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讀史筆記（六十八）西漢（上）

西漢（上）

西漢（公元前202年——公元9年），劉邦所建，都長安。「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攘卻胡、越，威震西域，開拓三邊，南置交阯，北絕沙漠，東並朝鮮，西愈蔥嶺。擴九州（揚、荊、豫、青、兗、雍、幽、冀、並）為十三部（京師、並、兗、豫、荊、揚、兗、冀、幽、青、徐、益、交），疆域東西寬九千三百零二里，南北長一萬三千三百六十八里，有郡國一百零三，縣、邑（公主食邑）、道（有蠻夷雜居的縣）一千三百四十六個，侯國二百四十一個。人口五千九百五十九萬四千九百七十八人。西漢成為中國歷史上最強盛的封建統一王朝。漢人因此成為中國人的別稱。西漢歷經211年，十四帝，王莽篡漢而亡。

劉邦（公元前256——公元前195年），劉季，高皇帝、漢高祖（太祖），泗水郡沛縣豐邑中陽里（漢沛郡，今屬江蘇省徐州市豐縣）人。壯年時，任低級公務員——泗上亭長。秦法規定，十里設一亭，配亭長、亭父、亭卒共三人。亭長的責任與後代的驛站站長差不多，負責轄區治安，接受上級臨時派遣，負責過往官員食宿等等。

沛縣令讓他押解徒眾去驪山，為秦始皇修墓，很多人半路逃跑了。劉邦想，即使到了驪山也交不了差，還是死，不如把他們都放了。於是，劉邦對徒眾說：「你們逃命去吧，我這個亭長當不成了，也要逃命去了。」十幾個徒眾願意追隨劉邦，逃入芒、碭二縣之間的山澤中，干起打家劫舍的勾當。沛縣一些年輕人聽說劉邦在芒盪山，為了生計，紛紛投奔而去。

秦二世元年七月，陳勝、吳廣在大澤鄉起義，攻城略地，在陳縣建立張楚政權，號召推翻暴秦。各地紛紛響應，殺郡守誅縣令，揭竿而起。沛縣縣令也想率領老百姓反秦。掾吏曹參、蕭何說：「你是秦朝委任的官員，挂帥反秦，恐怕沛縣子弟沒人聽你指揮。苦於秦政逃亡在外的沛縣人有好幾百，你不如把他們找回來。」縣令讓樊噲去召劉邦。劉邦率領部下回到沛縣。縣令後悔，怕引狼入室，拒絕劉邦等人入城，還要誅殺蕭、曹。蕭、曹逃出城，投奔劉邦。劉邦號召沛縣父老，響應起義，殺死沛令。沛縣父老殺死沛令，迎接劉邦隊伍入城，共立劉邦為沛公。蕭何、曹參、樊噲等招兵三千，壯大劉邦聲威。

與劉邦起義同時，項梁和他的侄子項羽在吳郡起事。田儋和弟弟田榮、田橫在齊地起義，田儋自立為齊王。韓廣自立為燕王。魏咎自立為魏王。劉邦為擴張勢力，進攻胡陵、方與，在豐邑打敗泗川郡（即沛郡）監軍率領的秦軍。劉邦令雍齒守豐邑，自己率領軍隊攻薛縣。雍齒因劉邦粗俗，不願與其為伍，被魏人收買，為魏守城，拒絕接納劉邦。劉邦只得退入沛縣城內。

秦二世二年十一月，趙王武臣（原為陳勝部將）為其將李良所殺。武臣原為陳勝部將，陳勝令其率三千義軍進攻趙地。武臣在攻下邯鄲後，效法陳勝，自立為趙王，拒絕接受陳勝節制。十二月，陳涉在敗於秦軍後，被他的車夫庄賈殺害了。秦二世三年正月，武臣的左校尉張耳立趙歇為趙王。東陽寧君、秦嘉立景駒（楚國貴族）為楚王，建都留縣。劉邦投奔景駒，途遇曾狙殺過秦始皇的張良。四月，項梁擊殺秦嘉和景駒，駐軍薛縣。劉邦到了薛城，投奔項梁。劉邦向項梁借兵五千，五大夫將十人，收復了豐邑。六月，項梁和劉邦等人共立楚懷王的孫子熊心為楚王。劉邦和項羽成為項梁手下兩員幹將，東征西戰，救魏救齊，屢敗秦將章邯。九月，項梁輕敵，不聽宋義勸諫，定陶被秦軍攻破，項梁戰敗被章邯所殺。劉邦、項羽、呂臣（原為陳勝部將）得知項梁戰死，放棄攻打陳留，將楚懷王從盱台（今江蘇盱眙）遷往彭城（今徐州市）。楚懷王對項羽心存忌憚，將項羽、呂臣兩軍合併，自任統率。封劉邦為武安侯，任碭郡長，掌碭郡兵；封項羽為魯公；封呂臣為長安侯，任司徒；呂臣的父親呂青為令尹。

章邯已破項梁，以為楚地兵不足憂，北上擊趙。趙王歇被秦將王離圍困在鉅鹿城，多次遣使請求楚國派兵救趙。楚懷王的參謀們對項羽「剽悍禍賊」、濫殺無辜有看法，認為劉邦寬厚有長者之風，能安撫秦地百姓。項羽對章邯殺項梁心懷憤恨。他們建議懷王派項羽隨宋義北上救趙，劉邦率軍西征。懷王以宋義為上將、項羽為次將、范增為末將，率軍北上救趙；讓劉邦率軍西掠秦地，攻打關中。懷王與諸將約：「先入定關中者王之。」當時秦軍強大，其他將領無意西進，只有項羽和劉邦願意進軍關中。

秦二世三年十一月，項羽殺宋義，自任上將軍，破釜沉舟，渡河救趙，大敗章邯軍，解了鉅鹿之圍。援趙的各國軍隊被項羽軍的勇猛所震撼，紛紛表示願意接受項羽指揮。劉邦指揮的西征軍襲陳留、破白馬、攻潁川、掠汗地、降宛城，於秦二世四年八月攻入武關，在藍田周邊大敗秦軍。九月，秦宦官趙高殺二世，立子嬰為秦王。趙高欲與劉邦議和，分治關中，遭拒絕。十月，劉邦駐軍壩上，子嬰殺趙高，獻璽符投降。劉邦軍入咸陽，與秦父老立法三章：「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其餘秦法全部廢除。劉邦嚴令軍隊禁止擾民，受到秦地民眾歡迎。

項羽解圍鉅鹿後，北上追擊章邯。章邯戰敗，走投無路，向項羽投降。項羽封章邯為雍王，將二十萬秦卒全部坑殺。十二月，項羽率領諸侯兵，西入函谷關。得知劉邦已經平定關中，勃然大怒。范增說服項羽：「沛公居山東時，貪財好色，今聞其入關，珍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此其志不小。······急擊之，勿失！」項羽犒勞士卒，準備和劉邦作戰。劉邦當晚得到項伯情報，親自接見項伯說：「吾入關，秋毫無所敢取，籍吏民，封府庫，待將軍，所以守關者，備他盜也。日夜望將軍到，豈敢反邪。」這一點，請項伯為我作證。劉邦為了拉攏項伯，將女兒許配給項伯子為媳。項伯連夜回楚營，向項羽做彙報，為劉邦說了不少好話。項羽答應項伯，不攻擊劉邦軍，善待劉邦。第二天，為釋項羽之疑，劉邦輕裝簡行，來到項羽營中。項羽擺鴻門宴，招待劉邦。范增多次暗示項羽，在酒宴上殺劉邦，項羽不為所動。暗中有項伯相助，范增陰謀始終未得逞。劉邦以上廁所方便為名，藉機逃回壩上。

項羽屠戮襄陽城，殺死子嬰，焚燒阿旁宮，大火三月不滅。項羽對懷王讓他履約，立劉邦為關中王極為不滿，表面上稱它為義帝，實際卻不用其命。稍後，令九江王英布追殺義帝於郴州。項羽自稱西楚霸王，王梁楚九郡，都彭城。冊封天下諸侯，立劉邦為漢王，王巴、蜀、漢中四十一縣，都南鄭。分關中之地為三，立秦將章邯為雍王、司馬欣為塞王、董翳為翟王。劉邦憤恨項羽背約，想攻擊項羽，被蕭何諫止。四月，諸侯各歸其國，項羽讓漢王帶領三萬人馬就國。劉邦到了南鄭，隨行的士卒逃跑了一多半。

漢王拜韓信為大將軍，開始與項羽爭奪天下。八月，漢軍從故道出，襲擊雍王章邯，平定雍地。項羽因田榮反叛，無暇西顧。塞王司馬欣、翟王董翳、河南王申陽、魏王豹相繼投降漢軍。漢王出關東征，殷王司馬卬被俘虜，駐軍洛陽。漢王以項羽擊殺義帝大逆不道為名，號令天下諸侯伐楚。在彭城、滎陽、成皋等戰役中，漢王屢戰屢敗。漢王在正面戰場拖住項羽主力，韓信得以平定趙地，攻取齊國。漢王的使者策反了彭越和英布；韓信說服燕王臧荼歸順劉邦。項羽得不到諸侯援助，漢王擊東，韓信擊西，腹背受敵，中間還有彭越截斷楚軍糧道。楚漢廣武對峙日久，楚軍乏糧，且無外援，不得不與漢王議和。雙方約定，以鴻溝為楚漢分界，東屬楚，西屬漢。項羽歸還太公和呂后。項羽解軍東歸，漢王也想回關中。陳平、張良勸說劉邦，楚軍疲憊缺少軍糧，乘機追擊，滅楚有望，不可放虎歸山，養虎遺患。漢五年十二月，垓下決戰，楚軍被圍。項羽夜聞四面楚歌，知道楚地已為劉邦所得，突圍後向江東逃竄，灌嬰追擊到東城，項羽自刎而死，楚地平定。

漢六年正月，劉邦即皇帝位於汜水之陽。因漢命為土，故服色尚黃，數字崇五（西漢官印定為五字印，不足五個字以「之」字補齊）。五月，都洛陽，解散軍隊，令士兵歸家，賞給吏卒爵田食邑。封異姓諸侯王：韓信為楚王，王淮北，都下邳；彭越為梁王，王魏故地，都定陶；英布為淮南王，轄九江、廬江、衡山（今天柱山）、豫章、會稽五郡，都六（安）；吳芮為長沙王，轄長沙、豫章、象郡、桂林、南海，都長沙；亡諸為閩粵王，王閩中之地；張敖為趙王，臧荼為燕王，韓王信仍未韓王。戍卒婁敬建議劉邦：「陛下取天下與周異，而都洛陽，不便，不如入關，據秦之固。」張良也勸劉邦入據關中。劉邦當日起駕，移都長安。

漢六年七月，燕王臧荼反，劉邦親征。九月，平定叛亂，俘虜了臧荼，以盧綰為燕王。十二月，有人告韓信反，劉邦用陳平計，偽游雲夢（今湖北省雲夢縣），會諸侯於陳（今河南淮陽）。韓信令藏身於楚的項羽故將鍾離昧自殺，持其首級迎謁漢高帝，為劉邦所擒，降為淮陰侯。韓信怨恨：「狡兔死，走狗烹」。韓信羞與灌嬰、樊噲等為伍，稱病不朝，不隨侍劉邦。

漢七年甲申，封兄劉賈為荊王，弟劉交為楚王，兄劉喜為代王，劉交子劉肥為齊王。徙韓王信王太原郡，都晉陽，信請示劉邦改都馬邑。昔日諸將，見劉邦封親故，殺宿敵，人心惶惶，議論紛紛。劉邦用張良計，封曾背叛自己的雍齒為侯，穩住了人心。

漢七年九月，匈奴圍馬邑，韓王信投降匈奴。匈奴攻代，代王劉喜棄國逃往洛陽。劉邦費劉喜為合陽侯，封戚夫人子如意為代王。劉邦親率大軍在銅鞮打敗韓王信，信逃歸匈奴，後被漢將柴武在參合斬殺。韓將曼丘臣等聯合匈奴抗擊漢軍。劉邦被圍平城，用陳平秘計，走閼氏後門，得以解圍。劉邦回長安路過趙地，趙王張敖是劉邦的女婿。劉邦對張敖粗暴無禮，引起趙相國貫高等眾臣不滿。第二年，劉邦出征東垣，歸經趙地，計劃住宿柏人縣。貫高等人秘謀在柏人縣刺殺劉邦。劉邦臨時改變主意，未在柏人駐蹕，貫高陰謀未能得逞。後來，貫高謀逆被人舉報被捕，張敖被廢為宣平侯。劉邦徙封代王如意為趙王，讓國相陳豨守代。陳豨向韓信辭行，韓信勸陳豨說，你據代而反，我從中策應，天下可圖。陳豨向來敬仰韓信，對其臨別所言深信不疑。他與趙國反臣王黃等勾結，聯合反漢，劫掠代地，邯鄲以北的趙、代之地幾乎全為其佔領。劉邦親自率軍前往平定陳豨叛亂，令韓信隨軍同往，韓信稱病不從。陳豨部將多為商人，劉邦用重金招降，將校紛紛投降。漢十年十一月，周勃入定代地，樊噲斬陳豨於當城。劉邦封子劉恆為代王。在劉邦外出鎮壓陳豨時，呂后和蕭何計擒淮陰侯韓信，以謀反罪，夷滅三族。韓信得蕭何推薦拜為大將軍，又被蕭何計謀所殺，故民間有「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之說。漢十一年三月，梁王彭越謀反，被夷滅三族。劉邦鎮壓陳豨造反，要求彭越領兵參戰，彭越以生病為由，不願前往。劉邦不高興，派人譴責彭越。彭越很害怕，想親自去向劉邦道歉。部將扈輒勸彭越說，你起初不去，受責後才去，去了就會被抓，還不如起兵反了。彭越未聽他的，繼續稱病。梁太僕犯罪，彭越要抓他。他逃出梁國，告彭越謀反。劉邦派人抓了彭越，廢為庶人，遷往蜀地青衣縣居住。途中遇到呂后，向呂后哭訴無罪。呂后把他帶到洛陽，報告劉邦後，夷滅其三族，並將彭越剁成肉醬，遍示諸侯。

漢十二年三月，劉邦立第五子恢為梁王、第六子友為淮陽王。五月，立南海尉趙佗為南粵王，趙佗向漢稱臣，南粵歸漢。

漢十二年七月，淮南王英布看到彭越的醢醬，十分害怕，暗中備兵以防不測。英布寵妾讚揚中大夫賁赫為長者。英布懷疑她與賁赫有染，要抓賁赫。賁赫逃往長安，告英布謀反。劉邦將賁赫的舉報信拿給蕭何看。蕭何說：「英布不應有反謀，恐怕是仇家誣陷他，不如把賁赫關起來，派使者去看英布有何反映。」英布本來就懷疑賁赫揭露自己備兵陰謀，漢使來了，正好證實自己的想法。於是，英布殺了賁赫的家人，發兵反叛。東擊荊王劉賈，劉賈戰死；西擊楚王劉交，楚兵敗北；西進至蘄西，與劉邦所率漢軍相遇。十月，英布在會缶戰敗，帶領一百多人投奔長沙王。英布曾娶長沙王吳芮女為妻。長沙王使人騙英布說，要和他一起逃往越地。英布隨使者到鄱陽茲鄉，為番陽人所殺。劉邦立子劉長為淮南王。平定英布叛亂，劉邦過沛，宴請沛縣故人和父老弟子十多天，慷慨傷懷作歌曰：「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四海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劉邦降恩於沛縣，百姓世代不交賦稅。劉邦免了沛縣賦稅，卻不願免故里豐邑，原因是當初雍齒曾以豐邑叛歸於魏。經沛縣父兄再三請求，劉邦才同意豐邑比照沛縣享受恩遇。

漢十二年十月，劉邦封侄子劉濞為吳王，王荊吳之地，都沛。荊吳之地，《漢書·諸侯年表》註：「東帶江湖，薄會稽，為荊吳」，即長江中下游、太湖流域，今之蘇州至紹興的周邊地區。

陳豨降將揭發燕王盧綰曾暗中勾結陳豨，劉邦不大相信，派辟陽侯審食其去通知盧綰來長安。盧綰稱病，拒絕來朝。審食其說，盧綰反叛已露出端倪。漢十三年二月，派樊噲、周勃將兵擊綰。盧綰和劉邦是同鄉、同學、同日生的親戚好友，劉邦舉事，盧綰一直追隨左右，官至太尉，封燕王，與劉邦的關係非同尋常。盧綰得知漢軍來伐，且知劉邦病重，帶領家屬和數千隨從逃往塞下，在那裡等候劉邦病癒，再去向劉邦謝罪。漢十三年四月甲辰，劉邦崩於長樂宮，尊為高皇帝，廟號太祖。太子劉盈即皇帝位。盧綰得知劉邦已死，遂投奔匈奴而去。接替盧綰，劉建被立為燕王。至此，異姓諸侯王，除長沙、閩、粵番王外，已全部被剷除。劉邦八個兒子，除太子盈外，其餘皆為王，齊王肥（母曹姬）、趙王如意（母戚姬）、代王恆（母薄夫人）、梁王恢（母？姬）、淮陽王友（母？姬）、淮南王長（趙姬）、燕王建（母？姬）。

劉邦在平定英布叛亂時，曾中流矢傷及肩膀，回到長安，箭傷複發，不願治療。呂后問劉邦，蕭何死後誰可為相。劉邦說：「曹參可。」呂后又問，曹參之後。劉邦說：「王陵可，然少憨，陳平可以助之。陳平知有餘，然難獨任。周勃重厚少文，然安劉者必勃也，可令為太尉。」呂后控制朝政，劉邦恐天下落入呂氏手中，與群臣殺白馬盟誓：「非劉氏而王者，天下共擊之，若無功上所不置而侯者，天下共誅之。」

漢高祖起於細微，多權謀，善用人，承敝異變，撥亂反正，平定天下，建立了一統皇朝。蕭何制定律令，治理社會卓有成效；韓信申明軍法，提升了漢軍戰鬥力；張蒼定天文曆法和度量衡標準，有利農業耕作和發展經濟；叔孫通制定禮儀，規範了君臣關係，利於社會和諧；陸賈著作《新語》，對民眾進行啟蒙教育。劉邦得天下，天下卻是個爛攤子。民生凋敝，「戶口可得而數者十之二三」。天子車駕配不齊毛色一樣的四匹馬，將相只得乘牛車上下班。劉邦採取輕徭薄賦，與民休息的政策。「約法省禁，輕田租，什五而稅一。量吏祿，度官用，以賦於民。」人口得以繁衍，生產得到恢復。劉邦確實是一位深謀遠慮堪稱高明的開國皇帝。

呂后（公元前241年——公元前180年）稱制。呂后，名呂雉，漢高祖劉邦正妻，生孝惠帝和魯元公主，曾被項羽執為人質。歸漢後，輔佐劉邦打天下。劉邦稱帝，立為皇后。劉邦死後，孝惠帝劉盈即位，政柄由呂后掌握。孝惠帝自見戚夫人成為「人彘」，驚嚇羞愧鬱悶成疾。病癒後心灰意冷，沉迷於酒色，終日淫樂，不聽政。孝惠帝七年（公元前188年），劉盈駕崩。長子劉恭嗣位，史稱少帝。呂后臨朝稱制。少帝，周美人所生，張皇后奪歸己有。少帝得知真相，揚言親政後要報生母之仇。呂后將其幽禁致死，改立惠帝次子劉弘為帝，史稱後少帝。呂后繼續臨朝稱制。公元180年，呂后駕崩，前後當政十六年。

劉盈（公元前210年——公元前188年），孝惠帝，母呂雉，劉邦嫡子。漢二年（公元前205年），劉盈被立為太子。漢十二年五月，十六歲的劉盈即皇帝位。其實，劉邦並不喜歡劉盈，喜歡的是戚夫人所生如意。他說劉盈仁弱，不類我，如意倒很像自己。戚夫人經常在劉邦面前哭鬧，欲立如意為太子，取代劉盈。劉邦即帝位後，封如意為趙王，曾將廢立太子問題提交廷議。張良、叔孫通、周昌等大臣堅決反對廢嫡立庶，劉盈得以保住太子位。呂后用張良計，請來劉邦看重的世外高人「商山四皓」，做太子賓客。劉邦看到太子身邊有「商山四皓」，再加上群臣也站在劉盈一邊，感到太子羽翼豐滿不可動搖，這才徹底打消易儲念頭。劉盈嗣位時，年方十六，朝政由呂后掌管。孝惠二年七月，蕭何死，呂后按劉邦遺言用曹參為相。曹參推崇黃老，「蕭規曹隨」，與民休息，國泰民安。孝惠五年八月，曹參死，用王陵、陳平為相，天下相安無事。為了發展生產，鼓勵孝弟力田，容許罪犯買爵贖罪（一級千錢），復為庶民；為繁衍人口，提高生產力，規定女子十五歲必須嫁人，否則稅率提高五倍（年六百錢）；堅持和親政策，平息匈奴侵擾漢疆。司馬遷評價呂后稱制的政績：「刑罰罕用，罪人是希，民務稼穡，衣食滋殖」。

劉邦生前專寵戚夫人，愛屋及烏，三番五次想立戚夫人兒子如意為太子。呂后厭惡戚夫人及其子趙王如意，必欲除之而後快。劉邦死後，呂后將戚夫人囚禁在永巷，令其戴枷舂米，從早干到黑，如同罪犯。戚夫人悲憤交加，作歌曰：「子為王，母為虜，終日舂薄暮，常與死為伍，相去三千里，當誰使告汝？」呂后得知戚夫人寄希望在兒子如意身上，立即召趙王如意來朝。劉盈知道母親恨如意，生怕他暗遭毒手。趙王如意來時，劉盈親自前往霸上迎接，並把如意安排在自己寢宮中，起居飲食形影不離。呂后難以得手。一天早晨，劉盈去射獵，如意年幼（14歲），還在熟睡，不忍叫醒他。呂后得知如意落單，派人將其鴆殺。劉盈回來，見趙王如意已被毒死，後悔不已。呂后殺了如意，更加殘酷地折磨戚夫人，將其截去手足，割掉耳朵，挖瞎眼睛，瘖啞其聲，讓她住在廁所里，命曰「人彘」，讓人參觀。劉盈看後大哭，因此成疾，病卧一年多。劉盈派人告訴呂后：「此非人所為，臣為太后子，終不能治天下。」從此，整日沉迷酒樂，不再聽政。

呂后剛毅果斷，輔佐劉邦定天下，誅殺韓信、彭越、黥布等大臣，多是呂后的主意。孝惠帝二年，呂后、孝惠帝、齊王劉肥同桌宴飲。孝惠帝以齊王為兄，奉其上座，齊王未推辭。呂后大怒，立即使酌兩卮鴆酒，令齊王起來為己祝壽。齊王和孝惠帝各端一卮，向呂后祝壽。呂后害怕孝惠帝飲用毒酒，手起將孝惠卮打落。齊王感到奇怪，佯裝醉酒退席，逃過一劫。齊王知呂后對己不滿，憂愁不已，害怕難出長安城。劉肥從內史謀，將城陽郡奉獻給魯元公主（呂后之女），並尊稱魯元公主為齊國太后，這才轉危為安。

孝惠七年八月，劉盈崩於未央宮，時年二十三歲。諸呂入宮，呂台、呂產、呂祿為將，掌管衛戍部隊——南、北二軍。孝惠皇后是孝惠帝的外甥女、魯元公主女張嫣。張皇后無子（年幼無生育能力），呂后奪周美人子劉恭（公元前190年——公元前184年）充皇后子，令宮女將周美人鴆殺，立劉恭為太子。孝惠帝崩，太子嗣位。因其年幼，呂后臨朝稱制。小皇帝風聞自己不是張皇后親生，其生母被呂后殺害，揚言一旦親政定報殺母之仇。呂后得知小皇帝心懷異志，將其囚禁在永巷中，說他得了重病「失惑惛亂」，不讓臣下見他。六年五月，小皇帝被廢，囚禁而死。改立常山王劉義為帝，更名劉弘。因太后稱制，不改元。呂后擔心諸將不服少主，欲族殺諸將。將軍酈商（兄酈食其）讓審食其轉告呂后：「陳平、灌纓將十萬守滎陽，樊噲、周勃將二十萬定燕、代，此聞帝崩，諸將皆誅，必連兵還鄉以攻關中。大臣內叛，諸侯外反，亡可翹足而待也。」呂后乃罷此念。

呂后欲立諸呂為王，王陵以其有背「白馬之盟」，堅決反對。而陳平、周勃等人卻說：「高祖定天下，王子弟，今太后稱制，王昆弟諸呂，無所不可。」呂后因此記恨王陵，奪了他的相權，以陳平為右丞相，老相好審食其為左丞相。審食其曾長期隨侍太公、呂后於項羽獄中，與呂后感情深厚。呂后責令左丞相不管外朝事務，只負責監管宮中，猶如郎中令，以便與呂后朝夕相處。呂后欲王呂氏，先立孝惠帝子劉疆為淮陽王、劉不疑為常山王、劉山（劉義）為襄城侯（劉不疑死後改立為常山王）、劉朝為軹侯（劉義立為帝後，改立為常山王）、劉武為壺關侯（劉疆死後繼立為淮陽王）。後立娘家侄子呂台、呂產為呂王、呂祿為趙王、呂通（呂檯子）為燕王，諸呂六人為列侯（呂鍾為沛侯、呂平為扶柳侯、呂嬃為臨光侯、呂他為俞侯、呂更始為贅其侯、呂忿為呂城侯）。立魯元公主子張偃為魯王。為強呂氏之勢，呂后將諸呂之女，指派給宗室王侯為妻。劉氏王侯不愛呂女，因此釀成悲劇，如趙王劉友、琅琊王劉澤、梁王劉恢等。

七年三月，呂后齋戒祈福，回途路過軹道，被類似狗的禽獸撓傷。巫師說，那類似狗的禽獸是趙王如意作祟，呂后心存恐懼。可能是傷口發炎，或是破傷風、狂犬病發作，到了七月辛巳日，呂后就病死了。她臨死前，任命呂祿為上將軍，掌北軍，呂產為相國掌南軍，並告誡他們：「高帝已定天下，與大臣約，「非劉氏王者，天下共擊之」。今呂氏王，大臣弗平。我即崩，帝年少，大臣恐為變。必據兵衛宮，慎勿發喪，毋為人所制。」指定呂祿之女為劉弘的皇后。

鐵腕呂后去世，少帝劉弘尚不能執掌朝政，西漢皇朝形成權力真空，各派勢力蠢蠢欲動。諸呂擅權欲為亂，又畏懼劉邦故大臣周勃、灌嬰和朱虛侯劉章等；劉邦故臣欲誅諸呂，兵權卻在諸呂手中。齊王兄弟覬覦帝位，欲聯手造反，卻遭到齊相召平的反對。齊王殺召平，舉兵東向，詐奪琅琊王劉澤的兵，以「入誅不當為王者」為名西征攻漢。相國呂產派穎陰侯灌嬰將兵，迎擊齊王軍。灌嬰率軍到了滎陽，秘密派使者與齊王等諸侯聯絡，約定按兵不動，坐待呂氏之變，再聯合起來消滅諸呂。呂祿、呂產欲亂關中，內憚絳侯周勃、朱虛侯劉章，外懼齊、楚兵強，又怕灌嬰反叛，猶豫不決。太尉周勃、丞相陳平等人雖欲除諸呂，因衛戍部隊南、北二軍為呂祿、呂產所掌握，也不敢輕舉妄動。曲周侯酈商的兒子酈寄和呂祿是好朋友。陳平、周勃使人劫持酈寄，令他去勸說呂祿，讓呂祿把軍隊交給太尉周勃，呂產交還相國印，回自己封國去。呂祿、呂產猶豫不決。諸呂內部意見不統一，呂嬃（呂后妹、樊噲妻）堅決反對他們放棄兵權。周勃讓掌管皇帝符節的襄平侯紀通持節進入北軍，傳達詔命，讓北軍接納周勃。周勃派酈寄、劉揭（典客、掌管諸侯王的官）去威嚇誘騙呂祿交出南軍。呂祿對酈寄深信不疑，把將印交給典客劉揭，軍隊由周勃接管。周勃一進門，下令軍中，「為呂氏右襢（袒），為劉氏左襢」，軍中皆左襢。周勃接管北軍，陳平令朱虛侯劉章幫助周勃。周勃派劉章監管軍門，令御史大夫曹窋（曹參子）告訴衛尉，「不要讓呂產進入未央宮」。呂產此時尚不知呂祿已經交出北軍，不讓進未央宮，未免心中起疑，在殿門口徘徊沉思。曹窋見狀，立刻報告周勃。周勃派劉章領兵殺了呂產，乘持節使者車進宮，將長樂宮衛尉呂更始斬殺。呂產既除，周勃已無顧忌，遂派人捕殺諸呂，無論男女老幼，一個不留。呂嬃被鞭子活活抽死。派劉章將誅殺諸呂通知齊王，讓他罷兵。灌嬰也罷兵回長安。大臣們對孝惠帝幾個兒子不放心，怕他們成年後報復自己，私下統一口徑說，少帝、梁王、淮陽王、常山王都不是孝惠帝的兒子，是呂后把他人之子藏於後宮，冒充皇子，再封為諸侯王，以強呂氏之勢。於是，諸大臣除誅滅諸呂之外，將孝惠諸子全部殺害，廢黜魯王張偃（魯元公主子），決定重立新帝。大臣們權衡劉邦後裔，立劉恆對他們最有利，於是決定迎立代王為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