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媒:西方民主政治「進入晚期」
核心提示:作者稱,就美國自由民主政治和憲法秩序而言,特朗普是一個滅絕級事件。
參考消息網5月12日報道美國《紐約》雙周刊5月2日一期題為《民主政治如果太民主就完了》的文章,作者為英國作家、政治評論員安德魯·沙利文,現將全文摘轉如下:
專制產生於民主
文章稱,隨著這場反烏托邦的總統競選逐漸展開,我的腦海里不時閃現柏拉圖《理想國》里的一段話。我在研究生院第一次讀到這段話時就感到了不安與驚訝。它摘自蘇格拉底和朋友們討論不同政治制度的性質、它們隨時間推移發生變化以及一種政治制度會慢慢演變成另一種政治制度的對話。蘇格拉底似乎很清楚「專制政治必產生於民主政治」。這是什麼意思呢?我發現,在他看來,民主政治是自由與平等最大化的政治制度,在這種制度下,每一種生活方式都是允許的,公職是抽籤安排的。柏拉圖認為,民主政治持續的時間越長就會變得越民主。自由會增加,平等會蔓延。對任何一種權威的敬畏都會消失,對任何一種不平等的容忍都會受到強烈威脅,多元文化和性自由將造就猶如「五色斑斕之衣裳」的城市或國家。
柏拉圖認為,在許多人看來,這種彩虹旗般的組織體制是最公平的。但它本質上是不穩定的。隨著精英階層的權威漸弱,隨著當權派的價值觀讓位於民眾價值觀,觀點和個性會變得五花八門且互不理解。一旦阻礙平等的種種壁壘不復存在,一旦人人平等,一旦精英階層遭到鄙視而為所欲為得到正式認可,那麼,民主政治就到了晚期。
富人受到攻擊,不平等越來越讓人無法容忍。父權制也被打破:「男女皆享同等之自由,而男女間又皆平等。」家庭里長幼尊卑顛倒:「(父親)習於與為子者平等,而有時竟對之有畏懼之心。為子者儼然與父並立,而逐漸疏忽其敬上之念。」在課堂上,「教師必畏懼學子,而有諂媚之行為。學子則藐視教師,不聽其教訓」。動物被視為與人平等,富人與窮人打成一片,「人民之自他國遷入者,與本國之人民亦得平等」。
柏拉圖認為,當民主政治全面成熟到這個程度時,意欲專制者往往就會抓住機會。
晚期民主令人憂
去年12月我在福克斯新聞頻道看到唐納德·特朗普那張義憤填膺的臉時,我不由得感到有點噁心。今年春天在政府衛星有線電視台看到狂熱的特朗普集會並眼見著他在辯論中肆意攻擊遠比他更有資格的政治同行時,我的噁心轉為恐懼。當他似乎縱容以暴力手段解決政治分歧時,我的腦海里開始敲響警鐘。幾十年前柏拉圖就在我心中埋下了隱憂,讓我擔心晚期民主生活的固有危險。不難看出,柏拉圖的看法恍惚折射了我們這個高度民主的時代,蠱惑人心、專橫殘暴的特朗普活脫脫就是早期政治專著《理想國》里的人物形象。
在最近的幾場初選勝利之後,特朗普已非常接近於獲得共和黨總統候選人提名,我想,我們必須正視現實,弄明白這場選舉揭示了我們生活方式中的哪些脆弱因素以及晚期民主政治開始暴露出的危險徵兆。
美國民主制度得以維持穩定在一定程度上要歸功於制憲元勛們讀過柏拉圖的書。為防止我國民主政治受制於大多數人的專橫和暴民的情感,他們在民眾意願與權力的施展之間設置了重重障礙。投票權受到嚴格限制。總統和副總統不是由民眾選舉產生而是由選舉團推舉。從20世紀初開始,美國的政黨嘗試實行初選;在1968年民主黨全國代表大會出現混亂之後,如今遠遠更為民主的體製成為規範。
直接民主不再只是選舉國會和總統,它拓展了誰可以有資格擔任公職的理念。過去,候選人要通過擔任競選得來的職務、內閣職務或軍事指揮官積累經驗,他們實際上是由同行評審推選出來的。這種優勝劣汰機制漸漸分崩離析。
1940年,毫無從政經驗的商人溫德爾·威爾基贏得共和黨總統候選人提名,他承諾讓美國遠離戰爭,誇耀其個人財富使他絕對不會貪污腐敗:「我將對人民以外的任何人都不負有義務。」他慘敗給富蘭克林·羅斯福,儘管如此,從那時起,非政界候選人激增,有羅斯·佩羅和傑西·傑克遜,有史蒂夫·福布斯和赫爾曼·凱恩,今年則有本·卡森、卡莉·菲奧里納以及唐納德·特朗普。我國民主政治的進一步拓寬——我們愈發樂於接受隨便什麼人的領導,事實上是越來越偏好外部人士——現已基本完成。
對民眾意願、尤其是在選擇總統時對民眾意願設置的障礙幾近於無。2000年,喬治·W·布希在普選中落敗,憑藉選舉人票並最終異乎尋常地由最高法院做出裁決才勝選。阿爾·戈爾最終讓步使國家免於一場憲法危機,但這件事引起了廣泛的憂慮,而且不局限於民主黨人中間。今年,我國政黨建立的代表制度也遭到抨擊。特朗普聲稱,不管規則是什麼,得票最多的競選人應當獲得共和黨的提名。現在看起來他好像根本無需說服人們相信他會積累足夠多的代表來確保獲得無可爭議的提名,反正他已經贏了。足足一半美國人如今認為傳統的提名制度受到操縱。
21世紀帶給美國大選的新生事物是媒體民主。如果說晚期政治民主花了兩百年時間日臻成熟,那麼,相應的媒體花了大約二十年,它迅速抹除了精英階層對我國民主論述的幾乎任何約束和控制。這個過程起源於上世紀末富有黨派色彩的電台訪談節目。互聯網的興起進一步使所有信息源民主化,急劇擴大了各路媒體的讀者群,讓每個人都有了一個公開發表意見的平台。原有的一切入場障礙——印刷、紙張和銷售成本——都土崩瓦解。如今只需一個網頁就能發起一場虛擬群眾運動。幾秒鐘足矣。
網路還具有非凡的能力吸納其他形式的媒體,使各個門類空前融合。政治和娛樂之分變得模糊,大選報道越來越像播送體育節目。特朗普的反覆無常、難以預料和情緒激昂就像每天源源不斷的推文。而我們竟然在考慮讓他掌握核武器發射密碼。
在我看來,認為特朗普強盜般的民粹主義絕無可能入主白宮的那些人忽略了這個動向。新納粹主義運動不是靠說服循序漸進的;他們先改變辯論的條件,以無拘無束的情感為基礎建立一個團體,接管現有機構,然後無情地利用各種大事。因此,當前民調數字讓人安心的前提是無視突發外部事件——11月大選前經濟下滑或某個大城市遭恐怖襲擊——有可能產生的影響。例如,我毫不懷疑特朗普說他要將「伊斯蘭國」組織「斬首」是真心實意的,不管那是什麼意思。但「伊斯蘭國」的利益和特朗普競選的利益如今完全一致是始終不變的事實。恐懼向來是意欲專制者的最大盟友。
特朗普現象的重大教訓是,假如精英階層用妥協無法治國,最終就會有外部人嘗試以民眾情緒和殘忍武力治國。
精英階層需超越黨派
但精英階層在民主政治中依然很重要。他們重要並非因為他們是民主的敵人,是因為他們提供了挽救民主於自取滅亡的關鍵要素。這個國家經受過遠比當前更險峻的日子,現在還不是放棄民主政治和精英階層之責任的時候。預言希拉里·柯林頓會在11月大獲全勝的民主黨人既要檢討自己的沾沾自喜,也要明白特朗普問題其實不再是黨派幸災樂禍的由頭。實際情況要危險得多。仍然支持伯尼·桑德斯的人或許該認識到,他們批評希拉里的經驗和專業知識——並輕率地將其與腐敗混為一談——只會讓特朗普漁利。眼睜睜看著由希拉里來下調其政黨的雄心壯志會讓人感到難受,因為她樂於妥協和推諉的做法正是讓很多美國人不信任之處。然而,很快我們恐怕就會只剩下她來抵禦威脅了。她應當抓住敵人的致命弱點,打擊在不經意間給予了他力量的那種身份認同政治,以不認錯的態度論證有經驗和態度中庸並非惡習,更為直接著手解決白領工薪階層的焦慮——民主黨人必須聽著。
更重要的是,竭力運用其自身提名程序長期以來的規則驅除這個怪物的共和黨人值得我們給予同情的聲援,而不是鄙視。這不是指摘他們在一定程度上咎由自取的時候。共和黨人必須利用一切機會抗擊特朗普,與民主黨人和獨立人士聯合起來抵制他,並做好準備犧牲一場選舉來挽救他們的政黨和國家。
就我國自由民主政治和憲法秩序而言,特朗普是一個滅絕級事件。我們早該開始照此對待他了。
【延伸閱讀】美國其實並不熱愛「純粹的民主」
參考消息網4月1日報道俄媒稱,復活節早上,紐約市民在中央公園發現了一塊刻有總統參選人特朗普名字的墓碑……當晚,這一「民間作品」被公園管理方移走,但其照片卻在社交網路上不脛而走,被數百萬人轉發。
俄羅斯《共青團真理報》3月31日刊文稱,看來,自由派人士此次逾越了所有道德界限。中央公園的「葬禮」並非針對特朗普的首度抹黑。被罵、受辱對他來說已成家常便飯。上述行為並不違法。在美國,一切政治宣傳都有法律這張護身符,無論是說他是希特勒、墨索里尼,甚至將他比作魔鬼,都不會被追究。
何況特朗普本人對這一下作的攻擊並不太放在心上。他善於將所有批評和醜聞為自己所用,對那些被華盛頓當權者激怒的選民來說,此類醜聞和批評只會增添他們對特朗普的好感,在他們看來,遭到批評意味著特朗普是正確的。
特朗普創造了一種選舉現象。數十年積澱下來、包括抹黑在內屢試不爽的打擊參選人之策,在他身上完全不能發揮作用。對此,特朗普如是解釋:「那些人這樣說,是因為他們輸了!」支持者對此深信不疑。
他們信任他,原因很簡單,因為再無人可以相信。自由派媒體與華盛頓的職業政治家已失去了民眾的信任。特朗普敢於站出來直抒胸臆,講一些在美國主流社會不能說的話,比如北約已步入垂暮之年、美國的盟友選擇欠妥、需要打擊全球恐怖主義、華盛頓眾多的院外活動集團會損害本國及公民的利益……
誰能忍受這一切?政治家和媒體巨頭推出的口號是「阻止特朗普」。但黨內初選的上半場結束後,他們發現,用慣常手段難以實現上述目標,便心照不宣地補上「不計一切代價」。
首先是挑撥離間,從「佔領華爾街」到黑人民權組織,各類極端運動的年輕人顯然是在精心組織下開始攪局特朗普的競選活動,製造事端。最初是在芝加哥,被媒體大肆渲染,邏輯如下:只有這一個參選人的競選集會驚現暴力場面,這是參選人本身的錯。由於挑起事端者主要是黑人,而粗暴攆走他們的大多為白人。這一現象被放大為特朗普的所有支持者都是猖狂的種族主義者。
但這依然不管用。《華盛頓郵報》的民調顯示,普通美國人認為這首先是挑釁分子的錯,其次是特朗普的支持者不對,最後才輪到追究特朗普本人的責任。
事態如此發展,其實是在意料之中,打擊政治對手、將傷亡嫁禍於對方的手段是骯髒的,但並非新的。史無前例的是,為了不讓一個「不正確」的政治家上台,竟然可以犧牲掉民主和言論自由,至於程度如何,一切取決於此人的「危險程度」。
翻閱美國報紙時,我們會發現一些令人驚訝之處。美國的締造者事實上並不那麼熱愛「純粹的民主」,在選舉合適的國家領導人時,選民的意志並非最重要的,倘若「國家面臨危險」,黨代會、選舉人團作弊都是可能的。
媒體成為眾矢之的,因為抹黑也能被特朗普轉化為很好的公關手段,所以媒體的瘋狂報道對於體制外參選人特朗普支持率的飆升起到了推波助瀾的效果。雖然有關特朗普的新聞會提升報紙的閱讀量,但媒體是不是應當謹記自己作為「第四權力」的使命,開始忽視他,將阻撓他作為第一要務?
這可不是幕後的談話,也並非雪茄俱樂部內的私下聊天、秘密團體會議上的呼籲,這是出現在美國主要報紙和電視上的白紙黑字。
或許,這是因為美國當前的統治集團相當恐慌。然而,倘若它當眾改弦更張,那麼未來將如何說服全球接受美式民主?在它無法為自己辯護的情況下,美國的軟實力將何去何從?
美國曾是民主的優等生、媒體自由的楷模,如今卻打算為了「實利」而扼殺自由與民主。倘若特朗普的總統夢被非民主手段所擊碎,那將如何解釋?我相信,答案已在醞釀當中:對民主應當「正確」理解,不是所有民主都是好的,一些正好相反……
屆時,中央公園的特朗普墓碑不應被扔進垃圾堆,而該送到花崗岩工作室,接受重新加工。其上鐫刻的,不應是他的名字,而應當是「美國民主」。
【延伸閱讀】美國民主品質在下降,正滑向其陰暗面
國際先驅導報3月30日報道當前美國總統大選的最大看點是什麼?以往多是「競選人在辯論什麼」,而現在更可能是「什麼樣的人在競選」。
無論是共和黨陣營,還是民主黨陣營,姿態誇張的競選人,反而獲得了高民意。以反精英民粹主義包裝自己的共和黨總統候選人唐納德·特朗普,打上美國極左標籤的民主黨候選人伯尼·桑德斯,選民對他們的呼聲都很高。以至於,美國不少政學界精英都忍不住站出來抨擊。美國前財長薩默斯日前撰文稱「特朗普嚴重威脅美國民主」。通過民主競選獲得高民意支持的候選人,卻被視為「美國民主的嚴重威脅者」,這怎麼看都像是一出惡作劇。
一直以來,美國總統大選都是觀察美國政治與社會的重要窗口。而此次,人們觀察到的,不是一堂生動的「美國民主樣板課」,反而是一幅頗具諷刺意味的政治漫畫。觀察者不難得出一種印象——「一群人在拚命反對另一群人」,這就是美國大選。不得不說,美國民主的品質正變得越來越糟。美國前總統吉米·卡特更是直言不諱,「美國民主已經不是現在時,而是過去時了,民主再也不是一種現實」。
說「美國民主的品質在下降」,其實還算委婉。坦率點,說「美國民主越來越暴露出局限性與陰暗面」,更接近客觀真實。鮮有被點破的是,美國的民主猶如硬幣的兩面:選票背後是鈔票;高舉火炬的自由女神像背後,則是巨大陰影。長期以來,光鮮的一面被刻意美化,另一面則被刻意隱藏或忽略。美國選民從手中的選票中獲取虛幻的政治參與感,在跟其他國家的一時對比中獲得幸福感與滿足感。美國政府則自我標榜為「世界燈塔」「民主榜樣」,忽悠不少國家尤其是一些發展中國家頂禮膜拜,這些國家以為只要遵循美國兜售的民主理念、方法,就會變得繁榮富強。
迷信美國民主,以為有了美式民主,麵包、奶油就都有了,那是患上了「政治幼稚症」。氣派的摩天大樓、炫目的好萊塢電影、納斯達克跳躍的曲線、侃侃而談的政客,喧鬧的媒體,這一切似乎或暗示或吹噓著美國民主這個絢麗多彩的泡泡。但事實上,支撐美國民主的,絕非美國人吹噓的自由價值觀、三權分立等那一套,而是「經濟實力」、「軍事實力」與「世界霸權」這三根硬支柱,離開了其中的任何一根,美國所謂的「民主大廈」就會搖搖欲墜,絢麗多彩的民主泡沫就會破滅。而此輪美國大選之所以怪象頻出,淺層次看,原因是經濟復甦乏力,社會矛盾頻發,社會分裂加深。更深層次的原因,則在於其世界霸權地位的衰落,包括經濟霸權與軍事霸權的動搖。
自2008年華爾街金融危機以來,美國經濟一直處於復甦之中,儘管近來有所起色,但依然缺乏足夠的可持續動力。與此同時,社會貧富差距拉大,少數富人擁有越來越多的社會財富,窮人的被剝奪感日益強烈,中產階級陷入困境,「美國夢」不再具有吸引力。這些體現在政治選舉上,就是「選票依附於鈔票」,「金錢政治」大行其道,普通選民實質上淪為大選中的「陪玩」。民眾在經濟上的被剝奪感,在政治上的無力感,使得社會不滿情緒積聚,種族矛盾、槍支管制等眾多社會問題疊加頻發,由隱性趨於顯性。走民粹路線的「特朗普主義」之所以崛起,其根源正在於這種日益肥沃的社會土壤。
有人說,美國「對內民主、對外霸權」。這句話不經意間,揭露了美國民主與霸權之間的深刻關係——美國的對內民主建立在對外霸權的基礎之上。換句話說,如果沒有世界霸權地位,沒有霸權所攫取來的各種資源與優勢,美國可能很難維持一種所謂的「高品質民主」。這個道理,跟「沒有世界其他國家供應廉價資源,美國高消費社會就難以為繼」類似。
可以預見,一旦美國的經濟優勢不再,霸權地位動搖,美國社會就很可能走向「民主的陰暗面」,「自由女神像」勢必褪下光環走向平庸。需要警惕的是,如果美國國內堆積的各種社會問題超出其民主制度的承受力,不排除美國再次開動軍事機器強化霸權地位,以對外戰爭的方式攫取資源,以維繫其國內高運行成本的民主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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