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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力的觀念簡史

暴力的觀念簡史 2013-06-04 19:22閱讀: 暴力的觀念簡史痛切地說,暴力是人類文明的起源。從人類的歷史來看,暴力,今天依然是人類最重要的發明。無論是直立行走、使用火,還是製造工具、發明語言等等,都沒有暴力對人類——確切地說是人類社會——影響更深。甚至可以說,是暴力發明了人類。當人類的祖先用火來取暖、製作熟食;用石器狩獵動物;或是用簡單的語言彼此交流……這些都不能說人類,已經脫離了自然界,人類與猛獁象和劍齒虎之間的區別,依然是生物分類學上的。而只有當人用火焚燒他人的房子、用製作的武器攻擊他人、用語言傳達軍事命令的時候,人類真正誕生了!暴力,不僅可以使人類直立行走,也可以讓人膝行,甚至匍匐前進。暴力,這一發明的性價比之高中外亦然。人類從原始社會——或者說從作為自然的人;換成社會的人的身份——也就是進入暴力社會(階級社會),經過了漫長的時間。而且,人類的時間,在暴力的時代久久徘徊,就讓我不得不懷疑,這與生產力之類的理論無甚關係,很可能僅僅是因為人類喜歡暴力。暴力最直接的影響就是武器的發明和精益求精——這在人類歷史的遺產之一;還有戰爭和軍事,以及圍繞兩者蓬勃發展的相關知識和技術。當我們在博物館裡,看到展櫃中的一枚箭簇或一柄石斧的時候,我們獲得了知識,並形成一種認知,認為它們代表了早期人類的文明,構成了人類文化的一部分。而我們不會想像到,這枚箭簇的主人用它射穿另一個人的身體,或是石斧的持有者用它砍殺另一個人時的興奮和熱情,就這一點而言,我們多少還是進化了,在朝著文明的方向上。暴力,不僅發明了人類,催生了人類社會的發展。更重要的是,人們對於暴力的思考——如果可以這麼說的話——也產生了政治。如果說,在暴力誕生之初,人類對於這一發明的運用甚至熱衷,中西不分伯仲。但是,對於如何將暴力轉化為政治,甚至將暴力作為一種統治手段的運用上,中西卻走了不同的路。雖然,在開始的時候,區別可能微乎其微。無法獲得在暴力向政治轉化過程中的文字資料,而從文字可考的人類歷史來看,文字出現的時候,人類政治已經發展成熟。在世界範圍內,城邦政治或王國政治是政治形態的主流,帝國的誕生是之後的事情。僅以希臘政治來看,其城邦政治最為發達,當時希臘境內的若干城邦,使用的政治制度並不相同,代表性的如雅典,就是以其「民主制」著稱;而斯巴達則是「軍事共產主義」。希臘聯邦與外國發生過戰爭,在城邦之間也發生過戰爭,但是,以雅典

載入中...內容載入失敗,點擊此處重試載入全文 為例,作為一個共同體的城邦,在內部政治上,使用了民主制度,甚至於因為雅典的民主制度是今天民主制度的起源,人們對其關注的程度超過了這個時候,在希臘全境已經普及的法治。【需要指出的是,法治,作為西方的傳統之一,很容易被西方的思想忽視——人們對於已經日常化的事物缺乏關注;但是,對於我們而言,絕不能坦然於西方語境中這種法治傳統的無意缺失,因為這種缺失才是我們要格外關注的事物。簡單地說,西方的法治是傳統,所以西人不必每每提出論證;而我們正因為沒有法治的傳統,而今天要建設法治,才需要格外引起注意。】既然是法治,那麼無論是統治者還是被統治者,甚至是暴力,也都要服從法治。而這也是人類在政治中,或者說在一種特殊的(相對於中國的政治而言)政治制度中,對暴力進行的規訓。從這個傳統出發,暴力,基本被限制在戰爭的範圍內,具體地說,是一個共同體對另一個共同體的戰爭,而無論戰爭的原因為何。而在一個共同體內部,政治的運行,或者說統治,是不能依靠暴力的。作為一種政治觀念,統治,來源於被統治者的同意,在西方未來的歷史上,被一再確認。殷商王朝的政治制度不甚可靠,但是,可以確定的是,它仍然是一種城邦政治。城邦的內政依靠什麼來維持?資料顯示,殷商政治有著強烈的原始宗教的氣息,有理由認為這種對鬼神的信仰,構成了權力來源的一個組成部分;並且也成為政治運行的,相當大的一部分內容。我沒有看到在這個王朝中,存在與西方的法治理念絲毫交集的地方。普遍的人殉,與其說是政治或文化的,不如說是傳統的。至於,城邦之間的政治,至少在殷王朝的末代,戰爭已經是家常便飯。而殷王朝也在戰爭中覆滅。周王朝的政治制度刷新了中國歷史,在此之前「尊尊、親親」並非中原政治的傳統,在殷王朝時代沒有看到這種傳統。周王朝的分封制度,以及嫡子繼承製度,使得周王朝的城邦政治,建立在血緣的基礎上。在邏輯上,這種血緣政治或者說「熟人政治」(畢竟是城邦這種小共同體),必然不是法治而是人治的,在當時的政治背景下,所謂的「人治」是中性的,相較於雅典的法治(注意,不是相較於民主!),很難說誰優誰劣,只能說,兩者都有著各自的「國情」和特色。但是,問題就在於,人民是如何進入政治,或者說進入共同體的,我沒有看到人民對權力的同意,或者說,周王朝的政治制度,依然建立在暴力壟斷的前提下。暴力為權力的統治授權加冕。這也成為了後世效法的政治傳統,即使,在進入帝國時代。羅馬帝國的出現,徹底顛覆了城邦政治的理論與實踐。帝國的誕生是一系列輝煌的軍事勝利,但是,維持一個帝國的運轉,卻不能全憑軍事。羅馬帝國對於混合政體的嘗試,卻不如帝國對法治的傳承和發展,對未來政治有著更多的貢獻。帝國已經少有外部的暴力威脅,但是,內部的危機卻存在。比如宗教問題,帝國曾經用暴力的手段鎮壓基督教。從結果上看,似乎事與願違,暴力非但沒有解決基督教對帝國可能產生的威脅,反而,基督教成為帝國的國教。如果說,羅馬帝國存在的時間裡,它象徵著人類的文明成就,那麼,被蠻族入侵終於埋葬的帝國之後,西方進入了文明退化的時代。幸或不幸,中國自從秦朝建立了帝制制度後,雖然王朝替換的間隙,也有或長或短的戰亂年代,但是,帝國卻在不斷更新中一脈相承。如果帝國的延續,意味著一種文化甚至文明的延續,那麼,只能說,是專制文化或專制文明,一直在帝國的身體中借屍還魂。秦朝完全建立在暴力的基礎上,它取得了統一戰爭的勝利,並用暴力來統治這個帝國。當暴力遠遠超過一個帝國(而不是人民)的實際負擔時,統治崩潰。從此之後,幾乎每一個舊朝廷都是在暴力中結束,而新朝廷又是在暴力中誕生。周王朝政治的一些要素被保留下來,比如嫡子繼承,但是,在實質上,帝國與周制度已經不同。郡縣製取代分封制,是帝制專制的物質基礎。而除了應對異族對帝國的侵略外,暴力,作為最有效的帝國統治手段,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每當焦點越發清晰地集中在「權力屬於誰?」這個問題上,暴力,總是做出最響亮的回答。西方的中世紀時代,並非我所以為的那樣一團漆黑,即使是在政治解體的地方,傳統,還依然發揮著社會自組織的功能,這其中就包含了法治的傳統。即使是毀滅羅馬帝國的蠻族,也有著自身的法治傳統,雖然,這種法治傳統還停留在原始階段,但是,這並不妨礙,人們在法治的向度上取得共識。當然,暴力的現身,較之帝國時代只多不少,除了國家間的戰爭外。暴力也廣泛地運用在世俗權力和宗教權力對自身統治權威的強調和展示上。福柯在《規訓與懲罰》中工筆描摹了對死刑犯的公開處刑,我相信,對於中世紀,這種暴力的高調亮相,是非常普遍的現象。我也同樣在布魯諾身上看到了這種暴力。當民族國家在中世紀的黑暗中逐漸浮出水面,一種新的國家,以及隨之產生的一種新的權力形式打開人類歷史的新篇章。而這種新的國家權力與個人權利之間的邊界,在激烈交鋒和互為消長中磨合著各自的範圍。無疑,國家權力對於暴力的使用也是悉數繼承,只是,這種暴力的前提是合法的暴力,而這種合法性,則來自於權力本身的合法性。雖然,此時歐洲國家的權力與今天民主制度下的合法性,不可計以道里。但是,歐洲歷史上從來沒有一種權力可以比擬中華帝國的專製程度。暴力,被吸納進國家權力之中,而作為國家權力的擁有者與使用者,兩者很少重合。不僅如英國這樣有著憲政傳統的君主國家,法國大革命後,一系列在今天認為普世價值的觀念被傳播到歐洲各個角落,甚至邊緣的俄羅斯帝國(在某種意義上,俄羅斯帝國與中華帝國有著專制上的家族相似,而更少歐洲國家的精神氣質)。天賦人權的觀念,也在實踐的層面上擴大著人權的範圍,國家權力從開始時的擴張變成了收縮,當然,這是在內政的層面上。大約在同一時期,中華帝國進入了這一政體的晚期,即使是在常態政治的情況下,暴力的使用幾呈現泛濫之勢。而在明清朝代的交替中,那些針對平民的暴力,與國家權力或合法性這樣的能指毫無關係,只有人類黑暗面的瘋狂展演。歐洲在全球範圍內的殖民,在某種意義上為暴力尋找到了一個出口,很顯然,在國家的層面上,本國人民的權利與殖民地國家的人權是兩種不同的概念。而伴隨著工業革命的發生,資本主義迅速興起,並向著帝國主義升級,從暴力的向度看去,帝國的暴力能力,較之中世紀得到了大幅度提升。也許,真正弔詭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的主角並不是暴力,它是資本帝國在發展到一定時期,要求突破瓶頸的表現。只不過,人類的暴力能力,在被幾次工業革命更新後,達到了令人類自身也感到震驚的程度。雖然,相較於不久後的第二次世界大戰,一戰時期人類的暴力能力顯得小巫見大巫。就在一戰爆發之前不久,中國結束了長達兩千多年的帝制政治,比起兩千年中王朝替換間的暴力詠嘆,辛亥革命中的暴力完全可以稱得上是默不作聲,尤其相比三十多年後的權力鼎革,一場很少暴力參與的革命,更像是一個奇蹟。兩次世界大戰間,一種新的權力形式被發明出來,對於西方的政治史而言,這種權力形式建基於少得可憐的政治觀念上,卻為整個人類帶來了如此巨大的可怕災難,這種權力形式叫做極權主義。在暴力的視角觀察,無論是極右的極權主義(納粹德國),還是極左極權主義(蘇聯),當暴力不再被法治規訓,而是被一種既非人民同意,又非人民監督、任免,同時,也不受任何力量制衡的權力據為己有的時候,暴力,也就呈現出人類歷史上最殘酷的面相。如果說,之前的人類歷史,只是在戰爭——這樣的非常態政治,甚至生活環境——中才有大規模得逞的機會。而在極權主義誕生後,暴力,成為了常態政治以及和平生活中的常客。歷史上看,極權主義在內政上使用的暴力,絕不亞於其對外戰爭時使用的暴力,這也成為了指認極權主義的顯著特徵,甚至,未來我們看到了它的變體(這一點我下文再敘)。納粹對猶太人的迫害與屠殺,以及斯大林親手導演的大清洗,這些都屬於兩國的「內政」事務,而用赤裸的暴力推進那些邪惡目的,人類歷史書寫到這裡,我第一次看到了比暴力更為可怕、殘暴、酷烈、黑暗的事物,那就是人類進入現代化後的專制權力。應該說,二戰的爆發,與極權主義也有著直接的聯繫,當時的日本是亞洲最接近極權主義的國家,它在軍事上的擴張,首先殃及了它的鄰國。納粹德國的軍事侵略也是如此,無非時間先後。於是,戰火燒遍全球。戰爭中的暴力,歷史上就不受任何事物的制約。對於南京大屠殺這樣針對平民的暴力,我們自然要保持道德上的理性,並且做持久的政治與文化上的反思。而如果將二戰時期,巴頓將軍打了一名士兵耳光的事件,也視作一種暴力的話,那麼,這一暴力事件險些斷送了巴頓的軍事生涯。人類對於暴力的觀念起初沒有區別,漫長時間後,只是有了些微的不同,而這微小的區別,在後來的政治變化中,逐漸拉開距離,而到了二十世紀的時候,我看到在不同的權力觀念下,人們對於暴力的觀念判若天淵。二戰結束後,人類作為一個整體,必須防範極權主義這種權力形式在全球死灰復燃,一方面是保持軍事力量——而又提高了人類整體的暴力能力;另一方面則是從政治上清除極權主義生長的土壤。「冷戰」,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一場觀念之間的戰爭。二戰結束後,中國內戰又起——就好像我們對於戰爭意猶未盡似的!1949年後,仿照蘇聯制度建設的新中國落成,國人終於從辛亥革命後就一直經歷的斷斷續續的戰爭時代走出,進入到一個和平的政治環境中。毛的極權制度,或者說毛制度,是極權主義的變體,它沒有向外進行軍事擴張的企圖與動作,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內政上。毛制度與納粹德國和蘇聯的不同之處還有,這兩個極權國家都是依靠秘密警察進行統治,而毛更喜歡群眾運動的方式。從1949年開始的大大小小的政治運動,直到「文革」到達了高潮。如果說納粹與蘇共要為本國發生的人權災難負上主要責任,而大多數人只是對極權暴行保持沉默,因此構成了極權制度的一部分的話。那麼,在「文革」(以及之前的各種政治運動中)中,人們自發投入到暴力的洪流中,就已經不僅僅是對極權保持沉默那麼簡單的事情了。而「紅衛兵」作為這一時期的暴力主體,直到今天,依舊未見那遲到後又一再延遲的道歉,更遑論反思?就在我們這裡「革命形勢一片大好」的時期,馬丁·路德·金領導的民權運動席捲全美,其所倡導並採用的「非暴力不合作」的手段,並非金博士原創,在半個多世紀前,甘地領導的「非暴力不合作」運動,就已經取得了輝煌成果。而其意義不僅僅是作為一種政治訴求的實現,更重要的是,政治,可以拒絕暴力。而這一觀念,本身就蘊涵在憲政民主的制度框架內。雖然,甘地和金都犧牲在暴力之下,但是,非暴力的政治觀念,在兩代偉人的薪傳之下,變成了今天普世價值的一部分。而他們的以身作則,也為日後南非結束種族隔離制度,提供了寶貴的道德經驗。當我們被動結束毛制度後,80年代的啟蒙運動,使被擱置三十年之久的若干問題,以加速度的方式得到思考和討論,而問題的焦點最後匯聚到政治層面上。於是,在80年代末,我們目睹並經歷了極權暴力的謝幕演出。它擁有暴力的一切特徵,而在一個世界範圍內對暴力普遍厭棄和拒絕的環境中,暴力的刺耳噪音,讓世界不得不為之聆聽。暴力,推倒了世界範圍內共產主義坍塌的第一塊多米諾骨牌;暴力,也成為蘇聯以及東歐國家政治轉型中的前車之鑒——當權力還堅信暴力是統治的底牌時,這個世界已經對暴力說「不」!在蘇聯解體的過程中,幾乎未見暴力的身影。第三波民主浪潮擴大了民主國家的版圖,經驗顯示,民主國家之間沒有發生過戰爭,而民主國家內部也早已用民主制度和公民文化遠離暴力的影響。暴力,被圈定在刑事犯罪和電影評級中。雖然,局部戰爭並未徹底消除,但是,人們對於戰爭的反思與譴責,力度不弱於對戰爭中的暴力的指控與追索。人類進入二十一世紀初,似乎恐怖主義成為了西方國家首要面對的安全威脅,而暴力這一古老的人類發明,又在恐怖主義麾下尋找到新的舞台。而同時,在新近一波中東的民主浪潮中,那些用暴力維持專制統治的政權和領導人,最終被暴力終結,而道義站在人民的一邊。這,也許是人類暴力歷史上,惟一暴力被寬恕(而不是被肯定)的場合,也就是,只能用暴力去結束一個暴力的權力時。而在今天的中國,轉型時期的社會,人們關注的焦點指向了體制和權力本身,手機、網路與交流技術的普及與發展,為公民社會的搭建提供了自媒體平台,在言論自由被艱難推進的同時,我們更加深入細緻地了解自己置身的時代,在我們所目睹的諸多社會弊病中,廣泛且毫無意義的暴力,構成了時代的一個聲部。除了權力對個體濫用的暴力,個體之間的暴力傾軋,並不比前者吝嗇。在沒有法治傳統,也沒有民主憲政的環境中,暴力若非在暴力之中滅亡,就是在暴力之中生髮。前者是走向民主的極端形式,而後者則重蹈歷史上王朝更替的老路。而在兩者之外,就是暴力成為生活的寄生,隨時反噬宿主,就像我們正在經歷的這樣……寫於2013年6月2日至3日 午後 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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