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攪動歐亞大陸棋局

經濟觀察報 孫興傑/文 特朗普總統第一次出訪帶來了什麼呢？幾千億的大單、各種搞笑的表情包，還有就是歐洲人的抱怨，德國總理默克爾呼籲歐洲人應該放棄依靠外人的幻想了。可以說，這一次中東與歐洲之行，特朗普很大程度上兌現了自己的諾言，顯示了外交和政治「素人」的巨大衝擊力，甚至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奧巴馬時期的外交的戰略，讓歐亞大陸西端進入一個不確定的時刻。

在歐亞大陸的東端，特朗普基本保持了奧巴馬政府時期的外交政策的連續性，與中國快速構建了合作的框架，而在歐亞大陸西端則是「另起爐灶」，或者說是「撥亂反正」。第一站就是沙特，與沙特簽下了1100億美元的軍火大單，美國與沙特可以說是重修舊好，一掃奧巴馬時期的陰霾，在沙特的演講中，特朗普重點論及反恐，「忽悠」沙特等中東國家在打擊恐怖主義上要多花心思，更重要的是特朗普站在沙特一邊攻擊伊朗的什葉派恐怖主義。特朗普一不小心介入到了中東地區千年的教派紛爭之中，當下的中東反恐，尤其是打擊伊斯蘭國離不開伊朗與自己什葉派國家的聯盟。雖然特朗普還沒有退出或者違反伊核協議，但是美國和伊朗關係要改善還是要花費時日的。弔詭的是，當伊朗剛剛選出溫和派的總統的時候，特朗普站在了伊朗的對立面，當然也站在了沙特和以色列的陣營之中，從利雅得直接飛到了以色列，特朗普讓美國在中東的棋局一夜回到了奧巴馬之前的時代。本來美國通過伊核協議可以在中東地區保持相對超然的狀態，不需要介入到沙特與伊朗以及以色列與伊朗的爭鬥之中，但是特朗普現在公開指責伊朗，得到了沙特的訂單以及以色列的友誼，但是卻可能會讓美國進一步「回歸」中東。

特朗普在歐洲，可以說是捅了馬蜂窩，說了一些凈是歐洲人不願意聽到，甚至感到震駭的話。他說德國人很壞，出口那麼多汽車到美國，讓默克爾也是非常生氣，在競選活動中呼籲不要再指望外人來保證自己的生活了，歐洲人要靠自己。更可氣的是，回國之後，特朗普還發推特「噁心」歐洲人：我們對德國有巨額的貿易赤字，加上他們遠遠達不到北約要求的軍費開支，這對美國是非常糟糕的事情，必須要改變。特朗普對金錢的看重要比戰略更重要，或者說，他的戰略就是少花錢多辦事，最好是不花錢還把事情給辦了。這可能就是特朗普作為商人總統的本色，二戰結束以來，美國在很多情況下是犧牲經濟利益來獲得戰略上的主導地位，而特朗普則是反其道而行之。北約峰會上，特朗普沒有重申北約第五條，也就是共同安全的核心要義，歐洲國家對特朗普能不能保護歐洲安全也產生了懷疑。反而在軍費分擔的問題上，對歐洲盟友講了很多道理，核心一條就是不能用美國納稅人的錢來保護歐洲人。

不能不說大西洋共同體內部的裂痕被特朗普撕扯得更大了，也讓全世界都看到了美歐關係的真實狀態。默克爾說，歐洲需要與外國國家發展良好的關係，但是不能依賴別人，大西洋共同體可能正在朝著美歐俄三角關係轉變，對歐盟來說，俄羅斯還是個問題，但是沒有美國的保護，歐洲自二戰後就沒有發展出像樣的軍事能力，波黑戰爭就證明了這一點。默克爾的表態可能意味著德國會推動歐洲的防務合作，如果歐洲可以應對安全的挑戰，那北約可能真的就「過時」了。

最令歐洲人窩火的是，特朗普將巴黎協定當了兒戲，不斷在推特上吊人胃口，要知道巴黎協定是近些年來全球關於氣候變化達成的最重要的共識和行動，而且是在巴黎實現的，也是不斷衰落的法國能夠拿得出手的外交大成績。如果特朗普毫不留情地打臉的話，可以預見美國與法國的關係不會好到那裡去，年輕的法國總統馬克龍知道特朗普是一個用實力說話的人，因此，法國也不會輕易做出讓步。

雖然特朗普在推特上對自己的第一次出訪非常滿意，但是他的這次行程無疑會帶來各種各樣的連鎖反應，在一個確定的世界中，特朗普已經成為最大的變數，本已動蕩的歐亞大陸西端會因特朗普而更加前景難測。

（作者系吉林大學公共外交學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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