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掏鳥案」記者的一封信

尊敬的各位記者：您們好！最近，一篇關於大學生掏鳥的報道又一次引爆了大眾的輿論炸彈，對於「掏鳥16隻，獲刑10年半」的議論不斷井噴。那麼只掏了幾隻鳥就被判了10年半？關於這個問題，我想同各位探討一番。最初的一篇報道是這樣說的：「大學生小閆發現自家大門外有個鳥窩，和朋友架了個梯子將鳥窩裡的12隻鳥掏了出來，養了一段時間後售賣，後又掏4隻。昨日，記者獲悉，小閆和他的朋友小王分別犯非法收購、捕獵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罪等，被判刑10年半和10年，並處罰款。」讀後，我不禁感慨：這就是簡簡單單想要親近親近小動物啊，只是照顧了一段時間之後售出，結果就被判了十年！世風日下啊！但冷靜下來看看後文，「他們掏的鳥是燕隼，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原來，並不是「簡簡單單地親近小動物」這麼單純了。何為燕隼？「燕隼燕隼，燕是定語，隼是中心詞，它本質上是個隼，也就是猛禽。在我國，所有的猛禽都至少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沒有例外。在正常情況下，燕隼每年可以下2-4個蛋，年景好的時候，我最多見過一對燕隼產6枚卵。演化讓鳥類擁有對當年食物豐沛程度、競爭激烈程度進行綜合判斷的能力，而它們產卵的數量，和它們的這種判斷相關，因此不會無限的產卵，它們不能像家養的母雞一樣，每天都生上一個蛋。因此12隻絕不可能來自一窩。若是按通常的情況來推算，這位掏鳥的閆同學，若是想掏下來的幼鳥直至售賣時還都能成活，他至少掏了4-6個燕隼窩，才能湊齊12隻幼鳥。更重要的是，燕隼可不是麻雀，是猛禽。猛禽的領地全都很大，巢與巢之間距離通常都很遠，還喜歡在高大喬木、建築上築巢。想找4-6個燕隼巢，可不是容易的事情。這位閆同學，怕是幾乎要把大半個輝縣的燕隼都清空了吧？猛禽處於食物鏈頂端，它們可以控制其他動物數量，幫助其他動物種群完成優勝劣汰。同時，捕食生病的動物本身也可以相當程度地阻止傳染病的擴散。很多猛禽食腐，也是大自然的清道夫。也因為猛禽必須以其他動物為食，它們自身數量少，種群脆弱，繁殖力又不強，一旦受到短期內個體減少過多，想恢復就難了。近年來不停地聽到內蒙等地鼠患嚴重，也跟當地猛禽、猛獸被大量盜獵有關。」（來自果殼網:鳥窩裡的貓妖/猛禽救助師，有刪改）由上可以看出，燕隼這種動物的特殊性以及國家對這類動物保護的重要性。而在報道中，諸如「啥鳥這麼寶貴？」、「在家沒事掏鳥窩，賣鳥掙了錢」、「掏了一窩小鳥共12隻」的用語，卻很容易誤導大眾，使人認為不過掏了幾隻鳥，用不著如此興師動眾。好，現在我們知道了燕隼不能「掏」，那麼小閆和小王知不知道呢？對小閆及他的小夥伴小王的處罰是否過於嚴厲了呢？報道里對於事實的描述是這樣的：「小閆和朋友小王發現自家大門外有一個鳥窩。於是二人拿梯子攀爬上去掏了一窩小鳥共12隻。飼養過程中逃跑一隻，死亡一隻。」可以看出，這篇報道寥寥數語，將小閆同學、小王同學掏鳥窩時的場景描述得惟妙惟肖，讓人彷彿身臨其境，還能體會到小閆和小王對小動物們深深的「熱愛」。然而，有網友找到了小閆在百度貼吧上發過的帖子。就在2014年5月10日，小閆發了一篇名為「我是一個狩獵愛好者，殺生很多，會有報應嗎？」的帖子，2014年5月13日，發了一篇名為「今天爬樹掏了一窩喜鵲，累死我了，現在賣了，有人要沒有」的帖子，其中附上了很多照片，讓人看過之後，唏噓不已，小閆對動物表達「熱愛」的方式真是太特殊了。這也從一個側面說明了小閆並不是第一次掏鳥窩，同時他也知道，動物是可以交易的。沒過多久，2014年7月14日，小閆實施了掏鳥的行為。隨後，7月18日就將10隻燕隼進行了出售。7月27日，又掏了另外4隻燕隼的窩。另外，2014年7月26日小閆以自己QQ網名「兔子」的名義從他人處收購了鳳頭鷹（國家二級保護動物）1隻。更重要的是，根據檢察院提供的信息，小閆已經加入了「河南鷹獵興趣交流群」，並且，捕獵、收購、倒賣「一條龍」，閆嘯天的犯罪行為實施了不止一次。那麼，小閆真的不知道他自己掏的鳥究竟是什麼？不知道他掏的鳥類的價值嗎？說了這麼多，似乎還有很多人會認為是小閆的出售、購買的行為導致他獲得刑罰，實際上，是小閆「掏」鳥窩的行為，加上收購1隻鳳頭鷹的行為才導致此次處罰。刑法第三百四十一條規定：「非法獵捕、殺害國家重點保護的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的，或者非法收購、運輸、出售國家重點保護的珍貴、瀕危野生動物及其製品的，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並處罰金；情節嚴重的，處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罰金；情節特別嚴重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並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獵捕，即為捕捉。其內涵遠遠沒有網友們評論的那麼豐富，認為「掏」並不是獵捕。我認為只要是足以將野生動物脫離了其本應該生活的野生環境，即可被認定為是非法獵捕野生動物。小閆獵捕12隻燕隼的行為，在數量上已經達到特別嚴重的法定情節，所以才獲得十年有期徒刑的處罰。同時，其購買1隻鳳頭鷹的行為，屬於非法收購國家重點保護的珍貴、瀕危野生動物及其製品，被判處六個月有期徒刑，這是兩罪數罪併罰，並無不妥。在《新聞1+1》節目中，針對這個案件，央視主持人白岩松在節目中分析，非議的產生主要源於「三個不知道」：第一，人們覺得大學生不知道燕隼是國家保護動物，以及掏鳥窩的法律後果；第二，很多人並不知道相關法律條文的量刑標準；第三，公檢法相關人員不知道判刑後會引起這麼大的輿論反應，沒能事先作出清楚解釋。縱觀前幾日的新聞報道，《90後大學生在家門口掏鳥16隻被判刑10年半》、《河南一大學生在家閑著沒事掏鳥16隻被判10年半》等新聞標題都只是簡單地將「16隻鳥」和「刑罰10年半」打上了等號，真正的案件事實在文章內容里也並沒有公正客觀地呈現出來。可以說，出現這種情況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新聞報道企圖將「掏鳥窩並不是什麼大事兒」的概念傳遞給大眾，吸引讀者眼球，並且還傳遞地非常成功，導致全世界都開始同情這位在「自家門口掏了一窩小鳥的大學生」。可是這個時候，誰又來同情被殘忍獵捕、殺害的野生動物們呢？很多人認為，動物而已，怎麼會比人的自由更重要，而且判決結果竟比有些貪污、搶劫、盜竊、強姦案件相去不遠。但是，如果燕隼真的僅僅只是一種普通的鳥類會受到如此重視嗎？而這兩名大學生真的僅僅只是「掏」了一窩小鳥這麼簡單嗎？「生態環境是指影響人類生存與發展的水資源、土地資源、生物資源以及氣候資源數量與質量的總稱，是關係到社會和經濟持續發展的複合生態系統。生態環境問題是指人類為其自身生存和發展，在利用和改造自然的過程中，對自然環境破壞和污染所產生的危害人類生存的各種負反饋效應。」不知道各位對中學時代所學生態環境的定義是否還有所記憶，整個地球，不只是我們人類的地球，各個生態系統的和諧發展才是人類應該堅持的原則。有多少熱愛環境的志願者去到很多我們沒辦法到達的地方，費儘力氣去保護那些珍稀寶貴的、為了地球的生態系統貢獻自己力量的野生動物們。殘忍地獵捕、殺害、交易行為又怎麼能因為「大學生的不知道」就輕易地網開一面呢？毫無疑問，通過這次「大學生掏鳥窩」事件又一次可以看出新聞媒體的力量，筆杆子確實是一件特別厲害的武器。我們都知道法治宣傳不可能僅僅靠司法機關的力量去完成，希望記者們能夠同樣重視野生動物，就用對報道「虐貓」「虐狗」案的熱忱，對於傷害野生動物的行為也進行客觀公正的報道。以上是一位法科學子的一點小小心聲，如有不對的地方，請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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