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話：夜總會沉浮

近日，東莞最負盛名的夜總會「盛世歌朝」宣布結業。此前，這家被譽為「東莞服務業標杆」的夜總會因存在「營利性陪侍」被責令停業整頓。80年代以來，「夜總會」從活躍文化生活的舞台，到遍地開花的城市娛樂地標，到屢被打擊的色情產業，在物質化的大潮下，漸漸失去原有的味道。封面圖為導語賈樟柯電影《天註定》劇照，該片中設計了東莞夜總會「選妃」的情節。編輯：周維

在新中國成立之前，三四十年代的「夜上海」以歌舞昇平著稱，夜總會非常火紅。40年代的上海，職業舞女就有3000多人。解放之後，上海的夜總會一度沉寂。圖為上海灘的舞女。

1980年代，中國走出禁欲主義的革命年代，國家對文化生活的控制開始鬆動。露天的廣場舞會興起，但不久便被封殺，轉而演變為室內舞廳。1983年，石家莊一飯店開辦經營性歌舞廳，開業當天總經理被叫走審查，但公安部門從沒處理過類似情況，不知如何定性，請示了一圈領導，最後主管的市領導終於表態：有個場所大家在一起跳跳舞，活躍一下文化生活有什麼大不了的，注意搞好安全措施就可以了。當晚，舞會在鼓樂聲中準時開場。圖為80年代，在舞廳里興緻勃勃跳起搭火車舞的老人們。

作為國內「夜總會」雛形的歌舞廳在八九十年代風靡一時。而歌舞廳也不負重任，擔負起豐富文化生活、提高審美能力的功能。圖為1984年12月，舞會出現在「美化廣州」博覽會現場，廣州舉辦這次博覽會的目的之一，就是為了普及美學知識，滿足人民對生活中美的需求。新華社記者蔡忠植攝

歌舞廳風靡的同時，夜總會在我國一些沿海特區興起，逐步向內地發展。區別於歌舞廳，夜總的功能更多樣化。設有舞池，有歌手演唱，還有卡拉OK和狂歡迪斯科等節目。圖為1992年11月14日，北京和平賓館「豪華之夜」夜總會開業，享有盛名的「天狼」樂隊及著名南國歌星表演最新港台歌曲。新華社記者李曉果攝

1988年9月，上海一家新開的卡拉OK夜總會吸引眾多遊客。人們不僅可以在那裡一試自己的歌喉，還可以觀賞一下服務員的時裝表演，並可以當場選購這些時裝。新華社記者夏道陵攝

1993年，歌舞廳里的健美表演。

同期的香港，經濟處於起飛期，日式夜總會大行其道。日式夜總會由日本的高級夜總會演變而來，以媽咪作為領班，有陪舞小姐陪伴客人跳舞喝酒耍樂，消費價格驚人。圖為1992年5月1日，在位於香港尖沙咀東的大富豪夜總會內，一名男公關將手放在服務小姐的腿上。大富豪夜總會是香港最著名的日式夜總會之一。

1997年後，香港的部分商業活動及應酬北移，日式夜總會逐漸在香港式微，部分遷往鄰近的廣東繼續經營。區別於普通的酒吧、卡拉OK，日式夜總會標榜高消費和豪華享受。圖為2004年10月23日，北京一家夜總會慶祝開業，在這家店內，一晚上包間的價格可以達到1萬美元，身穿制服的女孩可以被男性客人隨意挑選。

80年代後期至90年代中期，是城市娛樂業迅猛發展的階段，從沿海到內地，從大城市到小縣城，中高檔夜總會大量湧現。圖為1997年，廣東順德一家歌舞廳內，勞碌一天的人們在這裡欣賞現代舞表演。

圖為1998年的西藏拉薩，夜總會中的歌舞表演。據2006年《法律與生活》雜誌報道，在三峽庫區一個僅有89萬人口的農業縣，登記在冊的夜總會就達123家。

1994年3月1日，在深圳市中心的一家夜總會內，兩名女孩在陪唱。她們中不少人也可以「出台」。夜總會普遍發展起來的同時，也開始奔跑在「一路向西」的道路上。「小姐」一詞在中國夜總會發家史上「躺槍」。

「下崗妹，別流淚，挺胸走進夜總會」、「打工妹妹不流淚，發財要去夜總」這兩句當時的順口溜道出了當時從事夜總會「小姐」行業的兩類主要人群：下崗女職工、南下打工妹，成為中國90年代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軌過程中的生動寫照。圖為2004年，在北京一家娛樂場所，等待被顧客挑選的「小姐」。

2003年，上海百樂門夜總會的陪酒小姐。當年，有著70多年歷史的夜上海百樂門夜總會重新開張，再現20世紀30年代十里洋場的奢華。

2002年，杭州一家卡拉OK娛樂城試營業，在大堂打出「本店沒有三陪」醒目橫幅，這家KTV採取量販式管理模式，他們提出「本店沒有三陪」的口號，為的是改變人們心中那種「卡拉OK就是三陪加宰客」的壞印象。

夜總會遍地開花、色情行業在暗中發展，依靠外資帶動迅速崛起的東莞在眾多城市中「脫穎而出」，「莞式服務」一度被捧為地下色情行業的ISO標準。圖為2010年東莞的厚街鎮，這裡有多達150餘家「酒店集群」，2公里內彙集5家五星級酒店，成為東莞城市娛樂地標。

官媒對中國經濟特區的報道有如下表述：在經濟建設一枝獨秀的同時，特區文化事業的一片繁榮，成百上千個新建的農村文化站、圖書館、影劇院、歌舞廳、體育場如盞盞明燈，給人們帶來精神上的光亮和充實。而其中有多少歌舞廳在從事著地下色情交易卻不得而知。圖為2010年7月27日，浙江舟山，一名男子牽著一名五六歲大的兒童走出定海一家夜總會，站在門口的兩排女服務員齊聲喊：「歡迎下次光臨！」

伴隨著夜總會色情服務而來的，是一波又一波的掃黃「風暴」。從2000年開始，新的娛樂服務場所停止審批。2002年至2006年，各地公安機關保持著對賣淫嫖娼活動的高壓態勢，5年間共查獲賣淫嫖娼案件83.3萬餘起，查獲涉案人員182萬餘人。圖為2006年6月16日晚，長春市公安局朝陽分局治安科民警對管區內娛樂場所進行突擊檢查。

2007年5月5日，北京的798藝術節上的一尊雕塑作品，是重現聯防隊員救下一位自殺女孩的新聞現場，卻被很多觀眾誤讀為「城管抓小姐」，在網上流傳多年。

不同於街頭巷尾普通的KTV、按摩場所，夜總會規模大勢力強，在公安部門的打擊下，反而「越掃越黃」。一方面，娛樂業最高達20%的營業稅，地方政府獲益；另一方面奢靡風氣泛濫，安徽貪官王懷忠甚至曾發表「查嫖娼就是破壞投資環境」的論調。圖為2004年，幾名富商參加北京一家夜總會的開業慶典。

2010年，一場發跡於北京的掃黃風暴席捲全國。5月11日晚，北京朝陽警方兵分四路突查天上人間、名門夜宴、花都、凱富國際等4家豪華夜總會，當場查獲有償陪待小姐557人。隨後，全國26個大中城市開始高調掃黃。圖為2010年5月19日，北京東三環路邊，曾經輝煌一時的「天上人間」夜總會。

2014年初，隨著央視對東莞市部分酒店經營色情業情況進行報道，東莞色情服務業猖獗暴露在公眾視野之下，東莞拉網清查娛樂場所。2014年11月26日，東莞盛世歌朝夜總會宣布結業，同業者稱：「一代傳奇消逝」。這家被譽為「東莞服務業的標杆」的夜總會因存在「營利性陪侍」被責令停業整頓六個月。圖為一些市民前往盛世歌朝尋找有沒有可以買的音響、傢具設備。

在我國，文化部門是娛樂行業的主管部門。無論是歌舞廳、卡拉OK，還是夜總會，都有其文化娛樂功能，它們的出現曾代表著文化的解放和進步。而它們的變異，「傳奇」如東莞，艷名遠揚，卻遠不是其自身可以控制的。嚴打之下，它們是否就能回歸「原生態」？圖為2014年，掃黃過後的東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