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花梨傢具金不換的藝術與歷史價值

明晚期 黃花梨折腿方桌

明末清初 黃花梨攢斗圍子六柱架子床

明 黃花梨龍鳳紋萬曆櫃

  文/黃定中

  圖片提供/中國嘉德

  導語>>>

  明末清初製作的黃花梨文人傢具,因材出偏遠異域、製作地極為局限及高峰期短,加上後人不愛惜等原因,曆數百年傳承至今的完整器物確是寥若晨星,價值難量,堪值典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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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定中,著名明清傢具收藏家、鑒賞家。其所藏明清傢具皆為保留「皮殼」的原狀,著有《留余齋藏明清傢具》一書。

  核心提示>>>

  就如王世襄先生所言:「傢具擺在那裡,離我二、三十米,我就知道是黃花梨還是紫檀,大致不會錯,因為從它的造型,它的做法就能看出它是什麼木材。」

  上世紀八十年代,黃花梨明式傢具價值已得到國際藝術品市場的普遍認可,至於現階段其具體價格表現,大部分收藏愛好者及古董行家則習慣結合公開拍賣結果及市場交易見聞,作其科學判斷,偶還科學推斷一下未來價格走向,儼如分析金融產品之合理價位。其實,所謂的科學邏輯僅僅適合於事後總結,尤其對於藝術品而言,因人、因時、因地而異的價值認同,難以結語成文。於此,試議黃花梨傢具市場價值也僅以務虛之為,擇其相關話題,管中窺豹,縱表個人之見。

  黃花梨傢具的真善美

  所有黃花梨木作傢具,稱之為明式傢具的是指明代之古董傢具。古董不只是舊東西,可簡釋為可交易的古代藝術品,總結其屬性一如總結世上美好事物之通性——真善美三途。

  真者,不言而喻,非贗品且應無臆想修復(以殘復全)的創作。

  善者,古人文化生活中精神層次較高的使用器具,且流傳過程依法紀、合公德。

  美者,有別於古物中眾多粗製簡作的民用器,藝術品應為文氣匠人精工細造的美器,其中之原創便稱為經典。

  故可論:我族為文明古國,創造多段文化高峰,集真善美一身之古藝術品僅為少數,而歷長年天災人禍,尤經近代百年滄桑、十年浩劫,倖存且可交易之古董藝術品更為稀有,就如商彝周鼎、漢陶宋瓷,黃花梨明式傢具同為我國古藝術品種類的當然代表。明末清初製作的黃花梨文人傢具,因其材出偏遠異域、製作地極為局限及高峰期短,加上後人不愛惜等原因,曆數百年傳承至今的完整器確是寥若晨星,價值難量,堪值典藏。

  關於黃花梨傢具收藏,時下大部分收藏人士購藏的新傢具,稱為仿古黃花梨傢具或新仿黃花梨明式傢具(學術上明式傢具僅為古代文人傢具之專有稱謂)。無可否認,仿古黃花梨傢具材美價高,能精造出明韻者確也非常難得,隨國民漸富、精神漸貴、好者漸眾,保價升值可期。

  觀察所見,收藏新舊傢具者基本群分,好新者部分會將進階至好古,好古者則難以棄舊取新。但新海南黃花梨傢具價格居高,尚可理解,而古董黃花梨傢具價格卻往往較之為低(尤料多料大者),則甚為費解,竊認此為悖論。無疑,仿古與真古之價值根本不用比,存世之稀有性也不可比。或可如此理解,國家改革開放重發展以來,眾人由物質到精神生活過渡,現階段之古董明式傢具價值認同將會更為廣泛。

  明式傢具的木質語言

  除黃花梨等硬木外,明式傢具還以軟木為材,略分為清水皮殼的類硬木傢具、大漆傢具及其它軟木傢具等。筆者同樣醉心其美,好其收藏。就如明代文震亨言:「雜木亦俱可用,但式貴去俗耳」。

  明式傢具之特性公論為文人氣度,地理決定歷史,各地樹木材質有別、士大夫氣質有別,便造出大同有異的文人傢具。不同風格間之高下比較難以成論,而同一風格分別以硬軟木而亦鮮見,於是有「木質語言」一說,何等木料製作何等傢具,「質有而趣靈」。

  就如王世襄先生所言:「傢具擺在那裡,離我二、三十米,我就知道是黃花梨還是紫檀,大致不會錯,因為從它的造型,它的做法就能看出它是什麼木材。」

圖1 明晚期 黃花梨黑漆雕花圈椅

  再舉例,如明晚期 黃花梨黑漆雕花圈椅(圖1)所示,此圈椅儘管被好事者塗上黑漆,其實也不用磨刮背板以試其木,遠觀可定,因此器為黃花梨明式傢具之經典造型,由內而發之硬木氣場,濃漆難掩。再者,曾有前輩學者把傢具價值量化成公式,年代、造型、材質等各佔分數,於此不敢苟同。當然,對整器而言,材質堅美起其錦上添花之功,但又怎能簡單斷言,佳人之肌膚、雕塑之質材令其升值幾何呢?可論僅是:硬木為舶來品(本國海南黃花梨亦處遠海深山),材料奢貴,當年制器甚少,存世更少,而於其中挑出悅心美器很易。軟木為本土樹,產於村前寨後,製作量龐大,但多為民間使用器,極少為明式傢具之文器,且木易變形、漆易爆損,存世眾器中尋其悅目者極難。

  古董黃花梨傢具價值被市場低估

  兩堆木頭之間可定優劣,而兩古藝術品間則無以量化比價。「形而上者為之道,形而下者為之器」,優形、美質、古氣、神韻,形而上者也,道何以道。

  提及存世明式黃花梨傢具之稀珍,於此再續一段。晚明商品經濟萌芽,傢具逐漸成為消費商品,而使用高檔傢具者僅為極少眾之有權、有錢、有閑階層,包括皇族、縉紳、商賈及部份儒生士人。然而從《天水冰山錄》之嚴嵩財產實記及《金瓶梅》之西門慶奢侈生活描寫的傢具,大部分不屬於明式傢具範疇,而屬於《長物志》認為「以悅俗眼」之「俗」傢具(順拋一題:清式傢具或可認為早產於明代)。於此推斷,明一代以文震亨為代表的文人雅士所認同的源於宋式、依循古制、拙素見巧、體靜心閑的明式傢具亦為數甚少,為難得之明代當代藝術作品,非一般匠人可操斤而成。故今人若有福用上此高古雅器,理當珍而重之。

  現階段古董黃花梨傢具價值相對低估,其中甚者為椅具。記得某世襲資深古董商曾提:如好古者只夠財力購藏一件古玩,建議收藏一明式黃花梨椅子。筆者極為認同,因其除具有前文提及之古董特性外,且存量少、形體美、易保存、宜使用(一般每人每天三分之一時間坐靠椅子上)。事實上,製作一具四面平直三米高的頂箱大櫃絕對比造一支由四十多個變化有序之部件構築成的官帽椅容易得多,畢竟藝術品位與重量、體量無關。另外,世人認物稀為貴,傢具中床榻類、桌案類、櫃架類等長年擱置不動,而作為椅凳類傢具(經朱家溍先生研究論證)常因不同賓客之等級及人數而搬移重設,自然殘缺多,損耗大。

  論黃花梨傢具價值,有一繞不過的話題,皮殼與包漿。無可否認,「用養藏」為古器之真,原狀態的完整器當然一目了然。那麼我們應如何看待「洗凈」了的黃花梨傢具呢?

  無疑,當年顛沛遠洋的黃花梨傢具,多為材良型美修配少的優質木器,是「真的假不了,舊的新不了」的古董,當有其「金不換」的藝術與歷史價值,正如百年滄桑為我族藝術品之宿命,歷經「洗禮」便是這些迴流傢具之命數,帶點無奈,但同為收藏瑰寶,理當受眾人追捧。

  乘物以游心,觀器以養性

  筆者於《坐觀》書中作拙序放言:「我國商品經濟卅年,財富積累廿年,重拾國學十年,浮躁看似必然」。依勢試論,假以時日,若國人之萬分之一慕古好文且殷實,欲擁一古董黃花梨椅子靠倚憑思,則需量十四萬支,何從覓尋!故黃花梨傢具之稀缺,以此妄論,可見一斑。當然,投資升值只是古玩之附帶屬性,其有異於不動產及有價證券投資。古玩,古為載體,玩為本質。「乘物以游心」,觀器以養性。若能逾物質收益達精神愉悅,才可謂投資成功,收藏有道。

  來源:《古典工藝傢具》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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