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老媽,什麼時候我才能學會愛你們!
感恩有你們
2015年9月,我跟爸媽一起來到清華園報到。我們從西門進入,搭上校車,坐了很久才到了報到的綜體。報到完後,跟著浩浩蕩蕩的學生大潮,走向紫荊公寓。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忽然就覺得心裡不對勁,好像梗著一塊什麼東西,慢慢往上頂。
到寢室後,我媽開始收拾床和柜子,我爸跟我出去買各種用品。我們去買自行車,挑好之後,他讓我試著騎了很久。那輛車剎車有些緊,後輪有些響動,他都非常注意,一一讓賣車人修好。當時我也沒有太多的想法,只是覺得我爸爸很認真。
後來這輛車被偷了,我騎著一輛自己買的車時,才體會到那輛車有多麼好。老爸給我挑了好久好久,當然是一輛好車子。
我們買好各種東西,又回去收拾了一會兒寢室,已到傍晚。他們要走了,我送他們到學堂路上。因為不熟悉路,他們叫了一部車子出去。
傍晚的清華園,暮色四合,暑氣初收,夕陽下格外漂亮。就在我爸拉開車門的一瞬間,我心裡梗著的東西,崩潰決堤。淚水迅速盈滿眼眶,刷地掉了下來。
那一瞬間,有一種奇特的恍然之感,無可名狀。我要跟我的爸爸媽媽分別了。從此一個人生活在這個大大的園子里,與天南海北的優秀同學一起。
在此之前,我從未真正體會過,什麼是父母情深。以前看模範作文,好多寫父母的,我還嫌人家酸,無病呻吟,其實是我體會不到罷了。
我就是那種情感特別不豐富的小孩,但是這一刻,無數的過往在腦海中像閃電一樣划過,過去十八年都沒明白的事情,好像全都明白了。
高一的時候喜歡住校的新鮮感,就住在學校,我爸媽很不放心,於是我媽中午給我送飯。一開始三天一次,後來就一天一次了。
每天中午放了學,我不必去食堂排隊,也不必走過一段路再回家吃飯,而是大搖大擺地走出校門,在我媽車上吃飯。飯菜用保溫桶盛著,有菜有湯,熱氣騰騰。我一邊吃,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說話,她總是笑眯眯地聽著。
如果要換衣服了,她就把乾淨衣服帶來,我在車上換好,她再把要洗的衣服帶走。吃完飯,我就走回宿舍,睡午覺。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一年半,直到我高二上學期末嚴重發燒不再住校為止。
當時就不覺得這是多麼深沉的愛,居然還因為不能跟同學們一起吃飯而感到不快,還在我爸媽面前說過幾回不要他們再來送的話。他們倆倒是充耳不聞,繼續準時帶來可口的飯菜和笑眯眯的臉,準時帶走要洗的衣服和我的許多話。
我還記得高二寒假裡春節的晚上,我媽煮完餃子端上來,笑眯眯地看著我。
因為過完年後我很快競賽就要考試了,所以那一陣子壓力大一點。
我看著餃子,發現有一些煮破了。在我們那裡,過年時餃子煮破了,是一種吉兆。我媽笑眯眯地對我說:「你明年的考試肯定沒問題的,你看看這些餃子。」
我只是敷衍地點頭笑了笑,沒有說話。在當時的我看來,這不過是一句普通的鼓勵話罷了,而且還有點迷信。
如果讓我穿越回去,我肯定當場感動得稀里嘩啦。上大學以後,要好的同學也有,關心我的老師也有,但是世界之大,絕對再也沒有人能夠像爹媽一樣,煮盤餃子,都能看出來我考試大吉。
因為時時刻刻把我放在心上,就像呼吸和心跳一樣自然啊。
我不住校之後,我爸媽就天天接送我,路上總是要同我談話,尤其是高三的時候。我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過是問話便答,也抒發一下心裡的感慨。
直到高考完了,我跟我媽去人家裡玩,人家問我媽,讓孩子自己騎車上學好不好。我媽說:「還是接送的好。高中生,沒多少時間跟她說話,晚上回家了,想跟她說說話,又想讓她多睡一會兒。接送的路上,正好可以說話,了解她的心情,及時給她糾正和鼓勵。」
那一刻,我才明白,原來我爸媽跟我說的話,都不是隨隨便便說的。
我可以想到,他們是怎樣費盡心思地說一句話,能夠在不讓我反感的前提下,知悉我的心思,又是怎樣說一句話,在不傷及我自尊的情況下,糾正我的錯誤,給我以鼓勵。
我想起我爸在路上反覆跟我講起的毛主席的故事,毛主席面對大事的胸襟氣度,沉穩冷靜,還有那句豪氣十足的「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我想起我媽在路上跟我說的一個姐姐從中專一路努力,最後在北京工作的故事。他們在給我減壓,給我一種沉穩而豪邁的人生視野,幫助我順利度過高考,實現夢想。
伴著早上熹微的晨光,夜晚灑下的星輝,我的爸爸媽媽,用心地與我說著每一句話。
大一的寒假事情少,時間比較長,將近四十天。在家的時光,總是不覺得長的。不知不覺,看看日曆,又到了快返校的日子了。
那天是大年初九,從上午開始,我想到快要返校了,就鬱鬱不樂,但是又不希望讓父母看出來,徒增傷心。中午的時候,我媽偶然提了一句:「一想想你快回去了,可真不好受呢。」我心裡一動,趕緊用話岔了開去,竭力掩飾自己的心酸。
吃完晚飯一塊看電視。我坐在前面的沙發上,我媽坐在後面,我爸躺在對面的一個長沙發上。我媽笑道:「畢竟是自己親生親養的,你在家住了快四十天了,可一點覺不出來呢。這要換了別人,我早煩死了。」我爸表示贊同。
我壓抑了一天的情緒,終於無法遏制。眼淚迅速涌了上來,然後又是一次奪眶而出。因為我一直沒有答話,氣氛凝重而又沉默。我坐在前面,背對著他們,一動不動地沉默著,想必他們看起來是很奇怪的,殊不知我已經淚流滿面了。
我媽笑道:「怎麼了,怎麼不說話呢?」我再也無法掩飾了,慢慢地回過頭去,然後看到我爸爸的笑容消失又回來,我媽媽的眼圈迅速地變紅。我知道我爸的笑是為了緩解氣氛,但我已經無法控制自己了。
還不如上高中呢,天天學習,天天能見到我爸媽。什麼清華,什麼理想與榮耀,什麼遠行,統統拋到一邊去了。我就是不想再次離開我的爸爸媽媽。
我不知道有多少學弟學妹,像我一樣感情末梢不發達,總得一件事情戳到心裡了,才能驟然明白,那些平凡歲月里,如陽光空氣般的愛,無處不在。
翻了翻日曆,今天是感恩節,如果你也是一個只有一茶匙感情的小孩,不妨轉一發,也許老爸老媽看了,也會在心裡哼一聲:小毛孩子,我就等著你良心發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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