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還是傳統?辯論還是辱罵?——我看關於Peking University的爭論

◇◇新語絲(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是非」還是傳統?辯論還是辱罵?  ——我看關於Peking University的爭論  James  一  首先看到的是熊蕾的文章,很快就看到了沈泓教授的文章,既而就是各位方家的討論。其實,在看到熊蕾的文章和沈泓教授的文章後,就想寫兩句的,但後來看到大家探討的很深入,就打消了念頭。但討論到如今,感到自己還是有話要說,而這些話還沒有人說,或者沒有做進一步地討論。  對熊蕾的文章,套用一句俗語,要「透過現象看本質」。  那麼,什麼是熊蕾文章的「現象」呢?第一,文章有意氣用事的地方,也使用了不適當的言辭,如「屁坑」等;這是在討論中應該提出批評的。第二,文章對清華大學使用Tsinghua University的譯名保持理解和贊同,完全是雙重標準,顯然沒有道理。屬於自煽耳光之舉。這也讓我懷疑:熊蕾是否本人或是其前輩、親屬畢業於清華,所以對清華寵愛有加從而做如此的闡釋。若是,那將大大降低本人對他/她學術品格的尊敬程度。  然而,熊蕾文章還是有其「本質」內容的。有點分析能力的人就能明白,熊蕾的文章其實說的是一個很基本的「是非」問題,即,「北京大學」在使用其英文名字的時候,根據國家的相關法規,應使用Beijing University,而不是沿用過去的Peking University。這其中的道理很簡單,北京大學違反了國家的有關法律條文,這是不對的。  應該說,熊蕾的文章是點到了北大的軟肋,拋開文章中帶有情緒性的不當語言不談,基本上是有理有據的。換句話說,熊蕾的文章不應該引起如此大的凡響,因為他/她說的是對的——一個單位違法使用了英文譯名,既然有根有據,大家不應該有什麼說的。(聲明:為了避免無謂的爭論,請無聊之人不要虛張聲勢地指責本人說:James說北大違法了!)  但不應該的事,在中國發生了,是不足為奇的。似乎應了這句話:這是一塊神奇的土地,什麼人間奇蹟都能創造出來。  二  首先是沈泓教授站出來,說熊蕾可能不了解北大的歷史和傳統,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認識。說實話,看了沈教授的文章,我比較失望。失望之處在於,作者沒有涉及到熊蕾文章的一個最基本點,即北京大學是否違法使用Peking University的問題。而是扯了一大通別的。最後拉出了「傳統」作旗幟。當然,這應該有情可原:因為,沈教授的文章是多年前做的而並非針對熊蕾的文章而寫。但我感到奇怪的是,作為研究Peking University歷史的學者,為什麼沈教授當時就沒有考慮到熊蕾所涉及的這個很基本的問題呢?   沈教授的文章,若簡單歸納的話,大致有這樣三個論點,第一,Peking University是歷史和傳統的產物;第二,Peking University中的Peking已經不是地名了;第三,Peking University已經成為了一塊金字招牌。  中國的歷史悠久,傳統文化源遠流長。所以,在討論問題時把很多問題「中國化」,用傳統、歷史強調中國情形之不同,手法常見,但見識不高。從現在關於Peking University的討論來看,凡支持使用Peking University者,基本都是拿傳統來說事兒的。  但我認為,這樣的說法不合邏輯,經不起推敲。我舉兩個例子來說吧,如果說使用Peking University是因為傳統使然而有合理性的話,那麼如下的推理也應成立:  1. 南京大學過去叫「中央大學」,英文名稱為「National Central University」,所以為了傳統,今天的英文名稱還可以使用National Central University而不是如今的Nanjing University。  2. 為了維繫傳統,為了使外國人更多地了解和理解中國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國度,中華人民共和國,應該繼續使用「秦、……元、明、清……」的(英文)譯名,……我不敢往下寫了……  說Peking University中的Peking已經不是地名了,我想應該有兩種意思,第一,它不再是地名了,這是個事實;第二,它成為了一個符號,比如成為了「北大」的代稱。  我想,大家討論的分歧就在這裡:熊蕾等人認可的是這裡的第一種情況,既然地名已經改變——過去叫北平而現在叫北京,那麼,英文名當然也應隨之改變。而沈教授等所認可的應該是這裡的第二種情形,即Peking成為了「北大」的符號和代稱。  事實果真如此嗎?拿英美的大學一些說事兒吧——沈教授在文章也提到了的。我們大家都知道的事實是:  Harvard University的代稱是Harvard  Yale University的代稱是Yale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的代稱是Penn或UPenn  University of Oxford或Oxford University的代稱是Oxford  Cambridge University或University of Cambridge的代稱是Cambridge  這裡有一點是明確的,正如沈教授所說,在這裡,無論是人名、地名還是別的,都已經不會使人想起或是誤解為在這裡還指人名或地名了,道理很簡單,Harvard、Yale、Penn、Oxford、Cambridge都已經成為了相關大學的代稱了。  我想問的是,Peking University中的Peking能否作為北京大學的代稱呢?!我想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另外,我對沈教授說Peking University已經成為了金字招牌感到不是很理解。已經有方舟子等人對此拿出了強有力的數據來說話,我也就不再多說了。  但值得注意的是,在沈教授的文章中,有這樣一段話:  雖然在七十年代中,北大曾短暫地將其英文名稱改為「Beijing University」,但它很快就放棄了這種企圖,又將英文校名恢復成「Peking University」。  讓人感到奇怪的是,沈教授作為研究Peking University的學者,卻沒有在其長篇文章中說到為什麼放棄了這種企圖,而是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根據我個人的看法,北京大學目前的英文名稱「Peking University」與中文原名堪稱珠聯璧合,完美無缺,既保存了北大百年歷史的厚重底蘊,又簡明扼要,琅琅上口。由於目前我國在人名、地名上均採用了拼音字母系統,「Peking」已經不再是一個現實意義上的地名,所以拿它作為校名,就像「Harvard University」、「Yale University」和「Columbia University」那樣,再也不用受到上述三條基本語法規則的約束。百年滄桑和北大師生在海內外取得的成就已經給北京大學這個中國的最高學府帶來了有形和無形的巨大品牌效應,因此「Peking University」這個英文名稱不僅在海外已經深入人心,成為中國名牌大學的象徵,而且在國內也佔盡風流,代表了無數學子心儀嚮往的一塊聖地。  說實話,拋開自戀情結,如果說,「北京大學」(無論是這個名字還是這個學校的實體)是個招牌的話,大家都是可以接受的,但非要把她的英文名稱也說是個招牌,還煞有介事地為此做學術註腳,就讓人感到不能理解了。因為,北京大學若真是招牌,那麼其英文名稱若為Beijing University,就會被外人看低了不成?!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沈教授在給方舟子的附言中說了為什麼「放棄」Beijing University的原因之一:乃是外國給北大捐款寄到了北外。  用上海人的話說,這樣的例子屬於無俚頭,滑天下之大稽。第一,我不相信西洋人傻到匯款時不寫帳號和地址;第二,我不相信有了確切的帳號和地址,銀行和郵局還會出錯(若出了錯,應該找銀行和郵局而不能埋怨是Beijing University給鬧的,因為哪怕是北大的名字寫錯了,但畢竟還有帳號和地址呢);第三,我不相信西洋人捐款不寫一封信寫明捐款的原因;第四,若真是搞錯了,我也不相信其他學校收到了不該收的巨款而不歸還。  三  在中國的學術爭論中,意氣用事、侮辱謾罵是常事,古已有之,但以現當代為甚。在今天關於Peking University的討論中,也不例外,也可謂中國特色了。  按道理說,這裡面所牽涉到的問題很簡單——即北京大學是否違反了國家的有關法律條文,因此,大家的討論也應該圍繞這個最基本的「是非」問題來討論才有意思。然而,這是一相情願。  熊蕾的文章中首先出現了不適當的(inappropriate)言辭,這是將討論引向斜路的一個原因。但後來跟進的一些網友的討論,在對熊蕾的批評和討論中,所使用的某些近似人身攻擊的言論,則更讓我感到震驚。  請看署名為「北大一學子」在翻譯熊蕾時的說法:  你爸爸的熊現在翻譯成xiong,你爺爺的熊原來翻譯成hsiung,你能說你爺爺的那個hsiung是個「瘲」,和你的熊沒有任何關係?  說心裡話,這樣的說法,為讀書人蒙羞。在美國,不說小學了,就說中學和大學吧,每個學期每門課的頭一天,老師都是要講Class Rules的。其中就有:不得有不適當的言辭;要尊重他人等等。而我們沒有這樣的教育,所以出現這樣的讀書人,似乎情有可原。  對於這樣的人這樣的話,本不想多說,但看其附言中對方舟子所說的話「我愛北大,而且是理性地愛北大」,所以就想說幾句。  「北大一學子」身為北大人,如此辯論,來自其對北大的至愛,其情可感,但理至虧!從辯論本身看,熊蕾是在「罵」北大,他/她「罵」的是一個機構,「北大一學子」你可以說熊蕾罵的不對,但你若直接回罵對方的先輩,一,你不值得——因為你並不能代表北大,即便是「罵」北大,也並不代表「罵」你本人,你沒有必要如此反唇相譏;二,你不厚道——因為熊蕾畢竟不是著眼於「罵」,他/她畢竟還是在談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你卻要把人家的先輩給拉出來做例子,彷彿你很有聰明才智似的;三,你不上檯面——因為大家在討論的是學術問題,我看到你也是在討論問題,那就沒有必要用侮辱和謾罵。  我若是沈教授,在表達對漫罵感到驚訝和無奈的時候,一定也會同自己陣營中出現這樣的人劃清界限。而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在新語絲的討論中,卻未見有人對此提出批評,而熊蕾也未出面,不知是未見還是自覺理虧。  記得前幾年流行「有話好好說」。最初的看法是,這話很適合中國。因為,無論是在學術討論還是在日常生活中,中國人好象特別容易急噪、容易上火、容易大發雷霆、容易掐架。所以,這樣的說法,我以為可以使國人更冷靜點。  但後來,我對此的看法有了一些改變。感覺這要看這話是誰說的了。我覺得這很重要。舉個例子吧。比如這裡有甲、乙兩方。當甲方有違法亂紀行為時,乙方很氣惱、很激憤、很打抱不平,但又無可奈何。作為旁觀者,乙方只有罵人的份兒。所以,乙方就罵了。這時候,甲方或是其支持者就出來說話了,「有話好好說嘛,幹嗎要罵人呢?」其言辭之鑿鑿,我想結局有可能會令乙方牙口無言,但更有可能是雙方在對罵上升級,然後是一片混戰,最終導致一個很大的問題被擱置了,那就是:甲方的違法亂紀之事被人忽略了。  這樣的事出現在中國大陸的學術討論、學術批評中的幾率,幾乎是百分之百。是與非的問題總是與態度、動機混為一談。你說是非的時候,千萬別意氣用事,否則依如日常生活中常見的那樣給你來一句「你這什麼態度!」,批評一方在道義上就處於下方了。往下再說,討論就轉了向了!  我希望,在我們的學術討論、學術批評中,批評者能夠做到以理服人、與人為善,而不要自以為真理在手狂妄自大,最後實際上偏離了自己論題的方向;同時,也希望反批評者能夠虛心聽取意見,有錯則改,無錯則辯,不要總是糾纏於對方的意圖、態度等問題,最後致使是非不明。  這可能是奢望,但我還要說:我希望!  2006年2月8日星期三  與西雅圖(XYS2006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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