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者陳平原:一生而歷二世
2011年09月13日
2011年4月末,陳平原在北大。 / 本報記者 郭楊 攝
陳平原:廣東潮州人,文學博士,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及系主任、香港中文大學講座教授、教育部「長江學者」特聘教授。近年關注的課題包括20世紀中國文學、中國小說與中國散文、現代中國教育及學術、圖像與文字等。後出版《中國小說敘事模式的轉變》《中國現代學術之建立》《中國散文小說史》《觸摸歷史與進入五四》《左圖右史與西學東漸》《作為學科的文學史》等著作三十種。
本報記者 李懷宇 攝影 本報記者 郭楊
在北京大學中文系古色古香的小樓里,陳平原先生略帶潮州鄉音,娓娓而談。24歲以前,陳平原的足跡未出潮汕。「因為遠離中原,潮汕文化傳統不太講『士農工商』,不會把經商放在最後。潮汕人有商業精神。人多地少,明清兩代就有不少人闖南洋,外出打拚做生意。」陳平原說,「也因為人多地少,讀書是一個重要出路。近年潮汕有兩個名人:一個是做生意的李嘉誠,一個是做學問的饒宗頤。」
陳平原的父親陳北是讀書人,在汕頭農校當語文老師,母親陳禮堅也是語文老師。汕頭農校在一座大山腳下,周圍都是農村,陳平原的小學、初中教育都在農村學校完成。父親藏書頗豐,既愛中國傳統文學,又受新文學影響。陳平原清楚地記得,父親的書桌上放著一座白瓷的魯迅塑像。
少年陳平原開始閱讀父親的藏書。「我家的藏書有兩種,一種是翻譯的蘇俄文學,我父親對英美現代主義文學沒興趣。一種是中國古代文學作品。這是我在農村插隊時,主要的精神食糧。所以,我的知識結構及閱讀趣味包括某些方面的缺陷,是早年經歷造成的。」
陳平原進入初中一年級,「文化大革命」開始了。他回憶:「一方面是我的不幸,沒有很好地完成學業。另一方面,父母受批鬥,導致我不可能在學校里很活躍。因禍得福,『文化大革命』一開始,我就站在邊緣了。我曾經想,如果我是工農子弟,當初或許也會參加紅衛兵,說不定也會很兇狠或者『富有戰鬥精神』地批判老師。」
三年的初中階段,陳平原沒有多少時間安靜讀書。1969年,陳平原初中畢業,因為父母的問題,學校不允許他再繼續念書。許多人上山下鄉,陳平原選擇回老家。「潮汕人有一個特點,年輕時外出闖蕩,掙了錢回老家買田地、蓋房子。這個祖屋只要能蓋得起來,一般是不動的,將來子孫不管哪一代人落難了,都可以回來。原先我父親在外面工作,我奶奶也跟著出來,房子就空在那邊。到『文化大革命』,父母說:如果落難就回老家,父老鄉親會幫我們的。」
1969年秋,陳平原帶著兩個弟弟及奶奶回到離潮州城十多公里的小山村,他們真的得到了鄉親們的照顧。雖然陳平原才初中畢業,但鄉親們相信他一定勝任教書。於是,16歲的陳平原一面當民辦教師,一面在家自修。1970年9月,被囚禁兩年多的父親終於回家了;又過了兩年,父親重回汕頭農校教書,工資全額發放,家庭經濟好轉。陳平原毅然放棄教書,跑去潮安磷溪中學(原潮安四中)讀高中。當時在農村裡當老師是一個好職業,不用下田幹活,大家認為陳平原太傻了。高中畢業後,陳平原當了半年農民,又繼續當民辦教師。從1969年秋到1977年底,陳平原在農村待了整整八年。「比起正常上大學的人來說,我沒及時得到名師指導,走了很多彎路,有很大的遺憾。我和現在哈佛大學教書的王德威同齡,我問他1978年春天在做什麼,馬上就知道差距。我好不容易上了大學,他已經去美國念博士了。上大學那年我24歲,在今天這已經是碩士畢業的年齡。這個狀態導致我的知識結構有比較大的缺陷,當然也有好處,那就是自學的能力。很長時間裡我不是靠老師帶出來的,我全憑興趣讀書,不受現代學科設置的限制—把讀書和生活混合在一起,這倒是跟傳統中國讀書人的趣味比較接近。」
1977年撥亂反正,政府決定恢復高考制度。陳平原的命運從此改變,他的高考作文《大治之年氣象新》登在1978年4月7日的《人民日報》上。多少年後,陳平原不無感慨:大浪淘沙,各種偶然因素,留下了我們這些人,能走到今天,不容易。
1978年2月,陳平原搭上村裡的拖拉機,再轉長途汽車,到廣州念書。回望家園,陳平原說,潮汕人經常自嘲是「省尾國角」—廣東省的尾巴,中國的邊角。「那時候潮汕沒鐵路,我上大學之前沒坐過火車,也沒看過飛機。明清兩代,潮汕人搭乘紅頭船闖南洋,以前出國沒有辦護照之說,願意到哪個地方,搭船就走了。對潮汕人而言,從明清一直到民國,海運比較便利。可是,進入鐵路為主幹的現代社會以後,潮汕在整個交通布局裡就變得不重要了。」
在中山大學中文系,陳平原見到了前輩學者容庚、商承祚、王季思、黃海章、樓棲等。陳平原喜歡蘇曼殊,訪問過黃海章先生好多次,黃先生聽力不行,塞著耳機,兩人不斷地筆談,談蘇曼殊,談佛教,談詩歌。
1982年1月,陳平原獲得文學學士學位,隨後進入中山大學研究生院學習,專業是中國現代文學,導師是吳宏聰、陳則光、饒鴻競三位教授。吳宏聰畢業於西南聯大中文系,與王瑤是聯大的前後級師兄弟。研究生期間,陳平原撰寫了論文《論蘇曼殊、許地山小說的宗教色彩》,這篇文章後來成了他到北大讀書的重要因緣之一。1984年秋,陳平原北上求學,成為王瑤最早、也是北大中文系最早的博士研究生。陳平原從此與北大中文繫緊緊地聯繫在一起。2008年9月起,陳平原任北大中文系系主任。
回首前塵,陳平原引用日本人福澤諭吉的話「一生而歷二世」:一輩子經歷兩個截然不同的時代。這既是一種尷尬,也是一種幸運。.
進北大,「女友」錢理群慧眼識珠
時代周報:你真正接受正規的學術訓練是從中山大學中文系開始?
陳平原:對。以前也讀書,不過是自己讀,跟進大學接受專業訓練還是很不一樣。對大學生來說,名師當然很重要,但校園風氣以及同學間的交往同樣讓人懷念。1979年春,中大中文系學生創辦了文學雜誌《紅豆》,同學風華正茂,辦雜誌是與整個社會對話,是思想解放運動的組成部分。我們這一代,從一個很低的起點開始往上走,不容易。進大學以後,我們跟隨整個時代思潮,不斷調整自己的立場與趣味。原來好些幼稚、糊塗的想法,在這個過程中不斷清洗出去。那是一個大轉折的時代,對於像我這樣後知後覺的人來說,首先得把以前接受的不好的教育影響清除出去。這是個很痛苦的過程,比在一張白紙上畫畫要困難得多。
時代周報:對你個人來講,如何清除前一個時代的教育?
陳平原:「文化大革命」中,我插隊下鄉八年。在農村裡,文學是唯一可以自學且向上發展的事業。你的數學再好,物理再好,在那種環境下,根本走不下去。在勞動、教書之餘,我練習寫小說,寫詩歌,寫戲劇,寫相聲。沒有名師指導,也沒有朋友交流,全靠自己摸索,加上內心不夠強大,必定受當時報刊影響。你孤零零地在山村裡讀書寫作,不想發表則已,一旦想要發表,必受時代風氣及流行文體影響。進大學以後,我發現自己沒有好的思想資源和文學資源,寫作的思路、趣味、文體以及表達方式都是上一個時代遺留下來的,要好長時間把它清除出去。大概到大學三年級下學期的時候,才覺得好像有點自己的體會了。前面兩三年一直在戰鬥,與其說跟外在的錯誤思潮搏鬥,不如說跟自己內心深處殘留的趣味、知識、思考方式搏鬥。這就養成一種自我反省的習慣。凡事不會太得意,也不會太自滿,會不斷地反省自己,有自我否定、自我批判的衝動,內心深處常常翻江倒海,這是我們這一代人的特點。
時代周報:到北大讀博士前,錢理群為了使你的學術風格更能為北大教授們所接受,多次寫信來指導,那時你每周總有一兩封北大來信,同學間紛紛傳說你在北京有位「女友」。
陳平原:當時中大中文系沒有招博士生,北大中文系也還沒有。我是想碩士畢業後到北京工作。最初我找的是社科院文學所,因為我的老師陳則光先生認識那邊的某位領導。久居京城的人,無法理解一個外地青年進入北京後為何像沒頭蒼蠅一樣亂轉。外地青年進京,大概都像我一樣,拿著老師的介紹信一個個訪問。我哪知道北京學界有那麼多矛盾,就像你告訴我,上午採訪我下午採訪誰,那個人如果剛好是我特別看不起的,那我心裡就不舒服。時隔多年,我才明白這裡面的道道。今天的廣東挺輝煌,但80年代初不是這樣的。京城裡的文化人大都認為,廣東人不就是有點錢嘛,讀書不行的。廣東學界有句口號,寫文章要「跨長江過黃河」,不能只呆在嶺南這一塊地方。我提出要北上時,導師吳宏聰老師告訴我:你去考,考得上北大,讓你走;考不上,就留下來,中大也挺好的。我當初的想法很簡單,非要到外面走走不可,轉一圈再回來也行。我到北京,只認識北大中文系研究生黃子平,他是廣東人,與蘇煒是老朋友。我就到北大找黃子平聊天,送上一份準備參加學術會議的論文,油印的,題目是《論蘇曼殊、許地山小說的宗教色彩》。子平把論文給了錢理群。老錢比我大15歲,已經畢業留校當老師,是王瑤先生的助手。錢理群看了我的文章,當天晚上就去找王先生,說把他弄到北大來吧。於是王先生出面跟中文系說,要我來北大中文系教書。系裡同意了,報到學校,學校說:從中山大學招人?你要覺得好,就把他招來念博士,博士畢業再留校。在我之前,北大中文系沒招過博士生。王瑤先生說:好,那我就招。就這樣,我成了北大自己培養的最早的文學博士。
做研究,「隔代遺傳」惹爭議
時代周報:你在《八十年代訪談錄》中談到學術「隔代遺傳」的問題。院系調整之後,很多學者在最好的年華里都經歷了「反右」、「文革」,非常可惜。
陳平原:這一說法,我自認有見地,但也招來不少非議。我說的是大趨勢,不針對具體學者。上世紀50年代培養的大學生有非常出色的,我沒說他們都不行,只不過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人,在我們進大學的時候還沒調整好學術姿態。進入八九十年代以後,這代人中的佼佼者,其才華方得到很好展現。至於70年代末,思想解放大潮中,學術也在急劇轉向,老一輩學者因為「沒有改造好」,很容易回到三四十年代的大學傳統。中年一代解放後上大學,經過諸多政治運動的洗禮,留下很深的印記,轉過來不容易。我們則因為念書少,底子薄,轉彎轉得快。因此,我們這一代人念本科及研究生階段,確實更多地受民國時期老學者的精神風範、學術態度乃至治學方法的影響。中年這一代日後很多調整到位做得很不錯,不能因為我說的「隔代遺傳」否定他們的業績,那樣不公平,也不是我的原意。時代轉折的時候,剛剛站穩腳跟的人最痛苦,好不容易適應上一個時代,又必須跟著連續急轉彎,轉的速度又不如後來者快。
王瑤先生跟我說過:「都說耽誤了10年,耽誤在哪10年,大不一樣。我耽誤在創造力最旺盛的10年,等到可以重新起步,已經力不從心了,這是天大的遺憾。你們這一代,耽誤在起步階段,實迷途其未遠,將來還可以補救。」可說起來,我們這一代,從大學畢業到今天也已經30年了。別的專業我不敢說,在北大中文系,我問了若干同事:我們是否全面地超越了我們的前輩?答案是「否」。每代人都有自己的遺憾,實在不敢說「長江後浪推前浪」。
時代周報:我看典型的例子就是宗白華先生,學問很好,著作很少。
陳平原:1994年安徽教育出版社刊行過四卷本的《宗白華全集》,扣除翻譯作品和小詩,真正的論著並不多。可讀過宗先生書的,都承認他學術境界很高,內心很強大,對文學藝術的品味以及對人生的洞察,都是獨一無二的。
聊文學,不在中心位置很正常
時代周報:你在文章中回憶當年和錢理群、黃子平三個人在北大的小屋裡聊天,聊出「20世紀中國文學」的命題來。我常想,文化有時候是有所謂氣場的,幾個人聚在一起聊天,喝咖啡、喝茶、抽煙,看似很散漫的思想碰撞,往往聊出學問。
陳平原:同道之間,無拘無束地「坐而論道」是很理想的狀態。現在也有學術交流,但大都是論文發表會。學術會議過於正式,公開演講過於正式,博士論文答辯也過於正式,是工作完成之後的「呈現」,有成就感,但不夠酣暢淋漓。我在北大中文系推動「博雅清談」,每過一段時間,老師們聚在一起,就某一大家關心的主題,隨便聊天。我們已經逐漸失去了在非正式狀態下「聊學問」的動力和趣味。1980年代中國學界盛行「侃大山」,後來被認為是汗漫無所歸依,沒有真正進入「學術狀態」—做學問,不能滿足於「思想火花」,可那種神聊還是讓人神往。最近20年,我們的好處是日漸專業化,我們的缺憾則是過於專業化,很難在一個比較開放的狀態中輕鬆但又認真地討論問題。現在,我們更傾向於把「活兒」都做完了,再登台表演,全都言之有據,可以馬上拿出去發表,但沒辦法回到那種緊張思考、精力充沛、無所顧忌、互相挑戰的狀態。而且,這種過分專業化的聚會,導致我們只跟專家對話,只跟自己的學生對話,或者只跟學界同行對話,而不太習慣於面對各種各樣的挑戰包括跟非本專業人士對話,這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大家都很忙。我批評現在的學術評估對於人文學的傷害最大。大學裡的人文學者沒有心思散步了,不再沉思,全都一路小跑,忙著做課題。這樣的狀態,對哲學、文學、藝術這樣思想性的學問不合適,對社會科學比較合適。這些年,中國的社會科學發展比人文學好,就因為它比較適應這個狀態。他們需要申請經費,做各種大型項目,聘很多助手,而人文學者完全可以孤軍奮戰,就一個人,在一種孤立無援的狀態下,特立獨行,與天地對話,與千古文人為伍,沉浸在自己營造的世界裡,超越具體時代的日常生活。這樣的「沉思」,近乎詩歌也近乎哲學,也是很好的學問。如今,這種伏爾泰式的散步與沉思基本絕跡,這對人文學發展非常不利。
時代周報:百年來中國知識人的變遷,從梁啟超到胡適到當代,人文學者從非常主流的中心地位到現在變得有點邊緣化了。這種趨勢跟社會發展有重要的關係嗎?
陳平原:當今中國,整個社會日趨實際,大家更願意學一門「謀生的手藝」。這對文學、哲學等「大而無當」的學問很不利。我曾說過,文學是一個門檻很低但堂奧很深的學問。哲學也一樣。「文革」中甚至提倡工農兵學哲學,老大媽說不就是一分為二嘛。相對於那些社會需求很強勁或者門檻很高很神秘的專業,人文學主要面對人類的過去、現在、未來,是「無用」之「大用」。在整個學問體系裡面,傳統中國讀書人從「帝王師」轉變為「知識分子」再轉變為某一個專業的「專家」時,這種邊緣化的趨勢已經形成。但是在毛澤東時代,因為特殊的政治氛圍,比如批判俞平伯等的《紅樓夢》研究、由《劉志丹》引出「利用小說進行反黨是一大發明」、「文革」後期的《水滸傳》評論,都是政治鬥爭的重要組成部分。表面上很熱鬧,連武將許世友都被要求閱讀《紅樓夢》,而且要讀五遍,可這跟人文學的命運沒關係,是政治家在借文學作品說話。今天中國,文學及文學研究不處在社會的中心位置,我覺得很正常;如果整個社會都來關注文學問題或者哲學問題,那才是不正常。但是,不處在中心位置不等於人文學不重要。就其對人的精神世界而言,人文學猶如「生命的底色」。至於特定時期,大家注重經濟效益而忽略人文學,那是整個社會轉型決定的。過了這一段,會逐漸調整的。
時代周報:當代人文學者,有沒有可能再出現像梁啟超、胡適這樣的人?
陳平原:這很難說。我到清華演講,學生提問,你怎麼看一流的學生,二流的校園,三流的教授。我說,這是全世界流傳的笑話,不能當真。這麼說,對好老師太不恭敬了。看一百年前的人,我們比較有把握;判斷同代人,有時候是盲目的。再說,一個學者有多大的貢獻,有時候是時代造成的,不完全取決於個人努力。今天不斷追問大師在哪裡,我覺得不公平,也沒有意義。說不公平的意思是:大師是有時代性的,不同時代的社會需求不同,知識類型不同,大師的「風采」當然也就有很大差異。確實,晚清及五四那代人了不起,因為他們從傳統中走出來,又是直接面對西學的衝擊,綜合創新能力很強,奠定了整個20世紀中國思想、文化及學術的格局。但是我們不能說,以後的人全都不行,一代不如一代。再過100年後,也許會說最近這二十年的中國,人才很多,也是學術上的「黃金時代」。你別說,有這個可能性,社會大轉折是出思想出學問出人才的時候。也許,這個時代第一流成果不出在人文學而在社會科學,因其解決了很多意義重大的現實問題。所以,談人才必須考慮時代需求以及知識類型,不能籠而統之。比如,現在做學問不能再像梁啟超那樣古今中外都弄,文史哲之外,還兼及財政、金融、法律等。今天你要是像梁啟超那樣寫文章,人家會說你抄襲,因為他很多文章帶有編譯性質。他是那個時代的「大家」,以一個人來面對整個西方學界,跟我們今天分工嚴密的狀態很不同。胡適也一樣,當時就有專家嘲笑他哲學不行,佛學不行,文學也不行,什麼都不是「第一」,可他合起來卻是「天下無敵」。每個時代都有「專家」與「通人」之爭,是不是「大師」,先看時代,再說境界,最後是知識類型。與其追問當今中國有沒有大師,不如討論我們需要什麼樣的「大師」。
時代周報:今天有些人不停地提到「錢學森之問」(2005年溫家寶看望錢學森,錢問:「為什麼我們的學校總是培養不出傑出人才?」—編者注)這個問題有意義嗎?
陳平原:為了落實「錢學森之問」,教育部在各重點大學裡設立基金,專門培養「天才少年」(最初叫「珠峰計劃」),太誇張了,現在改了名,但計劃已經在實施。這個思路,有點「舉國辦體育」的味道,希望趕緊催生幾個諾貝爾獎獲得者,可與其把大量經費投在「天才少年」身上,不如改進我們的整個教育體系,讓學生普遍受益,為他們爭取更好的發展空間。大學應該做的是創造好的學術氛圍,讓學生們自由發展,而不是認定誰是「未來之星」。
實習生鍾嘉榆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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