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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異精品】《狗眼靈界》第七集

(續第六集)http://bbs.tianya.cn/post-16-982396-34.shtml#ty_vip_look[%E9%99%88%E5%A4%A7%E4%B9%BE] 不過,第二天明武還在床上,一個一起開拖拉機的夥伴就來叫他,今天的運輸任務有點重,要早點出工。  明武把拖拉機開到鐵路邊,有一夥專門裝車的小夥子都笑他,說明武的今天怎麼回事,出門還插了個旗幟在拖拉機後斗里。  明武趕緊看,見拖拉機後斗邊上真的什麼時候插著一桿旗,旗是黃色的。他清楚地記得昨天停車後檢查過了,並沒有這麼顯眼的一桿旗插在那裡。他頓時聯想到昨晚的夢,怎麼會這麼詭異呢?這桿旗是誰給插在那裡的?  他走過去拿起來看,辨認出這桿旗一定是河神廟裡的,河神廟裡面有十幾個小廟堂,每個廟堂都掛有這種三角旗,各種顏色都有,不過他不知道黃色的旗到底來自於供的哪個菩薩的小廟堂。  有一個小夥子說:這是廟裡的旗啊?你怎麼把廟裡的旗也帶出來了? 明武確實不解,當時他是說可能是他爸爸回來的時候隨意插在這裡的,但實際上明武的父親去守廟以後,幾乎都沒來過明武家。  自己也很少去廟裡,這是怎麼回事呢?當天明武被此事困擾,拉了兩趟後無心再繼續,請假說要去看看老婆。大家都知道他老婆快要生了,覺得正常。  明武回來後沒有去岳丈家看杜素華,而是來到河神廟附近,他想留意一下昨晚的那隻狗到底是誰家的。  那隻狗也是一隻黑毛狗,比較瘦小,但很靈活,渾身的黑毛貼在身上。這樣的狗在村裡很多,不過明武在夢裡感覺這隻狗的腦袋中間有一塊白斑,呈梅花型,這個特徵比較突出。  明武毫無目的地在村子裡轉,當時正是快中午,轉到村部的時候,明武發現了這隻黑狗,村部前面聚集了一群的狗,這隻黑狗卻遠遠地站在一旁,歪著腦袋看熱鬧。  明武仔細辨認了一會兒後,朝黑狗走去,黑狗似乎發現了明武走向它,突然邁開四肢,向遠處跑了。 這隻狗朝進村的那條路上跑出去,跑了很遠,明武跟上,看到狗已經跑到了鐵路旁站著。明武內心詫異,昨晚這隻狗從廟裡叼走一個什麼玩意?這是誰家的狗?中午時間不往村子裡跑,卻跑去了野外?  後來明武也並沒有跟著,畢竟一個大老爺們,跟著一隻狗幹嘛,而且這隻狗又不是自家的狗。對了,明武自從換了狗眼後,家裡從未養過狗,想像不出明武的狗眼每天和自家狗眼對視的樣子,應該不大協調吧。  到了傍晚,明武去看杜素華,路上再次遇到這隻狗,從我們村子去杜素華家有點距離,明武在快要走出我們橋上組的時候見到這隻黑狗,黑狗盤著四肢在牆角睡覺。明武走過去黑狗就醒了,翻身爬了起來,明武上前想去踢一腳,那隻黑狗似乎知道明武的企圖,跑出幾步又站定了,等著明武。明武跟上幾步,黑狗又朝前走幾步,後來明武索性一直跟著,黑狗也沒再停下來,向著河神廟的方向走去。 明武和黑狗一前一後走到河神廟,黑狗從右側那扇關著的門下方的狗洞鑽了進去,明武覺得很奇怪,難道這隻黑狗是廟裡養的嗎?  黑狗進入廟裡後,沒了聲響。明武走到左側他父親守廟這邊的門,看到他父親在廂房裡做飯,走進去說:煮點我吃的,今天來陪你吃頓飯。  老頭子天天孤單,想不到明武今天來了,樂得合不上嘴,馬上動手加做明武的飯。  趁著空隙,明武站在這間廂房門口,朝裡面打探了一番,明武確實還是有點心虛,不大敢走進去裡面,或許一直都有鬼神兩界的思想作怪吧。  眼睛於是看到對面那排油著紅漆的屋子,底下用幾條木棍托起,建得是很有特色的,下面都是空的,雖然高出地面不足二十公分,但仍然給人一種懸空之感。  傳說,那個裸體的鬼魂就是住在這裡,明武想到這裡,突然決定過去瞧瞧,雖然現在是白天,鬼魂是不會現身的,那剛才一直看著的時候,一種走近的慾望在內心裡糾結。  明武穿過舞台下的棺材,來到紅屋子前。紅屋子總共其實在四間,靠門的那間是開著的,裡面有一張桌子,再沒別的東西,第二間開始都鎖著,記得廟會的時候,最後一間,也就是靠近大廟前廳的那間會開門,是個賬房,明武在外面見過,一群人在裡面算賬。  那麼,如果真有鬼,肯定是在第二和第三間了。每間屋子都沒有窗戶,根本看不到裡面的情況。明武逛了一圈,覺得看不出什麼。  想到了自己拖拉機上的那面黃色三角旗,於是穿過前廳,進入了廟堂裡面。不過,裡面有十幾間小廟堂,供著各種神仙菩薩,有很多也都吊著黃旗,明武本來也進來得少,現在要找一面同樣的黃旗並不容易。  不過,他此時看到黑狗在他前面帶路,站在一個小廟堂前不再走了,明武走過去抬頭一看,見上方弔旗丟了一面,其他的黃旗跟他拖拉機上的一模一樣。  這間廟堂供奉的正是修廟人的菩薩身,一共有三個泥像,都是建築工人,上身赤裸,肌肉發達,一股陽剛之氣。 明武吃完飯後就去家裡拿了那面黃旗來還給廟裡,當時明武以為是誰去廟裡玩隨手撿的,無意插在他拖拉機上,可是後來發生的事情改變了他的看法。  他拿著三角旗去廟裡,他父親真好收拾完了,剛上床躺下,明武走到廟裡的時候,那隻黑狗從右邊門下角的狗洞里忽地一下又竄了出來,頭也不回朝外面跑了。  明武站住看著黑狗消失在夜色里,然後走上前去敲廟門,裡面他老爸答應了起來開門,明武把那三角旗交給他父親,然後問老頭子:你廟裡是不是養了一隻狗?  他父親說:什麼狗?廟裡沒養狗。  明武說:這兩天一直看到這裡有一隻黑狗,下午還一直在廟裡。  他父親說:肯定是大富叔家的那隻,天天來廟裡偷吃。  大富這個人住在河神廟不遠處,是我們村裡出名的木工師傅,在那個年代,我們村的大部分棺材都是大富叔做的,別的像木桶腳盆這些,也都幾乎出自他的手。  我跟大富叔家有一點點親戚,隔了幾代人,後來我外公可能和他有點隔閡,不怎麼來往,不過都在一個村子,又沾點親,我很熟悉這個人。   大富做了一輩子棺材木工,但最出名的還是在廟裡做頭手,他家丁興旺,生了六個兒子兩個女兒,最小的比我小四歲,偶爾會跟我們打仗玩。 大富雖然沒當過村官,但他的號召力不亞於村長,面色紅潤,不苟言笑,我們從小都很怕他,如果我們鬧的忘乎所以,只要他經過我們身邊,小孩子都四下逃竄,所以嚇唬小孩經常會說,大富叔來了,小孩都不敢造次了。  但有一個人不怕他,就是明武,明武眼睛瞎之前很頑皮,我親眼見到一次,那時可能還是二三年級的時候,有一天放學我和明武回家碰到大富叔,明武跟上去開玩笑的口氣說:大富。明武從來不叫他大富叔,都是直呼其名,我感覺很奇怪。  明武說:你好嚇人啊,見到你我就跟見了鬼一樣。說完朝大富做鬼臉。  大富扭頭要揍他,明武一溜煙就跑了。  後來還有一次,也差不多是那麼大的時候,明武和我有一次看到大富在前面跟人說話,他問我:你很怕他嗎?  我說怕。他說我不怕。我說你吹牛。明武又來了一個惡作劇,偷偷走到大富身後,朝他後腳跟踩了一下,大富一看這孩子頑皮,也過來踩明武的後腳跟,明武就背對著牆跑,這樣大富就踩不著他的腳跟了,鬧了幾下就轉身要走,沒想到明武見大富在前面走,追了上去,噼噼啪啪連續踩了十幾下大富的腳跟,大富大怒,追著明武打,明武被捉住了。 明武被大富像拎一隻小雞一樣提在手上,大富常年做木工,臂力很大,明武被他提著褲子也面不改色,朝我們這邊做鬼臉,大富扒下他的褲子,在他屁股上狠狠打了幾巴掌,將明武放了。  不過這都是小時候明武沒瞎之前,明武跟我說河神廟裡裸體鬼的時候也跟我說過這兩個小插曲,說實話,我都有印象。  明武眼睛瞎了以後,幾乎不主動跟人來往,也再沒和大富鬧過,大富依然是那個大富,明武卻完全變了,變得垂頭喪氣,毫無朝氣。  這時聽說黑狗是大富家的,明武決定去看個究竟,他叫父親把那黃旗去廟堂里掛上,裡面黑漆漆的,他沒進去。廟裡平時的夜晚,只有門口守廟人的廂房裡有燈,前廳必須要點長明燈,裡面就沒人管了,全都是黑的。  明武走著去大富家,就是往右邊剛才黑狗去的方向,穿過右邊門,走不到十分鐘。  大富做木工掙了不少錢,做大廟的頭手也很能掙錢,家裡在九十年代就蓋了大房子,這時幾個孩子都結婚搬走了,最小的正在跟父親學做木工。 這麼大的房子,只住了三個人,夫妻兩和一個小兒子,小兒子還沒結婚,長得眉清目秀的,但很瘦弱,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明武走到大富家外面,卻發現十分奇怪,因為平常他家也沒幾個人,這天晚上卻來了很多人,好像幾個兒子女兒媳婦都回來了,在房子外面的院子里還點了電燈,人影進進出出的。明武怕自己黑燈瞎火的突然出現嚇著人家,就遠遠地躲著看,慢慢聽到大富家的人說是小兒子不行了。  大富的小兒子的確很長時間沒見到,但也沒聽說快要死,只是原來見到都是病怏怏的,也不知道得的什麼怪病。  如果用鬼神之類的話來說,就是陰氣比較重。  沒想到這麼快就不行了。明武在外面偷看,大概有十多分鐘,這時他的狗眼開始通靈,他看到一個裸體的鬼影從他前面的房頂上跳過去,速度很快,來到大富家的房頂上,進了大富家裡。  裸體鬼影不是特別清楚,一團黑色,但確實是渾身都光的,腦袋也是光的,很像之前女鬼冥婚時見到的水鬼模樣,而且裸體鬼也有腿,赤裸的雙腿。 明武當時大驚,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裸體鬼影,之前的傳說變成了眼前的現實,他知道裸體鬼進了大富家裡,肯定是沒好事了,但很猶豫自己是不是該過去報個信,但大富家裡人會相信他的話嗎?  思量再三,明武還是覺得沒必要出去說,第一,人的生死不是他能控制的;第二,自己很多年都不和大富家來往,突然出現到時會讓別人以為帶來陰氣;第三,即使去了大富家,他也沒本領捉住裸體鬼。想到這裡,明武悄悄地走了。  儘管在路上仍然耿耿於懷,可卻無從著手,他記起曾經和大富叔鬧的那些惡作劇,大富雖然也揍他,但總歸是比較和藹的,一個長者對小孩的疼愛。可現在自己卻無能為力去幫助一下。  走著走著,他感覺到後面有腳步聲跟著他,明武當時一個冷顫,他感到了一種害怕,腳步聲很輕,尾隨著明武,但明武沒有回頭,這一段路比較黑暗,大富家當時蓋新房用的這塊閑置的地基,離我們橋上組聚集地有幾十米遠,也算是一個獨立的房子。  腳步聲一直在他身後跟著。 後來實在是忍不住了,明武當時感到背上一陣陣發涼,猛然回頭,發現這腳步聲原來是那隻黑狗,不動聲色地跟著。  之前明武在大富門前張望的時候並沒見到黑狗,這隻黑狗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跟過來的,不叫也不跑,慢慢地跟住明武。  這隻黑狗跟著明武一直到家,但沒進家裡,明武只覺得詭異,卻沒有趕走黑狗,進家裡,明武就洗漱去睡了,半夜的時候,被外面一陣狗叫聲吵醒,這陣狗叫聲十分猛烈,一定是見到了鬼魂的那種狂躁,而且狗叫聲都在明武家周圍,明武醒來不寒而慄,反覆想了很久也不敢去開門,但最後還是起身去拿了手電筒,打開了家門,外面果然是狗叫聲一片。明武打開手電筒的亮光,四下都照了一遍,似乎沒見到什麼,於是就走到院子里,但一回頭,他的狗眼裡一個鬼影出現了,那個裸體鬼影就在自家的房頂上,明武衝進家裡拿出那桿竹竿,想等待這裸體鬼下來教訓一下鬼魂。  不過,他拿出竹竿後再出來,卻發現裸體鬼的鬼影已經不在了,黑狗站在一邊,嘴上又叼著一面黃旗。 這已經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一種暗示了,不管是誰都會納悶,黑狗叼著的黃旗表示什麼?有什麼樣的暗示?不僅黑狗來到了明武家,應該不是第一次來了,而且裸體鬼影也來了,這是什麼情況?  明武和我們一樣,被這兩個晚上出現的這些情況搞糊塗了。  明武說:我當時就感覺黃旗和黑狗都受到裸體鬼的指引,似乎想要向我傳達什麼信息,可人鬼之間無法交流。  明武還說:人一旦開始認識鬼了,鬼也會慢慢的認識人的。  後面這句話我深信不疑,一個人如果經常出現在鬼影里,開始試圖和鬼打交道,保不準鬼也開始了對你的熟悉過程,並且試圖和你打交道。  當然我深信這句話也是明武講到經歷了後面更多的事情以後。假如當時的夜晚明武把他的想法告訴我,我肯定會嗤之以鼻,換做誰也不會相信的。  明武走過去黑狗身邊,從狗嘴裡取下黃旗,這時小廟堂里三個木匠泥身的塑像也在眼前清晰起來。 大富家是木匠,掛黃旗的廟堂里供奉的是建築廟堂的師傅,在早期建造房子,最重要的毫無疑問也是木匠,因為我們是山區,建造房子都是用大梁豎起來的,從上到下都以木頭為主,哪兒,這之間會有什麼樣的聯繫呢?  明武和我們小時候都聽說過廟裡鬧鬼的故事,兩個版本都聽說過,一個說的水鬼,一個說是建築房子的師傅。經過女鬼冥婚事件之後,水鬼不能長期上岸的事情明武已經知道了,否則就像在村部看到水鬼奄奄一息的那樣,所以這時他斷定廟裡的這個裸體鬼是後一個版本。  裸體鬼在這時候現身,一定是因為大富家小兒子快要去世才現身的,否則聽到傳聞這麼久了,明武當時換了狗眼都有十幾年了,怎麼可能一次都沒見過裸體鬼呢?  這至少說明一個問題,大富家的小兒子和裸體鬼現身有關係。  明武寄希望於第二天大富的小兒子還沒死去,他決定第二天回到河神廟裡,對整個事情進行更深入的了解。 第二天一早,明武假裝經過大富家,沒聽到大富家傳出哭聲,這說明他家小兒子還沒死。  不過,明武當時被大富喊住了,大富上次和明武說話,似乎是一件遙遠的事情。當時明武對我說大富喊他,表現出一種少有的興奮之情。  正巧明武經過的時候看到大富站在大門外抽煙,明武心裡著急,不停地張望,大富就喊住了他,明武走了過去。  大富說:很久沒見到你了,要去哪裡?  明武說:打算去一下菜地,你家這麼多人,有什麼事嗎?  大富說:唉,說來話長了,我家最小的兒子,今年過來一直身體不好,怕是撐不過去這幾天了。  明武說:我這一段在運木頭,沒怎麼留意村裡的事情,還真不知道你家出了這事呢。  大富說:年紀輕輕的,我們也不怎麼對人說,大家看到就都明白了,你看,我幾個孩子都回來了,就等斷氣了。 大富說得凄涼,明武聽得寒心,其實我想很多人都有這種感覺,頑皮的孩子總是給人留下的印象比較深,明武和大富非親非故,但因為早年我們那幫孩子里,只有明武會跟大富調皮,所以大富對明武印象是比較深的。只是由於明武后來自卑,慢慢變得自閉起來。  大富拉著明武的手說:你跟我這孩子也差不多大,雖然你也破了相,可也都長這麼大了,你那老婆是你用眼睛換來的,不過確實很值,素華人品很好。  在村裡有點地位的人,就喜歡這樣點評人家。  明武點頭稱是,心想和杜素華估計是不冷不熱一輩子了。  明武問道:這孩子得的什麼毛病?  大富說:去醫院也檢查了,還去了省里大醫院,都說是血里的毛病,又不是血癌,沒個準確的說法。  明武:現在到底怎樣了?  大富:昨晚以為人就要沒了,今天早上一看,好像又好一點。 明武起身說進去看看,大富現如今都過六十了,拉著明武的手,但大富仍然是虎背熊腰,面色紅潤,有一股天生的威嚴。  雖然大富比我們父輩的年紀還大一些,但是我們村裡的人都習慣叫他大富叔。  兩人來到那孩子的卧房,裡面坐了不少人,明武走過去,見到這個奄奄一息的年輕人,蒼白的臉色,閉著眼睛,呼吸微弱,明武為了表示親近,拉起了病人的手,這一拉手,明武吃了一驚,病人的手拽得緊緊的,掌心裡似乎抓著什麼東西。  或許是他家人都沒留意,明武故意用了點力氣,將病人的手打開,手心裡一個小東西滾進了明武的手心,當時明武來不及看,象徵性地握了握手就出來了。  他想等看到這個東西後再告訴大富,於是將這小東西塞進了自己的口袋,也沒具體留意到底是個什麼。 有人可能會說明武其實應該馬上告訴大富他兒子手裡掉了個東西出來,否則不地道,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甚至說出來了,但明武是這樣解釋的,他說手心的東西是個木頭做的,肯定不是什麼寶貝,另外,昨天晚上見到裸體鬼來過,他覺得如果是有意的安排,也只有他能解開這其中的秘密,所以沒馬上告訴大富。  且說明武口袋揣了個這個小玩意,走出房間後大富又跟他嘮了幾句,明武才走,一出門明武就把口袋裡的東西拿出來了,是個小木塊,油了紅色的漆,木塊做了一點雕工,像一個小房子,很小,還沒有拇指那麼大,倒是做得比較精巧。  明武端詳了一陣,越看越像河神廟裡那排紅房子的樣子,特別是底部,還做了兩個墊著的木棍一樣的東西,將房子架了起來,這樣的模型如果非要在我們村裡找,就明武見到的房子,也只有河神廟裡的了,顏色和外形都很相似。 明武覺得這裡肯定有著某種聯繫,他的第一反應是不該告訴大富,他正好決定今天要去河神廟解開這些秘密,正好多了這麼一樁而已,如果有什麼情況,隨後告訴大富也不遲。  之後他去看望了杜素華後就匆忙來到了河神廟,但這次卻看到他父親有些怪異,本來老頭子每天都在門口廂房,今天打開了大門,明武沒喊父親,而是直接走進去,看到他父親卻將之前明武送進來的老鬼牌位拿在手裡,而且在舞台下的棺材的那地方,彎著腰,不知道在幹嘛。  明武一走進去,沒料到他父親或許是聽力不好,被明武的突然出現嚇得差點丟了魂,看定了是自己兒子後用手不住地拍胸口,口念:阿彌陀佛,一百二十歲!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明武的父親守廟日子也不算短,每天都獨自一人在廟裡,按理說膽子也不小,怎麼大白天的反倒被明武嚇得如此心驚膽戰,不可思議。 明武問道:你這是幹嘛呢?把你嚇著了?  他父親說:你沒事整天來廟裡幹嘛?到底出了什麼事了?  明武語噎,父親說得沒錯,自己原來一個月最多來一次,這一下連續來了幾天了,但總不可能說來找鬼吧?明武楞了一下,然後說:正好在附近做事,過來喝點水。  他父親說:你進來也不喊一聲,差點把你老頭子嚇死了。  他父親似乎還心有餘悸,拿著牌位的手不停地抖,本來這老頭就因為偏癱手抖得不正常,這會就如上了發條一樣,呼呼直打顫。  明武又愧疚又好笑,從父親手裡接過老鬼的牌位說:這個我都放到前廳了,你好好的拿它做什麼?  他父親說:我剛才看到這個丟在這裡才過來撿的,我還以為是你扔這了呢。  父親的這句話引起了明武的擔心。明武問:廟裡這兩天誰來過?  他父親說:頭手昨天來了一下就走了。  明武問:哪個頭手?  我們村裡的頭手不止一個,而且也有輪換的。  他父親說:大富叔來過一次。 來拜菩薩很正常,但大富會好好的把這老鬼的牌位扔到這裡來么?應該不會的,如果發現出現了這個牌位,至少也會問問明武父親,可明武父親說拜完菩薩就走了,什麼話也沒留下。  除了大富,明武父親說再沒來過別人。河神廟平日就是這樣的,除了兩個節日,很少人會來,頭手也一般是在節日前才會聚一起商量節日的工作怎麼安排。  明武聽說後還問了他父親為什麼這麼怕?是不是這幾天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  結果他父親將明武拉到廂房,對明武說:昨天晚上廟裡不知道鬧什麼,對面的房間一個晚上都有聲音。  明武一聽,頓時警覺起來,問他父親是哪個房間?  他父親指著對面從門口數進來第二間說,應該就是那裡。  此時已經是下午,當天陽光也不錯,明武壯起膽,從廂房裡走了出去,他直接走到對面的紅房子,用手臂大力地敲打著紅房子的木板牆,只聽得木板牆發出咚咚的響聲,在廟裡回蕩。 鬼喜歡住在廟裡有很多人不解,廟裡不是很多神嗎?難道鬼不怕?  事實上這是一個偏見,鬼神雖然是兩界,但如果不是惡鬼,兩者可以相安無事共存,互不侵犯。神是有人供養的,而這些無處安魂的鬼實際上很可憐,神也是容許它們共存的。  上面這段話雖然沒得到什麼科學證明,本來神鬼之說就不可能用科學能解釋,但就我們來說,去過了很多廟,都給人感覺陰森可怖,我們去過不少廟,總能聽得懂廟裡有鬼的傳言。  明武敲打紅房子的木板牆,震動了整座廟宇,從紅房子的夾縫中忽地飛出一群鳥,顯然是受到驚嚇後逃出來的,從明武的頭頂和身旁飛掠而去。  第二間和第三間房子只有一個緊鎖的門,上面的鎖都生鏽了,看上去是許多年都沒開啟過。明武回來問他父親,這兩間房子有鑰匙嗎?有沒有人進去過?  他父親說:沒聽到有人說過誰有鑰匙,昨天晚上像關了一隻豬在裡面,嗷嗷叫,乒乓作響。  明武的父親守廟時間並不是很長,人又有點獃滯,料想誰也不會把鑰匙交給他。  明武對父親說:你是不是有點怕?怕的話我來幫你守兩天,這幾天素華不在家,你就去我那裡住兩天,如果沒什麼事,我回去你再換回來。  他父親開頭還是不同意,不過明武又強詞奪理說了一番,並且幫他父親收拾了日用品,將老頭子送到了自己家裡。  明武開始了兩個晚上的驚魂。 明武安頓好父親,回去廟裡的路上,又轉去杜素華那裡,對她說老頭子身體不大好,他要幫父親守幾個晚上的廟。他擔心杜素華突然回去家裡看到老頭子,會嚇一跳。  杜素華證實,明武的確有一次去守廟,但守了幾天記不清了。  明武還做了一件事情,特意經過大富家,進去找大富,他對大富說:大富你是頭手,我父親這兩天身體不好,我過來跟你請個假,這兩天要我去守廟,白天因為我要出工幹活不在廟裡,如果有什麼事情就到鐵路邊木場找我,晚上我都會在廟裡。  明武依然沒有告訴大富自己拿到了他兒子手裡的房子模型。現在還不是告訴他的時候,他要等調查有些眉目後再告訴大富,最好是到時能告訴大富,紅房子背後有什麼暗示。  隨後又禮節性地看望了大富即將死去的兒子,病人仍然病入膏肓,除了一口氣,差不多已經是個死人了,直挺挺地躺在那裡。  明武說:早上來看好像好一點,怎麼到下午又嚴重了?  大富說:是啊,這幾天都是這樣,下半夜過後好一點,能喝一點粥,一直到上午都沒事,中午一過就不行,等到夜裡後半夜又會好一點。  這是一個奇怪的反覆,我想每個人都知道迴光返照的現象,但那種現象一般也就一兩天,大富的兒子連續幾天都這樣,的確有些奇怪。  明武從大富家出來,整個腦袋都在想裸體鬼和大富兒子之間的關係,通過剛才大富的話,明武至少又獲得了一點信息,那就是鬼魂都是半夜才出來的,是否可以理解為鬼魂來到大富家,大富的兒子就好一點? 如果今晚見到裸體鬼,明武會毫不猶豫地跟蹤,這幾天的這些事情讓他深陷其中,因為黑狗和黃旗的多次出現,或者可以理解為這所有的事情和自己有關。  明武前腳剛進廟裡,還在廂房整理父親的床,門外就傳來一個喊聲,這聲音是大富的,大富這麼快跟著明武來,所為何事?明武馬上從廂房出來,見大富急匆匆走進來說:明武,我來上柱香。  剛才在大富家還沒聽說他一會兒要來上香,一轉身怎麼突然又來了?明武不解,但也不好說什麼,大富畢竟是頭手,這點權利還是有的。  明武沒好意思跟著大富,見大富直接穿過前廳,走去了後堂,後堂有十幾個小廟堂,包括其中那個供奉工匠的。  明武見大富直奔後堂,心裡明白了幾分,大富作為一個木工,自己兒子也是木工,毫無疑問是直奔那個小廟堂去了。  已經是臨近傍晚,在我們當地,上香一般都選擇在上午,很少下午來的,大富作為河神廟的頭手,不至於不知道這麼簡單的常識,由此可見大富是有意為之。  既然是有意為之,明武當然產生了強烈的好奇,他想看看大富究竟是不是去了那個小廟堂,同時想看看大富究竟此時來廟裡燒香,到底在做什麼?  明武掐準時間,估計大富已經開始祭拜,於是走進了後堂,一路上肅穆森嚴、燈火明滅,蜿蜒曲折,明武找到那間供奉工匠的廟堂,果然見大富跪在那裡,手上是一把已經點燃的香,舉過頭頂,口中正在念詞,而後一個磕頭,深深拜倒在地上。 明武不敢過於靠近,他選了一個角度注視著大富在裡面的一舉一動。  大富磕完頭,將香插上,又退回到剛才跪地的地方,再次跪下。明武看得分明,這次大富抬起頭的時候,眼睛裡全是淚水,他捨不得年輕的孩子死去,在醫院不能醫治的情況下,將全部的希望寄託於河神廟了。  隨後看到更讓明武吃驚的一幕:大富起身後四下瞧了瞧,走到供奉擺出的果盤裡,拿了一個蘋果,另一隻手從香灰盆里抓了一把香灰,從口袋掏出一張紙張,包了起來。  眼見大富就要出來了,明武隨手從旁邊拿了一把掃把,假裝是在打掃衛生。  大富收拾妥當,整了整衣服,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從廟堂里走了出來,正好看見明武在掃地,大富說:小夥子很勤勞嘛。  明武說:閑著也是閑著,隨便打掃一下。  兩人走近了,明武問:大富還是為了孩子的事來拜菩薩吧?  大富說:那還用說嗎?  明武說:你這孩子雖然原來身體也弱,但也不見有什麼毛病,他這次生病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大富聽到明武這樣問,就站下來了,大富說:不到一個月時間,也不知道惹到什麼髒東西了,一下就變成這樣。  明武說:會不會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大富說:唉,本來說要對這大廟做點修建,已經都說好了,還來不及開工,這孩子就病了。  這是又一個信息,河神廟在平時閑暇期間,不斷地進行修修補補,都是正常的,會不會因為大富接了這個活,孩子就出現現在的樣子?這完全有可能。 明武問:這次是打算修建哪裡?  大富說:算了,還是不說了,我急著回去,你對廟裡的事情也不懂,說了也沒用。說完就快步走了。  明武目送大富的身影消失,自己返回廂房,廟裡恢復了神秘的寂靜,明武逐漸開始感覺到了害怕,如果大門一關上,整個廟裡就他一個人,裡面則是一片陰森的廟堂,對面是傳說的裸體鬼的魂魄所在,外面不遠處則是大富家,那裡有一個即將死去的孩子。  所有的這些恐怖環境此刻都快速在明武腦海中形成。他父親畢竟是個糊塗的老人,雖然知道一些情況,但沒有明武這麼清醒,所以感覺不是那麼害怕。明武就不一樣了,他將目睹鬼影,同時那個即將死去的孩子的臉孔一幕幕出現在他眼前。  明武感到害怕,但仍然豎起耳朵,他即希望傳出聲響,有害怕突然的聲響會使他恐懼,他做了一個決定,今晚不打算關上大門睡覺。  明武說,如果真有什麼情況,他能快速逃走。  隨後明武吃完了晚飯,他倚在廂房門上,靜靜地注視著廟堂里的一切。前廳的正中間是那個官員的泥身塑像,非常高大,一種居高臨下的神情,塑像下點著長明燈,照得前廳昏暗一片,那些懸掛的布帶被風一吹,搖擺不定,平添了幾許恐怖。  神像的兩旁都有一個側門,左邊幾乎沒人走,好像堆了一些雜物,一般都從右邊進入後堂,此時右邊側門裡面已經黑暗如夜。  明武記起他下午接過父親當時手上拿的那個老鬼的牌位,他當時是隨手放到了前廳右邊側門的位置,已經發生過一次毫無緣故的牌位移位事件,明武自然會注意地看一看,他站的地方離前廳有接近一百米遠,又是昏暗的黃昏,他仔仔細細地觀察,卻沒見到下午放在那裡的牌位,頓時毛骨悚然。 明武正要走過去,耳聽得一陣窸窣聲從右邊大門傳來,本來已經十分緊張,此時則是頭髮都豎了起來。  但幸好,他看到右邊地上跑進去一個黑影,這是大富家的那隻黑狗嗎?  對了,自己去大富家兩次,卻沒見到有一隻黑狗,只是那晚走著走著跟來了,但究竟是不是從大富家出來,這個不確定。  這隻黑狗如此神秘,必定是有來頭的。明武站在原地,用腳大力地蹬了一下地板,發出砰地一聲響,他看到黑影在響聲中停了片刻,但馬上就一溜煙竄進去了,也沒看得十分清楚是去了哪裡。  黑狗而已,明武安慰自己,他已經見到過幾次了,至少黑狗並不是鬼魂,否則那晚應該自己的狗眼就能看到。  明武繼續朝前廳走去,沒留神這時廟門咔嚓一聲響,咣當一聲,廟門關上了。  明武的頭髮噌地一下豎起來,趕緊回頭,門口沒有任何影子,外面也沒有很大可以致大門關上的風。我想大家都知道,廟門一般都比我們住家的門要重很多,一般的大風都不可能將廟門關上。明武嚇得回身來打開廟門。  突然關上的大門給明武不小的震撼,他感覺到了鬼影就在自己身邊,而自己或許因為天色還不夠晚,不能用通靈的狗眼見到鬼影,天色剛黑,他和鬼影已經展開了捉迷藏一樣的糾纏,明武打開廟門後,走到外面喘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  現在,明武要重新回到廟裡,和不知由來的東西開始一夜驚魂之旅。 明武返回廟裡,用一塊很重的木板將廟門撐住,如果不是人動手,絕對不可能將廟門關上。  他首先挺起腰板向之前放牌位的地方走去,一副慷慨激揚的樣子,走到廂房對面的舞台下,他的又聽得舞台上方咚地一聲響,似乎是一個人從哪裡跳出來的聲音,雖然不是很響亮,卻足以讓明武停下腳步,明武的目光從地上放棺材的位置往上看,首先看到棺材那裡中午他父親站的地方,有一雙腳,上面卻什麼也沒有,腳上穿著一雙布鞋,因為在那個年代,我們當地只要布鞋的底才是白色的,所以借著這點初步判斷是一雙布鞋。  明武當時腦袋轟了一下,這雙腳給明武的感覺更是無比恐懼的。明武死死地看著,發現的確是一雙腳,或者是擺著一雙布鞋,上面什麼影子也沒有,不過,腳並沒有移動。  明武朝周圍看了看,找到一根木條,有兩米多長,他抓起木條用力敲打舞台的木板,廟裡傳出重重的打擊聲,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在明武打擊的時候,那雙腳移動了一點,向裡頭縮了進去,但明武側頭仍然可以看到。  明武開口了,大喊:出來,出來,你是什麼東西!  那雙腳在原地不動,明武開始慢慢靠近,一步,一步,剛好木條可以夠著那雙腳了,明武舉起木條,準備大力拍下,打中那雙腳。  但明武把木條舉過頭頂,卻不小心碰到舞台的一個欄杆,只聽得木條啪嗒一聲應聲斷為兩截。 木條斷開發出清脆的響聲,明武抬頭看木條,只幾秒鐘,再次搜尋那雙腳,卻已經不見了,明武慢慢靠近,手上還抓著半截木條,朝幾具棺材中間尋找剛才的那雙腳,可棺材擋住的地方更暗,他走到兩具棺材中間,不小心碰到棺材板上的一個物體,搖晃了一下,差點掉落到地上,明武眼疾手快抓住,正是一塊牌位,明武借著前廳長明燈照來的亮光一看,這是老鬼的那個牌位。  這已經是第二次發現這個牌位挪位了,明武的反應是:難道老鬼不能進河神廟?既然這樣,就不必勉強為之了,明武將牌位就放置在棺材上,沒再拿在手上帶出來。  他也沒必要再走去前廳了,剛才就是因為沒見到牌位想過去看個究竟的,如今牌位已經找到。  明武回到平日他父親守廟的那間廂房裡,關上門,第一個晚上,明武只是想看看廟裡到底有什麼詭異的狀況。廂房有一個窗戶,有兩片對拉的窗帘,拉開能看到對面的棺材和那邊的紅房子,也能看到一點前廳的位置。  入夜了,明武想看看這個夜晚到底會出現什麼情況? 明武完全沒有睡意,躺在床上抽煙,許多問題都理不出一個頭緒。時間走得十分緩慢,到了十點多,廟裡的動靜開始傳來。  明武的床對著小窗戶,需要走到窗戶前才能看到外面,坐在床上也能看到,但必須把整個窗帘都拉開,但明武不想拉開窗帘,他只想掀開一個角。  動靜一開始是腳步聲,響在舞台上,明武馬上想到剛才見的那雙穿著布鞋的腳,他非常小心地起身,盡量不弄出響聲,以免破壞他能了解到的一切。  腳步聲踏步一樣在舞台上行走,明武扯開了一點窗帘,狗眼通靈,他看到舞台上有兩個鬼影,兩個都是男鬼,在舞台中間走動,因為舞台有點高,明武是仰視,看不到鬼影究竟在做什麼,男鬼只露出了上半身,明武看到鬼影只是在舞台上慢慢悠悠地走動,這兩個鬼影都看不見面容,影像倒是很清楚。  兩個男鬼並沒有飄下舞台的意思,也似乎不知道廂房裡的明武在注視它們。 明武環視整個廟裡,在前廳的右邊側門,他的通靈狗眼又見到一個影子,這個影子是個女鬼的模樣,反覆在側門進出,走進去,不到半分鐘又走出來,走不到幾米遠,又轉身回去,女鬼離得有點遠,明武見到的影子很模糊。  明武看得十分仔細,沒留意窗前這時飄過一個鬼影,貼著明武的窗戶過去的,向廟裡飄進去,不知道這個鬼影是從門外進來的還是從棺材後面靠近兩扇門的地方出現。  好多鬼!河神廟裡聚集著這麼多的鬼魂,明武原來一點也不知道。  剛想到這裡,窗前飄過的鬼影又飄回來了,從窗戶前過去。  沒多久,窗前再次飄過。  到此時,明武似乎發現一個規律,舞台上的鬼影一直反覆在舞台上打轉,前廳的女鬼也在側門那裡打轉,他住的廂房窗前的鬼影,也在來回地走動,似乎都劃定了一個區域,這麼多鬼影互相之間沒有關聯,各自在自己的地方來回打轉。 一時間出現了四個鬼魂,明武始料未及,後來看到這些鬼影都只是在原地打轉,明武大概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沒見過這些鬼魂了,這些鬼魂都出不去,而明武也是第一次在廟裡過夜,所以現在才目睹。  鬼影不能大範圍活動,對人的影響和危害幾乎都沒有,廟裡住著的鬼魂都是死在廟裡或者可憐無處安魂的野鬼,沒什麼值得害怕的。  可接下來,明武聽到的就不大一樣了。  他再次掀開窗帘的一個角,這些明武嚇得不輕,明武正要湊上眼睛看外面的情況,剛才在窗前走動的鬼影此時也趴在窗戶上,明武和鬼打了一個近距離的照面,這距離只是一塊玻璃的厚度,窗外鬼魂沒有面孔和五官,如一個黑影一樣貼著玻璃窗,頭髮蓬亂,如雜草一樣,明武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看到鬼影就在窗戶上的時候,明武受到驚嚇大喊了一聲。  這一聲明武喊得很後悔,但實在是剋制不住,這一聲大喊同時也把窗外的鬼影嚇的如一灘液體一樣,鬼影從窗戶上流水一樣滑了下去,好久不見再起來。 明武見舞台上和前廳的鬼影都行走如故,窗戶上來回徘徊的鬼影卻不見了,心裡感覺異樣,於是想起身開門去看,但門尚未打開,一陣鋸木頭的聲音清晰地響了起來,明武趕緊再次回到窗戶上朝外面張望,卻只能聽到聲音不見影子,聲音傳來的方向也基本可以分辨了,出自對面的紅房子里。  裡面鋸木頭的聲音傳來後,隨後便是各種敲打的聲音,就像一場木匠做工的那種動靜,明武想到父親說的昨晚裡面一晚上的聲音,估計就是這種響聲了。  明武不敢去開門,在廂房裡等待下一步出現的情況。  此時已經是夜裡11點多,正是各種鬼影出現的時刻,他回到窗戶邊,撩開一點窗帘,看到對面紅房子外也有了一個鬼影,全身赤裸,肌肉發達,就是他在大富家和自己家屋頂見到的那個裸體鬼,裸體鬼從紅房子底下木頭架空的地方出來,很快直立成一個人一般高大的影子,並且向著明武的廂房走來。 裸體鬼的鬼影是這些鬼影中最為清晰的一個,明武當時跟我形容的很具體,寫在這裡不方便描述,大致的意思是男性特徵十分明顯,走到中間舞台那裡,舞台上的兩個鬼影都停下了走動,似乎是看著裸體鬼。  裸體鬼穿過棺材,從一具棺材裡拉起一個鬼影,這個鬼影居然躲在這裡,明武卻沒留意到,按說這個就是剛才明武見到穿著布鞋的那個鬼魂了。  裸體鬼拉起穿布鞋的鬼影沒再停留,仍然走向前走過來,明武彷彿已經看到裸體鬼的眼睛都和自己在對視,渾身不自在起來。當然,裸體鬼也同樣沒有五官,明武是靠意念的判斷,他此刻和裸體鬼都在直視對方。  裸體鬼快要走近,明武放下了窗帘,他寒毛豎立地站在窗戶邊,等待裸體鬼的到來。  只片刻,廂房的木板門砰地一聲打開了。 明武見到裸體鬼影站在廂房門口,突然起了一陣陰風,廂房裡沒有點燈,但借著夜光都能看到這股風從門口貫入,緊跟著裸體鬼飄了進來。  裸體鬼在廂房裡走了一圈,這裸體鬼有腳,走路的姿勢跟人一樣,只是沒有面孔,光著腦袋,面容上有凹凸不平的痕迹。走完後,裸體鬼似乎見到明武放在桌子上的紅房子模型,就是大富兒子手裡滑落的那個,裸體鬼在那裡呆了一陣,走到明武身邊。  一陣陰風襲來,明武被裸體鬼拉著,向門外走去,明武當時的神智十分清楚,只是有些身不由己,走到門口,明武看到剛才在窗戶上飄過的鬼影,躲在大門邊,裸體鬼拉著明武,朝著門外而去,一出廟門,響起了遠處的狗叫聲,此起彼伏,明武不知道裸體鬼究竟要幹嘛,已經有些反抗的意識了,他想抽身回去廟裡,但此時,遠處又跑來那隻黑狗,黑狗對著裸體鬼猛烈地狂吠,但不像別的狗邊叫邊退,而是迎面而來,就像要撕咬裸體鬼和明武一樣。http://bbs.tianya.cn/post-16-982396-39.shtml#ty_vip_look[%E9%99%88%E5%A4%A7%E4%B9%BE] 且說黑狗撲向明武,這回卻真是咬住了明武的外套衣服,使勁扯著明武返回廟裡,黑狗顯然是能見到裸體鬼的,對著裸體鬼咧嘴,口中發出悶聲的嘶吼。  明武見裸體鬼的影子也張牙舞爪,和黑狗對峙,明武鬧不明白黑狗和裸體鬼在交流什麼,但似乎都在爭搶明武,黑狗仍然是黑狗,並不是鬼影,明武不清楚這隻詭異的黑狗到底為何三番五次出現。  但明武發現了裸體鬼影要去的方向是大富家那邊,對於目前來說,明武確實有心要幫助大富的孩子,雖然明武不是醫生,但他知道,大富的兒子並不是病得奄奄一息,而是受到某種神秘力量的干涉,用我們老家話來說,就是惹上了髒東西了。  明武用腳去踢黑狗,黑狗腹部被踢了一腳後,慘叫一聲從右側廟門的狗洞鑽進去了,明武向大富家走去,裸體鬼就在前方,此時已經跳上了房頂。 來到大富家,因為是深夜,大富家一片黑暗寧靜,明武並沒有靠近,站在遠處看著裸體鬼上了大富家的房頂,隨後進入了大富家。  奇怪的是,本來總能聽到狗吠,這時卻沒有一點狗叫聲,安靜的有些讓人擔心。裸體鬼進入大富家後不久,明武就見大富家亮了一盞燈,接著又亮了幾盞,屋子裡有人在說話和走動,明武越來越擔心,他最怕突然聽到大富家傳出哭聲,果真如此,說明大富的兒子死了。  大富家打開了大門,大富急匆匆地走了出來,後面也跟出來兩個人,在門前說圍著說了一番話,明武離得遠,一句也沒聽到,說完後,有一個人進屋子去,在那裡大喊:我們去一趟廟裡,把蠟燭香拿點下來。  明武大驚,大富現在這個時候要去廟裡,而他卻還不在廟裡,他立即悄悄地從黑暗中走回去。  到了廟裡後,明我趕緊掩上門,自己躲在廂房裡等待。  很快,明武就聽到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響起在外面。  大富的聲音:明武,明武……  明武故意裝著前面兩聲沒聽到,以表示自己正在酣睡中。等大富再叫了幾聲後,明武才在裡面回答他。  大富說:這麼晚來廟裡,我有點事情,你把門打開。  明武在廂房裡掀開窗帘一角,看看外面原來在原地打轉的那幾個鬼魂,都已經不見了。說明外面三個人的陽氣很足。  明武說:你推開就好,我沒栓門。  只聽得廟門打開後,幾個人進了門,明武此時才打開廂房門,把頭探出去問:大富,你半夜了來廟裡幹嘛?出什麼事了嗎?  大富說:有點事,我們急著來做點事情,對了,你膽子很大啊,晚上睡覺不關大門?  明武說:在這裡怕什麼,都是神仙保護著。  大富若有所思地說:對對,都是神仙。 大富若有所思的樣子引起了明武的注意,大富的心情似乎比前兩天要好,明武於是就想趁現在問問大富別的情況,只是時間有點晚。  明武將前廳掌了燈,又點了幾根蠟燭。需要說明一下,這河神廟一直到現在都沒有電燈,只有廟門外有一盞路燈是電燈,廟裡至今都點蠟燭和油燈,明武的廂房也一樣。  據說是曾經遠道來過一個和尚的建議,說自古水火不容,河神廟敬的是水裡的神仙,而電燈是屬火的,所以不能將電線拉進來。  大富和他的另外兩個兒子進了後堂去了,各自舉著一根蠟燭,三個高大的身影就在廟裡的牆上映出來,明武跟進幾步後,在前廳邊上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等大富他們出來後再問問大富。  明武坐下不久,大富三個已經進了後堂了,整個前廳和外面鬼魅一片,蠟燭被風吹得搖搖晃晃。 就在明滅之間,明武還是看到了棺材旁似乎立著一個影子。由於距離比較遠,明武一直在仔細辨認,但卻不是十分清楚,可明武想,如果此時去趕走鬼影,如果恰好大富他們出來,那豈不是知道他能看見鬼影了?所以明武按捺自己,只在前廳的位置朝棺材那邊看著。  這影子藏在舞台下,舞台是四根大柱子支撐起來的,下面放了棺材,所以確實很難辨認,而且影子一直沒動。  12點過後,大富一家三口還在後堂,明武有些等不及了,起身由側門進去,手上也拿著一支蠟燭,來到後堂那個供奉木匠的廟堂,卻發現有些奇怪:大富父子三人正在搬下來一個泥身的木匠菩薩。  明武覺得十分不解,趕緊走上幾步問這是要幹嘛?大富說:明武,你看著就好,別傳出去,我們今晚要把這菩薩身請到家裡去。  明武問道:這是為何呢? 大富將明武拉到一旁,對明武說:今晚我家出了件怪事,一會兒你如果方便就跟我回去看看吧。  明武說:是不是和你小兒子有關?  大富說:當然是了,所以半夜要來做這件事情,我是廟裡頭手,實在是不願意開這個頭啊,菩薩不能隨便搬的。  明武當然知道,但大富顯然是救人心切,顧不得這麼多了,明武表示理解。  這泥身菩薩也不算高大,一米多高,三個人足夠能搬動了,但整個廟堂里移走了這個泥身菩薩後,顯得有點怪異。  明武問:你這要什麼時候搬回來?  大富說:天不亮就送回來。  於是明武幫助打蠟燭照面,大富一家三口抬起了菩薩,一步一步往外面去。走到前廳的時候,突然起了一陣風,明武舉在手上的蠟燭被風一吹就滅了,但前廳幾盞油燈還亮著。明武心裡不平靜,但不知道這樣做對還是錯,又不好阻止,只得由著大富了。 明武陪著他們走出去的過程中,不住地看這棺材那裡的鬼影,發現始終都還在,走到相距最近的地方,明武的確看到了鬼影,原來就是老宅里的老鬼,老鬼的鬼魂竟然出現,明武十分驚訝,明武記得老鬼曾經跟文子對過話,自己也被老鬼上過身,或許利用老鬼能夠將廟裡的一切疑惑都解開。  當然此時不行,他隨著大富一家在黑夜裡將菩薩抬去了大富家,進門前,大富又做了一番法事,隨後就抬進去放在中堂之上,在祖宗牌位下方。  明武等他們全都做完後,才進去大富家,問大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大富說:睡到半夜,我起身來看病床上的小兒子,跟他一起來看的還有老四,一進小兒子房間,看到裡面坐了一個老人,老人見到他們來了,就從牆上消失了。  大富進去一看,他那個病危的小兒子有了點轉陽的跡象,已經多日不開口了,突然對大富說:去廟裡把木匠祖宗抬回來。 他說的木匠祖宗就是這個泥身菩薩。不過大富再問抬回來做什麼的時候,這孩子又不說話了,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剛才老頭消失的那面牆壁。  明武問大富是否認識那個坐在兒子房間的老頭?大富說不認識,但是後來他們在房間商量的時候,看到了這個……  明武一看大富從口袋掏出的東西,是一個工具箱的模型,這個工具箱是木匠用的,裡面的工具都是木匠最基本要用到的那幾種。  到了此時,明武本來是想把紅房子模型的事情要說出來了。可此時那小兒子房間突然傳出喊叫聲,是大富的老婆,叫大家快進去,大概是那孩子不行了。  說實話,明武和大富家非親非故,又是半夜陰氣很重的時候,他是不方便進入病人房間的,只好站在大門外,一看時間,是下半夜3點。  明武站了幾分鐘,大富家的人頓時有些忙碌起來,一種不祥的預感開始在明武的心中升起來。 果然,凌晨3點13分,大富家傳出撕心裂肺的哭聲,他那小兒子去世了。  明武之所以把這個時間記得如此清楚,是因為他站在門口的時候一直在看手錶,大富家中堂上也有一個掛鐘,但為什麼多年後都還記得這時間,是因為後面還有一次巧合。  聽到哭聲傳來,明武當即渾身無力,他覺得自己原本希望努力一下,可以做一件好事,但沒想到還是抵不過命運的安排。他辭別了大富家人,獨自一人走回廟裡,一路上都能聽到身後大富家傳來的哭聲,令人毛骨悚然,也叫人傷心不已。  明武說,他曾經寄希望於裸體鬼會拯救大富的小兒子,想起來是多麼可笑,鬼終究是鬼。他也寄希望于于廟堂里的木匠菩薩能出現奇蹟,但現在想起來,只是迷信而已。  唯一不解的,就是為什麼那孩子要交給明武一個紅房子的模型,這東西到底意味著什麼?或許也只是碰巧而已,可能毫無意義。  回到廟門口,明武卻沒走進廟裡,他轉身看著大富家那個方向,獃獃地站立在那裡,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遠處傳來一聲雞叫,明武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已經困的支持不住了,於是趕緊回到廂房,倒頭便睡。  明武才睡了不多久,就被一陣嘲雜聲吵醒了,大富家的幾個人將泥身菩薩抬了回來。明武起身想幫個手,但來的人說不用,看樣子這幾個人雖然面容憔悴,卻不是特別悲傷,明武明知故問:大富的小兒子昨晚去世,我正好也跟過去了,有沒有需要我去幫忙的?  明武的這句話本來問得極為正常,誰知那個大富的大兒子很不高興,對明武說:你少在這裡瞎傳,我弟弟還沒死。  這句話如晴天霹靂,明武記得清清楚楚昨晚3點13分,大富家傳出哭聲,雖然沒有任何人明明白白出來告訴他那孩子去世的消息,但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可現在他們說這孩子沒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明武拉住大富的大兒子,問他:難道我昨晚聽錯了嗎?我明明跟大富一起把這個菩薩抬去了你家,後來聽到你家人在哭……  大富的大兒子很不耐煩地甩掉明武的手,對明武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家的事不用你管!大富的大兒子這句話講得十分生硬,明武本來是一片好心的,沒曾想討來這麼個臉色,心裡雖然感覺蹊蹺,但也沒繼續問了。  那幾個人放好菩薩後匆匆地走了。 明武又睡不安穩了,他又一次感覺到自己陷入了一種假象當中,可這次的這個假象卻讓明武感覺特別危險,他開始懷疑自己昨天全部的經歷,現在他站在廟裡的這個事實,難道都是假的嗎?  他有沒有將父親送回自己家裡?是不是他要求來調查裸體鬼?一面黃旗?黑狗?當然,最重要的是大富小兒子手上滾落的那個紅房子模型。  想到這裡,明武趕緊伸手去口袋裡摸,他的確摸到了那個紅房子的模型,明武拿在手上,仔細地辨認,因為現在天已經亮了,他站在廂房門口,正好對著那排紅房子,一比照,幾乎和其中任何一間的外形完全一致。明武想不明白這一天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他甚至感覺是不是自己都已經死了,不在人世了,所以這經歷才會如果詭異。  可是他走到大門外,他跳躍,奔跑,自己渾身都在發熱,他傾聽河水流動,嘩嘩地響,自己捶打自己,仍然會疼。自己顯然還活著,也不是在做夢。 由於剛才被那幾個抬菩薩的人吵醒了,現在又做了點運動,明武仍然感覺到困意難擋,他慢慢走回廟裡,途中側耳聽著大富家的那個方向,真的沒有那種死去親人的哭聲傳來。  明武覺得很困,可躺在床上卻無法入眠,太多問題困擾著他,他將昨晚的整個經過又回想了一遍,除了不知道裸體鬼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別的事情都記得很清楚。  裸體鬼昨晚回來了嗎?明武似乎沒特意去留意。  不過,事情到了中午,又起了重大的變化。  當時明武是從廟裡出來,準備回家做飯,他父親還在家裡,必須要回去做飯給父親吃,自己也餓了。  走到半路,遇見一群人圍著說話,明武平時比較少參合這樣的閑話場合,但經過的時候還是聽到有人提到大富家的孩子,忍不住停下腳步。  有人告訴明武,大富家出了很奇怪的事情,他那小兒子昨晚已經死了,但是突然還陽,現在又活了。  轟地一下,明武腦袋一陣發燙,居然有這等事?  不過,死人還陽很多人都聽說過,雖然不是什麼新鮮事,但發生在自己身邊,仍然覺得難以理解。 明武這才想起早上大富大兒子的臉色,自己不明真相,險些鑄成大錯。  吃飯後他扛了一把鋤頭,假裝去菜地,再次有意經過大富家,果然是發現沒有傳出哭聲,門外幾個人還喜氣洋洋的。  從菜地回來,明武就直接來到廟裡,但走到門口,聽到廂房裡有聲音,明武進去一看,看見是他父親來了,手上舉著一面黃旗,這面黃旗什麼時候出現在了他父親手上,明武覺得十分奇怪,他問父親:你拿著黃旗幹嘛?  他父親說:不是你中午回去吃飯帶回去的嗎?  明武說:你從哪裡找到的?  他父親說:我看到插在你的拖拉機上,我一看是廟裡的,就給帶回來了。  明武雖然已經多次見到這面黃旗,但還沒真正仔細看過,這時從父親手裡接了過來,仔仔細細地查看,黃旗是黃底紅字的,倒三角形,頂上寫著:供奉某某村河神廟工匠廟堂。中間有三個大字,也是紅色的,這三個字是:風雷電。但最奇怪的是黃旗的最下方,用黑色的顏色寫著一行字,但由於沾了水後已經滲開,字跡模糊,但其中有一個子明武說記得很清楚,這個字就是:鬼。 這面黃旗現在確認無疑和明武有關,否則怎麼會三番五次毫無緣故地去了明武家呢?在河神廟選取頭手的時候,有一項傳統至今都保留,就是選了誰做頭手,會由廟裡的幾個管事人將一面旗送到該戶人家,算是一種儀式,由此確定今年或者未來兩三年都是頭手之一。假如要換人,就會提起通知頭手將旗送回廟裡,頭手的職責就算結束了。  但這面黃旗既非廟裡管事人送的,明武的年紀和家境也輪不上做頭手。明武端詳著這面黃旗,想不出個所以然,但最下方的黑色字體然明武感覺很不舒服。  他將黃旗拿到廟堂和別的懸掛的旗進行對比,別的旗都沒有在最底部有這行黑色字體。這是一面完全不同的旗,雖然屬於這個木匠廟堂,但來路不明。  明武打發父親走後,躺在廂房的床上苦思冥想,不得其解。  他腦袋都想疼了,只得起身到門外轉轉,他很自然地往大富家走去。 明武在路上遇見了大富,兩人面對面地走近了。  大富說:明武,昨晚我那孩子的事情很奇怪,你聽說了吧?  明武知道他說的是還陽的事,說已經聽說了,大富說:還有更奇怪的,來,我正好去廟裡,這件事情還跟你有關。  說罷拉起明武的手就轉身去了廟裡。落座後,大富說:你昨晚守廟是不是發現什麼動靜了?  明武很不理解,他也不願意有人知道他的狗眼通靈,於是說:沒有什麼動靜啊,我睡得很好。  大富似乎不相信,對明武說:我那小兒子醒了後叫了你的名字。  這句話使明武大驚,他平時很少和大富的孩子來往,和大富雖然不經常見面,但好像還有點交情,可他小兒子最多就是見面點個頭,連說話都多餘,現在怎麼會叫明武的名字呢?  明武說:大富,你聽錯了吧?我和你小兒子幾乎不來往,我都懷疑他知不知道我的名字呢。  大富說:那孩子是在沒有旁人的時候只對我一個人叫的,說了三個字,找明武。 明武問了大富孩子的情況,大富說孩子還陽後吃了東西,但神志還完全不清楚,還不能確定後面會發生什麼情況。  到了廟裡,明武就拿出了那個紅房子的模型給大富看,對大富說:有件事情我一直瞞著你,那次去你家第一次見到你兒子,他手裡抓著這個東西,我握他的手,這東西就掉到我手裡了,沒告訴你是我想再了解一下情況,你看,我為了這事住到廟裡來了。  大富拿在手上翻來覆去地看,不時思考,接著說:這東西我沒見過,但是又很面熟,是什麼東西?  明武指著對面的紅房子說:你看看像不像對面其中的一間屋子?  大富對照了一番,恍然大悟地說:像,非常像!  明武問道:上次你說廟裡打算要大修,是要怎麼個修法?  大富再次陷入了沉思,良久才說:不會是因為動了這個房子吧?  明武追問到底是什麼情況,大富才告訴明武,當時準備把這排紅房子拆了,他兒子曾經有一天一個人來過廟裡一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動了房子的原因。 明武進一步了解到,這次廟裡準備大修,確實是大富提出的方案,他作為木工,又是頭手,他說這排紅房子還是他幾年前油漆過的,現在利用率太低,本來打算拆了再建一個大型的齋飯廳。大富已經上了年紀了,這工作全部都由他的小兒子來做,可是,他小兒子還沒動工就病倒了,而且越來越嚴重。  但大富說生病前有一天,他兒子來過廟裡一天,主要是做些準備工作。  大富的兒子這一天到底做了什麼?黃旗、黑狗反覆出現說明了什麼問題?大富的兒子為何會說要找明武呢?那孩子最後活下來了嗎?這一系列的問題仍然纏繞著明武。  不過,這個晚上,他繼續呆在廟裡,一連串詭異而恐怖的事情再次發生,比前一天晚上更加詭異,更加撲朔迷離。  明武對大富說:你回去照顧好孩子,如果我知道問題出在哪裡,第一時間趕去告訴你。大富想到兒子會把這個紅房子的模型臨時前交給明武,必然是有他的道理的,所以也沒多問,他告訴明武,如果遇到緊急情況,就大喊,他家離得近,聽到喊聲大富會帶其他的幾個孩子趕過來。 晚上九點,明武睡得正香,突然聽到外面下雨聲,滴滴答答、淅淅瀝瀝。白天是個晴好的天氣,傍晚一直到明武上床睡覺,都還漫天的星星,現在居然下起了雨,明武也醒了過來。他原本是打算早點睡覺,半夜醒來能了解到更多廟裡的事情。  現在,雨聲把他吵醒了。明武躺在床上聽著雨滴聲,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一會兒又聽到一陣潑水的聲音,這響聲十分詭異,一陣潑水聲像是對著明武睡的廂房的門潑來,像是全部灑在房門上,接著水流滿地,嘩嘩地流淌。  明武急忙起身點燈,卻看得自己廂房的門一點都沒濕,門是木板門,如果遭到潑水,縫隙里肯定會滲進水,但門板乾燥如舊。明武大驚,這是有狀況了。  我們老家有種說法,如果下了月亮雨,也就是夜晚只有一塊地方下雨,則說明這個地方陰氣特別重。太陽雨是夏天白天一片烏雲帶來一陣雨,只下在一小塊地方,月亮雨相對則指夜晚。  明武此時並不知道他聽到的是月亮雨,他以為全村都在下雨,其實,明武馬上出門後發現,下雨的地方只是他現在所住的河神廟。 明武並不敢馬上打開房門,他也納悶,明明聽得一陣大力的潑水聲,但門上滴水不沾,明武蹲下身子細細查看,耳朵則聽到外面突然傳來狗叫聲,狗叫聲只在廟裡,一開始只叫了兩聲,兩聲都叫得很長,像是狗憋住了一口氣在叫。  狗叫聲第二次傳來的時候,明武仔細辨認叫聲就在他門口,雨聲里夾雜著狗叫聲,而且這第二聲狗叫聲明武一聽就知道有問題,這是那種見到髒東西後的那種凄厲慘叫聲。  明武來到窗戶打開了一點窗戶,剛一打開,他的狗眼通靈,看到窗戶前飄過一個鬼影,和昨晚所見一樣,就在窗戶前徘徊,更遠一些,也就是那幾具棺材那裡,明武看到一隻狗,夜色瀰漫,明武看不清狗的顏色,但兩隻狗眼在夜色里令人不寒而慄,狗眼放射出一縷紅色的光,兩隻狗眼都呈現紅色,似乎受到某種反光一樣。狗正對著明武住的這間廂房,在棺材之間,一動不動。  明武今晚仍然打開廟門睡覺,進來一隻狗並不奇怪,他擔心的是那隻不只來歷的黑狗,他父親說黑狗是大富家的,可他發現不是。 明武再次看到的情況使他不得不衝出房間了,他看到廟裡到處都在漏水,幾具棺材開始漂了起來,或者是他看得有些暈了,因為見不到地上的積水,他在屋子裡看不到天空,但可以看到天井裡透出的夜光,雨線密密麻麻,噼噼啪啪地落下。這麼大的雨,豈不是很快就要漲大水了?  棺材在水中盪著,那隻狗一個箭步,竄上了棺材頂上,對著明武的窗戶一串狂吠,黑狗當然已經看到了掀開了一角窗帘的明武了,也看到了廂房外來回走動的鬼影,因為狂吠不止。  明武穿好衣服,提上手電筒,一把拉開了房門,外面的情景讓明武倒吸一口涼氣,他的門外已經積了很深的水,足以漫過明武的腳板了,離進入廂房也就差五六公分,這麼大的雨,為什麼自己竟然一無所知,就明武的睡眠來說,一直都不沉,尤其現在是帶著目的來的,按理說也處在高度緊張中,如果下了這麼久的雨,他不可能到現在才知道。  當然,更可怕的是舞台上,明武一抬頭就看到裸體鬼,裸體鬼匍匐著身子,像一個馬上要跳下來的動物一樣,正在做著準備。 門外已經積水,明武不能出去,裸體鬼像要從高處撲過來,明武更加不敢冒然出門,他趕緊關上了門,聽著外面,狗叫聲在明武開門後停止了狂吠,但明武把門一關上,狗叫聲再次響起,明武認為是一種召喚,他認為狗在召喚自己,所以明武聽到門外並不更大動靜後,猛然拉開了門,而且這次他不再看周圍,向著廟門外奔去。  出了廟門明武就更加驚訝了,河神廟廟以外,沒有下雨,而且他現在舉目回身看河神廟,也沒有雨點。  這已經很說明問題了,這場詭異的大雨,是一場鬼雨!  明武想起了我們老家月亮雨的說法,我不知道別的地方有沒有這種傳言,但如果說鬼雨肯定是有的。  當下明武站在廟門口發獃,他不知道該如何破解。當然,明武更不可能大喊,雖然時間還早,可如果大喊,會給全村帶來恐慌,尤其是住在河神廟附近的這些人,包括大富一家。  他現在都搞不清楚這一段時間出現的所以詭異事件到底是為何,這其中究竟有著怎樣的內在聯繫?唯一掌握的就是大富打算拆紅房子,或許惹惱了住在裡面的裸體鬼,可大富的兒子已經奇蹟般地還陽了。 明武站的這個地方,因為廟門是打開的,他能看到裡面廂房前的過道,可是明武卻看不到在他窗前遊走的鬼魂影子,昨晚之後,明武知道河神廟裡至少有七八個鬼影,他站在外面卻一個也看不到。  這幾個鬼影里,那個鬼魂有如此大的能量居然可以弄出一場鬼雨來?鬼雨不可能來自河神和裡面供奉的神靈,否則鬼雨就該叫神雨了。  我們小的時候,聽老人們只說過河神廟有一個水鬼,當然指的是裸體鬼,看來也只有裸體鬼曾經有過現身,別的鬼魂從未聽說過。  明武的判斷跟我一樣,我認為肯定是裸體鬼發起的鬼雨。  我在聽明武講述的時候問過他,你沒事幹嘛要住到河神廟去?大富兒子的死活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明武說:當時我想過一個問題,會不會是老鬼的牌位不能進來河神廟呢?我不該做這件事?還有,如果河神廟鬧鬼這麼厲害,我父親作為守廟人,我不得進行了解嗎?  從個人感情來說,我認為明武的狗眼雖然能通靈,可鬼事他管不著,我經常認為他多此一舉。但明武后來說了一句話,我只得默認,明武說:為什麼是我換了狗眼而不是別人?為什麼中坪村也有一個人裝了狗眼卻不能通靈,而我的可以見到鬼影?是不是也是註定?  明武所說的中坪村這個裝了狗眼的人我認識,是個女人。當時因為我外公家在中坪村有幾家親戚,我去拜年的時候見過,但她的那隻狗眼和明武的很不同,只是擺設。  河神廟的裸體鬼故事講到現在,只有一個讀者提出過木匠其實有吊鬼和捉鬼的本事,我一直留著懸念,因為我也只是聽明武說過,他說自古以來木匠拜師學藝,不僅要從師傅那裡學來木匠的本領,每個師傅都會私下教給徒弟別的手藝,這些手藝對外是不公開的,木匠自己知道。對於這種說法,我也表示懷疑,但後來我查閱過一些資料,也專門問過一些相關的人,才知道明武並沒有說謊。  當然,現在的木匠或許就沒這個本領了,但大富那個年代的木匠,十之八九都會一些驅邪、辟邪、吊鬼等等法術,這是他們這個行業必須要學的,比如建造屋子、打造棺木,沒這兩下估計生意就做不起來了。  大富是廟裡的頭手,幾乎包攬了我們村裡全部棺木的打造,建的房子也不少,大富對這種視為自己比木匠技巧更重要的手藝,當然是十分重視的,對外則搞的極為神秘。 大富在頭手裡,是個說一不二的人物,家裡也是子嗣家境殷實,外人對大富十分尊敬,明武小時候敢於跟大富打鬧,那是不懂事的小孩行為,現在即使明武沒瞎眼睛,看到大富也會油然而生幾分尊敬。  我猜想每個村子裡幾乎都會有一兩個這樣的人,或者是類似大富這樣的手藝人,或者是能寫一手好字,通曉天文地理的老式讀書人,要不然就是一些懂得奇聞異術的法師之類。  我們村子裡不止大富一個,還有一個能寫能說的老秀才,叫光叔,光叔寫得一手好字,過年的時候,包攬了我們村裡一半以上的對聯書寫,不僅如此,還會填詞,會樂器,看相,懂五行,能選黃道吉日等等,不過光叔子嗣不如大富家,只有一個兒子,四個女兒,後面會說到光叔家的一些事情。  明武對大富家的事上心,雖然出於正常交情,但後來從大富那裡學了些木匠的小手藝,有幾年明武靠著這手藝掙錢,直到後來物質極大豐富後,明武的小手藝已經失去了意義,才從老家出外來打工,所以河神廟的故事起因和結局對明武的一生都有較大影響。  明武此時站在廟門口的院子里,發現外面晴空萬里,不由得對自己的意識有點懷疑,於是再次衝進了廟裡,他想證實廟裡是否仍然在下大雨。  可這次明武又迷糊了,廟裡根本沒下雨。 廟裡大廳上的長明燈忽明忽暗地閃爍,剛才發現的鬼雨已經停歇,連房檐上的滴水都沒有,腳下也是乾燥的,那幾具棺材並沒有浮起來飄蕩。明武十分不解,他明明是看到聽到,甚至是淋了雨的,可現在沒有了。  雨雖然停了,但明武卻要開始經歷更多的鬼影。  明武站在廂房外的過道上,整個廟堂盡收眼底,這時,他首先聽到對面紅房子里扯鋸的聲音傳來,木匠幹活時這種聲音不絕於耳,明武聽得心驚肉跳,扯鋸聲很響亮,而且伴有嘿嘿的叫喊聲,像是有兩個人拉鋸發力時的叫喊,扯鋸聲很大,叫喊聲不大,卻也能聽得清楚。  此時才夜裡不到十點,鬼魂這麼早就已經開始了活動,明武估計今晚將是個驚心動魄的夜晚。  明武不敢靠近紅房子,要走到對面紅房子,要經過舞台下方的棺木位置,明武對棺木一直有著很大的恐懼感,而且他知道棺木那裡有不止一個鬼魂。  他轉身要回到廂房,眼睛掃過大廳,大廳上似乎颳起了很大的風,那些懸掛的布條迎風飛舞,飄飄裊裊,明武又看到側門那裡那個女鬼來回穿梭的影子。  這次明武駐足看了一陣,這個女鬼好像是要點燈,走到長明燈附近影子沒了,因為亮光的原因,隨後又出現在陰暗之處,進了側門,不到一分鐘,又飄了出來。 明武還在注視,猛地聽到對面紅房子里一聲轟響,整座廟宇都震動了一下,明武回過眼神,盯住紅房子,響聲很大,但並沒有發現什麼東西倒塌,明武聽得仔細,感覺是剛才扯鋸將一棵木頭鋸斷的聲音,斷下來的一截轟地滾落下來,製造了剛才震天動地的響聲。  明武嚇得哆嗦,趕緊轉身回廂房,但還沒來得及走進去房間,他的狗眼通靈,看到對面紅房子的第二間房門打開了,裡面一下出來一夥鬼魂,至少有七八個,鬼魂扛著一棵碩大的木頭,排成兩行從房子里出來。  鬼影們抬著木頭向前廳而去,緊跟著後面出來了那個裸體鬼,裸體鬼卻沒走去前廳,而是站在對面過道上正對著明武。  眼看裸體鬼就要向著明武過來了,明武打消了進入廂房的念頭,他突然決定跑出廟門,他也感到了害怕,不敢一個人呆在廂房裡。  他拔腿跑到門口,這扇廟門昨天用了一根木頭頂住,不動手是不可能搬開的,但此時卻見廟門下方撐住的那根木頭一動,梆噹啷一聲,掉在地上,廟門開始要掩上了。  明武快跑幾步,想去拉住廟門,已經來不及了,廟門砰地重重關上。明武已經搶了一步到了門口,伸手去拉門,突然腳底一滑,摔了個跟頭,門沒拉住,自己趴在地上。 廟門已經關上了,明武爬起來,還在拍打身上的灰塵,打到上衣口袋那個紅房子的模型,明武伸手去掏了出來,抓在手裡看,這小小的模型十分堅固,這一跤絲毫沒有損壞,但模型一拿到手裡,就看到廟門像是一陣大風一樣嘩啦就打開了。  不僅如此,裸體鬼影一見到模型,頓時迎風而散,廟裡馬上安靜了下來。剛才一排排的鬼影和穿梭的女鬼都不見了。  這東西辟邪嗎?明武納悶了。  但也來不及多想,明武趕緊出了廟,走到門前的院子里站住,手上仍然拿著這個模型,四周一片寂靜,夜裡又恢復了安詳的氛圍。  在門口定了定神,明武再次走進廟裡,廟裡剛才群鬼鬧夜的場景已經不見,舞台下方還有夜蟲在呢喃,剛才這一幕,使得明武的膽子大了起來。他手上拿著這個小模型,一直走到前廳的中間位置,他看到老鬼的牌位丟在地上。  明武彎腰去撿,牌位是木質的,不知道受到什麼摔打,已經從中間裂開了一條縫,一溜光線從中間漏了出來。這個牌位來到廟裡後,三番五次來回地換位,這對我們常人來說很難相信,一個牌位而已,如果不是人為的拿動,怎麼可能會發生這樣的情況?但明武講述的這個過程,後來有人證實。  這個人就是大富 http://bbs.tianya.cn/post-16-982396-42.shtml#ty_vip_look[%E9%99%88%E5%A4%A7%E4%B9%BE]當時明武在河神廟的前廳站著,心裡懷疑手上的紅房子模型有驅鬼辟邪的功能,卻又看不出模型有何不同,於是拿著湊近長明燈研究了半天,直到聽到廟門外又響起了狗叫聲,似乎遠處又有哭聲傳來,明武仔細辨認,心中暗叫一聲不好,他感覺到是大富家傳出的哭聲,這說明大富的兒子可能死了。  明武走出大廟,向大富家的方向走了幾步,終於聽出是大富家方向傳來的哭聲,走到能見到大富家房子的地方,遠遠地站住,看到大富家亮起了燈,裡面哭天喊地,大富的小兒子已經死去。  大富的小兒子還陽不到一天,終於還是死了。由於大富在我們村子裡是個名人,這件事情多數人都知道,我雖然那時搬走都有多年了,但後來也聽說過大富兒子還陽的事情,尤其蹊蹺的是後面。  有印象的讀者記得我在講述愛平失蹤那件事情的時候,曾經說過靈堂鬧鬼的事情,大富兒子的屍體後來打在中堂上靠著,鬧了一件鬼事,這件事情雖然大富家人一直掩飾,可明武卻非常清楚,因為大富找過明武,大富想利用自己所學的吊鬼之法,捉住裸體鬼,他感覺明武膽子很大,兩個晚上一個人住在大廟裡,不是一般人敢做的事。 大富並不知道明武狗眼通靈,他只是需要明武的幫助。  明武當時聽到大富家的哭聲傳來,將房子模型放入了口袋中,回到了河神廟裡,有點悶悶不樂,他一心想努力解開其中的玄機,不料扛不過命運的安排。  河神廟裡鬼影都沒出現,僅有長明燈昏暗的亮光,原本明武以為老鬼能現身告訴他這背後的事情,但老鬼唯一一次現身還是躲著,就像一個新人來到陌生環境一樣,顯得十分膽小怕事。原本也以為黃旗和黑狗能帶來某些信息,但至今仍不清楚這其中的秘密。  想到黃旗,明武壯起了膽子,他要去後堂看看黃旗的情況。他點了一支蠟燭,將紅房子模型拿在手裡,穿過前廳來到後堂,這次看到黃旗仍然掛在上方,明武取了下來,對著蠟燭的光,明武再次研究了一番,正在此時,明武聽到外面有人進了廟裡,喊了一聲他的名字,明武一時慌張,蠟燭一抖,火焰接觸到了黃旗,黃旗迅速燃燒起來。黃旗是布料的,一點就著,頃刻就燒得只剩了一半,明武丟在地上拚命踩,終於將熄滅了火,匆忙從後堂走出來,見到是大富的大兒子來了廟裡。  同來的還有兩個人,大富的大兒子就是前一天對明武不敬的那個,明武現在對他也有點看法,問他來幹嘛?大富的大兒子比前次要恭敬很多,對明武說他弟弟去世了,舞台下有一具棺木是他家的,凌晨的時候會讓人來取。明武答應了他。 來人走後,明武又返回後堂,這時卻見到那隻黑狗。黑狗突然出現在黑暗中,明武嚇得失魂落魄,好一陣才辨認出是那隻黑狗,明武走到焚燒黃旗的地方,黑狗也沒走開,用爪子扒著地上的黃旗,等明武都要靠近了,丟了黃旗往一旁跑了進去,明武追了幾步,因為手上拿著蠟燭不能跑太快,太快了蠟燭就滅了,等明武追過去後,黑狗早已不知去向。  好在剛才也只是燒了一面黃旗,如果是點著了懸掛的那些黃旗,火勢連成一片,則十分危險,明武將半片黃旗拿起來後,趕緊從後堂來到了廂房,他怕不小心燒著了整座河神廟,那可了不得。  明武在廂房將黃旗和紅房子模型放在桌子上,一個念頭在他腦海里慢慢形成:所有這些詭異事件,是不是都是大富死去的小兒子一手安排的?這個將死之人,他是木匠,按常理他不怕鬼,他做這些到底有什麼目的呢?而大富作為父親和師傅,應該不可能對此一無所知,這說明大富有意對明武隱瞞了些什麼?  明武想到這裡,背上一陣發冷,他跟我講述的時候,再次重複了那句話:鬼不可怕,人才是最可怕的。  但是,無論大富或者他的小兒子要做什麼事,都不會真的願意搭進去一條命吧? 最早明武只是簡單地想把老鬼的牌位送入河神廟,到現在大富家的小兒子已經死去,短短几天時間,事情似乎越來越不可思議,尤其是看到桌上燒得只是半邊的黃旗和紅房子模型的時候,明武想到了更為可怕的事情,他認為這是大富小兒子一手安排的,可也死無對證了,因為大富的小兒子已經死了。他聽到大富家傳來哭聲,大富的大兒子已經來過,約定了抬走棺木,所有這一切都說明大富的小兒子的確已經死了。  據說見過裸體鬼的人,會生病,要吃齋才能恢復,明武已經見過不止一次,在我們老家,河神廟鬧鬼,幾乎沒人不知道,守廟人也都是膽子特別大的孤寡老人,或者就是像明武父親這樣有些痴呆的老人。明武見過裸體鬼了,也沒見生病,可見許多傳言都有目的。  明武說,為了教育村裡的孩子,大人們編造一些謊言,不是我們村,到處都有。河神廟裡大家編造這個謊言的目的何在?明武這時沒空去想。因為,他聽到對面紅房子里扯鋸的聲音再一次傳了過來。  和上次一樣,扯鋸聲伴隨著吆喝聲,一高一低。  明武豎起耳朵聽了一陣,下決心這次要看個究竟,他必須在這個夜晚將謎底揭開,否則明天他將不再打算住在廟裡了。 明武將殘破的黃旗和紅房子一隻手抓一個,走出了廂房,向著對面的一排平房走去。  這排紅房子修建的時間很早,也不知道經歷了多長時間,現在如果建造屋子,不會採取這種方式,底部只用幾根木頭支撐,整排房子就架在木頭上,奇怪的是,這幾根木頭經年累月卻不會腐爛發霉,仍然有力地支撐著整排屋子。至於房子被刷成紅色油漆,那是大富修繕所為,而且也只刷了前面,後面根本刷不到油漆。  夜深了,大富家的哭聲時斷時續,隱約可聽見,除此之外,到處都安安靜靜。明武大步走向對面,他沒有從舞台下方走,而是繞到前廳後,走了一圈,來到從門口進來的倒數第一間,扯鋸聲隨即停了下來。  明武也只好停下了腳步,他在等待。但是一分鐘左右後,扯鋸聲還是沒響起,在黑暗中一個人呆立在一個地方更加害怕,明武感覺到背後似乎有幾雙眼睛都在盯著他,不禁寒毛豎立,於是又邁開步子走了過去,在第三間門口,他再次停住了,明武看到舞台下方老鬼的影子出現,舞台上方也出現了一個鬼影。 老鬼依然是露出了半邊身子,躲躲閃閃地藏在棺材中間,舞台上的鬼影不知來歷,也未聽說過,此時都朝著明武,明武並不害怕,這兩個鬼影明武已經見過,鬼相也不駭人。  發現並無別的動靜後,明武繼續朝前走了幾步,他再次確認了左右手上的黃旗和房子模型,緊緊拽住。突然,前廳咣當一聲,倒了一把椅子,明武急忙回頭,只見黑狗發狂一樣地在前廳中間打轉,一陣猛衝猛撞,推倒了一把椅子,仍然瘋狂地來回跑動,明武呵斥一聲:死狗,滾!  那黑狗似乎能聽懂明武的話,停止衝撞,望著明武這邊。  明武看到黑狗一動不動的眼神,預感不妙,他的此時轉過了臉,背對著紅房子,黑狗眼睛通靈,此時一定是看到明武背後有什麼東西出現了。明武也已經感覺到了背上一陣陰風驟起,拂動了頭髮。  他不敢轉身,雖然他初步判斷身後的鬼影除了裸體鬼沒別的鬼影,可明武不敢回身。  正在這時,黑狗從前廳沖了過來,迅速向明武身後奔去,只聽得砰地一聲,黑狗結結實實地撞在了紅房子的木板牆上,哼哼叫了一聲後,倒地不起。 明武沒有回頭,而且是低頭看到黑狗倒在他胯下,明武用腳去踢黑狗,連續踢了三次,黑狗一個翻身,渾身抖動了一番,大力搖晃著腦袋,一聲不吭地慢慢走回到前廳。  到這時明武回頭了,他將自己的雙手分開兩邊,將黃旗和房子模型推到前面,然後轉過身來。  他站的地方是第三間屋子的前面,而在第二間屋子前,裸體鬼高大的鬼影貼在木板牆上,正對著明武的後背。  明武大怒,他認定了紅房子的模型辟邪,舉起紅房子模型,只見裸體鬼一見到紅房子模型後鬼影立即縮小,很快縮小為一陣白煙,呼地一下進入了明武手中的紅房子模型中。  整個廟宇頓時又恢復了寂靜。明武見裸體鬼化成一股白煙進入他手中,慌忙中將紅房子模型就扔了。明武見過鬼影,但鬼影來在自己身體上,卻還沒有過,上次老鬼上身他一開始並武直覺,可這次卻眼睜睜地見裸體鬼進入自己掌心,情急之下,將紅房子模型就扔了。  黑狗端坐在前廳正中間,安靜地看著剛才發生的一切,明武扔了紅房子模型後,又有些後悔,摸黑在地上找了一遍,不見影蹤,等他再次回頭時,黑狗已經不在前廳上了,也不知道何時從何地毫無聲息地走了。 明武的手上只有那面殘破的小黃旗,明武走到前廳長明燈前,打開手掌,黃旗剛才在緊張中抓的皺巴巴的,燒過的炭灰漆黑地留在明武的手上。明武覺得髒兮兮的,於是隨手扔了黃旗。  老鬼和舞台上的鬼影消失不見了,明武突然感到一陣疲勞襲來,在前廳找了個椅子坐下,他側耳聽到廟門口似乎有腳步聲,硬撐著疲憊的身子走到廂房,將廟門兩面敞開後,趕緊回廂房床上躺下。  不到兩分鐘,門外大富的聲音叫他:明武,明武……  明武在裡頭回答:大富叔嗎?  大富說:是我,我們來辦點事情。  明武只好起身,看到大富和他的幾個孩子站在廟門口,大富說:我那可憐的小兒子沒了,我們來廟裡拿點東西。  明武陪著唏噓,感嘆大富家為人這麼友善,好人卻沒有好報,之後,大富一家進了廟裡。明武問道:要取些什麼?  大富說:家裡連夜請來一個法師,說我小兒子在廟裡留了點東西,叫我們來取。  這是個從未聽說的事情,明武也覺得很奇怪,就隨著他們一起,一伙人走到紅房子前面站定,大富叫孩子們打手電筒,他將手伸到房子底部去摸,摸了好半天,累得氣喘吁吁,卻什麼也沒有,於是換了大兒子彎腰去摸。 大富的大兒子也摸了好久,明武也趴在地上朝房子底部看,房子被木頭撐著高出地面有差不多二十公分,手電筒一照,很清晰地可以看到下面的東西,有一把雙人用的大鋸,還有剛才明武情急之下丟了的紅房子模型在底下。  後來找了一個木棍伸進去搗,將這兩件物件都搗了出來。  大富撿起了這兩件東西,並沒有詢問明武這個紅房子模型怎麼到了這裡,而是對明武感激不盡,說了一番打擾的話,領著幾個孩子走了。  明武當著許多人也沒有跟大富說裸體鬼變成一股煙進了模型,大富又走的很急,明武想第二天再特意去大富家,找大富說說今晚的情況,他關上了大門上床睡了。  天亮後,又有人來叫門,明武起身,看到大富的大兒子帶來了八個壯漢,不用說,這幾個是抬棺的將軍了。一撥人收拾後將一具空館抬走。  明武回想昨晚的事情,心裡琢磨大富的小兒子做的模型是否就是叫他收了裸體鬼的物件?黃旗來自供奉木匠的廟堂,黃旗上有一個鬼字,是否就代表了裸體鬼?裸體鬼肯定是當年死的木匠無疑了。  可明武仍然想不出這之間的聯繫,吃罷早餐,走去了大富家。  沒料到,大富家卻怪事連連,靈堂鬧鬼炸開了鍋。 明武走到大富家門前,他家已經來了不少人,明武包了個份子錢,大富請他進了家。中堂上靠著那孩子的屍體,用一塊雪白的布蓋住,大富老婆席地而坐幾番哭死過去。  按常理,大富的兒子剛青春年華就死了,換做別人家一般很少人去,但大富不同,那年代還是土葬,每戶人家都還需要打造棺木或者別的木匠活,畢竟有求於大富,所以來的人不少,但一般都是來了以後給點錢就走,留下幫忙的人很少,只能是本家的親屬為之。  大富見明武來了,表現得十分親密,原因我們都知道,第一是大富兒子死之前提到明武;第二則是明武是打算來幫忙的,他對大富說來幫忙做點事,晚上再回家。大富感激不盡。  大富先是放下手中的事情,將明武拉到後堂,對明武說:今天在廟裡撿的紅房子模型就是原來那個吧?  明武說是,大富又說:怎麼會跑到那底下去了?  明武不會告訴任何人他的狗眼能見鬼,只說是聽到對面有聲音,將紅房子模型摔了過去,後來就沒聲音了。  大富似乎知道其中的秘密,說:這房子的油漆里加了狗血。  狗血辟邪,我想很多人都知道。 明武問:為什麼加狗血油漆?  大富說:這個你就別問了,這是我們木匠的手藝。  後來兩人又說到死去的孩子的情況,大富哀嘆了一番,說本來是叫這個兒子接班的,沒想到這麼年輕就死了,說罷淚流不止,明武也不好再問,大富就去忙別的事情了,明武則回到中堂,搬了一把椅子,在屍體下方坐著。  那時靈堂不止明武一個人,包括在哭的幾個女人,但沒請哀樂,明武和大富另一個兒子在說話。  靈堂鬧鬼並不是白天,是當晚,那時明武雖然還在大富家幫忙喪事,可人沒在現場,大富後來極力掩飾,明武卻知曉整個過程。  這裡面有個很大的分歧,因為裸體鬼實際上已經被紅房子模型收了,大富雖然聽明武說過紅房子扔出去後廟裡的聲音就沒了,可大富仍然當晚鬧鬼的事情是緣於裸體鬼,大富畢竟沒有通靈的眼睛,他認為一切都是裸體鬼作怪,不過,明武卻說,整個鬧鬼事件,是大富死去的兒子。  白天忙完後,傍晚吃飯時留下吃飯的人很少,就是本家和八個抬棺人加上明武幾個鄉親,三桌客人。吃完後又散了一半,明武心裡總覺得有些事情沒解開,當時沒走,想到了晚上十點後走。 飯後大富家的安排明武做一件重要的事情,算賬。當天的開銷和鄉親們送的喪禮進行核算和清點,明武跟另一個鄉親進了大富自己的房間,中堂上是大富一家人守靈。  八點半左右,鬧鬼事件發生了。  當時明武說正聚精會神算賬,聽到中堂上本來大家都在說話,哭喪的人已經都回房休息了,但突然整個大富家安靜了下來。  鄉村的靈堂都盡量搞得熱鬧點,如此安靜則必然反常。明武雖然沒特別留意,但外面靈堂突然沉寂下來,下意識就側耳聽,人還是坐在桌前,明武背對著門,門外是靈堂,當時門是關上的。  明武聽到靈堂上沉寂了幾秒鐘後,有人說話了:動了動了……屍體在動……  然後一陣起立推動椅子的聲音,有人砰地一下撞到了明武的房門,明武大吃一驚,馬上站了起來。不過他並沒有馬上去開門,這種事情,一般人都會刻意迴避。  又聽到有人說:有個影子過去……  明武不知道影子是過去哪裡,但外面說話聽得很清楚,外面守靈人的動靜也非常清楚,有人跑了幾步,出了大門。  突然聽得大富大喊了一聲:捉鬼!捉住這個鬼! 明武正在擔驚受怕之時,聽到大富這樣大喊,從桌子前走了出來,還沒來得及拉開門,就聽得靈堂上啪嗒一下,接著轟地一聲,顯然是什麼東西斷裂後,又滾落了一個重物。  毫無疑問,是架著屍體的木板斷了,屍體滾落到地上,後面滾落的聲音沉悶而結實,肯定是肉身。明武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  靈堂上頓時炸開了鍋,所有人都奔了出去,只有大富一個人在靈堂上喊:跑什麼?別怕,我會捉鬼,都進來都進來。  大富的喊叫聲雖然洪亮,卻明顯帶著顫抖,明武在房內也一陣發暈,這次是真的遇到靈堂鬧鬼了。明武鬼影見的不少,可還是很怕死屍這類東西,他收住腳步,在房間里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  大富說:我就知道是你這個死鬼作怪,讓你住在廟裡便宜你了……  這次他沒有喊叫,而是用平時說話的口吻。只聽得有人從外面院子里回到靈堂,大富從後堂拿出了木匠用的工具箱,叮噹作響,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接著大富吩咐別人說:關上大門,人都進來,關門捉鬼。  此時明武終於知道自己似乎多此一舉,大富作為木匠,原本就會一些捉鬼的本領,至少是驅鬼的方法,自己這些天還班門弄斧要幫助大富。 靈堂上雜七雜八的腳步聲,之後關上了大門。明武仍然沒打開房門,不過,隨後他呆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扣上了。這或許是大富怕鬼進了自己平時睡覺的房間的緣故,或許是知道明武在裡面,出於保護隱私不讓明武知道他的捉鬼方法。  明武后來跟我說過,那天有點遺憾,本來應該早出去,可以看到大富究竟是用什麼方法捉鬼,能學到點本事,可惜自己遲疑了片刻,門已經被扣上了。  當然,大富並沒有捉到鬼,鬧鬼的是他那剛死去的兒子。這是明武隨後狗眼通靈看到的。  大門關上,各扇通往靈堂的門也都扣上後,只留了後堂出去到廚房的門沒關,通往廚房有一條過道,用石板鋪就,過道兩邊都是房檐滴水的地方,可見天空。  靈堂上一真嘲雜,大富邊說邊跑動,口中念道:看你往哪裡跑?看你往哪裡跑?你這死鬼,你這冤魂……  其他人的腳步都沒動,應該是眼巴巴地看著大富在靈堂做法。  這個過程大約有十分鐘,明武側耳聽著外面最後的結果傳來,但實際上沒完沒了,而且,接著又是一陣慌亂傳來。有人大喊大叫:快跑,快跑,綁屍體的繩子斷了。  前面說過,屍體死後架在靈堂上斜斜靠著,必須在脖子,腰部和腿部用繩子捆住。這喊叫聲說明這幾個地方有一處或者幾處的繩子脫落了。 這聲喊叫再次打破了靈堂的秩序,有人打開了明武的房門,沖了進來。  明武也是驚慌失措,進來的是大富的兩個媳婦,嚇得不輕,一進來沒料到裡面是明武一個人,明武又有一隻發光的狗眼,剛好撞上了,兩個女人大喊一聲,天啊!一個腿發軟,就是倒了下去,明武趕緊搶前一步,扶住女人,另一個女人早已經一陣風一樣爬到了床上,躲在蚊帳里瑟瑟發抖,嘴裡還在說:別找我……求求你別找我……  暈倒的女人是個肥胖的傢伙,明武招架不住,只好喊道:快來幫忙,暈倒了!  此時本來門已經打開,明武可以到外面看看大富捉鬼,但無奈手上架著一個女人,喊了也沒人來幫他,只好一步步退到床邊,將那女人放在床上,暈倒的女人已經是渾身顫抖,翻著白眼。  明武掐住女人的人中,同時把躲在蚊帳里的女人拉了出來,說:別怕,趕緊照顧一下。說完那個女人移動身子出了,大力摸著暈倒女人的心口,把她的氣息逐步摸順了。  外面靈堂上是大富的聲音:去廚房那邊拿木板來,你們幾個過來抬起來。  顯然是指揮要把屍體重新架上去。  有人問:捉住了嗎?  大富說:捉住了,捉住了,都別怕…… 明武看床上的女人漸漸回了陽,交代另一個女人說倒一杯水喝下去,自己則走到房門口,看到大富父子親戚七八人正忙著抬起屍體,重新放在一塊木板上。  但不知道大富說的捉住的鬼在哪裡,明武眼睛四處搜尋,沒有見到鬼影。  屍體重新架上後,一家人恐懼萬分,全都呼呼地抖動,說話也是顫抖著。有人說:真的捉住了鬼了?  大富回應說:真的捉住了,狗日的,逃得了我的手?  大富說得鏗鏘有力,似乎勝券在握,眾人也壯起了膽子,明武沒走出去幫忙,靈堂里人不少,大富的幾個兒媳婦和他老婆都在場,除了剛才衝進房間的兩個女人。廚房裡本來還有做事的人,此時全都呆在廚房不敢出來。  屍體架好後,還沒用白布蓋上,明武注視著這個蒼白的屍體,不寒而慄,屍體的眼睛沒閉上,十分嚇人。  明武又轉身回了房間,開始加快算賬,想快點算完就回去。但因為心裡想著大富捉到的鬼,究竟也不知道是什麼鬼魂,又不知道大富將鬼捉在哪裡,內心煩亂不安,也沒辦法安心做事,再次走到房門口。此時,他的狗眼竟然通靈,看到那屍體的鬼魂出來了。 關於大富兒子剛死後的屍體鬼魂,明武做過很細緻的描述,他說電影里演的靈魂出竅,是一個影子從死屍上飄起來,明武說這個有誤,或許那是人剛死的時候的情形,而這時大富的兒子已經死了將近一天。他當時看到的是:大富兒子的鬼魂在捆綁的那塊木板上掙扎,左右晃動,把木板再次搖動了,這個不是幻覺,因為別的守靈人看不到鬼魂,但看到木板在動,木板搖動後從中堂上一寸一寸地滑下來,所有守靈人被這一幕的再次來臨嚇得縮成一團,全部目瞪口呆地看著中堂上的死屍。  死屍已經用白布蓋住,只有明武看到鬼魂在搖動掙扎,可他不敢說話。大富以為自己捉住了鬼,但沒想到死屍又開始了晃動,他首先是跑去後堂拿出了他的木尺,站在屍體旁,對著屍體連續打了三下,明武狗眼通靈,看到鬼魂扭曲的表情,解開了綁住脖子的那根繩索。  據說,木匠的木尺最能辟邪,這是木匠的殺手鐧。  現實中的人看不到鬼魂解開了那根繩索,但明武看見了,鬼魂從斜靠的木板上滑了下來,腳上的和腰部的繩索沒解開,從靈堂上跳了一步,轉入後堂,隨即消失。 明武大氣不敢出,他知道大富很避諱別人說他家鬧鬼,作為木匠,驅鬼辟邪也是大富極為看重的本領。  屍體被大富抽打三下後,鬼魂已經走了,的確木板沒再移動,堂上的人都是這孩子的至親,雖然害怕,但看到父親用木尺鞭打兒子的死屍,不禁愕然,誰也不敢離開。  這件事情全都入了明武的眼睛,不過明武看到這情況後轉身進了房間,他也嚇得牙齒直打顫,咯咯作響。  或許因為所有人都在緊張之中,沒有人注意到明武看到了這一幕。所以後來大富全家都極力掩飾,明武所看到的這一幕,除了他應該不再有別人,因為沒有第二個人有通靈的眼睛,鬼魂進入後堂後,也沒有任何知道這個真是情況。  靈堂上恢復了平靜,不過,肯定又有人說明武說謊,只有他一個人能見到的東西,怎麼編都可以。其實不然,第二天,這屍體還沒下葬,仍然有人守靈,卻是很多人都見到過這個鬼魂在後堂喝水。想不到吧?鬼魂第二天是完全現身。也由此證明明武說的鬼魂去了後堂是完全可信的。  明武也是第二天的白天,和大富有過一次徹底的交流,明武告訴大富,他孩子給他的紅房子模型,是個鎮鬼的屋子;而大富則告訴了明武不可思議的事情。 大富說,他死去的孩子真的提到過找明武,大富已經知道紅房子模型是鎮鬼之物,他說曾經見過他兒子那天從廟裡回來後,一手製作的這個紅房子模型,但大富沒留意,尤其是紅房子上了油漆的事情。  大富說,紅房子的油漆里有狗血,狗血來自一隻黑狗,黑狗是他這個小兒子養的,有一天,他的兒子突然動手殺黑狗,從黑狗身上取了狗血。黑狗只取出了一點點血後,在地上躺著接了地氣,翻身起來跑了,此後再沒見過。  我們當地又有一種說法,說狗有七條命,很不容易死,據說,在霜降的天氣,將砍下煮熟的狗肉放置於屋頂瓦片上,到第二天去看,狗肉會全部恢復血色,仿若重生。由此說明狗的命是非常硬的。當然這個實驗我沒有做過,明武也沒做過,我不吃狗肉,明武更不吃,他的身上有狗眼,吃狗肉等於食同類。  大富說,黑狗當時逃去廟裡了。明武告訴大富他見過那隻黑狗。大富卻說,黑狗其實後來死了,是大富自己親手殺死的,他說黑狗會偷廟裡的東西。  明武問他黑狗會偷什麼東西?大富說,那隻黑狗成天叼著一面黃旗。 明武問大富什麼時候殺的黑狗?大富說,殺了有半個月了。這讓明武感到難以理解,因為明武這些天都還見過黑狗,難道是黑狗的靈魂?  大富說黑狗殺死了,明武的父親還吃過黑狗的狗肉。明武聽得手心出汗,他感到黑狗不是尋常的狗,不知道吃了狗肉後會有什麼問題。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重點的,最重要的是大富的兒子為什麼會死?到底得的是什麼毛病?大富沒有明說,而是解釋道:廟裡要修的那排房子,已經計劃很多年了,廟裡早就把修廟的錢算給了大富,但一直沒時間動手,他只能安排兒子去做前期工作,但他兒子去了一天回來後,死活都不願意接這個活。  明武問大富是為什麼不肯接這個活?大富只說了一句:那排房子不能動!  明武還想再問,大富就不說了。剩下的,只能是明武自己去解開其中的秘密。但是,就如之前的大雲山丁老漢,鐵腿鬼魂,陰財事件一樣,再次留下一個懸念。  我做過一個設想,我說,大富的兒子明知紅房子住著鬼,但大富因為收了錢,不得不做這項工程,或許是打擾了紅房子里的裸體鬼?  明武卻說不是。明武說,那還有老鬼牌位、黃旗幾次到了他的拖拉機上、裸體鬼現身等等一些關聯的懸念沒有解開。  他說,先說說第二天許多人在後堂見到鬼魂喝水的事情,再來分析吧。 靈堂鬧鬼這件事雖然沒有傳開,大概還是因為大富在村子裡的地位,可是私下仍然不少人都知道,這種事情傳得特別快,而且由於大富自己家人遮掩,後來傳的更加可怕和玄乎。  尤其是第二天後堂鬧鬼。那時仍有人在大富家幫忙,後堂有一條一米多寬,不足五米長的過道通往廚房,喪事在農村主要來幫忙的還是在廚房裡。  前一天已經有人說大富家靈堂鬧鬼,但守靈人主要都還是大富的至親,他們全都否認,這件事就此掩蓋住了,於是來他家幫忙的人還是不少。  大約是晚上八點多將近九點,由於第二天是下葬的日子,廚房要做的事情比較多,所有幫忙的人都幾乎沒走,鍋里熱氣騰騰,做事的熱火朝天,據說當時廚房有十幾個人。可惜明武當天晚上因為受了前一天的驚嚇,大富又知道明武看到了靈堂鬧鬼的一幕,有意叫明武不用去幫忙,他沒有親眼見到,不過,這事傳得很邪乎,明武哪能不知道呢?  傳說,當時廚房的人有四個婦女圍在灶前說話,當然不是說關於大富家的,大富家正在傷心,不會在這裡議論他家的事。四個婦女說著說著,有一個口渴,要去喝水,另外三個也說渴了,叫那個去喝水的婦女順手帶一杯水出來。  其中一個就去靈堂那裡倒水,走到過道,那婦女站定不走了,傻傻地站在那裡發笑,笑聲很大,旁若無人地笑。 http://bbs.tianya.cn/post-16-982396-44.shtml#ty_vip_look[%E9%99%88%E5%A4%A7%E4%B9%BE] 44頁 這笑聲讓大富家的人心裡感到不快,自家做喪事,來幫忙的卻笑得旁若無人。大富的一個兒媳婦就跑過去了,問那婦女是幹嘛?  那婦女說:你看,我走到這裡看到他送水給我,我手上多了一杯水。  大富的兒媳婦一看,果然那婦女手上多了一杯水,水是涼的。這麼一說,另個兩個剛才說口渴的也叫了起來,說:哎呀,你看,我手上也有一杯水。  有人問她:誰給你送的水?  那婦女說:就是他……  婦女用手指著靈堂後面一個地方,許多人都圍了上去,一看,大家都看到了,大富的兒子蹲在那裡,手上拿著一個瓢,地上排著一排的水杯,水杯是玻璃的,從瓢里倒水,一杯杯倒滿。  大富的兒媳婦喊了一聲爸爸,說快來。大富在靈堂也聽到廚房有點動靜了,此時聽到喊聲走了進來,見到一伙人都圍在一起看後堂。大富問怎麼回事?同時回頭一看,他倒是沒見到鬼魂,但那排杯子的確在那裡。  大富操起木尺過去,有人看到鬼魂張嘴笑了一下,據說笑容十分嚇人,剛才去倒水的婦女頓時昏倒,鬼魂就消失了。 這事由於大富不相信,他自己沒見到,又一個勁地說不可能,廚房又有很多事情要做,大家就散了,不過已經陸陸續續有人離開,事情做得也差不多,剛才又鬧了鬼,許多人巴不得早走一步。  廚房剩下五六個人。燈雖然點得很亮,但由於廚房比較大,顯得很空,又走了幾個人,廚房頓時顯得有些冷清了許多。  每個人心裡都懷著不安和恐懼,互相話也不多,都在趕時間把事情做完去休息。這時,安靜中傳來一聲很響亮的咕咚聲,這是喝水的聲音。  據說全都聽到了,但大家都扭頭四下看了看,卻沒人說出來,因為怕嚇著自己,都以為是幻覺。不多時,又聽得咕咚一聲。  終於有個人憋不住了,說了一句:有人在水池那裡喝水。  這句話就像一個導火線,所有人很自然地走成一團,都說好像是,點燃了所有人的恐懼心理。打擊說完都看著水池那邊,又聽得連續發出幾聲咕咚的喝水聲,聲音很響亮。  大富的兒媳婦趕緊喊道:外面的人進來,快點進來啊!  也不知道是外面人沒聽到還是靈堂那邊也出了狀況了,暫時沒見到人進來。 幾個人挽著手臂走去牆角的水池邊,這裡是廚房最暗的地方。大富的兒媳婦還在喊,這次喊的是她老公和大富。  只見大富和守靈的幾個人全都跑了進來。跑進來的人說,快,快,有鬼。  廚房的女人還沒來得及靠近水池,站住了問:外面出什麼事了?  那幾個人說:有鬼,真的有鬼,那孩子回來了。  說得眾人毛骨悚然,有人接著說:把我們倒好的水全都喝了。  具體是說當時他們守靈人前面沒倒水喝,後來看到後堂排的那排杯子後,大富幫每個人都倒了一杯水,他是怕到了晚上有的人不敢起身去倒水,先給各人都倒好了一杯。沒想到,隔了這段時間後,所有的杯子里的水都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喝完了,全都空了。  這些杯子是大富家從廟裡借來的,廟裡在正月初一和八月十五要用很多杯子招待客人,大富從廟裡借用了五十個,本來是打算明天中午葬禮後用餐的。  我們當地的喪事是葬禮後的這餐最隆重,下葬後可以喝酒吃肉,杯子是用來喝酒的。  大富記得很清楚,這些杯子因為都是玻璃杯,他怕打碎了,就放在後堂那裡,那裡走動的人比較少。 大家聽到靈堂上的詭異情況後,全都安靜了下來,這時,所有在廚房的十幾個人都聽到了喝水聲再次傳來。聲音很清楚,咕咚咕咚。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沒人在喝水,而聲音就在廚房,具體位置很難確認,有人說在水池邊,有人說在後堂出來的過道上。  連大富也沒了膽子,躲在人群里到處看。後來是有人動員,說:你們男的也怕?趕緊去看看,是不是那孩子回來了?去叫橋中組的那個神婆法師來看看。  橋中組有一個六十多歲的神婆,但我從小就聽鄰居說這個神婆是假的,就會裝神弄鬼,其實什麼法術也沒有。  話雖這麼說,卻遲遲沒人敢邁步,過了很久,大家聽到後堂木板咚咚咚地敲了三聲,又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像是有東西爬上去。所有人大氣也不敢出,有人說,這孩子捨不得死,昨天鬧著不肯靠在靈堂上,今天又來鬧了。  說到這裡,大富的老婆的聲音才從靈堂上凄厲地傳來。他老婆因為哭累了,被人架著去房間睡覺,此時不知為何,開始放聲大哭,邊哭邊喊,叫兒子死了就去做鬼,別再回來嚇唬家裡人之類,一個老女人都敢在靈堂上哭喊,大夥方才舒了一口氣,全都來到靈堂上,見老媽子一個人席地而坐,在屍體下方捶胸頓足,哭得鬼哭狼嚎。 這件事情後來還傳說,當天大富家水池裡本來挑好的水有一水缸,但一會兒就全沒了,後來叫人連夜去河裡挑水,當沒人敢去,不過廚房的女人否認這一說法,說是聽到喝水,但水缸里的水沒少,究竟是什麼情況?傳得多了,越來越不可信。  不過,水杯是廟裡的,這些水杯大富並沒有從明武手上借出去,當然明武並不管廟裡的財物,只是一個看門人。但由於是廟裡的東西,明武又擔心有什麼牽扯。  明武回家後,把父親換回去守廟了,可自己的心思都還在廟裡,在大富家裡。有些事一直解不開,他經歷了昨晚靈堂鬧鬼後,不打算去大富家了,此時村裡因為大富的兒子英年早逝,各家各戶早早都關了門。明武如熱鍋上的螞蟻,整理了一番,還是出門了,他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可一個人在家也十分不安。  明武朝著廟裡的方向來,他有點擔心父親。裸體鬼好像是被紅房子模型收了,但廟裡還有那麼多鬼影,明武雖然也知道別的鬼影不會現身害人,但原來不知道河神廟鬼魂還好,現在知道了,難免有些擔心老父親。  走到河神廟附近,明武卻再次見到了那隻黑狗,明武反覆辨認後,確定是最早見到的那隻,這隻黑狗大富說已經死了,明武的父親還吃過黑狗的肉,但明武卻又見到了。  不過,自從和大富交流明武沒有獲得更多的信息後,或許這只不會說話的黑狗也是一個線索。  到這裡,河神廟的故事就要揭開最後的謎底了,這隻黑狗這次帶給了明武很有用的線索,讓我們基本明白了前面的一些詭異現象。 明武只在後面跟著黑狗,這隻黑狗一路走到鐵路邊。明武原本是不想跟了,但想到上次中午在村部門口見到這隻黑狗就往這個方向走,不禁有些納悶,於是在後面不動聲色地尾隨,而黑狗也似乎有意帶著明武走。  人和狗一前一後走到鐵路旁,過鐵路就是小學,鐵路兩邊各有一條小路,能通車,那邊的小路在我印象里就一直都堆著木頭,明武這段時間就在那邊裝運木材。這邊不遠則有一個磚瓦廠,有一個燒磚瓦的窯洞,那時已經沒人做磚瓦了,窯洞是空的。黑狗沒過鐵路,而是進了窯洞里。  明武最開始在外面守候,但黑狗遲遲也沒出來,鄉村的晚上,明武一個人在鐵路這邊,還是有些害怕,大富家雖然離得有些遠,可畢竟村裡死了一個年輕人,免不了心裡戚戚的,明武等了一會兒,也跟著進入了窯洞。  窯洞里並不黑暗,因為窯洞廢棄了一段時間,頂部打開,有夜光進來。整個窯洞是個圓形,周圍環視一圈盡收眼底,沒人任何雜物。明武看了一圈,看到黑狗卧在一旁,見到明武進來也沒起身,明武走了過去。  黑狗還沒起身,明武走近後蹲下身子,撫摸著黑狗的腦袋,三隻狗眼對視。 明武仔細看著這隻黑狗,這並不是一隻虛幻的靈魂,而是實實在在、活生生的黑狗,或許並不是大富說的那隻已經死去的黑狗,但明武可以肯定就是這些天他反覆見到的那隻狗。  明武蹲著的時候,看到黑狗應該是住在這裡很長時間了,裡面做了一個窩,這個窩做得很有講究,顯然是人為的,不僅用木板墊好了底部,而且木板上還鋪了一個棉衣。由於是夜晚,黑狗又卧在上面,明武看不清楚,他又在四周都查看了一番後,看到黑狗無精打采地打瞌睡,只得出了窯洞,取道回家。  第二天天亮,明武再次來到窯洞,黑狗已經不知去向,窯洞里除了這個狗窩,什麼也沒有,明武走近狗窩,用手將棉衣和木板都取掉,發現下面有一個木箱,木箱上用紅色油漆寫了幾個字,明武認真一看,大吃一驚,油漆寫的正是大富已經死去的小兒子的名字。  為什麼大富的小兒子在這裡搞了一個狗窩?還養了一隻黑狗呢?這個事情無解,那孩子已經死了,明武只是無所事事跟著一隻黑狗就來到了這個窯洞的。  明武打開了埋在地下的這個箱子,裡面的東西更加奇怪,有幾十個之前從死去的那孩子手裡滾落的房子模型,這或許是木匠的個人愛好,這孩子做了很多模型,有些並沒有完工,所以的模型都沒上油漆,發出木質的氣味。 除此之外,沒有別的物件,只有那件棉衣了。在那個年代,一件衣服都穿幾年,明武見過大富的兒子穿過這件衣服,可以確認是那孩子的,不過,令人奇怪的是,這件棉衣並不破舊,沒想到竟然拿來墊了狗窩。  明武將棉衣拿起來抖開,看樣子這個棉衣用作狗窩也有一段時間了,髒兮兮的。但抖開的時候,從裡面飛出一張紙張,應該是從口袋裡丟出的,展開這張紙,上面是個圖,如果沒經歷河神廟的事情,明武不能看懂這張圖,可現在他卻馬上就辨認出了圖上畫的是木匠做工用的,而且畫的是河神廟,因為圖上畫了一個門,門上寫著河神廟三個字。  當然,最重要的是裡面畫了那排紅房子,紅房子裡面有一個鬼。  所有的線索都在這裡了。不過比明武之前了解到的信息多得多了。或許可以這樣解釋:大富的兒子早就知道紅房子裡面的裸體鬼,而且見過,不然畫不出圖。他製作房子模型,這麼多廢棄的,應該是做的都不滿意,目的也很明確,花這麼多心思做個模型,肯定有大用,應該就是為了順利開工,必須將鬼鎮住。  這孩子的病由來已久,可突然病重並且死去,應該是惹了河神廟裡的鬼。  可這些事情跟明武送了老鬼的牌位進廟裡有和關係呢?  其實明武到最後才告訴我,他隱瞞了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 這件重要的事情就是:他想做一次頭手。這個雖然很難理解,但因為聽說頭手來錢那麼快,我想在一個小鄉村,這種掙錢的手法無疑是最快的了。  明武一直有意討好大富,目的真是想做頭手,而且有意守廟,也是向大富示意自己對河神廟很愛護。當時那一期頭手,本身人手不夠,大富家死了孩子,這兩年都不可以做頭手了。明武覺得有機會做一次頭手。在我們村,像明武這個年紀做頭手,每一期都有一個,因為需要一個壯年勞力做體力活。  那麼明武隱瞞了什麼事呢?就是黃旗,他的確最開頭是發現黃旗的詭異來歷,這個很難解釋,或者可以簡單地理解為某個人順手插在了明武的拖拉機上,但明武知道旗到了誰家,就表示這個人是下一期的頭手,他覺得是天意,所以他反覆自己策划了黃旗,和別的詭異之事攙和在一起,以起到掩人耳目的作用。  這樣就能解釋老鬼的牌位了。老鬼牌位是明武送進去的,假如是廟裡的鬼神安排明武做頭手,哪怕是大富也不敢違背,大富是木匠,木匠都非常迷信。雖然這些事情到現在都不能確定大富是否知道,可只能這樣做,卻不能說,明武狗眼通靈,他認為事情做得越詭異,大富就越重視。  老鬼的牌位挪位,的確是十分詭異的,明武說始終都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也解釋不了。我認為就是裸體鬼不允許老鬼進來,鬼魂之間的某種排斥。  裸體鬼被紅房子收了以後,老鬼的牌位在河神廟裡再也沒出現過詭異的挪位事情。 最後,就是大富那個死去的兒子跟明武之間的某種難以理解的聯繫。很顯然,黑狗是其中最重要的關聯。或許是黑狗通了人性,感覺主人即將死去的一種作為,可惜明武不能理解黑狗到底要明武做什麼,假如知道,也許能救那孩子一命。  命運的安排,不是明武這樣一個凡人所能控制的。明武為人心底善良,他看到大富兒子年紀輕輕,自然會想救他,也努力了,一開始,我們都以為是裸體鬼,裸體鬼是木匠死後的鬼魂,出於同行的爭鬥或者別的原因,要置他於死地,這也許是唯一可以解釋的,因為大富已經收了錢,那排房子是必定要動工的,這樣就動了裸體鬼一直住的屋子。  大富的兒子去廟裡一天,自然是發現了裸體鬼,這孩子陰氣很重,或許都有可能見到鬼魂了,他死活不同意接手,是知道了其中的玄機了,也許大富也知道其中的玄機,但因為已經收了錢,不得不為之。  明武在此事之後真的做了一期的頭手,明武說,那年他掙了五千元,但是,明武並沒有用到這筆錢,這又是什麼原因呢? 我的想法是:黑狗是大富小兒子養的,並沒有死,大富殺死的不是這隻黑狗;黑狗叼著黃旗,黃旗代表裸體鬼,意思是叫明武提醒大富,他的兒子惹上了裸體鬼;紅房子模型到明武手裡,則是因為黑狗或者大富的兒子都已經知道了明武狗眼能通靈,希望明武幫助收了這個裸體鬼,明武做到了。  這是我的個人之見,我前面說過,人生就是由一個又一個的懸念組成的,我並不是構思一個完整的故事來寫,還會留下很多難以解釋的懸念。大富的小兒子,明武都已經去世了,當年發生在河神廟裡的故事,已經無法解開。  但是,明武突然做了頭手,而且大富力薦,這個事情真實存在。當時村裡有說法,說再怎麼選頭手,也不能選一個半瞎子,怎麼會選上明武呢?  另外,大富家裡靈堂鬧鬼,知道的人很多,也是那年傳下來的,我早有耳聞,明武跟我說的時候,我早就聽說了,並不是明武杜撰的。 這些杯子是大富家從廟裡借來的,廟裡在正月初一和八月十五要用很多杯子招待客人,大富從廟裡借用了五十個,本來是打算明天中午葬禮後用餐的。  我們當地的喪事是葬禮後的這餐最隆重,下葬後可以喝酒吃肉,杯子是用來喝酒的。  大富記得很清楚,這些杯子因為都是玻璃杯,他怕打碎了,就放在後堂那裡,那裡走動的人比較少。  說得眾人毛骨悚然,有人接著說:把我們倒好的水全都喝了。  原來,大富幫每個守靈人都倒了一杯水,他是怕到了晚上有的人不敢起身去倒水,先給各人都倒好了一杯。沒想到,隔了這段時間後,所有的杯子里的水都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喝完了,全都空了。  廚房的女人還沒來得及靠近水池,站住了問:外面出什麼事了?  那幾個人說:有鬼,真的有鬼,那孩子回來了。  大家聽到靈堂上的詭異情況後,全都安靜了下來,這時,所有在廚房的十幾個人都聽到了喝水聲再次傳來。聲音很清楚,咕咚咕咚。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沒人在喝水,而聲音就在廚房,具體位置很難確認,有人說在水池邊,有人說在後堂出來的過道上。  連大富也沒了膽子,躲在人群里到處看。後來是有人動員,說:你們男的也怕?趕緊去看看,是不是那孩子回來了?去叫橋中組的那個神婆法師來看看。  橋中組有一個六十多歲的神婆,但我從小就聽鄰居說這個神婆是假的,就會裝神弄鬼,其實什麼法術也沒有。  話雖這麼說,卻遲遲沒人敢邁步,過了很久,大家聽到後堂木板咚咚咚地敲了三聲,又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像是有東西爬上去。所有人大氣也不敢出,有人說,這孩子捨不得死,昨天鬧著不肯靠在靈堂上,今天又來鬧了。  說到這裡,大富的老婆的聲音才從靈堂上凄厲地傳來。他老婆因為哭累了,被人架著去房間睡覺,此時不知為何,開始放聲大哭,邊哭邊喊,叫兒子死了就去做鬼,別再回來嚇唬家裡人之類的,一個老女人都敢在靈堂上哭喊,大夥方才舒了一口氣,全都來到靈堂上,見老媽子一個人席地而坐,在屍體下方捶胸頓足,哭得是鬼哭狼嚎。 這件事情後來還一種說法:當天大富家水池裡本來挑好的水有一水缸,但一會兒就全沒了,後來叫人連夜去河裡挑水,可沒人敢去,那時我們村裡喝的水在村頭不遠處,從大富家去挑水要十分鐘左右。  不過廚房的女人否認這一說法,都說是聽到喝水,但水缸里的水沒少,究竟是什麼情況?傳得多了,越來越不可信。  不過,水杯是廟裡的,這些水杯大富並沒有從明武手上借出去,當然明武並不管廟裡的財物,只是一個看門人。但由於是廟裡的東西,明武又擔心有什麼牽扯。  明武回家後,把父親換回去守廟了,可自己的心思都還在廟裡、在大富家裡。有些事一直解不開,他經歷了昨晚靈堂鬧鬼後,不打算去大富家了,此時村裡因為大富的兒子英年早逝,各家各戶早早都關了門。明武如熱鍋上的螞蟻,整理了一番,又出門了,他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可一個人在家也十分不安。  明武朝著廟裡的方向來,他有點擔心父親。裸體鬼好像是被紅房子模型收了,但廟裡還有那麼多鬼影,明武雖然也知道別的鬼影不會現身害人,但原來不知道河神廟鬼魂還好,現在知道了,難免有些擔心老父親。  走到河神廟附近,明武卻再次見到了那隻黑狗,明武反覆辨認後,確定是最早見到的那隻,這隻黑狗大富說已經死了,據說明武的父親還吃過黑狗的肉,但明武卻又見到了。  明武覺得十分詭異,他沒去河神廟,而是跟著這隻黑狗。  這隻黑狗一路朝鐵路那邊走,明武記得上次中午在村部門口見到這隻黑狗也是往這個方向,不禁有些納悶,也更加好奇。  人和狗一前一後走到鐵路旁,過鐵路就是小學,鐵路兩邊各有一條小路,能通車,那邊的小路在我印象里就一直都堆著木頭,明武這段時間就在那邊裝運木材。這邊不遠則有一個磚瓦廠,有一個廢棄的燒磚瓦的窯洞,窯洞是空的。黑狗進了窯洞里。 明武敘述的時候說,大富說的親手殺的黑狗,不能證實就是他兒子養的那隻取了狗血的黑狗,這隻黑狗才是。前面說過,黑狗取了血以後沒死,但狗通靈性,躲到了這裡。大富殺的黑狗來歷不明,無法查出是誰家的黑狗死了。  明武最開始在外面守候,但黑狗遲遲也沒出來,鄉村的晚上,明武一個人在鐵路這邊,還是有些害怕,大富家雖然離得有些遠,可畢竟村裡死了一個年輕人,免不了心裡戚戚的,明武等了一會兒,也跟著進入了窯洞。  窯洞里並不黑暗,因為窯洞廢棄了一段時間,頂部打開,有夜光進來。整個窯洞是個圓形,周圍環視一圈盡收眼底,沒人任何雜物。明武看了一圈,看到黑狗卧在一旁,見到明武進來也沒起身,明武走了過去。  黑狗還沒起身,明武走近後蹲下身子,撫摸著黑狗的腦袋,三隻狗眼對視。  明武仔細看著這隻黑狗,這並不是一隻虛幻的靈魂,而是實實在在、活生生的黑狗,黑狗的腦袋中間有一個梅花斑,就是這些天他反覆見到的那隻狗。  黑狗並沒有害怕明武的到來,仰著腦袋盯著明武,顯得十分溫順。明武只得這隻狗是通了靈性,感覺到主人要殺它,跑到這裡來做了一個窩。而且,明武自己有一隻狗眼,他也懷疑這隻黑狗不僅通了人性,也通了靈界。黑狗三番五次地和明武巧遇,是想告訴明武什麼信息呢?  由於夜晚太黑,明武也怕驚嚇了狗,自己獨自一人在鐵路邊也有點恐懼,於是就回家了。  第二天天亮,明武再次來到窯洞,黑狗已經不知去向,窯洞里除了這個狗窩,什麼也沒有,明武走近狗窩,發現黑狗睡覺的下面有一個木箱,木箱上用紅色油漆寫了幾個字,明武認真一看,大吃一驚,油漆寫的正是大富已經死去的小兒子的名字。 為什麼大富的小兒子在這裡搞了一個狗窩?這事情無解,那孩子已經死了,明武只是無所事事跟著一隻黑狗就來到了這個窯洞的。  明武打開了埋在地下的這個箱子,裡面的東西更加奇怪,有幾十個之前從死去的那孩子手裡滾落的房子模型,這或許是木匠的個人愛好,這孩子做了很多模型,全部都沒有完工,所以的模型都沒上油漆,發出木質的氣味。  可見這個狗窩是大富的兒子還在世能走動的時候來做好的,那孩子發現這個窯洞廢棄了,因為窯洞畢竟比較密閉,為自己養的黑狗做了一個窩。  明武在這個箱子里仔細翻看,最後發現了一張紙,紙上面畫了一個草圖。所有的木匠都有畫圖的基本技能。明武一見到圖,似乎明白了一些之前的經歷了。這幅圖畫的就是河神廟,畫得雖然潦草,但一眼都能看出來,最重要的是裡面畫了那排紅房子,雖然沒用顏料畫出紅色,可一排四個房間,底部用木頭架起,只有河神廟了,而且,在紅房子里,畫了一個裸體鬼。  據說,將死的人偶爾會通靈見到很多鬼魂,大富的兒子身體不好很長時間,估計也知道自己活不長了,或許真的曾經見過裸體鬼,否則畫上的裸體鬼不可能畫得如此逼真,明武親眼見過裸體鬼,和畫上的一樣。這個信息至少說明大富死的這個兒子見過裸體鬼。  這孩子見過裸體鬼,也說明肯定是死前通靈了。老人們就說過,人快死的時候,首先是會放電影一樣回放自己的一生,然後會見到各種鬼魂。別的我不知道,我外公去世前經常在昏迷狀態下指著一個地方,口中喃喃自語,或許就是看到了鬼魂了。  這張畫和這些未完工的模型,說明了一個問題,就是這個死去的孩子知道有裸體鬼,他想做一個東西鎖住裸體鬼。木匠一般都有吊鬼驅鬼和鎖鬼的能力,可見不虛。另外,這孩子要製作這麼個房子,顯然也還是出於好心,他不想讓裸體鬼鬼魂無處安生,所以製作這個模型供裸體鬼居住,畢竟,裸體鬼生前也是木匠,屬於同宗。  鎖住裸體鬼的目的也顯而易見,因為河神廟的這排房子必須進行修繕,大富家收了錢,他兒子接了這工作,施工就會動到裸體鬼原本居住的紅房子,或許,大富的兒子在廟裡勘察的時候,和裸體鬼有過一番糾葛,最後選擇採取了這種方式吧。  可是,這跟老鬼的牌位移位,黃旗幾次到明武家又有什麼關係呢?  河神廟的故事說到最後,明武才告訴我,他在講述的時候,隱瞞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究竟是什麼事情? 大富的孩子詭異還陽卻仍然去世後,經歷了靈堂鬧鬼,廚房鬼魂喝水事件,終於下葬了。  這在我們村裡鬧起了軒然大波,在我講述過程中,大富的名字用的是假的,有些關鍵地方也進行了處理,不過,只要是我們村裡的人,都知道這件事情指的是誰家。  大富也因為家裡有個孩子去世退出了頭手的位置,作為我們村裡最有權威的頭手,大富在退出頭手的時候,突然建議明武做一期頭手,他提出的原因很有說服力,大富說:明武的父親守廟盡心盡責,明武的老婆杜素華幾乎每一期河神廟廟會都在廟裡幫忙,也是口碑極佳,而明武是一個殘疾人,只有一隻眼睛,理當給予照顧。  河神廟每一期的頭手裡,必然有一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這個年輕的小夥子包攬了廟會活動的力氣活。  明武所隱瞞的重要事情,就是他自己成功地策划了這次成為河神廟的頭手。  明武說:做一期河神廟的頭手,總共的工作不到三個月,但這筆錢,明武大概要兩年才能掙回來,的確,明武做完這期的頭手,他分得了五千多元的收入,這在當時的農村,明武兩年也未必能掙來。  自從明武父親成為守廟人後,明武一心想做一次頭手,他從父親的工資里得到了這個信息,因為每當兩個廟會節日後,他父親總能分到平時幾倍的酬勞,由此可見頭手更是收入不菲了。  我前面說過,做河神廟的頭手,需要一些條件,比如家裡人丁很旺,在當地口碑很好之類的,但明武發現,如果通過大富而取得頭手的位置,這些條件都不在話下。這是因為大富幾乎每期都是頭手,資格最老,在頭手裡也是個主事人,大家有事基本上都聽大富的。明武討好大富,為了他家這段時間詭異的事情出力出謀,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頭手的位置。  明武成功地做到了,可惜的是他並沒有花到那筆錢,這筆錢是後一個事件的引子。 明武的策劃里,包含了黃旗不止一次到了他家。  前面說過,每一期頭手的確定,是以一面河神廟的旗到誰家來確定的,這個風俗由來已久,據說最開頭就是這麼傳下來的。很早的時候,選頭手很難服眾,於是就採用了迷信的做法,某天醒來,誰家有了一面河神廟的旗幟,這個人就作為頭手,也就是說這個人是神仙選好的,再由這個人進行選人,每一期的頭手是四個人。  黃旗一直都是明武自己拿回去的,他的目的很明顯,告訴周圍的鄰居,河神廟的神仙選他作為頭手,形成一種輿論氛圍,並提醒大富,他做頭手,是天註定的。大富是個木匠,木匠都很迷信,對於黃旗到明武家的這個事情,很快就有聽聞了,所以從內心來講,大富一聽到黃旗去了明武家,早就確定下一期給明武一個做頭手的機會,不過,這種事情沒到選頭手的時候,大富也不會公開來講。  唯一連明武也不能解釋的是:他偷偷拿走黃旗,卻不料這面黃旗代表的居然是裸體鬼,裸體鬼生前建造河神廟的時候,據說因為房子倒塌被壓死在河神廟裡,大富和幾個頭手都知道河神廟建廟的時候死過一個木匠,所以設了牌位供奉,時間久了,裸體鬼有了這麼令旗。  明武是隨手拿的黃旗,卻不料把裸體鬼帶了出來。黃旗上的字跡明武是後來才發現的,他知道自己惹了禍了,因為裸體鬼出來了。裸體鬼出來,首先擔心的應該是長期居住的紅房子會被拆除,所以盯上了大富的小兒子。  鬼魂之事,雖然一直都被套上迷信的外衣,可許多事情科學卻無法解釋。大富的兒子自然是生病去世的,由於那時偏遠山村尋醫問葯並不方便,死於什麼毛病沒人知道,但明武通靈的眼睛發現了一些問題,他覺得大富兒子卧室那晚出現的鬼魂,據大富說是個老者,但明武知道沒有別的鬼魂,只能是裸體鬼,裸體鬼進入大富家,毫無疑問帶走了大富兒子的靈魂,致使這個孩子很快就去世。  最難解釋的是老鬼牌位的挪位,明武也無法解釋,他的確從始至終都沒發現這個牌位的挪位究竟出於什麼原因。明武最後的猜想和我們一樣,老鬼是遠道來的鬼魂,河神廟原有的鬼魂眾多,各自形成了地盤,突然來了一個新的鬼魂,原有的鬼魂們對其排斥。這和人一樣,一個平衡的環境中增加了一個新的力量,原有的力量會群起而攻之。 裸體鬼魂收服於紅房子模型中後,老鬼的牌位暫時就沒再出現挪位,可幾年後紅房子拆除,河神廟鬧鬼事件再次傳出,這次,有人見的鬼影是個穿長衫、留辮子的鬼,由此可見必然是老鬼了。也說明了另一個問題,老鬼後來住在原來裸體鬼的紅房子里,才使得河神廟眾鬼之間重新達到了平衡。  幾天後明武去找大富,主要是想說說他兒子做了一件好事,就是用木匠的本領捉住了裸體鬼,對木匠表示出一種佩服,引起大富的好感。沒想到大富卻告訴了明武更多的信息。  大富說,他死去的孩子真的提到過找明武,大富已經知道紅房子模型是鎮鬼之物,他說曾經見過他兒子那天從廟裡回來後,一手製作的這個紅房子模型,但大富沒留意,尤其是紅房子上了油漆的事情。  大富說,紅房子的油漆里有狗血,狗血來自一隻黑狗,黑狗是他這個小兒子養的,有一天,他的兒子突然動手殺黑狗,從黑狗身上取了狗血。黑狗只取出了一點點血後,在地上躺著接了地氣,翻身起來跑了,此後再沒見過。  我們當地又有一種說法,說狗有七條命,很不容易死,據說,在霜降的天氣,將煮熟的狗肉放置於屋頂瓦片上,到第二天去看,狗肉會全部恢復血色,仿若重生。由此說明狗的命是非常硬的。當然這個實驗我沒有做過,明武也沒做過,我不吃狗肉,明武更不吃,他的身上有狗眼,吃狗肉等於食同類。  大富說,黑狗當時逃去廟裡了。明武告訴大富他見過那隻黑狗。大富卻說,黑狗其實後來死了,是大富自己親手殺死的,他說黑狗會偷廟裡的東西。  明武此時感覺大富說的殺死的黑狗根本就不是他兒子養的,那隻黑狗重生還陽後,跑去了鐵路旁的那個廢棄的窯洞里。不過明武並沒有明說,幾天後明武再次經過窯洞,想起黑狗,於是進入窯洞,卻發現黑狗已經死了,死在窯洞里。  大富當時告訴明武的還有一件事情,就是關於河神廟的維修之事。大富說:廟裡要修的那排房子,已經計劃很多年了,廟裡早就把修廟的錢算給了大富,但一直沒時間動手,他只能安排兒子去做前期工作,但他兒子去了一天回來後,死活都不願意接這個活。  明武問大富是為什麼不肯接這個活?大富只說了一句:那排房子不能動!  大富的這種語氣讓明武頓時醒悟過來,這說明大富也知道那排房子里有鬼。可是,幾年後,大富親自動工,還是拆除了那排紅房子,其中的原因就很難說清楚了。 我說是因為大富收了錢不能不動工。明武卻說,大富其實也知道自己那天靈堂上沒有捉到鬼,在眾人面前丟了手藝,他真的想捉住鬼,大富一直懷疑他小兒子做的這個模型沒有真鬼鎖鬼的功能,他想自己親手捉鬼,沒想到,紅房子拆除後,河神廟鬧的不是裸體鬼,而是長辮子的老鬼。  如同之前大雲山的丁老漢,鐵腿鬼魂,陰財事件一樣,再次留下很多懸念無法解開,我仍然要說,假如是構思一篇小說,可以將謎底圓滿,可明武的講述就是這樣,鬼事從來沒有設定好的結局,有結局的都值得懷疑真假,當然,明武也是一家之言,我也表示懷疑,相信的讀者就品味其中的敬畏之情,不相信的就當成一個故事,尋求點刺激吧。  最後,就是大富那個死去的兒子跟明武之間的某種難以理解的聯繫。因為據大富說,他那個兒子快死的時候提到過明武的名字,說明這死去的孩子知道明武是我們村的通靈人,但由於自己已經病的快死了,於是通過那隻通靈和通了人性的黑狗進行聯繫。或許是黑狗感覺主人即將死去,對主人有了不一般的感情,狗是最對人類極為忠誠的動物,這個能理解。所以真的三番五次和明武之間有過交集。  可惜,明武不能理解黑狗到底要明武做什麼,假如知道,或者真能救那孩子一命。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明武后來也沒明白到底要怎樣做才可以救那孩子的命。   河神廟的故事過去了幾十年了,前面說到的這些事情已經煙消雲散,河神廟如今依然立於我們村裡橋上組的大樟樹附近,香火越來越旺盛,可是,我在明武去世後去過一次河神廟,卻給我感覺陰森可怖,我知道,河神廟裡仍然住著許多鬼魂,鬼界、人界以及仙界都在一起,就在這個河神廟中延續著。 (待續)http://bbs.tianya.cn/post-16-982396-46.shtml#ty_vip_look[%E9%99%88%E5%A4%A7%E4%B9%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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