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尋龍訣》，古代墓葬何以千年不朽？

一部好萊塢式的《尋龍訣》，將人們帶入了《鬼吹燈》中國古墓的詭譎世界。古人「事死如事生」，對死後的墓穴極力營造，卻又表示「子不語怪力亂神」。脫去電影的外衣，墓葬文化引發著人們的好奇和敬畏，關於墓中之木的千年不朽，又籠罩著多少迷之傳說呢？

墓葬並不只有陰森恐怖的一面，完好保存下來的古代墓葬，就是一座座歷史文化的寶庫。秦始皇陵「上具天文，下具地理」的地下寢宮未完全發掘，兵馬俑陪葬坑就已經成為世界奇蹟了。古代帝王多厚葬，心愛的奇玩珍品、日常的使用器皿都統統帶到墓室內。有人推測和氏璧作為隨葬品被埋在了秦始皇陵墓內，又據說王羲之《蘭亭序》的真跡則隨唐太宗陪葬，司母戊鼎、曾侯乙編鐘、越王勾踐劍等都是在墓中發掘出來的，還有唐三彩、秘色瓷等，在佐證歷史、重現文化中，出土文物是一個大類。再如三星堆面具、青銅神樹、金縷玉衣等，更是成為古墓小說中的靈感來源。

拋去那些青銅禮器、金玉陶瓷以及絲織品，這次單說一說木頭在墓葬文化中的作用。棺木的使用，體現了對自然的利用，以及對生命的敬畏。據考古發現，新石器時代晚期，有些地區已用木棺作葬具。在大汶口文化的後期，少數墓坑面積甚大，坑內沿四壁用木材壘築，上面又用木材鋪蓋構成木槨。槨是指套在棺外的外棺，也顯示墓主人的地位非常。殷墟商王陵墓室中，多用大木條疊壓成方形或亞字形的槨室，其正中安放商王棺木。至周代，棺槨制度化，規定：天子棺槨四重，親身的棺稱椑，其外蒙以兕及水牛皮；第二重稱地也，以椴木製成；第三重稱屬，第四重稱大棺。帝後之外槨兩重，多用梓木，因而其棺槨又稱「梓宮」。

對於棺槨的材質，上面提到的梓木是很重要也很尊貴的一種，用為皇帝﹑皇后或重臣的棺材，《鬼吹燈》里「摸金校尉」的祖師曹操也不例外。《晉書·帝紀第一》：「及魏武（曹操）薨於洛陽，朝野危懼。帝綱紀喪事，內外肅然。乃奉梓宮還鄴。」雖然曹操墓尚未明確，但至今為止屍身保存最為完好的，莫過於馬王堆辛追墓，在她的四棺一槨中，考證出來的二三層都是梓木。梓木堅韌緻密，富有彈性，不翹不裂，耐濕耐腐，蟲菌不易危害，有千年不朽之稱。而且芳香色佳，是建築、造船、軍工、傢具、琴棋用具的上等用料，曾被譽為「正統之材」。江南三大名樓之一的岳陽樓，就有12根梓木廊柱，飛檐斗拱，穩如磐石。古代印刷刻板非梓、楸木而不能用，因此書籍出版就叫「付梓」。又以「桑梓」指代家鄉，葉落歸根葬入梓宮是最高的榮耀。

封建時代等級森嚴，墓葬制度也更加嚴格。漢代董仲舒《春秋繁露·服制》：「生有軒冕、服位、貴祿、田宅之分，死有棺槨、絞衾、壙襲之度。」在人們印象中，「金縷玉衣」為最高規制，認為玉可以保持屍身不腐，比如《盜墓筆記》開篇就寫到了千年「玉俑」。而與金縷玉衣齊名的還有「黃腸題湊」。位於高郵市的天山漢墓，其木梓面積比湖南馬王堆漢墓大18倍，有著代表古代最高禮儀的「黃腸題湊」，並出土金縷玉衣殘片。黃腸題湊是流行於秦漢時期的一種特殊葬制，其使用者主要是帝王及其妻妾，還有皇帝特許的寵臣。三國時魏人蘇林在注釋《漢書·霍光傳》中釋該詞時說：以柏木黃心致累棺外，故曰黃腸；木頭皆內向，故曰題湊。柏木乃百木之長，素為正氣、高尚、長壽、不朽的象徵。柏木有多種，以黃柏為上。柏木香可防腐防臭，還具有抗菌解毒、燥濕殺蟲的作用。北京大葆台的廣陽王劉建夫妻合葬墓中的「黃腸題湊」，黃心柏木達到15880根，近幾年發現的山東定陶靈聖湖漢墓的黃心柏木更是多達3萬多根！

西漢墓是中國傳統的木槨墓的繼續和發展，前堂、後室、梓宮、便房、黃腸題湊、外藏槨以及多重棺槨、積石積炭等複雜結構標誌著木構墓室制的完全成熟。西漢以後隨著磚室墓和石室墓的興起，木結構的黃腸題湊葬制慢慢退出了歷史舞台。但是棺木的材質仍然遵循著古制，主要有梓木、楠木、柏木、杉木等，而墓地之處也多植長青松柏。在漢代以後楠木開始被貴族用作棺木，唐宋開始盛行，包括後來的明清，乾隆慈禧仍然是沿用大漆金絲楠木的棺材。楠木雖然分布在我國，但其生長緩慢，由於歷代砍伐，致使資源近於枯竭。傳說乾隆看中了明陵的金絲楠木，以修葺明陵作掩護，「拆大改小」、「偷梁換柱」，轉給自己修建陵寢。資料中確實有記載，乾隆修葺過明陵，而且運回了包括金絲楠木在內的大量明陵物料。考古學者也證實清陵建築材料中使用了明朝的木料、磚石。不知乾隆這樣算不算盜墓？

楠木雖然不是硬木，卻有著珍貴品性。不僅獨具香氣，古書記載其百蟲不侵，更耐腐蝕。晚明謝在杭《五雜俎》提到：楠木生楚蜀者，深山窮谷不知年歲，百丈之干，半埋沙土，故截以為棺，謂之沙板。佳板解之中有紋理，堅如鐵石。試之者，以署月做盒，盛生肉經數宿啟之，色不變也。因此用楠木做棺槨，不僅木料歷經千百年而無損，棺內屍體也保存完好。金絲楠木是楠木中最好的一種。《博物要覽》原文第十五卷《各種異木》所載：「楠木產豫章及湖廣雲貴諸郡，至高大，有長至數十丈，大至數十圍者，鋸開甚香。亦有數種，一曰開楊楠；一曰含絲楠，木色黃，燦如金絲最佳；一曰水楠，色微綠性柔為下。今內宮及殿宇多選楠材堅大者為柱樑，亦可制各種器具，質理細膩可愛，為群木之長。」

明代文獻里常常提到，楠木為做傢具的良材。常被用來製作箱子、柜子和書架，也可用來裝飾櫃門或製作文房用具，存放書畫可避蟲。故宮尚有幾根楠木柱子，但大料已經罕見。宮庭中常用楠木製作床榻，因其木性溫和，冬日也不寒涼。此外，楠木尤多「滿面葡萄」的結癭，其花紋細密瑰麗，精美異常。明式傢具中用在顯著部位的癭木，多數為這類楠木癭子。如今的傢具上多見的楠木，也就是這些癭木飾面了。至於明清時期流行的紅木傢具材質，比如黃花梨、紫檀等雖然質優都少見於墓葬，大概作為後世從海外進口的木料，不是本土木材不能體現落葉歸根，另外由於運輸不暢加上資源本就匱乏，再有黃和紫也是吉祥陽位的象徵。只有傳說中，女皇武則天命人為其寵物名喚雪衣的鸚鵡，製作了一個精巧的紫檀木棺材。而清人趙如珍《古玩指南全編》記載：「拿破崙墓前，有五寸長之紫檀棺槨模型」，經後人取證大約是將紫檀與檀香木混淆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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