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黑人進行時

原作者:MARKETUS PRESSWOOD 發表時間:2013-07-28 作者Mr.Presswood作為一個美國黑人,講述他在中國的見聞以及感受。

http://www.theatlantic.com/china/archive/2013/07/on-being-black-in-china/277878/

中國黑人進行時

2013-07-17 Marketus Presswood

非洲人在中國仍然不怎麼常見,但是國際文化的流入,已經開始侵蝕這種傳統的偏執。

在1996年中國版的《孤獨星球》中,一個文字版塊中的一個街邊採訪為我們提供一個有趣的對話:「在中國沒有種族歧視,因為這沒黑人,」一個中國婦女這麼說道。這在我國外學習的小圈子裡成了一個流傳的玩笑,因為我是學習組50個學生中唯一一個黑人。那是1997年,我在北京學習中文。「在中國你不可能感受到任何種族歧視,」一個同學略帶嘲笑地告訴我,「因為你是這裡唯一的黑人。」我們都笑了。

儘管中國官方上是55個少數民族的家,但是相比美國,中國在種族上更加同源。漢族組成了全部人口的91.59%,剩下8.41%人的大部分,在視覺上都和漢族人沒什麼區別。部分出於這種不同,種族和國籍在中國常常混合在一起。一個白種外國人可能被叫做「老外」,而一個黑種外國人更有可能被稱之為「黑人」。

美國白人在宣稱自己的國籍時往往沒什麼障礙,但是黑人常常被假設是從非洲來的。而非洲是一個被認為比中國遠遠落後且貧窮的地方,一個更有可能接受中國政府的貸款、基礎設施建造的經濟援助的地方。這導致了部分中國人的怨恨,或者貶損。中國媒體傾向於專註在中國政府對非洲的慷慨,(這在一些中國人中是個痛點,他們覺得政府對中國人自己做得都不夠。)而非所獲得的寶貴的自然資源,以及為廉價中國商品打開暴利市場的渠道。

中國對美的傳統標準也塑造了黑人在中國的形象。在中國,「白」對女人來講被看做是一個非常值得擁有的品質。但凡成功的美容產品商店,全部都有各種各樣的美白面霜。填滿大屏幕和列印小冊的中國、或者西方的模特,全部都滿足一種類型的美---非常白的皮膚、高個子、苗條,有著深黑色的頭髮。在中國甚至有一種說法:「一白遮百丑。」

作為一個在美國長大的人,我過去把中國人,或者其他亞洲人看做「有色人種」,他們也有著類似的「白人種族主義」的經歷。在「一幫少數人」中,有一些團結感。在美國背景下,對於大多數黑人、或者其他顏色的人中來說,對「白人種族主義」的共同經歷,有一種默認的理解,這種理解把美國看起來異類的種族團體綁在了一起。我天真地帶著種族假設,第一次來到了中國。我並不期望每個人會張開雙臂歡迎我,但也未預料到後來所遇見的事。

我自己在中國的經歷開始於90年代末。我一邊在一個大型語言公司工作,一邊教來自各個社會階層的中國人英語。在任何情況下,我的上級還有其他老師都非常尊重我在教室里的技巧和學識。然而,在2003年左右,我注意到市場中的一個轉變,對我來說,繼續呆在安排的教室里變得越來越難。有很多來自學生的抱怨。我的上級調查了這件事。她暗中,並隨機通過公司的對講機系統聽了我的課。在幾周後,他把我叫進了辦公室。她告訴我,我是個優秀的老師,並且我的教學方式上沒有任何問題。學生只是想要個「不同」的老師。

在休息的時候,我偷聽幾個學生用中文講,他們是付了如何多的錢,並且想要一個白人導師。一個學生甚至說道:「我不想整晚看到他的黑臉。」我的上級也無可奈何。市場需求白人老師,公司相應了市場需求。他們不只是想要白人老師,還需要有魅力的。我偷聽過幾個學生討論

和比較老師的外表吸引力。學生們甚至更願意接受一個白人,非英語母語的老師,而非一個黑人,英語母語的老師。相比1999年,我在中國教英語的第一天來說,這相差太遠了。那時候,學生們為有一個英語母語的老師而感到高興。

在20世紀的上半個世紀,中國和美國黑人知識分子常常合作。 1930,蘭斯頓休斯,世界著名的美國黑人作家詩人,在上海會見了中國現代文學之父---魯迅。兩人為普遍、多元、跨國的合作國家主義理論和語言共同工作。保羅?羅伯遜,一個專業演員/歌手以及社會積極分子,也是中國的一個堅定的盟友。他積極地為中國國防聯---宋慶齡基金會的前身---募集基金。他也把中國目前的國歌---《義勇軍進行曲》---通過用中文向全球聽眾演唱的方式,推向了全球聽眾。很多其餘的黑人學者在20世紀上半葉訪問了中國,包括W.E.B. Dubois,全國有色人種協進會的創始人之一;Rayford Logan,霍華德大學的一位歷史教授。

而黑人國際法學家 Robert F. Williams 在60年代流亡古巴的時候,和毛澤東有過通信往來,來支持美國的「民權運動」。毛在1963年8月8日他的《支持美國黑人反對美帝國主義種族歧視的正義鬥爭的聲明》中寫道:

「我呼籲, 全世界白色、黑色、黃色、棕色等各色人種中的工人、農民、革命的知識分子、開明的資產階級分子和其他開明人士聯合起來, 反對美國帝國主義的種族歧視, 支持美國黑人反對種族歧視的鬥爭。」

毛在1968年4月,馬丁路德金博士遇刺後發表了另一份支持的聲明。但是儘管有這些支持的表達,但是幾乎沒有任何政府證明毛,或者任何其他的中國政治領袖在那時願意積極地「民權運動」達成同盟。事實上,中國在60年代的外交政策,大多模仿了那時的西方,部分是因為中蘇關係的破裂,以及和美國關係的緩和。

在毛澤東周恩來死後,那個「和發展中國家和受壓迫的人民站在一起」的年代,向鄧小平的經濟發展的實用主義計劃讓步了, 典型的聲明就是「致富是光榮的。」從80年代到今天,新的教義刺激了一新追求財富的心態,給過去的理想沒有留任何空間。在經濟開放前中國封閉的10年里,也限制了大多數中國人和其他種族人接觸的空間,這創造了一個知識的真空期,卻引進了偏見和成見。

不像父母或祖父母那一輩,中國的年輕人伴隨著全世界信息、娛樂和藝術長大。因此,許多人開始重新考慮對黑人的固有成見,反過來,他們影響著「更傳統的」老一輩人的思想。美國流行文化在中國的熱度是一個例子。尤其是NBA,在2011年,78%的球員都是黑人。在新浪微博和騰訊微博上,NBA總共有4100萬的粉絲。中國籃協預計,在中國有3億人打籃球。NBA球星每年夏天會湧向中國的很多城市,向成群的粉絲們問好。

我的中國妻子講述她表妹的一個故事,他表妹成了艾佛森的狂熱粉絲,這讓他媽媽有所擔心。每場比賽,她都會穿上費城76人的球衣,做在電視機前,為她最愛的球員歡呼。為了和女人更多的在一起,並且更好的了解女兒,媽媽也開始和孩子一起看球,很快媽媽也變成了一個76人粉絲。

另一個朋友說起他在北京的叔叔的故事,他把她的女兒送到美國過夏令營。在夏令營結束接女兒的時候,在女兒和夏令營的室友說再見的時候哭成了淚人,而她的室友恰恰是個黑人。這個中國父親回憶道,在看到他女兒心痛地表露情感的那一幕時,他想,「我從來沒想過我女兒能和一個黑人能有這樣的感情。可能我需要重新想想我的偏見了。」

現在,來自全球各地的許多黑人都在中國工作、旅遊。一些是美國人、歐洲人、拉丁美人以及非洲人,有著跨度很大的文化、語言、宗教和職業,很難用一個範疇概述。儘管不同的歷史,可能是種族主義觀點和假設的來源,但是也許我們共有的現在和將來,會給中國人們一反思和重新思考的原因。

(旁觀者33/譯)

評論:

EricRead:我是中國人。我娶了一個白人女子。我帶著我媽和岳母一同進餐。我妻子的媽媽,帶著半開玩笑的方式問我媽,是不是她更想要一個中國女孩。我媽說「對我無所謂,只要不是黑人就行。」

那天晚上,我告訴我媽這麼說非常不禮貌,並且讓我很尷尬。她回應道:「不,沒關係,沒什麼打不了的。」

作為一半在中國上大,一半作為美國移民在美國長大的我,我接觸過一些對黑人的「華人種族主義態度」。有白人種族主義者、黑人種族主義者,也有華人種族主義者。但在華人圈(第一代成人和那些仍然在中國的華人)之外,我從來沒有感覺到對「種族主義」如此冷漠的態度。甚至美國的種族主義者,他們都至少知道在朋友圈之外表達那種態度是不禮貌的。

thehoopoe:我親戚告訴過我一樣的事。有大學有個朋友,他爸爸是廣東人,媽媽是牙買加人。他爸爸這家決絕承認他的存在。

thehoopoe:中國文化把順從和同質放在很高的價值,而不同、個體則不被鼓勵。排外不只是傳統的,而是傳統本身,正如世界許多其他地方一樣。我一半是中國人,一半是白人。大體上,中國人不接受我是個中國人。他們說很多恭維的話,比如:「但是你中文說這麼好!」,以及我的皮膚是多麼多麼漂亮。中國人和白人有種扭曲的關係。一方面,他們喜歡白色皮膚,以及令人羨慕的技術和生活標準。中國人愛勝利者超過一切。我覺得,他們認為非洲人是歷史上的輸家。有一個很強的概念,如果你是輸家,那是你自己的錯。當我還是個小孩的時候,一些家庭把他們的殘疾人家人藏起來,這不是什麼新鮮事。另一方面,還有一種自以為是的民主主義,就是中國是一切的頂端最適合的位子,那些白人自己覺得自己是誰?

jrs505050:事實上,我聽說過我一個白人朋友,對我另一個一半白人一半華人的朋友說過同樣的話。他們感到非常吃驚他能說如此流利的英語。那還是在90年代末的時候,我覺得,在美國,這樣的人應該是要少一些。但是,這不是中國人的事,是全人類的事。這並不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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