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官員涉賄受審 當庭揮舞刑訴法問法官自己犯何罪
2012年07月13日 03:16來源：現代快報 作者：田雪亭 施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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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院嚴重違反程序，我不接受審判。」昨天上午，南京六合區雄州街道辦事處人武部原部長欒利益涉嫌受賄、貪污經江蘇省高院發回重審一案，再次在南京中院開庭審理。但讓法官沒想到的是，從開庭伊始，欒利益就質疑法院庭審程序，雖經法官多次解釋，仍堅持己見，併當庭要求其辯護人退出法庭。
在此前的6月19日，南京中院組織了對此案的第一次庭審，但欒利益拒不配合庭審，掀開坐椅蓋板，沖向審判台，指著法官大聲喊叫。法警制止時，他又猛踹桌椅。其妻子董某還推倒了法庭坐椅，並用頭猛撞桌椅，因此被處司法拘留15天。根據公訴機關指控，欒利益在征地拆遷中，利用職務之便，為地產商謀取利益，收受賄賂13萬餘元；在負責公司改制工作期間，虛列拆遷費用，隱瞞、佔有出借公款孳息，侵佔公款17萬多元。
為審一個人
動用十多名法警
9點50分，身材魁梧的欒利益，身著看守所號服被帶進了南京中院第五法庭。庭上，三名合議庭法官一臉嚴肅。鑒於欒利益上次在法庭的表現，法庭門口，站著十餘名全副武裝的法警，兩名身材結實的法警一左一右站在欒利益後面。
作為公訴單位的南京市檢察院，也派出了最為強大的公訴陣容，由曾經獲得「全國十佳公訴人」稱號的余紅擔任公訴人，「僅公訴的材料，就多達數千頁，裝了一大箱子。」記者看到，這個箱子，長約40厘米，寬約30厘米，高約30厘米。
檢察官帶來
整整一箱公訴材料
「庭審是為了查明事實，正確適用法律。任何人未經法院審判，都無罪。因此，今天，希望你充分把握這個機會，行使你的權利，充分發表你的觀點，對指控你的犯罪事實進行辯解。」待欒利益坐定後，審判長以舒緩的語氣，對庭審的目的、意義以及當事人的訴訟權利進行了詳細闡述。據悉，一般庭審，開庭前都是由書記員宣讀法庭紀律和當事人的訴訟權利，類似的這種「釋明」方式，極為罕見。
主審法官表示，如此「釋明」，其實是希望欒利益能夠對庭審過程有個大致的了解，配合法官按照程序進行調查質證，最終查明事實真相。在這一過程中，欒利益低著頭，整理著他手上的資料。資料中，除了自己書寫的材料，還有一本刑事訴訟法。此時的欒利益，還算平靜。
法官對庭審專門予以「釋明」
法槌敲得砰砰響，被告人依舊氣勢洶洶
堅稱沒收到裁定書，咆哮法庭
「釋明」宣讀完畢，審判長按照程序，詢問欒利益是否收到了江蘇省高院的發回重審的裁定書。欒利益一口回絕，「沒有。」為此，審判長表示，針對這一情況，南京中院非常重視，請法官專門去江蘇省高院調取了相關資料。
「根據我們調取的卷宗資料顯示，該裁定文書已經於今年的2月20日送達。但是，因為你拒簽，按照規定，已經由你在看守所的管教民警見證並代簽。此種情況下的代簽，視為已經送達。」法官隨後向欒利益出示了當時的簽字材料，簽名者為其管教民警。
欒利益當場提出反對意見，「這並不能證明就是他簽的。我申請對其筆跡鑒定。」對於這一要求，法官當庭表示，其申請理由不充分。
對此，欒利益再次提出反對意見，「我連自己犯了什麼罪都不知道，憑什麼審我啊？我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了？沒有任何說法，憑什麼審我？」在法官數次制止後，欒利益依然繼續大聲咆哮。法官舉起法槌，重重地敲擊。欒利益這才稍稍平靜。
面對法官提醒，他說「你不要講話！」
隨後，檢察官開始宣讀起訴書。此時的欒利益再次情緒激動起來，他揮舞著刑事訴訟法，質問法官：「我犯了什麼罪啊，在哪兒犯罪啊！」這時一名法警上前警告他，讓其克制情緒，他卻指著法警回道，「這兒輪不到你說話！」
主審法官再次提醒欒利益：現在是在庭審，希望其遵守法庭秩序。但不管法官怎麼說，欒利益根本不聽，繼續自顧自地發表自己的意見，繼續質疑法院程序不合法。法官幾次向其解釋，但欒利益並未停止講話，也沒有聽法官的解釋。
「請你注意法庭秩序……」主審法官不得不提高了聲音，要求其配合。但欒利益僅僅停了一兩秒鐘，對著法官說，「你不要講話！剛才我尊重你，你說話的時候我沒有打斷你。現在，請你尊重我，不要打斷我說話的權利。」一邊說，他一邊起身，四五名法警當即衝過去，制止了他的行為，法警再次警告欒利益，「你可以說話，但不能離開座位。」
又稱沒收到起訴書，欲起身離庭
「按照法律規定，法院在開庭前至少10日內，必須送達起訴書。但是，我至今沒有收到你們的起訴書。沒有起訴書，我怎麼知道我犯了什麼罪？」10點15分，針對檢察官的起訴書，欒利益再次當庭打斷檢察官和法官的話，繼續指稱程序上存在嚴重問題。對此，法官再次給予解釋，但他不聽。
而就在庭審繼續進行的時候，欒利益再次起身，「請審判長送我回去，我不想再審了，我不接受審判，送我回去……」一邊說著，他一邊想起身掙脫坐椅擋板。主審法官不得不舉起法槌，連續猛擊三下，直至法警再次制止，欒利益才重新坐了下來。
當庭「辭退」辯護人，法官無奈休庭
10點17分，當法官按照程序徵求欒利益辯護人的意見時，欒利益再次做出令人愕然之舉，「我的辯護人，請你退場。我知道你為我好，但我現在不接受審判，請你立即離開法庭。」說完，欒利益竟然又轉身，朝著旁聽席上的親友，大聲喊道，「我的家人，我的朋友，也請你們全部退場，我不接受審判。」
欒利益的辯護人尷尬地站了起來，不知道怎麼辦。在欒利益數次要解除委託並要求其離開的要求後，經法官同意，辯護人訕訕地離開了法庭。
之後，法官明確告訴欒利益，他有委託辯護人辯護的權利，也有自行辯護的權利。但欒利益根本不聽法官說話，繼續大喊大叫，最終，法官不得不敲響了法槌，宣布休庭。
重新開庭依舊囂張，庭審5分鐘結束
10點40分，法官宣布再次開庭。但沒想到，法官才說了幾句話，欒利益便再次大聲質疑程序問題。在多次制止無效後，檢察官只能按照程序一一出示證據，並宣讀了量刑建議。
檢察官認為，此案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建議法院對欒利益予以審理，建議量刑在十年以上十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最後，法官請欒利益發表最後陳述意見，但欒利益根本不聽法官的話，繼續大聲指責。隨後，法官敲響了法槌，宣布庭審結束。欒利益被法警帶走。這一次只用了5分鐘。至此，整個庭審過程於昨天上午全部結束，接下來，經合議庭合議後，將依法宣判。
庭審結束後，主審法官向記者表示，「欒利益在庭審現場的表現，將作為量刑的情節予以考慮。」
釋疑1
對於欒利益的這一質疑，主審法官表示，根據法律規定，受送達人拒絕接收司法文書的，在相關見證人在場見證下，在送達回證上記明拒收事由和日期，由送達人、見證人簽名或者蓋章，把訴訟文書留在受送達人的住所，即為留置送達，其效果等同於送達。正因此，欒利益提出的異議及相關的申請，沒有法律依據。
釋疑2
主審法官表示，對於省高院發回重審的案件，按照一審程序來進行。「此前一審時，起訴書早已發送給欒利益。此次發回重審，起訴書沒有任何變化。按照法律規定，不存在重新送達起訴書的問題。」法官說，當事人指出的至少要在開庭前10日內送達起訴書的規定，是適用於正常程序的一審第一次開庭，「但對於發回重審且起訴書沒有變化的，不需要再次送達。當事人對法律的理解有誤，我們多次跟其解釋，但其就是不接受。」
尷尬
對被告人鬧庭
缺乏有效制裁措施
「按照法律規定，對於旁聽人員等訴訟參與人，如果不遵守法庭秩序，法官可以對其作出最高拘留的處罰。」法官表示，但是對於被告人的拒不配合，卻並無直接的規定，「有的就是訓誡，但訓誡如果不聽，怎麼辦？沒有規定。」對此，南京大學法學院教授孫國祥表示，這凸顯了法律在這方面的空白，應儘快填補。
孫國祥介紹說，在國外很多國家，這種情況根本不會出現，「比如有陪審團的國家，庭審當事人的表現，將直接決定自己判刑的多少。所以，再兇殘的被告人，在法庭審理期間都會非常配合，儘可能地將自己紳士的一面展現出來，爭取陪審團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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