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咖啡館

請別告訴我，星巴克(Starbucks)是間「咖啡館」，我以為它僅僅是一間售賣咖啡的地方。你買了一杯咖啡坐下，發現四周儘是人聲喧鬧，像鴉，不時也夾著高頻率的笑聲，猛地劃破從咖啡杯里冒出來的寧靜。咖啡器的噪音將空氣中的粒子震動得驚心；播放的音樂太造作太大聲，耳膜里的小人開始喃喃自語，你便開始恍惚。離開時，你發現書本仍癱開在你面前，你卻一個字都不記得了。

　　上網查詢得知：咖啡文化源於土耳其，早期的咖啡館不僅是社交的場所，更是知識分子的彙集地。有一本書如此介紹巴黎左岸咖啡館的情形：不同藝術領域的人們總會在這裡激辯和交換意見，有時他們會用鉛筆在憨厚的木桌上塗寫出自己的思想結晶，讓桌子灰頭灰臉的，但店主總在他們離去後拭去筆跡，還以桌子面貌。在左岸的咖啡館，你永遠也不知道，面前的桌子曾經承載了多少人類的思想精華。

　　從前在牛車水，有一間獨特的咖啡館在每一個下午悠閑過，名字叫做「隨意詩人」，店如其名，不會高雅得攀不到邊，營造的是一股寧靜的寫意與自在，或使人慵懶，或使人靈感泉涌，各得其所。在橙黃的燈光下，你能夠強烈地意識到車水馬龍被關在門外的難能可貴。你發現這個城市終於擁有一處能夠讓自己聆聽心靈的地方，除了家裡的廁所。

　　然「隨意詩人」已不再，現下有家位於百勝樓的「蘇格拉底貓」咖啡館，除了銷售書籍和咖啡，也有琳琅滿目的玩意兒。若巴黎的右岸是經濟中心，而所有文化交流皆在左岸，那麼，在新加坡這一塊「右岸」上開一間「左岸」咖啡廳，難免需要捨棄純粹，採取折中姿態。

　　葉孝忠曾經在某篇文章里談過，一座城市若是有間讓人留戀的咖啡館，或許才算得上是一座城市。在我看來，他說的並不是一種精品生活，當然也不旨在提倡咖啡文化，而是認為城市裡應當都有讓心靈靠岸的地方。所以，請別告訴我星巴克是間咖啡館。我們的城市，真應該少幾間星巴克，多幾間滋潤心靈的咖啡香。

　　(摘自新加坡《聯合早報》 文/梁海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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