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渡荊門送別》賞析(詩詞賞鑒)

李白《渡荊門送別》賞析(詩詞賞鑒)

鍾振振

《 人民日報海外版 》( 2015年12月11日 第15 版)

  渡遠荊門外,來從楚國游。

  山隨平野盡,江入大荒流。

  月下飛天鏡,雲生結海樓。

  仍憐故鄉水,萬里送行舟。

 

  李白的青少年時期,在蜀中即今四川讀書、任俠。唐玄宗開元十二年(724年)秋,他23歲,為追求功業,實現「大丈夫」的「四方之志」,「乃仗劍去國,辭親遠遊」(見其《上安州裴長史書》),出蜀沿長江三峽東下。在舟出三峽、初入今湖北江漢平原時,創作了這首精彩的五言律詩。荊門,即荊門山,在今湖北宜都西北,長江南岸。送別,一般是送他人別去。詩中無此內容,故明清以來有一些學者認為詩題中的「送別」二字是衍文,可刪。

  首聯交代自己所到之地,所向之地,敘事簡潔明快。從,至、向。楚國,江漢平原在春秋戰國時期是楚國的腹地,故稱。

  頷聯勾勒所到、所向之地的地理形勢:三峽群山隨著平原的出現而消失殆盡,長江進入廣闊的大地盡性奔流。剛從曲折漫長而險狹逼仄的三峽出來,詩人的視野豁然開朗,精神也為之一振。大筆擘窠,氣象不凡。明胡應麟《詩藪》以為杜甫《旅夜書懷》「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二句「骨力過之」。其實,李白這兩句有衝口而出之妙,杜甫那兩句有鍛造錘鍊之工,殊途同歸,不分軒輊。

  頸聯宕開一筆,視線由「地」而上升至「天」:明月冉冉西傾,彷彿天上明鏡在飛行;雲氣漸生漸漫衍,彷彿幻出了海市蜃樓。扁舟一葉,漂流在平野大荒,不免孤獨而寂寞;而今由雲、月聯想出樓、鏡等與人類社會生活相關的意象,便有未嘗遠離人群的感覺。故此二句的好處,不僅在造境的優美,還含蘊著人類與自然的親切。

  尾聯收筆回歸地面,再次寫到長江。由於有了上一聯「鏡」「樓」二字的鋪墊,這裡的江水,就不再是單純的自然之物,而成了自然與人關係的紐帶。古人認為長江的上源是蜀中的岷江,詩人的故鄉在蜀中,此番遠遊又是從蜀中沿江東下,故用充滿感情的語言,將江水擬人化,憐愛它不遠萬里,一路送行。實際上,這也是詩人在漸行漸遠之際,懷念故鄉思緒的一種委婉含蓄的表達。

  全詩不用典故,不施藻采,純用洗鍊流暢而平易近人的語言來敘事,寫景,抒情,達到了很高的審美境界,包含著濃郁的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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