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煮酒|林沖為何不敢誅殺高衙內？絕非怕高俅這麼簡單！

文：河湟三月

如果給《水滸》眾好漢評個武功排行榜，無論馬上還是步下，林沖絕對要排在前幾名。要是進行一場武藝選拔賽，能夠完敗林沖的估計也沒幾人。林沖綽號豹子頭，長相應該是高大魁梧器宇軒昂哪一種。

但是閱讀《水滸》，總覺得林沖性格無論與他的本事相比，還是與給人外觀一比，落差太大，總覺得此人活著太窩囊，完全分裂，很不協調的強按在一個人身上。

在林衝出場以前，《水滸》中亮相的史進、魯智深無不快意恩仇，像史進因為受到少華山朱武等三人牽連，乾脆放棄家業，遠走天涯，魯智深因為幫助金翠蓮父女，視辭官如撇履，就是同樣是禁軍教頭出身的王進，因遭到高俅打擊報復，果斷攜母出走，沒有太多顧慮。

反觀林沖，總是患得患失，唯唯諾諾，無論哪方面都與我們想像中的英雄好漢相去甚遠。

比如林沖得知自己娘子受人欺負之後，第一反應就是下拳要打，但等發現是高太尉義子時，卻拳頭卻懸在半空，不敢下手。其原因正如他自己所說：「不怕官只怕管。林沖不合吃著他的請受。」試想當時遇到的是一個市井浮浪子弟，恐怕林沖早就飽以老拳了。

與林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魯智深徑自帶來二三十個潑皮來幫林沖打架，他不吃官場這一套，管你是高太尉 ，還是什麼高官，根本視若無物，沖著林沖說「你卻怕他本管太尉，洒家怕他甚鳥！俺若撞見那撮鳥時，且教他吃洒家三百禪杖了去！」

自己妻子受辱，林沖反過來勸魯智深消氣：「師兄說得是，林沖一時被眾勸了，權且饒他。」不明就裡的人，搞不清林娘子究竟是他林沖娘子，還是魯智深老婆。

林沖與其說畏懼官勢，倒不如說是欺軟怕硬。高衙內他惹不起，可聽說陸虞侯做起了高衙內幫凶，立馬抄起一把刀，找他拚命。因為他知道，教訓一下陸虞侯不會有太大風險。

讓林沖患得患失的，無非是怕丟掉飯碗而已。他不像魯智深，根本不拿體制內的那份工作當回事，林沖很看重這份體面的差事，以至於多年後，他還是念念不忘，張口閉口自稱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

這個名頭聽起來很嚇人，好像林沖給八十萬禁軍教授武藝一樣，其實根本不是這麼回事。那麼林沖究竟是個多大官？其實說白了，根本就是個不入流的小職員而已。

在這裡有必要交代一下禁軍的來龍去脈，眾所周知，唐朝亡於藩鎮割據，宋太祖即位以後，為了汲取前朝滅亡的教訓。將大多數軍隊都集中在都城汴京，為了防止出現新軍閥，防止出現軍方勢力坐大，將士經常要換防，造成將不識兵，兵不識將局面。軍隊調度權牢牢掌握在皇帝手中，建立禁軍制度。

禁軍地位明顯高於邊防軍，但是由於長期缺乏實戰經驗，等到北宋末年，禁軍就是一群社會上閑漢混飯吃的地方，戰鬥力可想而知了。

為了教授禁軍士卒，軍營內設立一些軍事項目教練，按照科目分成弓馬、槍棒等，按等級又分為總教頭和教頭，比如王進就是總教頭，有資格出席殿帥府議事，王進因病沒有來按時上班，被高俅以假病曠工理由責罰了一頓，至於林沖這種級別的，根本沒資格在殿帥府掛上號。

在北宋末年，禁軍規模儘管大大縮水，但就算打個折扣，至少保持三四十萬人的建制應該沒問題，按照這個人數，配置的教頭至少有千八百人，林沖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

按理來說，以林沖這個級別，要是沒有林娘子被高燕內調戲這件事，高俅根本不知道林沖這個人。事實真是如此嗎？其實未必。

林沖在給魯智深解釋為何不打高衙內時，說了一句話：「原來是本管高太尉的衙內，不認得荊婦，適才無禮。林沖本待要痛打那廝一頓，太尉面上須不好看。」

許多人將這句話理解為，這是林沖為了自己開脫，借口稱是照顧到高俅的面子，才沒對高衙內下手，說白了，是為了掩飾自己怯懦而已。

如果這是孤證，這樣理解沒錯。

但同樣的意思，陸虞侯也對林沖表達過 「如今禁軍中雖有幾個教頭，誰人及兄的本事？太尉又看承得好，卻受誰的氣？」

陸虞侯意思很明了，高太尉是很器重林沖的，當然其中不乏有恭維抬舉的意思，但若說沒一點根據也是不可能的。假如林衝天天受排擠，那麼當面說這種話，不就是當著面揭短么？以陸虞侯的精明，不會蠢到這種地步。

再看高衙內回到府里以後，因思念林娘子染病不起，卻不敢對高俅提及，說明他還是有所顧忌的，換了一般人家，估計早就派人去捉拿了。只能說明他也知道，高俅比較器重林沖。

至於高俅，準備陷害林沖前，也有過一段猶豫不決的內心獨白：「我尋思起來，若為惜林沖一個人時，須送了我孩兒性命，卻怎生得好？」經過一番權衡之後，為了自己義子，才決定對林衝下手，說明他還是內心還是有些矛盾的。

林沖根本沒有值得高俅顧忌的背景，那麼只有一個原因，高俅還是比較賞識林沖才華的。這他很明顯的，林沖武藝高強，高俅雖然人品不咋地，但他也需要有人為他賣命效力。

林沖顯然不是陸虞侯那種識趣乖巧的人，所以高俅不會刻意提拔培養他，但只要他不會像王進那樣有冒犯他的前科，高俅還是願意使用林沖這樣有真才實學的人。對於這一點，林沖也是知道的。林沖的理想是通過一刀一槍到邊關建功立業，這也與高俅沒有衝突。在高衙內調戲林娘子事件發生前，林沖的日子至少過得還比較滋潤，從側面說明了這一點。

或許，這才是林沖不敢或者不願對高衙內下手的真正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