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險社會與社會公共安全-論文
06-10
風險社會與社會公共安全- [摘要]現代社會是一個充滿風險的社會,以高度的不確定性為基本特徵的風險社會對當代人類社會安全提出了巨大挑戰;其表現特徵是:跨時空性、「有組織的不負責任」和深層(隱性)風險的影響巨大。西方社會理論從社會學、風險文化和經濟管理三種理論路徑分別提出了應對之策。 [關鍵詞]風險;風險社會;公共安全 現代社會是一個充滿希望的社會,也是一個充滿風險的社會。貝克認為,當代人正生活在文明的火山口上;吉登斯則指出,這個世界看起來越來越不受我們的控制,成了一個「失控的世界」。 一、風險與風險社會 風險是與人類共存的,但風險社會理論的開創者貝克所說的風險,指的是「完全逃離人類感知能力的放射性、空氣、水和食物中的毒素和污染物,以及相伴隨的短期的和長期的對植物、動物和人的影響。它們引致系統的、常常是不可逆的傷害,而且這些傷害一般是不可見的」。他認為,風險概念是個指明自然終結和傳統終結的概念,或者說,在自然和傳統失去它們無限效力並依賴於人的決定的地方,才談得上風險。 貝克把「風險」看作是一個與「自然」和「傳統」概念具有明顯區別的概念,風險社會的「風險」不同於自然界的客觀運動——地震、海嘯、颶風等無法避免的自然現象——所導致的風險。風險是與面向未來的不確定性緊密相連的,風險現象是一種屬於未來世界的現象。 貝克認為,現代世界正在從「工業社會」向「風險社會」轉變,「風險社會」是現代社會發展的一個階段,其重要特徵是充滿著不確定性因素,社會的、政治的、經濟的和個人的風險日益趨向於逃脫工業社會建立的風險預防和監督機制。貝克指出:「工業社會為絕大多數社會成員造就了舒適安逸的生存環境,同時也帶來了核危機、生態危機等足以毀滅全人類的巨大風險。工業社會運行機制自20世紀中期以來開始發生微妙變化,一項決策可能毀滅地球上的所有生命,僅此一點就足以說明當今時代與人類歷史上的任何時代都有著根本的區別,已經呈現出從工業社會向風險社會過渡的跡象。」 (一)高度不確定性 不確定性是風險社會的核心範疇,這個不確定性,包括科技導致不可控制的事故,人們無法對之進行準確的預測;基因工程、克隆技術甚至使人不再能確認那些本來只屬於人類自身的行為;人類活動還會導致環境畸變等長期不良後果。現代風險超出了人們預先檢測和事後處理的能力,也超出了目前保險制度所能覆蓋的範圍,因而,「我們生活在暗礁中」。吉登斯也是從不確定性的視角來認識風險的。在他看來,問題不在於我們今天的生活環境比以往更加難以預測,而在於不可預測的根源發生了變化:我們現在所面臨的不確定性,許多恰恰是由於人類知識增長的結果。 (二)風險的擴張性 風險的擴張性即風險的規模、範圍和程度發生了重大變化。與傳統風險相比,現代風險影響範圍巨大。傳統風險及其後果往往限於某個區域、某些人員,而現代風險無處不在,一旦成災,其危害就不僅僅在發生地,也無地域限制,往往會產生世界性的破壞效果,工業社會是局部的、區域的風險佔主導地位的社會,只對人們生活的某一方面產生影響,因而一般只對局部的或小群體產生影響。但在全球化浪潮中,佔據主導地位的是各種全球性風險與危機,風險在全球範圍內展開,並對整個人類共同利益存在著威脅。應對和規避風險就不再是區域的或小群體的任務而成為全球共同的歷史事件。「工業社會的社會機制已經面臨著歷史上前所未有的一種可能性,即一項決策可能會毀滅我們人類賴以生存的這顆行星上的所有生命。僅僅這一點就足以說明,當今時代已經與我們人類歷史上所經歷的各個時代都有著根本的區別。」 (三)風險的內生性與人為性 伴隨著人類的決策與行為,是各種社會制度,尤其是工業制度、法律制度、技術和應用科學等正常運行的實踐性後果。而自然「人化」程度的提高,使得風險的內生特點更加明顯。同時,風險社會「存在於自然結束之後。很明顯,自然的結束並不是指物質世界或物理過程不再存在。而是指我們周圍的物質環境沒有什麼方面不受人類干擾的某種方式的影響」。隨著人類活動範圍與頻率的擴大,其決策和行動對自然和人類社會本身的影響也極大地增強,使得風險構成中的自然風險佔主導逐漸演變成人為的不確定性佔主導。吉登斯區分了兩種類型的風險:外部風險和被製造出來的風險。「外部風險就是來自外部的、因為傳統或者自然的不變性和固定性帶來的風險」;「被製造出來的風險,指的是由我們不斷發展的知識對這個世界的影響所產生的風險,是指我們沒有多少歷史經驗的情況下所產生的風險」。傳統的工業社會以及此前的社會,人們所擔心的是外部風險;而在當代,被製造出來的風險取代了外部風險佔據主導地位,由此標誌著進人風險社會。 (四)風險的關聯性與複雜性 風險具有關聯性。由於人類實踐活動導致全球範圍內風險廣度和深度的變化,風險社會中風險的構成及其後果趨於更加複雜:從自然風險轉向人為風險,從個別風險、區域風險轉向全球性風險,從物質利益風險轉向文化風險、道德風險、理論風險等非物質風險,從單一風險後果轉向多重風險後果,從單一風險主體轉向多重風險主體,風險從簡單應對方式轉向綜合應對方式。例如,某些風險會悄悄地轉化,由經濟風險導致市場瓦解,造成資本貶值,進而轉變為信任風險,導致追隨民眾的喪失,使全體政治成員受到侵蝕,最終轉變為後果嚴重的政治風險。最嚴重時還會轉變為社會風險,導致整個社會處於崩潰的邊緣,造成極大傷害。當風險不能及時得到控制時,它會給整個社會帶來相關的一系列連鎖反應。 二、風險社會對社會公共安全的挑戰 所謂風險社會是指在全球化發展背景下,由於人類實踐所導致的全球性風險佔據主導地位的社會發展階段。在這樣的社會裡,各種全球性風險對整個人類的生存和發展存在著嚴重的威脅。當今時代無所不在的風險在廣度和深度上大大超過以往任何時代,它已經跨越了生產者和消費者、富人和窮人的界限,超越了地域、民族、國家和意識形態的界線,成為一種新型的、全球性的危險,一種巨大的、威脅人類安全和生存的危險。近年來中國涉及社會公共安全的意外事故和災變性事件不斷增加。例如,SARS、禽流感、礦難事故、艾滋病擴散等等。這些事件的發生和不斷增長的趨勢,使得目前的中國社會明顯地帶上了貝克所界定的「風險社會」的最基本特徵:即具有不斷擴散的、人為的不確定性;導致了現有社會結構、社會制度以及社會關係向更加複雜、分化狀態的轉變。 與階級社會追求的「平等」理想不同,風險社會追求的目標是「安全」,在風險社會裡,風險對公共安全的威脅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跨時空性 現代性形成了新型風險,全球化則使得風險脫離了時空的限制,造就了風險社會。風險的全球性使得社會中客觀分配格局發生了變化,風險造成的災難不再局限在發生地,而經常產生無法彌補的全球性破壞,甚至使得風險具備了「平等」的意蘊。伴隨相互依賴的加強和時空距離的縮短,全球化一方面為世界提供了高水準的安全,另一方面也使風險迅速波及世界各地,形成連鎖反應,因而全球化對風險具有擴散效應。全球化時代科技的進步也產生同等的風險,人類創造了並繼續創造著足以毀滅整個人類的技術,從核武器到基因工程都是如此。全球化時代也意味著工業社會體系已經過時,民族國家已經無力應對威脅整個人類的現代風險,因此風險的控制缺乏有效的機制,人類將不可避免地進入風險社會。 (二)「有組織的不負責任」 這一概念是風險社會理論中的一個關鍵概念,貝克認為它「有助於解釋現代社會的制度會在肯定認識到了災難現實的同時區否認他的存在」。貝克指出,我們身處其中的社會充斥著組織化不負責任的態度,風險的製造者以他人作為風險犧牲品來保護自己。社會中只要有風險,就必然有一個責任問題。人們在處理這些風險的過程中總是想方設法迴避責任。現代組織體系如各類公共機構就是這樣安排的,即恰恰是那些必須承擔責任的人員可以找到足夠的理由以便擺脫責任。貝克認為,這就是風險判定中最突出的方面,也就是「有組織的不負責任」。它表現在,工業社會所提出的用以明確責任和分攤費用的各種制度安排,在全球性風險社會的情況下將會導致完全相反的結果,即在風險社會來l臨的時候卻無法有效應對,難以承擔起事前預防與事後解決的責任。在此過程中,是難以查明誰該對此事真正負責的。就人類環境來說,無法準確界定幾個世紀以來環境破壞的責任主體。各種治理主體反而利用法律和科學作為辯護之利器而進行「有組織地不承擔真正責任」的活動。 (三)隱性(深層)風險的巨大影響 風險社會的存在,給經濟社會發展和民眾生活帶來的後果是嚴重的,所波及的影響也是深遠的。風險就其危害的性質與表現方式來看,可分為顯性(淺層)和隱性(深層)兩種。顯性的危害是指給人類社會的生命財產所造成的直接損失,如人員傷亡、設施損害、資金流失等。而隱性的危害則是長期和潛在的,以非實體形式表現出來,如對社會秩序的破壞,對民眾安全和社會公共安全的損害等。對傳統現代性的追求導致人們只重視建設開發,不重視因果關係的發展模式,足以使現代社會承受著許多災難。各種突發事件不僅給國家和民眾造成巨大的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失,也給社會造成巨大壓力和恐慌,對現代社會發展構成著威脅,而在這些突發事件中,以人為因素所造成的破壞力和影響力最為惡劣和深遠。 (四)風險的二重性 值得注意的是風險社會理論家們不是完全從否定方面來理解風險,作為人類實踐行為不可避免的伴隨性結果,風險同樣具有二重性。一方面,風險意味著不確定性、危險性;另一方面,風險也是社會發展、創新的動力源泉。風險社會並不總意味著危險,吉登斯指出,風險具有明顯的兩面性,一方面,「它的本性決定了它導致危害性後果的可能性」;但另一方面,「它是經濟活力和多數創新,包括科學或技術類創新的源泉」。 三、風險社會的應對策略 當代西方學者對風險的解讀已不僅僅局限於科學技術領域,而是把視野擴展至更廣闊的社會文化層面,把風險置於現代化發展的大背景中進行考察,如此才能對當代社會的公共安全危機作出有效的回應。對風險社會的研究有三種不同的視角與理論路徑,因而也有三種不同但又互補的應對策略。 (一)社會學的視角 風險社會「是指現代社會的一個發展階段,在這一階段,社會、政治、經濟和個人的風險往往會越來越多地避開工業社會中的監督制度和保護制度」。全球生態危機就是工業社會本身的一個深刻的制度性的危機,是一個典型的現代社會風險。風險至少是伴隨工業社會的產生而產生,但風險社會則是現代化的第二個階段,屬於貝克所說的「自反性現代化」階段。現代化進展的邏輯是理性的,是可控的;而自反現代化的邏輯是非理性的,必然脫離人類的掌握,導致無法預知的結果。也就是說,現代化自身邏輯的發展是現代化的自我危害。因而,「貝克和吉登斯建議用一套更具有反思性的、更民主的制度去處理這些副作用和不斷產生的新風險」。 以對現代性知識原則的反省為基礎,貝克倡導對風險社會進行原則性的知識拯救。我國有學者將「原則拯救」、「理論建構」與「全球亞政治」概括為貝克應對風險社會的三個具體舉措。貝克指出,「沒有社會理性的科學理性是空洞的,但沒有科學理性的社會理性是盲目的」。實現社會理性與科學理性的有機融合,是克服當代社會風險的原則指導。在主體作為上,建構以「社會理性擁護者」為基礎的全球「亞政治」,即「特有的對政治決策的個人參與」。貝克認為,現有的所謂民主政治實質上已經成為一種以工具理性為基礎的深刻文化霸權、深層偽民主。以社會理性為知識基礎的「社會知識行動者」的普遍聯合,以削弱以工具理性為知識基礎的「科學知識行動者」力量,從而實現對全球風險社會的真正知識應對。 (二)風險的文化人類學視角 斯科特·拉什等人用風險文化的思想來解釋風險社會的概念,提出了與貝克不同的解釋。他沿著瑪麗·道格拉斯和威爾德韋斯《風險與文化》的思路指出,在當代社會,風險實際上並沒有增加,也沒有加劇,相反僅僅是被察覺、被意識到的風險增多和加劇了。人們之所以感覺風險多了,是因為他們認知程度提高了。他們從文化的角度解讀了三類風險,即社會政治風險、經濟風險和自然風險。自然風險包括對自然和社會所構成的生態威脅和科學技術迅猛發展帶來的副作用和負面效應所釀成的風險。拉什認為,社會結構的變革和變遷或者說主要是經濟領域的變化,為風險文化的上升趨勢構築了基礎。不確定的和已經被察覺和認知的風險,與道格拉斯和威爾德韋斯所承認的風險相比,顯得更普遍。 斯科特·拉什認為風險社會總是與制度聯繫在一起,風險文化卻總是處在反制度性的社會中,與不重要的邊緣形式相聯繫。這是因為風險社會概念預先假定了一個確定的等級秩序和制度定式。這種秩序和定式承認風險的傳播依靠程序性的規則和規範,因而人們可以運用制度性的和規範性的治理手段對各種風險予以控制。因此,拉什等人主張運用風險文化取代風險社會的概念。風險文化的預先假定是一個需要自然調節的不確定性的無序狀態。風險文化的傳播依靠其實質意義上的價值,人們依靠一些帶有象徵意義的理念和信念來控制風險和治理社會。斯科特·拉什認為,風險文化「將不再是基於對其他人未預料後果的反應,而主要是承擔自身造成的風險的責任」。 然而,我們應該看到,儘管風險文化理論在學術圈內頗有影響,但是在政策舞台上的影響卻是非常有限的。 (三)風險研究的經濟管理視角 在經濟管理理論領域,過去的所謂風險管理,就是通過社會控制使風險最小化,在各種風險選擇中,選擇最能夠被社會所接受的風險。人們思考的是「怎樣安全才是足夠安全,」也就是說,人們普遍把風險看成是一種理所當然的客觀現象。建立在此基礎之上的風險管理理應是一個技術性的程序,像現代生活的所有方面,可以通過目的和手段的理性計算來進行,通過採用簡單的、邏輯的步驟序列就可以去識別並管理風險。但在現代風險社會裡,風險的性質正在發生轉變:人們行為選擇的不確定性愈加突出;而建立在「理性行動者範式」與功利主義倫理基礎之上的風險管理技術,已難以控制新型的社會風險。「總體來看,以往對風險的研究是按照理性主義的途徑進行的,它的推論基礎是建立在專家的科學測量以及計算是最精確的這一基本預設之上。」 風險社會理論使風險管理的視角發生了很大變化,「不確定性」、「預期效用」等成為頻繁出現的風險管理的新概念,人們用一套新的概念體系來分析新型社會風險,以應對群體、組織、社會政策和社會運動的挑戰。風險評估和風險管理正逐步成為一種新的技術手段。表面看這是對過去「理性行動範式」的反思,但實則是要建立一種有新的「新理性行動範式」。「許多現代風險問題中利益非常大、不確定性很強。這樣,我們需要一種新科學來提供可信而有用的答案。」對於風險的預期效用損失,最終目標則是按照資源的社會效用最大化原則來分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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