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家]比較視野下的賽義德·庫特布思想——一篇論文介紹
RadicalIslamism and Totalitarian Ideology: a Comparison of Sayyid Qutb』s Islamism with Marxism and NationalSocialism, Hendrik Hansen and Peter Kainz, University of Passau, Totalitarian Movementsand Political Religions, 2007.
這篇文章通過比較西方的極權主義思想、馬克S思主義和民族社會主義(納粹主義)的政治意識形態,從而揭示激進伊斯蘭主義強烈的反西方觀念的原因。這一比較是基於對這三種理論的創立者的政治理論的重建,即:賽義德·庫特布,卡爾·馬克S思和阿道夫·希特勒。這三種理論的共同基礎是,他們都將人類的歷史看作是生與死、善與惡的鬥爭,是與那些威脅人類生存的邪惡力量的鬥爭,代表善的力量肩負著將人類從邪惡中解救出來的使命。作者認為激進伊斯蘭主義並不是來出於前現代的或者伊斯蘭的立場對現代化的拒絕,而是一種通過批判那些未能實現自由承諾的自由主義社會來誘導其追隨者的意識形態。
作者在文中將庫特布的政治思想總結為三個步驟,即對於拒絕真主法度的現狀(jahiliyyah)進行批判,而善與惡的鬥爭正是推動人類歷史進步的力量,因此戰勝現有社會(jahiliyyah)的方式就是聖戰(jihad)。對庫特布政治思想的分析,作者主要藉助對《路標》一書的文本分析,在此基礎上與馬克S思主義與民族社會主義進行比較。
漢德里克和皮特認為,庫特布的伊斯蘭理論與馬克S思主義和納粹主義非常相似,這三種極權主義思想都把人類歷史看作是善與惡的生死搏鬥,惡勢力威脅著人類的生存,那些象徵善的人肩負著把人類從邪惡中拯救出來的使命,而拯救的方法就是建立一個無階級的烏托邦社會或者是追隨正信之人的純潔社會。
從三種主義對當時社會現實的分析看,馬克S思主義認為,無產階級遭受著資產階級非人的待遇,資本主義乃至每一個建立在生產資料私人佔有基礎上的社會的不平等是與生俱來的;納粹主義認為德國人是被奧匈帝國所壓迫的,雅利安人所有的權力被剝奪了,猶太人侵害了雅利安人的領導權威;伊斯蘭激進主義也是同樣的邏輯,真正的伊斯蘭被不信教者壓迫著,穆斯林無法按照《古蘭經》的法律生活,因為不信教者阻礙了他們建立一個真正的伊斯蘭社會,賈希利耶敗壞了伊斯蘭的信仰。
總結起來,三者分析的共同點在於,第一,問題的根源在於,一部分人被壓迫的不公平現象的存在;第二,前一個問題導致了被壓迫的人無法真正獲得人權;第三,為什麼簡單的社會改革無法根本解決問題。結果就是自然秩序從根本上被破壞要從歷史中找原因,一方面是自然秩序被破壞的根源,另一方面是這種破壞的惡果。馬克S思主義認為是私有財產的出現導致了壓迫和剝削,壓迫和剝削最終導致了階級鬥爭;納粹主義認為是高等民族與劣等民族的混雜導致了壓迫,這種壓迫最終會帶來民族鬥爭;而伊斯蘭激進主義思想則認為自然秩序被破壞的根源是人們遠離了穆罕默德的信仰典範,最終帶來了信仰之爭。
三種主義最大的特點,就在於其革命性和革命的徹底性、絕對性,革命首先要重建建立一種自然秩序,馬克S思主義是通過廢除私有制,納粹主義是進行民族清洗,伊斯蘭激進主義則是要通過對賈希利耶的吉哈德,重建最初的伊斯蘭共同體;馬克S思主義廢除私有制的敵人是資產階級,納粹主義的敵人是猶太人,伊斯蘭激進主義的敵人是一切不信教的人。
因此,作者認為基於這三種主義的相似性,可以得出一個結論,「當今世界伊斯蘭激進主義對西方產生的威脅實際上與之前的納粹主義和GC主義具有一定的可比性。伊斯蘭恐怖主義的行為是全球性的……恐怖主義真正的能量來自於它背後的思想理論,正是這種理論吸引著阿拉伯世界眾多的信徒,並且允許各種恐怖組織招募大量的敢死隊員,沆瀣一氣,強化組織結構。從這個意義上講,所謂的『反恐戰爭』其實是一種思想之戰,這與納粹主義和GC主義帶來的挑戰如出一轍。對抗伊斯蘭恐怖主義的主要任務應該集中在削弱伊斯蘭激進主義思想的吸引力和支持力上。正如納粹主義和GC主義一樣,伊斯蘭激進主義思想也是採用『被壓迫』這個字眼,以片面的方式來闡釋這個世界的歷史,從而引誘更多的追隨者,其重構歷史的最終目的就是實現自由。『被壓迫』的不僅是窮人,而是伊斯蘭世界所有被西方所羞辱的阿拉伯國家乃至整個中東地區。」
儘管這種類比看起來非常的牽強,因為三者的價值基礎從根本上是不同,伊斯蘭激進主義思想與其他兩種思想相比,無論是從問題的根源看,還是從其導致的結果看,都是精神層面的,而不是物質層面的。所謂的信仰鬥爭與階級鬥爭、民族鬥爭無論從鬥爭的理論來源還是現實影響角度講都不盡相同。因此,作者在此認識基礎上得出的結論缺少可信性,但是這種看法的確揭示了庫特布理論的激進性,庫特布思想中那些偏執或者並不成熟的主張是多方面因素導致的,他所生活的時代正是埃及社會轉型的時期,世俗化嘗試並沒有獲得預期的效果,難免使得虔誠的穆斯林對東方社會和西方社會的發展模式失去了信心,對於回歸伊斯蘭的要求也就非常地迫切,而且,庫特布完全站在他所理解的伊斯蘭教的特定立場上去審視當時的世界大勢和社會狀態,就難免帶有嚴重的宗教感情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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