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一段生命的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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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披一襲晚秋的暮紗，漫步在詩意的落日餘暉里，相送金秋最後一程。心灰意冷的秋風輕拂面頰，守候著堅持的葉子還在陸續地飄零，飛躍出蝶兒般的弧線，翩躚著落幕的舞姿。

秋，掙扎在彌留之際；回顧一路走過的季節，竟然忘卻了最初與秋邂逅的佳期。那一定不是詩意的銜接，也絕沒有刻意的憧憬與期待。這段漫長而豐腴的時光還沒來得及收藏與靜享，就即將匆匆逝去。

目睹了這個秋天成長的過程，發現了成熟末端的一種高度。樸素的季節片段，一抹熟透的枯黃，直至承接雪的燃燒，綻放出詩的靈魂。反襯出十一月的陽光，似乎更加溫暖。

側耳傾聽秋的餘韻，滿是落在季節尾梢的嘆息。一地枯黃的葉子，眯縫著單薄的眼帘，橫七豎八地躺在風的歇腳處。它們的過往被時光掩埋，滿地枯萎的結局，走向化泥的程序。

來到秋的尾聲，看秋葉把地表嚴實地覆蓋；一種泛濫的思緒，加快了傷感滋長的速度，與脆弱的情緒平穩接軌。季節以深沉的方式在淺唱低吟著自己的悲歌。人生如葉但不是葉，不能用假想去丈量生命的路；人生沒有假設，不能用草簽的約定演繹人生。

有時仔細打量自己被時間踩彎的脊樑，隨意取下一截記錄艱辛的關節，就足以考量出人生的意義。多像那灣池塘，藉助一支支蘆葦的幫襯，營出那一片內容豐富的水域，蒹葭蒼蒼；秋風蕭瑟行走著自己的漫長，成熟的蘆穗抽空了母體所有的幻想，才滿足了隨風遠遊的願望。

一歲一枯榮地走到人生之秋，見過農村裡最傷心的貧瘠，一年苦心經營的田疇，一場洪流過後顆粒無收。鄉愁的泥草濃味，覆蓋了坊間的阡陌紅塵。飄落的葉飛舞著一種搖擺不定的情緒，也在搖擺著秋天裡的回憶；生命中很多的時光都被一些過往牽絆著，纏繞著忙碌中攢下的日子，堆積出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心事，人們都在咀嚼一根走失了方向的生活拐杖。

經歷過農人的艱辛，每個黎明張開望眼之際，雄雞雀鳥們還沒有啄醒天空，農家的燈光便已擊潰月色。廚房裡鍋碗瓢勺的協奏曲，淹沒了鬧鐘的警示。一家人補充了上午所需的能量，與第一縷陽光一同撲向田間大地，開始一天的勞作。

農田裡落滿了膠鞋的印章，跟在生活的後面，堅持低眉順眼的姿態躺在那裡，甚至不知道被主體拋棄了。就像農民，身為國家的主人，從未被社會福利待遇收編過。他們汗水凝結成鹽漬的辛勤，自古就是被一筆帶過的。如同偶爾路過歷史的風，在輕飄飄的無影無形中集體走失了。

行走著遠在天涯的路，在他鄉投影出生活的微笑，在記憶的枝頭積攢著幾抹綠的懷想。輾轉著疲憊的日子，像一枚葉子在飄飛中找尋最終的歸宿。走完風裡的一些過往，終將回落到歸宿的那片泥土裡。覆蓋最後那一抹秋。

生命需要保持一種姿態，在人生之中優雅的亮相，不要依賴前世的陽光焐暖自己的身子，要設計出自己的版塊，活出自己的精彩。年輕的衝動總想拉著風的手去遠方觀光，那種發酵的濃度會醉倒一些精力充沛的年輪。當成熟向老化的方向延伸之際，才有些緊迫感呼之欲出。

反芻咽下去的日子，曾經非常飽滿地起落於歲月的枝頭，那些舊時光的記憶，好似拾起一枚落葉的斑駁，撞擊著忙碌的夢。激烈的囈語把季節吵醒，用惺忪的睡眼打量著夢裡夢外那些書寫的遼闊。透明的風推走堆積的雲朵，捧起細碎的浪花，在沙灘上追逐著嬉戲。橫行的螃蟹低吟著閣樓上的一闋青詞，從沙礫的古籍中出走，把許多的舊時光刪除了。被冷風染透的季節，徹底改變了本質。

貧瘠的生活里長出一朵淺笑，諷刺這個刻意拉長壽命的秋天終於到了歸期。連綿不絕的雨下了一天還多，想葬送所有漸老的容顏。愁緒與離歌的糾纏悠揚成晚來的風疾，沉重成了初冬的蕭瑟。

一年的光陰退去了所有的韶華，倦怠已極的老秋，蹣跚地側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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