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談第623期】春運何年告別「囧途」--20130204
【自由談第623期】--2013 02.04
導語:30年來,每年春節前後的一個多月時間裡,中國的民眾以巨大的堅韌和忍耐,在出門謀生和回家過年之間奔波,從1980年的過億人次到2013年的34多億人次,匯成極為巨大的人流在960多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涌動,在求得生存發展與共敘天倫間取得艱難的平衡,其中的悲欣,為世界僅見。
春運,已經成為「回家難」的代名詞。翻開近期的報紙和雜誌,隨處可見的是旅客們各種「人在囧途」的艱難表情;打開新聞網站和微博,各種搶票攻略、春運「神器」備受追捧。年年春運年年難,何日春運不再難?
春運是鄉愁,是中國人回家過年的信仰
余光中說,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春運將至,對於絕大多數思鄉心切的人來說,鄉愁是一張薄薄的火車票。正如歌里唱的,「有錢沒錢,回家過年」,「過年」和「回家」的緊密聯繫,流淌在中國人的血液里。
中國人民大學法律社會學研究所所長周孝正認為,中國人的鄉土情結,是春運客流集中暴發的原因之一。在這變遷的時代,在外工作的遊子們,選擇在春節回家團聚,重溫家庭的價值。
春運是過年回家與運力不足之間無法調和的矛盾
在中國,「春運」並不是一個新詞。
改革開放後,外出務工人員大幅增多,「春運」二字第一次出現在《人民日報》的標題上是在1981年3月。當年,鐵路春運兩個月運客1.21億人次。
此後,春運成為春節期間的一個關鍵詞,而春運的客流,也隨著經濟的發展持續走高。1994年,春運期間的全國客運量超過10億人次,2006年這個數字突破20億,2012年突破30億。
春運可謂當今世界也是人類歷史上規模最大的周期性人口遷徙。近兩年,中國春運旅客總量都在30億人次以上,幾乎相當於要在40天內幫非洲、歐洲、美洲、大洋洲的總人口搬一次家。放在哪個國家,這都是個「難以完成的任務」。
春運是偽城市化的產物
春運回家難不是今年獨有的現象。近20年來,儘管運力增加,但春運火車票的難求程度,一年勝過一年。觀察春運一票難求問題,它是和中國社會的開放和流動加快高度重疊的。在10多年前,中國社會雖然也存在春運買票難現象,但還沒有發展到今天這般嚴重。這裡的根源,就在於人口流動的加快。
無論是實名制還是網路購票,都無法解決中國鐵路運能與需求嚴重脫節的根本問題。中國的城市化是土地城市化,而不是人口城市化。那麼多在城市工作的農民工,到了過年死活都要離開城市,因為城市不是他們的家鄉。他們在城市工作十年,對他們來說,城市依然不是家鄉。過年一定要回家鄉。[詳細]
近兩年,中國春運旅客總量都在30億人次以上,相當於40天內幫非洲、歐洲、美洲、大洋洲的總人口搬一次家。放在哪個國家,這都是個「難以完成的任務」。
城鎮化起碼要達到70%以上,使流動人口減少一半或一半多,才能顯著緩解春運的壓力。而根本還是在於大幅減少流動人口的規模。
撕裂的城鄉,背井離鄉、過年回家都是無奈之選
構成春運洪流主力的是返鄉民工,由於城市的種種排斥性和歧視性制度,他們很難在工作所在的城市安家落戶,在文化上也缺乏歸屬感,所以仍把自己當家鄉人,在家鄉蓋房買房、娶妻生子,與家族和家鄉社區的紐帶仍牢牢維繫著,人生的重大環節和各種儀式性過程,也都在家鄉履行,這樣,過年回家的需求自然十分強烈,簡言之,這是城市化不徹底的結果,農民進城打工但沒有真正定居下來並融入城市社會。
儘管有些家庭會選擇在子女家過年,但至少在目前,多半家庭仍會選擇回父母所在的老家,因為過年不僅僅是家庭團聚,也是人們維繫傳統關係網路的重要機會,對於大部分人,父母的居住地也是他長大的地方,是他的親戚、鄰居、兒時夥伴、同學和老師們目前或曾經生活的地方,這些人即便已不在當地居住,在春節也很可能回到那裡,因而這樣的時間和地點構成了一個無須約定的最佳聚集場合。[詳細]
被發展裹挾的群體:進不去的城市,回不了的農村
人所共知,包括一億多農民工在內的兩億多民眾,春節期間不得不長途奔波,中國人固有的春節情結在內,亦反襯出城市所能吸納的外來人口有限,城市化進程滯後於經濟發展的速度。由於人口不能自由遷移,外來人口特別是農民工在社會保障、住房、子女就學等方面存在障礙,難以真正融入城市,從而使得他們不得不候鳥般地在農村和城市之間來回奔走。
而地區發展的不平衡,又進一步加大了勞動力流動的規模,給交通運輸造成前所未有的壓力。可以想像一下,假如農民工能夠真正變成市民,中西部地區的城市化水平和經濟發展程度與東部間的差距逐漸縮小,那麼,春運的壓力勢必會比現在小得多。當前的城鄉二元體制、戶籍制度和地區發展差距才是真正造成中國式春運及一票難求現象的根源,短期的運能不足不過是它的外在表現。[詳細]
偽城市化問題不解決,春運問題永遠無解
近些年來,輿論對農民工難以融入城市的批評之聲越來越高,中國高層也表態要進行戶籍改革,要求各地逐步解決符合條件的農業轉移人口在城鎮就業和落戶,許多中小城市開始降低戶籍門檻,吸納農民工成為市民。有官員還呼籲取消「農民工」這一帶有歧視性的稱謂。
不過,在北京、上海等大城市,農民工要享受當地市民待遇仍困難重重。大城市的戶籍制度改革之所以難以推進,主要因為城市戶籍與教育、就業、醫療衛生、社會保障等權益和福利密切相關。如果北京、上海大城市放開戶籍,意味著大幅增加在教育、醫療、社保等方面的投入,城市財政難堪重負,因此這些大城市的戶籍制度改革,遲遲沒有實質進展。
而大規模的人口流動,導致的問題之一,就是春運形勢一年比一年嚴峻。
外來人口不能真正融入城市,則春運問題無解。
多年來,總有人把春運洪流所帶來的緊張、擁擠、勞頓甚至混亂,視為這個社會的一項痼疾,總在處心積慮尋找治癒它的方法,也不乏有人認為自己已經找出了可行的治療方案,不過這些方案是否真的可行,是大為可疑的。
沒有一個方案能真正解決當下春運的矛盾
針對現在春運的矛盾,不少人都開出了藥方,試圖解決春運矛盾,但是這些藥方都沒有觸及到春運問題的實質。比如,鼓勵外來人口留在當地過年,這也就是鼓勵而已了,眾所周知,回家過年對於中國人來說很大程度上是一種情感需求,是情感上的「剛需」,這種需求是難以迴避和壓抑的,所以顯然壓抑人們的情感需求並不合適。
那「漲價說」呢?其實無論是漲價還是排隊,都無法觸及春運最核心的矛盾,即運力不足。其實無論是漲價還是排隊,都是可以滿足最想回家的那一部分人,無非是評判標準不同,一個是靠金錢,一個是靠時間。所以在鐵路運力沒有大幅度提升,人們觀念沒有根本性改變,城市化還停留在偽城市化的今天,種種方案連「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效果也達不到。
要讓人覺得城市是真正的家
回家過年的觀念根深蒂固,短時間內無法改變,但是至少可以在生活的體驗上讓人覺得留在城市過年也很美好。農民工不是隨意丟棄的抹布,他們為城市同樣付出了汗水,給予他們福利與溫暖也是理所當然。只有在觀念上、生活中,他們真正的融入了這個城市,回家過年的思緒才有可能漸漸改變,否則,無論是多遠的遠方,一定會有他們的「家」。
另一個方面則是宏觀上關於經濟結構層面的,要解決這種人潮流動,特別是購票難、乘車難等問題,最根本的途徑就是減少大規模的流動人口。我們的經濟結構布局存在很多不合理之處。東部沿海的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的發展規模吸納了大量就業。由於大規模的異地就業,才會出現動輒上億人的流動。
回歸當下,還望路上的人們彼此體諒、珍重
春運不只是一段非常艱辛的交通時段,還是一種中國化的情景。它有著極其分裂的兩面:一面是幾億人明知代價不菲的跋涉旅行,另一面則是春節、團圓、平安之類的家庭重聚。人們像候鳥一樣,選擇在某個時間上路,奔波於春運的正反兩面之間。為了重聚,雖有跋涉而在所不辭,其中的感情力量無可阻擋。雖然也有不眠不休的等待、失望或盼望,不安或憤怒等種種情緒。
沒人能以動聽的辭令化解風雪,誰也不能對春運的難題一笑置之,總之,誰也不能取消人們在春運途中的苦楚。春運那分裂的兩面讓各種問題尖銳化,以年為周期顯示旅程與團圓之間的裂痕。有一張經典的新聞圖片詮釋了這份內在的傷感:在寧波工作的白先生送別回甘肅老家過年的父母,父母在車窗上寫下「保重」兩個字。無需更多言語,也把這兩字送給所有旅途中人,馨香以祝,春運平安。
沒人能以動聽的辭令化解風雪,誰也不能對春運的難題一笑置之,總之,誰也不能取消人們在春運途中的苦楚。
每一位踏上擁擠旅途的人,都值得同情,他們才是最可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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