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心:我害怕自己不再憤怒(2010-08-04 09:52:23)轉載

朱天心:我害怕自己不再憤怒

(2010-08-04 09:52:23)

轉載標籤:擊壤歌朋輩作家外省人胡蘭成台灣文化分類:先鋒文化

【簡介】朱天心,1958年生於台灣,祖籍山東臨朐。父親朱西寧是隨國民黨赴台的軍中作家,姐姐朱天文是台灣著名作家、編劇。朱天心寫作起步極早,十七歲時即憑《擊壤歌》成名,創造台灣文學史上長盛不衰的佳話,至今仍再版不止。現專事寫作。人至中年,仍保持擊壤作歌的赤誠。【先鋒語錄】即便是一個衰老的將軍,張愛玲仍然以戰鬥之姿死在戰場上。胡蘭成的話很大程度上是一種鼓勵,我後半輩子一直在回應和回報。現在的台灣社會,多少有點像疲憊地回到原點。《國際先驅導報》記者孫浩發自香港怎麼來形容這位有著柔美嗓音和頑童眼神的「五年班」女子呢?最偷懶的莫過於,她是侯孝賢「御用編劇」朱天文的妹妹,也是富於爭議的一代才子胡蘭成晚年的「愛徒」。然而,在三十多年前那個盛夏里,年少的她在等著進台大讀書的當兒,率性地寫就了一部《擊壤歌》,未料到一再重印,成為一代甚至幾代台灣人最肆意酣暢、不知愁味的關於青春的歌詠。毗鄰而居的胡蘭成也輕輕放下彼時正在書寫《禪是一枝花》的筆,於驚鴻一瞥後,道出那句廣為人知、追逐她至今的評語,「現在有了朱天心,要來說明李白真方便。」究竟何處像那謫仙人?還是來看胡蘭成的點評吧:「什麼都高興,又什麼都不平」。不是么?面前的朱天心一身黑色唐裝端坐,時不時揚起一串笑聲,卻在被問及心頭要害時,一手捋住不聽話的短髮,一手握成拳頭,一字一句、柔和而有力地說著,「要將『不平之氣』給護住。」補一塊台灣的拼圖朱天心來了。7月底,她的最新小說《初夏荷花時期的愛情》簡體版就將面世。今年年內,繼朱天文所引發的熱度之後,上海譯文要將天心的代表作《擊壤歌》《想我眷村的兄弟們》《古都》悉數帶到大陸讀者面前。《國際先驅導報》:多部作品進入大陸,會對大陸讀者的反應有期待嗎?朱天心:今年4月我來到大陸交流時,一部分讀者真是對我的作品很熟悉,讓我覺得我的文字對他們有意義,覺得「嗯,還要再繼續寫」。不過,多年來我已經養成習慣,當寫作這部分最艱難的工作完成之後,甚至有意迴避讀者任何情感的反饋。因為我是一個很容易波動的人,讀者的喜歡與否會讓我的情緒立即產生回應。所以多年來,我有意築起一道牆,從來不去揣測或者期望。Q:《擊壤歌》寫於上世紀七十年代,如你在重版序言中所說,少不了那個時代所謂「愛國主義」等等的浸染,如今會擔心這部分內容面對某種情感隔閡嗎?A:我小時候看過一個從大陸出來的作家寫當紅衛兵的經歷,記得第一行就是,他早上起來,打開收音機聽俄語,熱了牛奶倒給貓咪吃。就這個開頭,那個年紀的我竟然呆了,大陸人居然和宣傳的不一樣,還熱了牛奶喂貓咪。你會發現,再複雜的事物即便在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眼裡其實也不是不可理解的,這就是文學的力量。雖然我們曾經在彼此的宣傳中醜化過對方,雖然雙方時過境遷都發生諸多變化,但是這樣一本依舊記錄著台灣那個年代年輕人的美好和理想的書,希望對大陸讀者而言是一扇窗。Q:您怎麼看兩岸文學作品的互通?A:我覺得最簡單的意義在於,瞧瞧其他華人社群怎麼在生活。大陸在如火如荼走現代化這條路。而台灣畢竟曾先走一步,在某些部分表現不錯,在某些部分一塌糊塗,對於其他華人社群都有意義。文學是最完整保留社會風貌的形式,文學引進和交流的意義首先就在於此。讓大陸的讀者看到,原來台灣有人曾經這樣生活。我作為讀者的身份,遠遠多過我作為作者的身份,當然期待這種交流多多益善。大陸作家非常多非常好,但從一個讀者的角度看,在幾近完整的圖上再拼上來自台灣的一塊拼圖,也許更完整。憤怒,是為了護住「不平之氣」不熟悉的人,一定會為這張依舊秀美甚至有些孩子氣的臉龐所迷惑。事實上,上世紀八十年代以來,身為外省人第二代、出生長大在眷村環境的朱天心以《想我眷村的兄弟們》成為「台灣眷村文學第一人」,並接連以《古都》等代表作旗幟鮮明地轉向對台灣世事和弱勢群體的深切關注。在那個島嶼轟轟烈烈的大潮中,一個立意入世的文人與政治怎麼脫得開關係?朱天心也參與過諸多政治運動,選過「立法委員」、走進過倒扁大軍。至今,不少「各種運動的朋友」一個電話,她仍會前往支持。但她直言無心從政,最想做的是用熱誠的眼光去捕捉,再用筆來冷卻,鑄下過往三十年的台灣。以戰士的姿態,她一直怕失掉的,恰是路見不平的正氣。Q:《想我眷村的兄弟們》在台灣眷村文學中佔有重要一席,隨後出現話劇《寶島一村》、電視劇《光陰的故事》等,你怎麼看眷村題材在台灣的火熱?A:我的心情是很複雜的,也反過來覺得,但凡它還有影響力,特別是在政治上,可能都不會有人願意這麼輕鬆地去談它。大家實在已經覺得它死透了,就好像危險的恐龍只剩下一隻了,就先保存它吧。台灣整體而言面對眷村就是這種心情——無害、瀕臨滅絕又不會影響社會,我們才看似大方慷慨地去保護。Q:外省人和本省人之間的所謂鴻溝,至今什麼狀態?A:族群問題本來不大,但後來的政治動員擴大了這種差異。比如民進黨,一旦動員成功就意味著70%人的支持。但這種民粹的、動之於感情的方式很不理性。我反而覺得現在比較平和了,還是因為陳水扁的關係。這部分人也當過「總統」了,你做出來也是這個爛相,我做也是,大家摸摸鼻子都沒什麼好說。我覺得,台灣社會多少有點像疲憊地回到原點。Q:至今說起來,你仍不自覺地激動,是否覺得自己還保持那種憤怒的狀態?A:我很希望!可是這個是假裝不來的。或許喜歡文字技藝的表演,或者讀者的喜歡,都能成為其他作家寫作的動力,但我的動力從來都是憤怒。我常會問,怎麼可以這樣?可是,隨著年齡漸長,火氣終究還是會慢慢減少。閱歷讓人知道,有些事情是多麼困難。看著身邊那麼多前輩、朋輩也曾經懷抱理想,但一個個倒下來。其實,我還蠻害怕自己的憤怒消失,變成一個慈眉善目的形象,一定寫不出來東西來。但怒氣不能是很廉價的、虛假的、來自外界的。幾乎像修行一樣,要時時身體力行去關注社會中邊緣、弱勢、尚不公平的事情。憤怒只是一種情緒表象,說到底,要將「不平之氣」給護住。Q:從作品的角度,你淡出人們的視線很久,這期間「憤怒的朱天心」到底在做什麼?A:其實我還是想寫一個大小說,希望能展現出台灣社會何以從八零九零年代那麼自信、富裕的境遇,走到如今全部神話都破滅的地步。看著檯面上的人物一個個如過街老鼠一樣不堪,整個過程猶如一場狂飆,而我正好得以以三四十歲的盛年身臨其中,便更覺得有義務寫下來。可是我的心太大了,始終都覺得準備得不夠。偷空,補開一季荷花朱天心畢業於台灣知名的「北一女」和台大。這兩年,接連趕上高中和大學的畢業三十周年,常是一整年如火如荼的紀念活動。朋輩中,儘是被社會簡單定義為成功的人士。但聚會上的一個閃神,就讓時時刻刻瞪大眼睛的朱天心捕捉到一絲寥落。這時候,胡蘭成又閃進腦海里。Q:僅看小說創作,從上一本《漫遊者》到如今《初夏荷花時期的愛情》,相去已10年,為什麼帶來這樣一部作品?A:過去十年要寫那樣一個大部頭,卻一直寫得如此不順利,甚至都開始起疑到底能不能寫。這種時候,我就很自憐(大笑)。為什麼別的作家可以寫得好玩又有趣?我好像從來沒有「玩」過,每次都要認真作功課,要啃一些比較大的和硬的題材。除了很年輕的時候,我都沒有寫過愛情故事!所以,我就很想寫一個小品,利用作家的特權,擺弄一下筆下人物的命運,找回一些手感來。Q:為什麼中年人的情感要定義為初夏時節?A:其實是取自胡蘭成《今生今世》里的一段。人到中年,他曾在逃難途中對一個拒絕年長於他的女人說,儘管三月四月的桃花李花開過了,但他們還是初夏的荷花,夏天也有夏天的不同風貌的美麗。所以,我就借他這段話,來講一個中年人的愛情故事。Q:台灣的讀者反應如何?A:我還很吃驚,本來只想寫給我們這個年紀的讀者。特別是,我在書中討論過一些世代之間的差異,對十幾歲二十幾歲的人說了一些很狠的話,暗自覺得一定搗了馬蜂窩。結果,一些二三十歲的年輕人反應出我意料。他們覺得,原來我們的父母們不是生來就那樣保守傳統,不是一輩子不懂得戀愛的愛情絕緣體。他們甚至覺得如果過到五六十歲還是這樣一個狀態的話,也不怕噢。關於胡蘭成、張愛玲和姐姐朱天文Q:胡蘭成說,「看到朱天心,了解李白就容易了」,如此之高的評價贈與一個少年人,你當時什麼感受?A:我完全迴避,不敢看。我當時就感覺到胡蘭成對人的那種熱情,他看到有才氣的人真的是會用最高級的評論。我只能夠將這一頁翻過,終身不敢再想。事實上,往後二三十年所有的努力,其實很大一部分也在回應他的期望。你不想讓別人日後看到他的評論,覺得他是個瘋老頭;很希望起碼自己的努力也讓別人覺得胡蘭成眼光還挺好的,從一個人十幾歲能看出這種端倪。其實,胡蘭成的話很大程度上是一種鼓勵,多過理性的評價。我後半輩子一直在回應和回報。Q:你曾說作家應該相應地承擔某種責任,這個責任到底是什麼?A:我喜歡魯迅,也經常一再重讀馬奎斯(大陸稱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好的文學作品讓你看到某個時代的人們原來是那個樣子。我自己選擇走了這麼一條和大多數人不同的路,當然也蠻希望,就猶如中國的史家冒著生命危險還是要對君王勇敢說自己所看到的一樣。文學對我來說,是如此嚴重的事。但凡沒有一點點信念或價值,在這茫茫之中很沒力氣去走這條路。Q:張愛玲曾給你的文學之路帶來過影響,您現在還是鐵杆的「張迷」么?A:其實很早就不是了。對十幾歲的我,她最大的吸引就是世故,可是等我二十幾歲、年長過她寫她重要作品的年紀,忽然就一眼看穿許多,她的世故就失掉魅力了。我會覺得,「這個小鬼,亂寫的」。當然,近年出版的《小團圓》我還是會買來看。最大的感受可能就是「不忍人間見白頭」吧。多少還是覺得她年輕時候最銳利、最耳聰目明的部分給「霧」掉了,好像玻璃很久沒擦會「蒙」掉一樣。但我還是很敬佩她,認為她是很早出現的一位很現代主義、很個人主義的作家。而且,在我看來,張愛玲最後還是作了一個示範,她即便是一個衰老的將軍,也仍然以戰鬥之姿死在戰場上。Q:你喜歡姐姐天文的作品么?她用「深情在睫,孤意在眉」來形容你。你怎麼形容她?A:我很喜歡天文的作品。我們從小所處的時空一模一樣,甚至連最小的家庭環境也完全。可是我所炯炯有神盯著的當下事物,天文就可以寫得這麼厲害。我們性格反差很大,至今仍生活在一座建築里,她是處女座,幫我安排得井井有條,但她又不愛出門,我就變成她外面的「秘書」。我非常愛她,常說我一生都很像一個小跟班總在討她喜歡。我也總想搖一搖晃一晃,把她從書房中拉出來。她可以很生動地形容我,是因為我一直在她身邊吵鬧不停、逗她開心。可她是一個很安靜的存在,我很難一句話來形容。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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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子前一篇:黑龍江「大豆保衛戰」困局後一篇:華人地下賭場圍「賭」中緬邊境評論重要提示:警惕虛假中獎信息,點擊查看詳情關注每日最熱門博客[發評論]牛牛文文2010-08-04 10:08:06[舉報]不知道因為什麼,已經很久不看小說了,特別是外國小說。也許是機緣巧合在網上買了潘帕翻譯的英國作家伊恩.麥克尤恩的短篇小說集《最初的愛情最後的儀式》。第一篇是《立體幾何》。書名讓人頓時產生了枯燥的感覺,同時又引人入勝,想了解小說與數學的關係。作者開篇就用19世紀的拍賣品吸引了讀者的眼球,也使小說有了歷史的滄桑感和厚度。作者講故事的本領超強。當代的一對乏味的夫妻讓我們不由得想到親朋好友想到自己,曾祖父的四十五年的日記把我帶到了霧霾籠罩的英倫三島。一字一字地讀著就象在世博園內看著一幕一幕的4D電影,甚至能夠聞到瓶子打破後的福爾馬林岑克爾溶液的味道,讓我渾身一顫要嘔吐。作者讓我們看見了英國人生活的優哉游哉,彷彿看見了中古時期的我們的曾祖父的曾祖父。他們喝酒,談天說地,研究自己感興趣的問題,衣食無憂如同作家,讓我們羨慕不已。當19世紀70年代9月的一天,數學家亨特向來自世界各地的科學家演示「無平面的平面」時,我的心也無比緊張,好像就在會議現場,置身於數百名科學家中間,我似乎聽見了一個充滿磁性的聲音:「下面讓我們見證奇蹟的發生。」亨特在「無平面的平面」中神秘消失了,我不知道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最後,主人公用妻子演示「無平面的平面」,「此刻她的肢體展現出驚人的美麗和人體結構的高貴」,「而後她不見了」。主人公彼時的快意和解脫讓我想入非非。我的眼前出現了鼓浪嶼的沙灘,我的朋友在演示標準的「打坐」,「我可以做任何姿勢」的聲音把我帶到過去了的激情歲月。哦,那過去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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