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四軍老兵憶戰友犧牲後被日軍開膛 屍首被狗糟蹋

2011年06月08日 16:22來源:鳳凰網歷史字型大小:T|T99人參與6條評論列印轉發

核心提示:歐興田:他是跟日本人兩個作戰打死的。他死的叫日本人給他大開膛,可知道,胳膊最後也沒有了。日本人給他大開膛一走了,那個地方狗能不糟蹋嗎?把這些腸肺什麼的都給狗吃了,後來以後就這樣給收來家的。他的屍首沒有全屍。鳳凰衛視2011年6月7日《冷暖人生》,以下為文字實錄:這個是張殿佳,這個人是個學生,徐州中師的一個學生,一直上學很有才華的。很文明,很有禮貌這個人。講起來革命道理那有一套,善於做宣傳政治動員工作。歐明海,軍委的抗戰英雄很出名,咱這方圓幾個縣,到現在你不要提他,一提起他都能講一套,他是出名的「四大天」之一。怎麼叫「四大天」?他成立這個游擊隊,一個人能跑一天,一個人能睡一天,一個人能說一天,一個人能攆一天。晚上黑了出動了,走到莊子上狗都不咬,他就步輕、快,誰都不管。誰只要人家一過去,狗汪汪叫,他過去狗沒事,不知道。陳曉楠:在安徽省固鎮縣,一個名為清涼村的普通的村落旁邊,有這樣的一座很特殊的陵園。它不在民政部的「正冊」里,114查號台也查不到它,郵局的郵差也從來沒有來過這。甚至連周圍的村民都根本不知道,這座陵園到底是誰修建起來的,到底是為什麼誰修建的。可是有一點大家都知道,在這座略顯荒涼的陵園裡,除了大大小小整齊排列的23塊墓碑之外,還有一個他們不認識的老人,他的名字叫歐興田,今年86歲。他曾經歷任中央軍委青年部幹事,中央第一炮兵學校行政科長,屬上校軍銜,享受師級退休幹部待遇。可是30年來這位老人卻一直獨自枯守在陵園裡,很長的一段時間,他甚至一直住在一個幾平米見方的小草棚子裡面,粗茶淡飯,生活極盡儉樸。也很少有人看到他外出和別人交流。只有當人問起墓碑上那些名字的時候,他才會突然興奮起來,滔滔不絕的給人們講起每一個名字背後的故事。這座陵園是這位老人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一個人修建起來的。歐興田:這字都是我寫的,這些整個他們的傳記也是我寫的。他們上哪搞個傳去,這都是後來我給他們立碑時間搞的。把他事迹寫上。家鄉住址啊,什麼情況,這一個一個碑都是這樣的。解說:30年間,歐興田將尋找到的23座烈士墳墓陸續遷入自己一個人修建的陵園中。每座墳上都有幾百字的碑文。每個字都是他一筆一划刻出來的。其中12米的碑廊刻著2400多個烈士的名字,很多人無法理解這個享受師級離休幹部待遇的老人,為何清福不享,把一生的積蓄都花在這上面。歐興田:一百多萬,130多萬。我這幾十年來,我的錢就是都花了。陳曉楠:不留點養老啊?歐興田:不留,我沒個存摺,我也沒個帳號,我仍然沒有,我到現在仍然也沒有。一貧如洗,月月給我幾個錢我就花了,就是這樣的。陳曉楠:周圍的人有沒有勸你,你這異想天開的事,你給那麼多人建陵園?歐興田:他不相信,我也不談,我自己拿錢我都說是公家的。我全部說是公家的,我沒說是我的。陳曉楠:那多冤啊,你還跟別人,自己花的錢還不告訴人家?歐興田:我就得這麼冤,不這麼冤我就幹不成事。我就得這麼冤才行,現在以前都搞經濟,現在這個情況來講,誰拿錢跟拿自己的命一樣,都去拚命掙錢,我不但不去掙錢,我拿著錢,你說我能公開嗎?我就不願意講。陳曉楠:您自己都覺得講了人家都覺得你?歐興田:人家不信。陳曉楠:人家不可能理解你。歐興田:不理解的。解說:讓歐興田做出這一切的,是發生在70年前的那場戰爭。1937年,盧溝橋事變爆發,日軍開始全面侵華,1939年,在中共革命學校學習,嚮往上陣殺敵的歐興田決定參軍入伍。在學下一間破舊的教室里,他和其他8位同學自發成立了尖刀班。9個人誓言抗日,並作出了一個特殊的承諾。歐興田:我們幾個人都在一塊,第一條來說誰要打死了在戰場上,誰就得,一個人把他的屍首給他掩埋掉。活著的照顧死者的家庭。第二條,我們的生死都是表明的,一直抗戰到底,不怕死,打死拉倒,打死這是我們情願的。我們願意為國效勞。陳曉楠:你們當時答應說誰死了,另外的一些人就替他收屍,一定要找到他的屍體?歐興田:一個是收屍,第二個掩埋到底,一定給他弄上墓。解說:為表決心,也為了犧牲後彼此能更好辨認,9個人在手臂上分別刻下了自己的名字。歐興田:我這個字是我自己寫的,我左手拿著寫的。陳曉楠:拿什麼寫呢?歐興田:拿黑墨,過去的黑墨錠子,小盆子裡頭溶開,用毛筆描好以後給它寫上,寫上用針刺。陳曉楠:自己拿針刺啊?歐興田:自己拿針刺,刺過了以後才能顯出來自己的名字。陳曉楠:刺的時候什麼感覺,一針一針紮下去?歐興田:激動,當時在這個旗號之下在這個整個情況之下,那都是志氣昂昂的,那心情都沒有私心雜念的。陳曉楠:真是一個青年熱血沸騰的感覺。歐興田:對,就是熱血沸騰的時候。解說:1939年8月,歐興田被編入新四軍第四師第九旅。憑藉著一首好字和不錯的文筆,他迅速被提拔重用,成為師長張愛萍的文書。1941年日軍發起大規模的「掃蕩」「清鄉」運動,大舉進攻豫皖蘇抗日根據地。位於沱河之濱的清涼集一帶,成了淮北通往抗日根據地的重要門戶。1941年11月,歐興田隨部轉戰清涼集,負責把手要道阻斷日軍。一天,歐興田所在部隊兩個連60於人與日軍300多人在沱河岸邊的一條狹窄山谷突然遭遇。歐興田:這個地形什麼情況呢?後頭是水,這邊也是水,這邊也是水,只留這麼一個道路。第一次的回合,我們的子彈就消減完了。咋辦呢?我們每一個戰士掂著槍掂著大刀刺刀,那就上來我們就衝上去跟他們肉搏戰了。就這麼衝上去,跟他們拼了。那就一個勁殺聲震天的,一個勁的反正就是攮、殺。一刺以後他們就亂了,他們一亂陣腳一亂,連我們給他們打死的刺死的,他連搶炮都棄了,拔腿就跑。有的跑了,不打死就跑,我們救災這個就地上以後,把他們的槍、子彈全部下下來,再跟他沖。陳曉楠:那時候真的不怕死嗎?歐興田:不怕死,一條我們不殺他,他就得殺我,我們活我們死,我們活他們死。現在這樣誰不拼啊。解說:60多名新四軍將士與日軍廝殺了整整一天,300多日軍死傷過半,黃昏時分,隨著後援日軍的不斷包抄。倖存30餘名將士開始在連長的掩護下向河對岸撤離。然後剛剛撤到河中間,他們就遭到了敵人炮火的猛烈攻擊。歐興田:敵人整個就衝上來了,那個機槍炮一突突,你這二三十人畢竟往河裡頭,你哪跑掉去,就跑不掉了。跑不掉最後這兩個人在這個河灘上,河沿上就說,水淀子上,那個日本人就抱著個機槍,哪一個人身上都打的有幾百發子彈,那個殘忍的日本人就是這樣的,他搞了一天折騰他那樣,他損失這麼大,在他來說就恨了,每一個人身上都中幾百發子彈,加上這30多個人用槍炮打,那河,趟水的地方只有20米,哪裡跑。陳曉楠:那不得血流成河?歐興田:那血流成河,那血水就是血流成河。解說:此時,一河之隔負責保衛旅部的歐興田由於彈藥缺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岸發生的一切。面對瞬間染紅的沱河水,不大的旅部里哭聲一片。歐興田:眼看著不能動,不能經受,就這麼看著,特別他打死這兩個連長,我們是看得一清二楚。可慘死了,一清二楚,我們這些戰士,犧牲的一些幹部戰士連屍首也收不上來,都在河裡頭。這五六十人一個沒有,都犧牲了。解說:草溝一戰,血染沱河,60名新四軍將士無一生還。此後歐興田隨部轉戰各地,與日軍進行了大大小小無數次的戰鬥。在黑風嶺戰鬥中他一條腿被打斷。1945年抗戰勝利,當年一個教室一同發誓的9名戰友中,7個人在戰鬥中先後犧牲。戰友孟慶平的犧牲歐興田印象最為深刻。歐興田:他是個學生,18歲,不到20歲。我們一起走的,這個人愛唱歌,長得很帥的,我們為了把好就是我現在這個陵園的這個西大門,27團他正當著教導員,把他調回到這個西大門,調到一個區里當區隊長。他是跟日本人兩個作戰打死的。他死的叫日本人給他大開膛,可知道,胳膊最後也沒有了。日本人給他大開膛一走了,那個地方狗能不糟蹋嗎?把這些腸肺什麼的都給狗吃了,後來以後就這樣給收來家的。他的屍首沒有全屍。陳曉楠:抗戰勝利之後歐興田所在的部隊被整編為華東野戰軍,南征北戰,親歷了淮海戰役、渡江作戰,曾立下赫赫戰功。而解放之後,歐興田歷任中央軍委青年部幹事,中央第一炮兵學校的行政科長,屬上校軍銜。上世紀60年代末,他因病返回安徽省軍區病休,享受師級離休幹部待遇。一生戎馬,本可以在這個時候享受一下平靜安樂的日子。可是,就是眼前的這份平靜安樂,這份榮譽和幸福,卻突然一下讓歐興田感到坐立不安起來。因為戰場上的那一段段經歷,和那犧牲的7位戰友在他的腦海當中揮之不去。陳曉楠:您現在經常自己您手上刺的這個字,這麼多年以後,每次看見是什麼感覺啊?歐興田:哎,我這個幸運啊,我只有個想法,哎,他們都死了,我還活著。我覺得他們為國家,連個後代都沒有啊有的,有的這才二十多歲,連對象都沒找就打死了。解說:離開戰場,對於犧牲的7名戰友,和當年許下的那個承諾。歐興田始終不敢忘記,他總是想像著那些戰友是否還有後代,他們的家人如今又過得怎樣。1986年,歐興田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重新尋找戰友。幾經輾轉,在安徽宿縣他首先找到了犧牲佔有孟慶平的兒子孟凡明。孟慶平犧牲時,孟凡明年僅3歲,對於父親他早已沒有了印象,唯一留下的一張照片也由於年久褪色,無法辨別出父親的模樣。孟慶平犧牲後,家人將他的屍骨收回,幾十年來,孟凡明一直悉心照料著父親的孤墳。記者:這都栽著什麼啊這是?孟凡明(烈士孟慶平的兒子):這是紅葉,那個(是)黃楊樹,這是龍柏。現在我一天都去兩趟,四圈都栽的菊花。一到秋天的時候,一圈都是菊花泛黃。我轉圈栽的,早晚都去,一桶水,碑前我栽了兩棵龍柏,我怕死了,我天天都去澆,拉車去澆。我弄得跟花園似的。解說:此後,歐興田不斷走訪,接觸了更多家庭。鄭凱里,犧牲戰友鄭進太的兒子。鄭進太犧牲時,鄭凱里還沒有出生。犧牲後屍骨一直也沒有找到。而家人得知鄭進太的事迹也是偶然間在路邊一本記錄當地傳記的小冊子上發現的。鄭偉(烈士鄭進太的孫子):書皮是黃色的,裡面列的人名是表格,在一個表格里有我爺爺。當時我最大的欣慰就覺得,不管怎麼說友人記得他,至於他的事迹也未必就詳實,未必有真實,我想這都不重要,關鍵有人還記得他,即使是一個小冊子在我的心裡就是史冊。鄭進太,自幼聰明好學,以優異的學業贏得老師的歡迎和同學的刮目相看。其文學素養,具有相當的水平,在家鄉被喻為年輕的秀才。解說:如今這本小冊子被鄭凱里鎖在床下的箱子里,保留了幾十年。鄭偉:現在我爸都鎖在箱子里,平時一本書我現成的書架,可以放在那兒我看唄。他就鎖起來,他就怕丟。所以說他為什麼藏著這本書,那不是藏著一個人嗎,我理解他。解說:烈士後人的點點滴滴令歐興田感慨不已,而這些散落各處的孤墳,和沒有遺骨的戰友,更讓他無法釋懷。抗戰勝利後,歐興田所在部隊曾在清涼村修建了淮北西大門抗日烈士陵園。後在淮海戰役期間毀於戰火。多年下來,歐興田發現,竟然沒有一座烈士陵園安放這些犧牲了的戰友。歐興田:1979年決定恢復這個陵園,恢復這個陵園的時候,當時就交給地方政府了。他們十年沒搞一個土疙瘩。我有點寒心。當時,這是一個,在社會上就是三個縣抗戰烈士,有的沒有名,有的給忘掉了。他們那些家屬還來找我,找我給他做證明,說俺家庭是個烈士,俺父親死在哪裡,或者俺有什麼人死在哪裡,找我給他作證明。這些人見到就哭。說俺死的沒有頭,沒有一個地點,有一個土疙瘩俺有個盼頭,俺有個奔頭。這個農村的習慣就是這樣的,我就怎麼呢?一開會,我說這樣吧,你不要承擔了,我來。解說:1989年,歐興田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決定,他要自己修建一座烈士陵園,把戰友重新聚在一起。在當年和戰友們一同戰鬥過的戰場舊址,歐興田:開始了他的行動。歐興田:就是一塊荒地,我栽是,我一下子栽一兩千棵樹。我天天去挑水,我用挑子挑水,我一天60挑子水,最低的是60挑。陳曉楠:聽說您在旁邊搭了一個棚子?歐興田:還沒有你這個高,比你這個高這麼些,就是坐著能寫字,寫字我也沒有桌子,就弄一個大石板子,我就趴著寫字。陳曉楠:那棚子里有什麼東西?歐興田:啥沒有,就一個小軟床子,就像過去行軍床一樣,就那一個床。我去睡覺的時候,我那個被窩裡頭,我一掀這個被十幾個老老鼠在裡頭。陳曉楠:那怎麼睡呀?歐興田:那就把它們攆跑去了。解說:落實了陵園的用地,隨後就是尋找烈士的遺骨。歐興田騎車走遍了附近三個縣的所有鄉鎮。每一個犧牲烈士的名單,他都反覆落實,一一入檔。歐興田:天天吃過飯就上人家莊子去,挨村的摸,問,比如說你們村裡有三個,我就找你這三價家,你村有五個,我就找你五個(家),就這麼去落實。陳曉楠:那你去到人那串村了,人家看你這個人來了,而且是為了這麼個事是不是也都挺?歐興田:人家不知道我是干這個的啊,人說我是個,擱我們那邊講說是買野葯的,說是個社會上的野先生。陳曉楠:因為有覺得不知道怎麼就跑出這麼一個人來。歐興田:我走過了之後,人家說哪的,他說是烈士陵園的,就統計烈士的,為烈士的。他說那又是想政府的財的,我說想發政府的財的。他們說你看那政府錢交給他建個烈士陵園,他不知他貪污多少。貪污的人都大小幹部都貪污,說我跟他們是一路,也都是個貪污犯了。解說:為了給修建陵園籌資,歐興田四上北京,他先後找到了原國防部長張愛萍、中央軍委原副主席張震等36位老領導,集來了13萬元,還把自己一生所有的積蓄,和每個月6000多元的工資全搭進去。一路磕磕絆絆,歐興田一磚一瓦將陵園慢慢建了起來。1991年3月,他首先將戰友張興才的一座荒墳遷進了陵園。歐興田:他是河南人,死在我們安徽的,我說怎麼,我找他家庭上哪找去?也不好找。陳曉楠:就是一個自己單獨的墳是嗎,不在家裡?歐興田:幾十里路遠。陳曉楠:那你怎麼找著的呢?歐興田:我多少年以前,他一死我就知道。他死就是張震脫險的那個地方,他在那警衛員出身。陳曉楠:那像這個不是在家裡的墳是不是就很荒了,你找到的時候?歐興田:那就是荒及這麼高一點點,沒人管,長的草,沒人問。就是人家都知道是個烈士(的墳),在他地里他也不敢,他也不敢給他犁掉。陳曉楠:那就孤零零的那麼一個?歐興田:孤零零就這麼一個,在那荒了多少年,起回來我又給他立個碑。解說:這次接戰友,歐興田僱用了4個人,每人每天500元,每個人抬棺,一路放著鞭炮,熱熱鬧鬧地讓戰友「搬到新家」。隨著尋找烈士的消息不脛而走,開始有越來越多的烈士家庭主動找到他。歐興田:丁在生,他這個侄子找的。他侄子說俺叔也不了解情況,就找我。我帶著到山東,到那個墳上去見的,我說就擱這裡頭,這一百多口人就埋這麼一個墳。陳曉楠:是一個什麼墳呢?歐興田:都是咱們的戰士,一個連的戰士,當時死了以後我們就走了,就被敵人攆的沒法弄了。我們就走了就不能收屍,群眾埋的。那個讓群眾拉起來集中起來埋的。到那以後找不到屍首了。他弄的一個大棺材捏個泥人放在裡頭。就死在這就在這捏個泥人,就這樣的,他就用這個形式把這個大棺材運到家,埋起來,代表他回家了就是這樣的。解說:數年間,歐興田先後將23位有屍骨的戰友移入園中,而位於沒有屍骨的,他也都立上墓碑,並親自撰文刻上他們的名字和生平。隨著越來越多的戰友被接回陵園,歐興田再也停不下腳步。如今在12米的碑廊中,他已經刻下了2400個戰友的名字。鄭偉:歐大爺把我爺爺弄到這個陵園的時候,我爸一趟兩趟三趟,親自帶著我們去看這就是你爺爺的碑,把他放在這裡了。他很高興,他覺得好歹,你看現在找不到爺爺的屍骨,他全當那個地方就是安放他的地方,那個地方就有他的遺骨,因為刻了墓碑。解說:時光流失,歐興田沒有想到在這裡,他一個人一守就是30年。30間,歐興田幾乎把所有的金錢和精力都投入到烈士陵園的修建和維持上。而在兒女的就業參軍問題上,他從不肯動用自己的「關係」進行「打點」。歐興田:一百多萬,一百三十多萬,我幾十年來我的錢就是,我都花了。陳曉楠:自己還有沒有剩下一點積蓄,就全花在這上頭了?歐興田:我沒有,積蓄是沒有,身上空空。一件衣服,哪一件衣服,就我這衣服都是20多年以前,我也穿不爛它。我整天抱怨我這衣服怎麼這麼結實。因為我也不幹活畢竟,因為我洗得乾淨,我又收藏的好。我家裡那些衣服一套一套衣服,哪個都20多年以上。陳曉楠:兒女能理解嗎?歐興田:到現在,我和我兒子現在都不說話。解說:如今歐興田的生活依舊簡單,冰箱里只是一些鹹菜和凍好的饅頭。多年來,對於自己的付出,他從不主動和別人提及,始終一個人守在戰友的身邊。直到去年,他的守墓故事被傳播到網上,感動了無數網民。這才開始有人注意到他。陳曉楠:你沒有想讓別人知道你做了這件善事嗎,你根本就不在乎別人知不知道你做的這件事?歐興田:從來沒這樣想過,我也沒想過要榮譽,根本我就沒想要榮譽。就像這次他們兩次評我為好人,我都不承認,我自己都不承認。你別找我,我不管這些事。陳曉楠:你怕什麼呢?歐興田:我要這個幹啥呢,人的一生不就這樣,我80多歲了,這是我的本分,我應該做的。我跟誰要,我要這個榮譽幹啥,他們給我十萬塊錢的保險費,不要。你要想給我,你就朝烈士陵園裡擱,你要不給我,我不要。兩次幾十萬了,我都沒要一分。陳曉楠:歐興田坐在我們面前,他的眼神,他的語氣,他的表情,還有他的那份激情,那些個篤定,還有他的那些個原則。都讓我們恍惚會覺得,好像穿越回了那個久遠的年代。尤其是他對某些問題斬釘截鐵的回答,更是讓我們覺得意外,甚至有點覺得陌生。比如說我問他,你辛苦了大半輩子,離休以後每個月六七千塊錢退休金,為什麼不過過舒適的生活呢?他的回答是我能比群眾生活得好啊,我是個老黨員,這是老黨員的本分。今年來陵園的人很多,陵園收到了90多個花籃、花圈,這是老人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據說這個戰爭年代就把腦袋別在褲帶上不怕死的老人,現在倒有點怕死了。有報道說他只喝不加糖的牛奶,不吃肉,不吃水果,時刻擔心血糖血脂上升,他唯一怕的就是一個,就是自己走了,這個陵園沒人管了。而如今,歐興田也選好自己的歸宿了,在23個墳里,安息在最南邊的是他的前妻。前妻參加抗日戰爭受過重傷,後來在抗美援朝當中負傷,回到家鄉沒多久就去世了。建陵園以後,老人把前妻的墳搬遷過來,他說死後要和前妻合葬。不過呢,自己不會有碑,這個陵園也不會留下自己的名字,因為自己只是個普通人,不是烈士。他說他能安息在這裡就是沾了烈士的便宜,沾了烈士的光了。歐興田:我天天走那轉,天一亮我就起來了,我在那個園子轉一圈看看碑。就現在天天的,一早起來跟活動的一樣,就跟你們在公園活動一樣,就這個形式我天天轉一圈。陳曉楠:站在他們的碑前面什麼感覺呢?歐興田:我對你們盡到責任了,只有這個力量。陳曉楠:這個事里您覺得您自己收穫的是什麼,得到的是什麼?歐興田:我得到安心,最後活著太安心樂,我就達到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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