忽有感悟,趕忙問他:「小孩童,你姓什麼,叫什麼?家住哪裡?」「我叫無姓兒,家住十里巷。」「人人都有姓氏,你怎麼打妄語說自己無姓呢?你究竟姓什麼?」「我以佛性為姓,所以無姓。」道信聽了非常歡喜,小小年紀,口氣如此之大,實為三寶龍象,佛門法器,後來把衣缽傳授給你,成為祖宗的第五祖,門下弟子輩出,為中國禪宗大開燦爛的花朵。民國三十一年陝西邢縣百姓田三牛,家住在洞窟里,有一次遇到大風雨,洞穴倒塌,田三牛被活埋在裡面。悶絕中田三牛自覺爬出了土堆,對著妻兒問著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見親人哭成一團,沒有一個人理會他的嘟嚷。他一氣之下,憤而離家出走。漫步走到鳴玉池,看到一扇窄門,便擠身進去,耳邊聽到嘈雜的人聲說:「恭喜,恭喜!是個白胖的壯丁喲!」田三牛不經意之間,投生為張氏人家的子弟,取名張生有。哇哇一墜地,看到接生婆四處找剪刀,便開口說:「剪刀不是掛在牆壁上嗎?」把眾人都嚇得目瞪口呆,有人以為妖孽降生,主張把他溺死丟棄,還是母親憐惜,總算保住了一條小命,從此七載緘口不言,但是前生往事卻一一瞭然於心。田三牛轉世的事情不逕而走,傳到了田家人的耳中。有一次舊家與鄰居發生土地糾紛,不知道田契放在何處,不得已請轉世的張生有到田家尋找。說也奇怪,孩童的張生有對田家的事情彷彿瞭若指掌,很快就找到了田契,解決了糾紛。這件令人嘖嘖稀奇的轉世故事,是由前台灣省社會處副處長牟乃茲所口述,經前經濟部次長王撫州證實,聽說曾任退除役官兵輔導委員會副秘書長韋德懋先生還曾經見過田三牛本人。在科學昌明的現代,仍然無法解釋輪迴的奇異事迹。蘇東坡和佛教的淵源非常深厚,他和方外朋友過往也非常親密。在《居士分燈錄》里,記載蘇東坡前生為五祖戒和尚的典故。蘇軾的母親剛剛懷他的時候,夢見一位身軀瘠瘦、眼睛眇細的出家人,後來就生下了蘇軾。事隔數年,蘇軾的弟弟蘇轍在高安為官的時候,和真凈、文聖、壽聰等三位法師時常在一起論道參禪。有一天這三位出家人同時夢見迎接五祖戒禪師,三人正在交談時,蘇軾剛巧來寺拜訪。三人於是把夢境告訴蘇軾,蘇軾就回答自己七、八歲的時候,曾夢見自己身為僧侶,往來行化於陝右一帶。真凈法師聽了,赴忙介面說:「戒禪師也是陝右人,晚年來游高安,五十年前圓寂於大愚。」細問之下,蘇軾當年剛好四十九歲,大家終於了悟五祖戒和尚原來就是蘇軾的前身。中國有句成語說:「緣訂三世。」表示彼此之間緣分的深遠,其實這是一則動人的輪迴故事。根據蘇東坡的《僧圓澤傳》之記載:唐僧圓澤和李源相約前往峨眉山一游,圓澤禪師主張取道長安陸路,李源堅持行走荊州水路,圓澤禪師無奈,憮然嘆息說:「一切是因緣,由不得人也。」二人一路游來,途經南浦的時候,看到一位大腹便便的婦女拿著瓦瓮在河邊汲水,圓澤禪師看了長嘆一聲說:「我主張走陸路的原因,正是為了怕見到她呀!這位婦人姓王,我本當投胎為她的兒子,三年來我到處躲著她,使她懷孕了三年老是無法生產,想不到你我今日因緣已盡。三天後,你到王家來看我,我以微笑與你為證,十三年後,在杭州的天竺寺外,我們再見面。」當天晚上圓澤禪師就無疾而終,李源依約,三天後到王家去祝賀,襁褓中的嬰兒看到李源竟然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十三年後,李源到了杭州天竺寺,看到一個牧童騎在牛背上,悠然鳴笛而歌道:「三生石上舊精魂,賞月吟風莫要論;慚愧情人遠相訪,此身雖異性長存。」李源聽了,高聲呼叫說:「圓澤禪師還健朗嗎?」牧童揮手回答說:「李公果然是個守信用的人。」然後又引吭高歌:「身前身後事茫茫,欲活因緣恐斷腸;吳越山川尋已遁,卻回煙棹上檻塘。」在嗚嗚的笛聲中,牽著牛冉冉而逝,留給李源無限的悵然與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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