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人類的起源:三皇五帝與中西創世神話比較
三皇五帝與先祖龍統論
8000年前~6000年前龍圖騰的存在事實,雄辯地證明了中國古史傳說時代中華先祖龍圖騰的存在,龍統的歷史性、連續性、傳承性、廣泛性與長期性,鐵證了燦爛的中華文明。
中華民族是一個偉大的民族,這個民經歷了由氏族、部落、部落聯盟、部族的長期發展過程。在漫長的歷史進程中,不論是何階段,哪怕在沒有文字記載的時代,每一個氏族都有一個率領族人生存的首領,都有一個的思想支柱。這個思想支柱就是龍,千古一代接一代地傳承。中國龍歷史竟達8000年之久,範圍之大令人吃驚。遙遠的中國歷史,反映了龍的歷史性、統一性、傳承性、延續性與頑強的適應性。
在中國歷史的長河中,歷史是歷史人物記載、傳承的連珠。這也就是說,歷史是由歷史人物「譜成」的,歷史人物的連珠,就是中國歷史的寫照。這些典型的歷史人物是各個時代的代表,可以這樣說,有些典型的歷史人物,一個人物就代表了一個時代,特別是中國古史傳說時代的人物。因為在沒有文字的時代,作為能夠流傳下來的歷史人物,如果沒有驚天動地的「王業」,如果沒有對歷史、對人類有突出貢獻的大事件是不能傳承下來的。
伏羲「以龍紀,龍師而龍名」⑴,以龍為圖騰,成為龍的鼻祖,開拓了中國遠古龍圖騰的先河。自此,在是中國古史傳說時代,出現了龍,始有的傳人之說,龍的子孫生生不息。中華民族的先祖在伏羲以下是誰人?從伏羲氏時代到炎帝神農氏之前這段古史,後世的典藉記載,出現了十幾位典型人物:
1、晉·皇甫溢《帝王世紀》所記載:「庖犧氏歿,女媧氏代立為女皇,亦風姓也。女媧氏沒,次有大庭氏、柏皇氏、中央氏、栗陸氏、驪連氏、赫胥氏、尊盧氏、混沌氏、昊英氏、有巢氏、朱襄氏、葛天氏、陰康氏、無懷氏。凡十五世,皆襲伏羲之號。」
2、《遁甲開山圖》記載:「女媧氏歿,大庭氏始有天下,五鳳異彩。次有柏皇氏、中央氏、栗陸氏、驪連氏、赫胥氏、尊盧氏、祝融氏、混沌氏、昊英氏、有巢氏、朱襄氏、葛天氏、陰康氏、無懷氏。凡十五代,皆襲伏羲之號。自無懷氏,經史不載,莫知都之所在。」
3、《漢書·古今人物表》記載:女媧氏、共工氏、容成氏、大庭氏、柏皇氏、中央氏、栗陸氏、驪連氏、赫胥氏、尊盧氏、混沌氏、昊英氏、有巢氏、朱襄氏、葛天氏、陰康氏、無懷氏、東扈氏、帝鴻氏。
4、《金鏤子》記載:「……十曰疏訖。容成氏、女媧氏沒,次有大庭氏、柏皇氏、中央氏、栗陸氏、驪連氏、赫蘇氏、宗盧氏、祝和氏、混沌氏、昊英氏、有巢氏、朱襄氏、葛天氏、陰康氏、無懷氏。
5、《三皇本紀》記載:「自人皇已(以)後,有五龍氏、燧人氏、大庭氏、柏皇氏、中央氏、卷鬚氏、栗陸氏、驪連氏、赫胥氏、尊盧氏、混沌氏、昊英氏、有巢氏、朱襄氏、葛天氏、陰康氏、無懷氏。斯蓋三皇以來有天下者之號,莫知姓氏、年代、所都之處。」
6、《通鑒外記》記載:「庖犧氏歿,女媧氏代立為女皇,亦風姓也。女媧氏沒,次有大庭氏、柏皇氏、中央氏、卷鬚氏、栗陸氏、驪連氏、赫胥氏、尊盧氏、混沌氏、昊英氏、有巢氏、朱襄氏、葛天氏、陰康氏、無懷氏。凡十五世,皆襲伏羲之號。」
7、《丹壺書》記載:倉頡、大庭、柏皇、中央、栗陸氏、麗連氏、軒轅、赫胥、宗盧、祝融、昊英、有巢、朱襄、葛天、陰康、無懷。
8、《路史》記載:史皇氏、大庭氏、柏皇氏、中央氏、栗陸氏、昆連氏、軒轅氏、赫胥氏、尊盧氏、祝誦氏、昊英氏、有巢氏、朱襄氏、葛天氏、陰康氏、無懷氏。
上述典藉大體相同的記載說明了下列幾個問題:
其一,女媧等「凡十五」,是伏羲之後,各個時期相繼的代表首領人物。
其二,這十五代「人王」或者說是「部落聯盟酋長」,「皆襲伏羲之號」,雖然名為大庭氏等,他們都是伏羲,也就是伏羲第一、第二、第三等是了。像大庭氏,他的全名應是「伏羲風大庭氏」,柏皇氏的全名應是「伏羲風柏皇氏」等。
其三,是說伏羲之後的「十五代」,皆承襲了伏羲氏龍的圖騰崇拜,伏羲「號曰龍師」。
其四,這十五說明女媧是女皇,大庭氏以降,皆皆稱氏,氏稱的實質是標誌當時已經進入了父系社會了。
伏羲之後,女媧繼承了龍祖之位,這就是中國古史上的第一位女皇媧皇。女媧不但是中華民族的「老祖母」,而且是一位曠古的大英雄。
「昔者黃帝治天下……然猶未及慮戲氏之道也。往古之時,四極廢,九州裂;天不兼復,地不周載;炎爛焱而不滅,水浩洋而不息;猛獸食顓民,鷙鳥攫老弱。於是女媧煉五色石以補蒼天;斷鰲足以立四極;殺黑龍以濟冀州;積廬灰以止淫水。蒼天補,四極正。淫水涸,冀州平。狡蟲死,顓民生。背方州,抱圓天。和春,陽夏,殺秋,約冬。枕方,寢繩。陰陽之所壅沈不通竅理之;逆氣戾物、傷民、厚積者絕止之。當此之時……侗然皆得其和,莫知所由生。浮游不知所求,魍魎不知所往。當此之時,禽獸蝮蛇無不匿其爪牙,藏其螫毒,無有攫噬之心,考其功烈,上際九天,下契黃廬,名聲披後世,光輝重萬物……道鬼神,登九天,朝帝於靈門,宓穆休於太祖之下。然則不彰其功,不揚其聲,隱真人之道以從天地之固然。何則?道德上通而智故消滅也」⑵。
從這裡我們可看出,這位中華民族的「老祖母」女媧,實在是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老祖母不是創造天地的始祖,而是整理天地世界的始祖。在那個時代,「四極廢,九州裂;天不兼復,地不周載;炎爛焱而不滅,水浩洋而不息;猛獸食顓民,鷙鳥攫老弱。」正是在這樣的一個時代,出了這麼一個驚天動地的人物,這就是女媧。「煉五色石以補蒼天;斷鰲足以立四極;殺黑龍以濟冀州;積廬灰以止淫水。」「考其功烈,上際九天,下契黃廬,名聲披後世,光輝重萬物。」女媧與伏羲是一個時代的人物,或稱兄妹,或稱夫妻,所以此段文字談到「慮戲氏之道」時,引發出女媧,以及女媧之後、炎帝之前的十幾位人物。這十幾位人物,大抵因為沒有特別特突出的貢獻,後來的重要記載,辟如「三皇五帝」,大多被歷史的「大籮網」飾去了,只有女媧入選了。所以有「伏羲、女媧、神農謂之三皇」之說。
悠久的中國遠古史,由於當時沒有文字記載,使我們探討這個問題十分迷茫。其實,即使有文字記載,歷史與寫在簡策上面的時間也有一個遙遠的距離。中國甲骨文有3600年的歷史,遙遙中國遠古史300多萬年,這對他們說來,記載三五百年的歷史同幾十萬年、幾百萬年前的歷史簡直沒有什麼兩樣。在遠古社會,人類的社會組織是自然的氏族群體,其範圍應當是很小的,因為人獸相類,這是一個個單獨的生存群體,是一個又一個親親的血緣群體,它應當像野獸一樣的一群一群又一群,與野獸沒有什麼兩樣。這是一個氏族林立的社會,是一個又一個以生存為目的的氏族社會,隨著工具等生產力的發展,其範圍越來越大,人眾越來越多,影響也會越來越大,但其文化了展則是非常緩慢的,這簡直過一千年同過一天沒有什麼區別。
大自然生存的原則是適者生存。這個原則也同樣適於人類,那就是強者得生,適者得生。由於人為的、戰爭的、自然的原因,不少氏族而滅亡,同時也有少數氏族而適勢適時強大。這樣,「人亡政息」的是大多數,只有少數氏族強大起來,佔有較為廣大的地域,形成了龐大的社會組織,出現了天下近於統一的社會現象。這就是像伏羲一樣人物的出現,像伏羲一樣氏族群體的出現。遙遠的歷史,不要說幾十萬年,就是幾萬年,談何確切記載的歷史人物與時間?就是我們所研究的「三皇五帝」,依《漢書·古今人物表》里中華民族大祖譜中從伏羲到大禹,六千來的歷史,孔子、墨、莊子、孟子、荀子、韓非子、司馬遷等記載何據?春秋戰國以來諸子百家對古史的貢獻,特別是漢唐以後以《易經》為首引發的對古史人物伏羲、神農及黃帝以後的各帝系統,還是深受後來的史者深信的。
作為中國古史的尋覓,對中華遠古文明的探索,首先我們要確實這個問題依據的定位:這首先是古史典籍記載,其次是對當代考古資料出土文物發掘的證據。雖然說後者是我們研究這個問題的主要依據,但也不能忽略前者。因為歷代典籍的記載,畢意是我們的先人對中國歷史的記錄。這些記錄源於千百代的口傳心授,它應當是我們民族由口頭記載到文字記載的「國粹」,儘管這些記載者是各式各樣的人物,參雜有各式各樣的因素,有各式各樣的角度。我們應當從這些記載中分析研究,擇其精華從之。另一方面,我們也可以看出,許多事實證明,一些典籍記載的東西已與出土文物所證實與吻合。因此說,把典籍與地下出土文物二者結合起來考察才是比較科學的考證方法。
關於中國古代民族來源,中國遠古史考古學家任徐旭生先生認為,華夏集團、東夷集團與南蠻集團是秦漢間所稱中國人的主要來源⑶。蒙文通關於我國古史傳說時代的民族,把中國古代民族分為三族:一是江漢民族;二是河洛民族;三海岔民族。蒙文通所說的江漢民族,大致相當於徐先生所說的苗蠻集團;蒙所說的河洛民族大致相當於華夏集團;蒙所說的海岔民族大致相當於許所說的東夷集團⑷。我們依徐旭生先生的「三大集團說」,那麼,華夏集團的首領人物則是炎帝與黃帝,南蠻集團的代表人物是伏羲與女媧,東夷集團的代表人世間人物是太皋與少皋。對於中國古史傳說時代人物的研究,不能用一加一等於二的方式去研究。實際上,在那個時代,這些遠古傳說的人物,很難用具體的時間或者說具體的地域去框衡,原因有五:一是歷史太遙遠;二是時間難於確定;三是地域難於確定;四人物本身是口傳心授;五是適者生存的自然淘汰中,氏族不斷地融合變化。
正因為這樣,就引發出強者生者的流傳下來,而亡者就湮沒在歷史長河中了。就是能延續歷史的強者,由於沒有文字,在歷史長河中所發生歷史事件也無法紀載。從考古發掘我們知道,甲骨文的存在不過3600多年,而且其80%以上大多是符號文字,排列縱橫馳騁,很不規範。中國方塊字的發明時間更晚,中國簡冊的使用,基本上與文字同步。寫著簡冊是春秋以來的事,中國最早的簡冊也就是《五經》《四書》了。這些我們奉若典籍的記載,具體時間距離現在兩千多年,兩千多年前記述四千年、五千年、甚至六千年以前的歷史,不論那些典籍的作者多麼天才,在沒有文物發掘作依據、沒有前人記載的文字作依據的情況下,只憑千百年口傳心授的神話或者傳說,去記載歷史,去寫歷史,可見這些「典籍」的可信度了。這不是歷史的本身,而是典籍的本身。
當然,我們不否定「神話傳說」,不否定「傳說」。「傳說」雖然是口傳,在沒有文字記載的情況下,就是歷史,這是活的歷史。這個活歷史的記載,一是事件,是驚天動地的大事件;二人物,是王業顯赫的人物。這二者當然是人物帶事件。這個活的歷史由於是「活」,代代相傳,代代不變中有變,變中有不變。在歷史進程中,相比之下,王業較小的人物,往往被王業較大的人物所代替;王業近似的人物,合一相傳也是常有的事。至於在前在後,在歷史長河中又計較,又不計較,這也是常事。歷史太遙遠了,按一世一百年計算,一代人的歷史作幾何?關鍵是對人類的貢獻。在傳說中,由於特定的歷史背景,古時人類對大自然許多現象不認識、不理解,神話常常與人物聯結起來,傳說變成了神話傳說。在沒有文字記載的歷史長河中,神話傳說就是歷史的變形縮影,
《史記》出現在漢代,是司馬遷所寫。在漢以前,中國有歷史嗎?其實,中國最古老的歷史當是《楚辭》。楚文化的特殊歷史背景,匯融了中原大江南北文化,是記載中華文化的集中代表之一。屈原《天問》所載的古史神話傳說,是一篇內容截止到春秋末年的神話史詩,全文以369句,提出了178個問題。其中涉及開天闢地、洪水傳說、大地情狀、夏商周「三代」古史傳說等八方面的內容。那些神話故事與歷史傳說,當是氏族部落關於其氏族或者本部落的來源。這樣的神話故事用文字記載下來,並逐步發生由簡單到複雜,由缺少系統到逐步系統,由神性很濃到逐步演化成人性,由純神話逐步演化成歷史故事。
從西周到戰國,就是中國古史神話傳說演進變化的時期。春秋戰國時期的古史傳說也是五彩繽紛,戰國中後期加工編成的古史傳說,為了宣揚自已的主張,竟相稱說古史。儒、墨、道、法、兵、雜各家及縱橫辯士、詩賦家,都多少不等談到古史人物。除道、法、兵家提出過新的古帝外,其餘各家大都據原有的傳說人物編成自已的學說。這些資料為司馬遷寫《史記》的遠古時代的提供了一些依據。
《尚書》最早稱《書》。尚,通上,指上代、上古。書,古代指書於竹帛簡冊的政事記載。因而,《尚書》即是上古之書,是我國現存最早的一部史書。它是部分上古歷史文件和追朔上古史跡的原始資料,是了解和研究上古歷史的必讀書。周代史官有左史與右史之分,左史記言,右史記事。記言的為《尚書》,記事的為《春秋》。《尚書》與《春秋》列於經部之書。《詩》和《春秋》中屬於西周的一些篇章,包括西周加工的的夏、商、周三代文獻遺篇。還有《易經》的卦爻辭,因其錄事隱約,不如《詩》《書》那樣明確。
《左傳》被史家稱為「編年體史傳文學」,紀述了從魯隱公元年(公元前722年)魯哀公二十七年(公元前468年)止,共255年的史實。不僅包括了春秋時期的政治、軍事、社會、文化等各方面的重要史實,並引用了一部分西周與以前的重大事件與傳說,因此,又被稱為《左傳春秋》。
《左傳.昭公十七年》記載:「秋,郯子來朝,昭子問焉,曰:『少皋氏鳥名官,何故也?』郯子曰:『吾祖也,吾知之矣。昔者黃帝氏以雲紀,故曰云師而雲名。炎帝氏以火紀,故以火師而火名。共工氏以水紀,故以水師而水名。太皋氏以龍紀,故以龍師而龍名。我高祖少皋摯之立也,鳳鳥適至,故紀於鳥師而鳥名。』」
郯子據少皋受黃帝,黃帝受炎帝,炎帝受共工,共工受太皋,故先言黃帝,上及太皋。炮犧、黃帝、神農相繼之世可知。
古書中的太昊、太皋與太皋都是指的一個人,像伏羲、庖犧、伏戲、宓羲、慮戲、伏犧、慮犧一樣,其音相通相假。「太昊」者,太,極也,大也;昊光明也,博大也。伏羲者,是說伏羲氏為人類創造了浩浩王業與燦爛的民族文化。這就是黃帝之前為炎帝,炎帝之前為太皋。那麼,炎帝當為神農,太皋當為伏羲。這樣的附合倒成了定論。
自西漢以後,《易經》被譽為「群經之首」,十翼認為是孔子所作。其地位是其它史書所不能替代的。而《易經·繫辭下》說道「古者庖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於是天;伏則觀法於地。觀鳥獸之紋與地之宜。近取諸物;遠取諸身。於是始畫八畫,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作結繩而為網罟,經佃經漁,蓋取諸離。庖犧氏歿,神農氏作……神農氏歿,黃帝、堯、舜、禹作。」這段文字非同小可,不僅定論了中國古史時代是伏羲始王天下,而且又定論了中國古史時代古帝王的序列,這就是伏羲、神農、黃帝、堯、舜、禹。
《易經·繫辭下》相傳是孔子所作,儒家的創始人,並沒有談到諸子百家所列及的很多古帝,卻拿頂顯赫的神農、黃帝、唐堯、虞舜開場,且事迹中絲毫不含神話。儘管有「以通神明之德」一句話,但讀遍中外古代大英雄、大哲人的傳記,沒有一個不是同神或多或少有聯繫的。伏羲不僅能「仰觀伏察」,而且又能「制器尚象」,真是一位曠古無與論比的大英雄。自此以後,伏羲氏居於中華民族祖先之首的地位安若盤石。這不僅僅是前人尊重《易經·繫辭下》的作者是孔子,更重要的是孔子所說是正確的。
「虞書曰:乃同律度量衡,所以齊遠近立民信也。自伏戲畫卦,由數起,至黃、堯、舜而大備。三代稽古,法度章焉」⑸。
《尚書·序》記載:「古者伏犧氏之王天下也,始畫八卦,造書契,以代結繩之政,由是文藉生焉。伏羲、黃帝、炎帝之書,謂之三墳,言大道也」⑹。
今存《三墳書》,分山墳、氣墳與形墳,《連山易》為伏羲所作,《歸藏易》為炎帝所作,《歸藏易》為黃帝所作。所謂「三墳」,是三座大山,不僅說是中華民族遠古的始祖,也是中華民族的文化始祖。這個民族始祖是以中華民族文化作支撐之支柱,這就是三易:《連山易》、《歸藏易》與《歸藏易》。
關於炎帝神農氏與黃帝軒轅氏,《國語·晉書》中有這樣的記載:「昔少典氏娶有嬌氏,生黃帝、炎帝。黃帝以姬水成;炎帝以姜水成。成而有異德,故黃帝為姬,炎帝為姜。」這裡所說並非炎帝與黃帝是兄弟,而道出了一個重要問題,就是炎帝神農氏與黃帝軒轅氏源於同一個氏族。
按照一般的理解,就是炎黃二帝源於同母親所生,是兄弟。其實,並不然。因為在中國古史的傳說時代,就是氏族與個人的名號常常混淆,作為一個氏族的首領的名號,是一個氏族或者說部族象徵的時候,常常代表一個氏族,特別一個神通廣大的氏族首領的名號,其將成為這個氏族的一筆寶貴資產而被長存,不因其首領的消失而其名號消失。他的氏族在其首領消失之後,仍然延續他的名號,以這個名號代表他的氏族,延續幾百年,甚至上千年。
郭璞在《山海經·大荒東經》注中曾經這樣說道:「諸言生者,多謂其苗裔,未必是親所產。」唐代大歷史學家司馬貞說道:「少典者,諸侯國號,非人名也。……若以少典是其父名,豈黃帝經五百餘年而始代炎帝乎?何其之年長也」⑺。是人就不能逃避自然規律,黃帝怎能活五百歲?古時的名號,已不屬於個人所有。事實上,是一個氏族的名號,為全氏族所擁有,是一個部族的名號了。這個名號作為一個氏族的象徵,會一代一代的傳下去,正象「國王」這個名號,不論氏族的首領如何更換而都要用「國王」一樣,他們都是一代「國王」。與此同時,作為光宗耀祖,他們也會把各氏名號堆成一個代表本氏族的箭垛似的「寶塔人物」,以此來炫耀自己的氏族,自己氏族的祖先王業越顯赫,自己的氏族越偉大,越能利於這個氏族自立於天下。同時,這個「歷史人物」既是他們的始祖,又是他們的保護神;同時,更重要的是他們賴以傳世的稱號。
我們現在已經清楚,伏羲歷十五代是炎帝神農氏。炎帝神農氏距離黃帝軒轅氏多少代呢?「炎帝神農氏……生帝臨魁,次帝承,次帝明,次帝直,次帝厘,次帝哀,次榆罔,凡八代,及軒轅也」⑻。「神農……生帝魁,魁生帝承,承生帝明,明生帝直,直生帝嫠,嫠生帝哀,哀生帝克,克生帝榆罔。凡八代,五百三十年,而軒轅氏興焉」⑼。《禮記·祭法》、《路史·後記·卷三引春秋命歷序》說道:「炎帝八世,五百二十年」⑽)。在這裡,我們從典籍記載理清了一個重要問題,就是在伏羲氏「歷十五代」以後,是炎帝神農氏;炎帝神農氏之後「五百年」,是黃帝軒轅氏時代。
司馬遷在寫《史記》的時候,遇到了一個非常頭疼的問題,就是中國古史傳說時代人物,在《五帝本紀》中,司馬遷沒有給伏羲立傳,從黃帝寫起。他理清了黃帝是少昊的父親,顓頊是黃帝的孫子,帝嚳是黃帝的曾孫等,重要的是在《封禪書》中,太史公由古先王到泰山封禪的先後順序,列出了中華祖譜大系列,為祖先也排了座次,如下列:伏羲——神農——炎帝——黃帝——顓頊——帝嚳——帝堯——帝舜——帝禹等。
劉歆是漢代大歷史學家,他在《漢書》引《世經》記載,比附《易經》,排出了中華民族祖譜大系列的座次,如下列:伏羲氏——炎帝神農氏——黃帝軒轅氏——少昊金天氏——顓頊高陽氏——帝嚳高辛氏——帝堯陶唐氏——帝舜有虞氏——伯禹夏後氏。
這個中華民族祖譜大系列的座次,是可信的,而且是非常重要的。這個座次不僅是中國遠古傳說時代歷史的定位,同時也是中國遠古歷史人物的定位。歷史的界定清楚了,有些問題就便於探討了。
如果說伏羲是8000年~6000年前的歷史人物,在伏羲以後5000多年前至夏代4000多年前,正是炎帝神農——黃帝軒轅——少昊金天氏——顓頊高陽氏——帝嚳高辛氏——帝堯陶唐氏——帝舜有虞氏——伯禹夏後氏的歷史時期。
在歷史的長河中,往往是「人亡政去」,沒有簡冊留世,在人世間留下了的歷史是「傳說」。然而「傳說」也是歷史。由於各方面的因素,後人認為*不住。這隻有依*地下文物的發掘來進一步證實了。
在這個歷史時期,依然是圖騰社會,古人對大自然的認識是非常緩慢的,古代社會流傳下來的天人合一的大宇宙觀,依然是被實踐證明了真理,和伏羲時代並沒有多少差別,儘管生產力發展了,由中國遠古漁獵社會進入了中國遠古農業社會,發展了中國遠古農業社會,使用的工具有了發展與進步,在信仰上依然是信奉蒼天上帝。人類的生存,食與性是人類延續的大問題,同時,人類的信仰同樣是人類生存的重要問題。一個沒有統一信仰的民族,是一個不可能存在的民族;一個有統一信仰的民族,才是一個有希望的民族,一個有力量的民族。信仰是凝聚各氏族的重要支柱。一個民族如果沒有民族支柱,就沒有民族大廈的聳立,就必然被外來勢力融合或者被化而趨於滅亡。中國古史傳說時代之所以能傳下三皇五帝這個中華民族祖譜大系列人物,很明顯地說明了中華民族在遠古時代的一統性、承傳性、歷史性與延續性。
地下文物發掘出8000年前~6000年前的龍,證明了一個重大問題,這就是典籍記載伏羲是龍圖騰、龍的鼻祖的真實性與歷史性,證實了龍民族先民的存在,龍的先人的存在。如果地下文物發掘出在6000年以降至4000年的龍,則證明中國遠古先民仍舊沿襲龍族的的血緣,在一代又一代的繁衍生息,他們是一代又一代的龍的傳人,是一代又一代的龍的子孫。
大自然保存了我們祖先為我們珍藏的原始證據:在內蒙古自治區清水河縣岔河口出土了兩條「巨型魚龍夯土雕像」,置於一條深4米、寬8米、直徑2,45米的圍壕遺址內,其雙龍卧伏的龍形及其各局部都齊全明確。據測定距今6500~5000年。
1993年,在湖北省黃梅縣城南白湖鄉張陳村熊墩遺址,在紅山文化層文化堆積上,發現了用多彩小卵石擺塑的一條巨龍,長4,46米,其龍首向西方,向東方,巨龍咖回首張望的頸長達2,26米,頭上有一角,似牛角之饕餮,龍口大張,張舌吐出上卷,腹下有爪,龍身捲曲,背上有鰭。此龍迎著距離前方60厘米的「星座」飛奔距今6500—5000年屬湖北省龍山文化。此龍可譽為「長江第一龍」。
鱷、龍的造型,在河南仰韶文化廟底溝類型的陶器片上,塑有龍的立體形象,其身有點狀鱗片,四肢強勁,造型勇猛,距今5500年。
屈家嶺出土的陶盤龍,揚子鱷頭,頭形扁長,長吻唇,巨口,露齒,距今約5000年——4600年,與唐以後龍略同。
甘肅省永登縣出土了一種似「人面蛇紋」的陶瓶;甘肅省禮縣出土了一件「人面鯢魚蛇身紋」陶瓶;甘肅省武山縣出土了一件「人面鯢蛇身紋」陶瓶。甘肅省這三件陶瓶都表現了距今5000年的龍的圖騰崇拜。
1982年,在山西省襄汾陶寺出土了距今約4500年前的一種較為完整的「龍紋彩陶盆」,蜷曲如C型,有蛇或鱷的鱗身與長嘴吐長舌,蟠曲中還有簡要的雲紋洪托,展示游龍在太空的意境。
1991年,在湖北省南澧縣出土了一件蟠龍玉雕,為乳白色玉質片狀透雕,龍體蟠曲,其龍首似「豬首」而戴繁複冠飾,雙足盤於腹下,距今4500年左右。
1988,在安徽含山凌家灘出土了C型豬龍玉雕,無冠飾,無足,簡拙樸實,距今4500年左右。
在內蒙古自治區赤峰市遨旗大甸子村發現了800多座古墓群,出土了大批造型奇特、飾紋精美的彩繪陶器,其上有精美的捲雲紋、多種龍紋裝飾,其中有一首雙身的肥遺龍、一首一足的夔龍紋與雙夔對稱組合的饕餮紋。距今4000年左右。
1986年,在成都平原的廣漢三星堆遺址,在兩個大型祭祀坑內,發掘出了一個頭戴王冠、身穿龍袍的青銅人像。其上綉有雙龍相背對稱組合的飾紋。距今4500年前左右。
上述地下文物發掘出土的龍,是查海8000年龍的延續,在6500年~5000年前、6000年~5000年、5500年前、5000年~月4600年前、5000年前、4600年前、4000年前等都有龍出土,雄辯地說明了一個事實,證明了在中國遠古伏羲以降至夏禹,一條龍一脈相承,一代又一代的帝王皆是龍的各代傳人。在這個階段的各個時代,他們繼承了伏羲的龍崇拜主義,延續龍的血脈,保持、光大了龍的圖騰,使社會向前邁進了一步。
這個歷史時期的代表人物有8位,如下列:炎帝神農、黃帝軒轅、少昊金天氏、顓頊高陽氏、帝嚳高辛氏、帝堯陶唐氏、帝舜有虞氏、伯禹夏後氏。炎帝神農氏是什麼圖騰呢?「炎帝神農氏,姜姓,母曰安登,有嬌氏女,少典氏之妃,感神龍而生炎帝」⑾。這裡明白地告訴我們,炎帝神農氏是龍的圖騰。
炎帝神農氏之後的黃帝軒轅氏是什麼圖騰崇拜呢?太史公在《史記·天官書》記載:「軒轅,黃龍體。」
太史公在《史記·封禪書》記載:「黃帝采首山銅,鑄鼎於荊山下。鼎既成,有龍垂,鬍髯下迎黃帝。黃帝上騎,群臣後官從者七十餘人,龍乃上去。余小臣不得上,乃悉持龍髯,龍髯拔,墮,墮黃帝之號,百姓仰望。黃帝既上天,乃抱其號與鬍髯號,故後世因其名其處曰鼎湖,其弓曰烏號。」
黃帝軒轅氏祖居西北黃土高原,「以土德王」,土也是黃色,所以稱黃帝軒轅氏為「黃龍」。這就是說,太史公也認為黃帝軒轅氏是「黃龍體」,連死時有龍垂下,迎黃帝軒轅氏飛天,也變成「黃龍」了。
黃帝軒轅氏族沿渭河東下,渡過黃河,向東北方向發展,入主中原,戰勝了炎帝神農氏,降服了勢力強大的蚩尢,以龍為圖騰,勢力越來越大,地域面積越來越廣闊,一統了龍天下。
炎黃二帝是龍的圖騰,黃帝軒轅氏以降的古帝王是什麼圖騰呢?司馬遷說:「黃帝居軒轅之丘,而娶於西陵之女嫘祖為黃帝妃,生二子,其後皆有天下:一曰玄囂,是為青陽,青陽降居於江水;其二曰昌意,降居於若水。昌意娶蜀山氏女曰昌仆,生高陽,高陽有聖德焉。黃帝崩,葬橋山。其孫昌意之子高陽立,是為顓頊也」⑿。《竹書記年》記載:顓頊「有聖德,生十年而佐少昊,二十而登臨帝位」。《大戴禮》曰:「嫘祖生昌意及玄囂,玄囂即青陽也」。皇甫謐與宋衷都認為玄囂青陽即是少昊。《帝王世紀》曰:「少昊名摯,字青陽。姬姓也,師太昊之道,故曰少昊。」《竹書紀年》記載:「摯少昊金天氏,母曰女節,見星如虹,下流華渚,而夢接急感生少昊。」《易緯河圖》記載:「女節生白帝。」白帝即少昊金天氏。這裡說的「青陽」「白帝」皆為少昊,即少昊金天氏。天才的顓頊十歲就佐少昊金天氏了。黃帝軒轅氏之後是少昊金天氏,即黃帝軒轅氏的兒子。有些志書記載:「帝顓頊高陽氏。黃帝之孫,昌意之子,母曰昌仆,亦謂之女樞」⒀。《河圖》記載:「瑤光如虹貫月,正白,感女樞於幽房之宮,生顓頊,首戴干戈,有德文也」。
少昊金天氏之後是顓頊高陽氏,即黃帝軒轅氏的孫子。司馬遷在《五帝本紀》中說:「帝顓頊生子曰窮蟬。顓頊崩,而玄囂之孫高辛立,是為帝嚳。帝嚳高辛者,黃帝之曾孫也。高辛父曰嬌極,嬌極父曰玄囂,玄囂父曰黃帝。自玄囂與嬌柔極皆不得位,至高辛即帝位。高辛於顓頊為族子。」「生而神靈,自言其名。」《帝王世紀》記載:「帝嚳高辛,姬姓也。其母生見其神異,自言其名曰岌。齠齜有聖德,年十五而佐顓頊,三十登位,都亳,以人事紀官也。」這位帝嚳高辛氏不但生而神異,又有「年十五而佐顓頊」的天才。顓頊高陽氏之後帝嚳高辛氏,是黃帝軒轅氏的曾孫。
《五帝本紀》又說:「帝嚳娶陳鋒氏女,生放勛。」放勛是為帝堯。因帝堯居於陶唐,所以稱帝堯陶唐氏。《竹書紀年》記得這位古帝王更是神異:「帝堯陶唐氏,母曰慶都,生於斗維之野,常有黃雲復其上,及長,觀於三河,常有龍隨之。一旦龍負圖,而至其文要曰:亦受天佑。眉八彩,鬚髮長七尺二寸,面銳上豐下,足履翼宿,而陰風四合,赤龍感之孕,十四月生堯于丹陵。其狀如圖,及長,身長十尺,有聖德,封於唐,夢攀於而上。」這位感生的帝堯陶唐氏是黃帝軒轅氏的曾孫帝嚳高辛氏的兒子。
司馬遷在《五帝本紀》中說:「虞舜者,名曰重華。重華父曰瞽叟,瞽叟父曰橋牛,橋牛父蟲句望,句望父曰敬康,敬康父曰帝顓頊,顓頊父曰昌意,以至舜七世矣。自窮蟬以至帝舜皆微為庶人。」如此一段敘述,說明了帝舜本是黃帝軒轅氏的第八世孫。
我們以大量的史實與論述,說明了黃帝軒轅氏以降,少昊金天氏、顓頊高陽氏、帝嚳高辛氏、帝堯陶唐氏與帝舜有虞氏,是黃帝軒轅氏的兒子、孫子與後裔,全是龍圖騰崇拜。
「鯀死三歲不腐,剖之以吳刀,化為黃龍」⒁。鯀也是黃龍的化身。作為鯀的兒子禹,當然也是龍子了。《拾遺記》說,「禹儘力溝洫,導川夷岳,黃龍曳尾於前,玄龜負青泥於後。」《楚辭·天問》說,「應龍何畫?河海何歷?」朱熹注。引《山海經》說,「禹治水,有應龍以尾畫地,即水泉流通,禹因而治之也」⒂。龍助禹治水。這裡說明了大禹父子都是龍的圖騰崇拜。
上述的典籍記載說明一個事實,從伏羲以降至大禹關於龍圖騰的記載,與其所處的各個歷史時期的吻合。龍圖騰的存在事實,雄辯地證明了中國古史傳說時代中華先祖龍統的歷史性、連續性、傳承性、廣泛性與長期性。
這裡說明了大禹父子都是龍的圖騰崇拜。
上述的典籍記載說明一個事實,從伏羲以降至大禹關於龍圖騰的記載,與其所處的各個歷史時期的吻合。龍圖騰的存在事實,雄辯地證明了中國古史傳說時代中華先祖龍統的歷史性、連續性、傳承性、廣泛性與長期性。
注釋:
⑴《左傳·昭公十七年》。
⑵《淮南子·覽冥訓》。
⑶徐旭生:《中國古史的傳說時代》,古籍出版社,1985年。
⑷蒙文通:《中國古史甄微》。
⑸《漢書·律曆志》引《尚書.虞書》。
⑹《尚書·序》。
⑺司馬貞:《史記·五帝本紀索引》。
⑻《易經·繫辭下·正義》引《帝王世紀》。
⑼三皇本紀》據司馬貞自注說是出於《世紀》及《古史考》。
⑽《禮記·祭法》、《路史·後記·卷三引春秋命歷序》。
⑾司馬貞:《三皇本記》。
⑿司馬遷:《史記·五帝本紀》。
⒀《華陽國志》與《十三州志》。
⒁《山海經·海內經》。
⒂《拾遺記》。
三則人類起源神話內涵比較 提要:本文的目標是對三個文明古國古代關於人類起源神話的文化內涵進行比較分析,它們是:希伯萊上帝造人神話,希臘普洛美修斯造人神話,中國女媧造人神話。為了分析之需,我們還將涉及與人類起源相關的某些神話,如大洪水神話和人類再生神話。
希臘和希伯來人類起源神話文本已很完整,無須梳理,而由於中國古代關於人類起源神話的有關材料比較零碎散漫,為了保證本文比較分析的可信性,在此有必要對有關資料進行簡略的整理和勾勒:
中國上古有一位造人之神,她就是女媧:「俗說天地開闢,未有人民,女媧摶黃土作人,劇務力不暇接,乃引於泥中,舉以為人。」[1]這段文字所出雖稍晚(漢代),但它所述乃據「俗說」,即在民間流傳的古代神話,因此實際產生的時間當要早得多。屈原在《天問》中有「女媧有體,孰制匠之?」一句,就從側面透露出這個消息。這一問來得極突兀,它當有一個潛在的、沒有明言的前提:「人類有體,女媧所制」,然後才會生髮出窮根究底的追問:那麼,女媧的身體又是誰創造的呢?據此,則有理由斷定,女媧造人神話來源相當古遠。[2]與造人神話相關,是否也有毀滅人類的大洪水神話?據已有資料看,確曾有過一場(或幾場)大洪水及其相關災難:「往古之時,四極廢,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載,火焱而不滅,水浩洋而不息,猛獸食顓民,鷙鳥攫老弱,於是女媧煉五色石以補蒼天,斷鰲足以立四極,殺黑龍以濟冀州,積蘆灰以止淫水。」[3] 這段文字中災難很多,但著名神話學者袁柯先生以為主要是洪水災難。他說:「女媧補天,其目的無非治水。『積蘆灰』明言『止淫水』,其餘三事,『斷鰲足』、『殺黑龍』乃誅除水災時興風逐浪之水怪,而『鍊石補天』所用之石,亦湮洪水必需之物。」[4] 儘管這段文字所述災難為何多有歧見(如有人說是地震),但愚意以為袁先生的說法較為可信。可以補充的是,鍊石補天,乃是因為「天柱折」,天破了,陷塌了,暴雨從破陷處傾瀉而下(試想李賀「石破天驚逗秋雨」句),於是引發大洪水。為要治水,必須補天,故女媧鍊石補之。
那麼,這場給人類帶來巨大災難的洪水是什麼神發動的呢?是最高天神嗎?應該不是。據各種記載,古代發動洪水災難的一個神是共工。共工在中國古代乃是一個水神:「共工氏以水紀,故為水師而水名」,[5] 這位共工曾多次發動大洪水,危害神界和人類,《尚書》和《淮南子》及其它許多典籍都載共工曾振滔洪水為害天下;另外不少資料還記載共工曾發動大水與祝融、顓頊等爭鬥。因而,儘管女媧故事沒有明言洪水乃共工所作,但據其它古代神話資料,振滔洪水以害天下者均為共工及其屬下(如相柳等),因此,女媧所治之洪水的發動者按理當為共工。宋羅泌就曾明言共工製造洪水當在女媧之時,且為女媧所制。[6]此說儘管稍晚,未必便不可信。
如果上述梳理尚屬可信,則女媧造人及相關神話大體是這樣的:女媧用黃土造了最早的人類,他們在大地上生活勞作,勤勞而善良(「顓民」即良善之民也),女媧幫助他們締結婚姻,生息繁衍。[7]有一惡神共工,可能因為人類得罪了他(或是與人類的保護神爭奪權力),故發動大洪水,要消滅人類,[8]但女媧以自己的神力制伏共工,戰勝大洪水及其它災害,保護了人類。
比較中國和「兩希」(希伯萊、希臘)泥土造人神話母題,我們發現,兩希神話的主要關目都相同或相似,只有極少的不同。大體看來,下面這些關目基本相同:
1、人類是一個神用泥土製造的,神賦予了泥人以生命和靈魂;
2、人類曾經有過極樂時光(希臘黃金時代,希伯萊伊甸園中始祖的生活),但因人類的墮落的罪惡,他們失去了極樂世界;
3、因人類本性卑劣,獲罪於天神,導致天神的厭棄和懲罰;
4、有一個小神幫助過人類,但因此而受到至高天神嚴厲的懲罰(希臘的普洛美修斯,希伯萊的蛇——即所謂魔鬼撒旦,他幫助始祖獲得智慧和辨識善惡的能力);
5、最高天神用以毀滅人類的是大洪水;
6、有一對夫婦逃過了大洪水災難,倖存下來,他們成為再生人類之祖。
「兩希」泥土造人神話的差異性關目則主要在於:1、希臘神話造人賦予人生命與靈魂,毀滅人類的是不同的神;而希伯萊神話中這些關目的承擔者則是同一天神。2、希臘神話中幫助人類的是一個善神;希伯萊神話中人類的幫助者(蛇)則是一個魔鬼。3、希臘神話中再生人類是石頭變的;希伯萊神話中再生人類是挪亞夫婦生的。[9]
通過上面的大體比較,我們有理由認為,「兩希」泥土造人神話儘管各有自己的遠古源頭,但應有一種傳播學上的影響關係,它們的共同源頭之一都是早它們而出現的古代蘇美爾——巴比倫泥土造人及大洪水神話,比較文化史和神話史學者已在這方面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研究工作,這方面的成果已令人信服地揭示了蘇美爾——巴比倫文化對「兩希」文化的影響,「兩希」人類起源和再生神話諸關目的大體相同相近,再一次證實了這種影響的存在。
相比之下,中國古代人類起源神與兩希神話諸關目,就是同少而異多。在下面幾個關目上,它們大體相同或相近:1、人類是用泥土所製造;2、創造人類的是一個神;3、人類都曾遭遇大洪水劫難。
但在更多的關目上,中國與兩希神話則是相異的:1、人類只是用泥土所創製,沒有神吹氣給泥人使之獲得生命和靈魂[10] ;2、創造人類的是女神而不是男神;3、人類沒有居樂園的關目,也沒有失樂園的關目;4、因而也沒有人類墮落和與天神衝突及遭厭棄的關目;5、發動大洪水毀滅人類的是惡神而不是至上天神;6、有一個或眾多天神幫助人類、保護人類;7、大洪水被戰勝,危害人類的惡神受到懲罰。這一簡單比較,使我們有理由斷定,中國人類起源神話是獨立地產生和發展起來的,較少受到其它文化圈相關神話的影響,至少沒有直接影響。
3個民族人類起源神話積澱著豐富的文化密碼和民族心理內涵,人們可以從不同的角度切入對它們的分析並從而獲得不同的啟示。本文的興趣是:中國與「兩希」人類起源神話中既然都有泥土造人的關目,那麼,它們表現出對泥土(土地)的態度是否相同?又是什麼原因決定了他們對土地的相同或相異的態度?與此相關的是,泥土造人的關目是否蘊含有3個民族文化對人類本性、命運的某種理解和認定?它們是否有異同?又是什麼原因導致他們作出這種相同或相異的理解和認定?
首先,三則人類起源神話表現出了一個共同的認識,即人類與土地的淵源關係:人類從根本上來自於土地。關於人類由來,綜觀世界各民族古代神話,眾說不一。有的起源神話講述,人類來自於某種圖騰動物,乃它們所生(美洲印美安易洛魁部落神話講述人類乃狼、海龜或鷹所生),或來自於某種植物,如某種樹、竹,乃至瓜果,但中國、希伯萊、希臘三個民族古代神話卻共同講述著人類來自於泥土的故事。如果說人類起源神話中蘊含著各個民族古代先民對人類本質的某種認識,那麼,我們可以說,泥土造人神話,確認的是人與土地的本質關聯,即人的土地根性。土地,既是人類身體構成的質料,又是人類生息、繁衍、勞作和歸宿之所在,無論是個體的一生,還是群體的起源與歸宿,人從內到外都與土地息息相關。
如果說在圖騰(動物、植物、無機物)生人的起源神話中,表現了創造它的民族對於圖騰(人類或某種部落的血親祖宗)的崇拜意識的話,那麼,泥土造人神話是否也表現了對土地的崇拜意識?我們發現,事情遠非這麼簡單。中國與「兩希」神話泥土造人的故事,表現的竟是對土地完全對立的感情:一是崇拜,一是鄙棄。因而,土地也獲得了完全對立的評價:一是崇高的,一是卑污的。
儘管「兩希」人類起源神話在某些關目上略有差異,但主要關目都大體相同,因而,對土地的態度和評價也大體相同。就希伯萊神話而言,貫穿幾乎《舊約》大部分神話傳說故事的一個基本衝突是人類與上帝的衝突,這一衝突的開端和基型就在創世紀之中。上帝耶和華乃是至上天神,也是唯一的神,作為天空之神,他的對立面乃是土地以及土地的神性形式——蛇。伊甸園中那條神蛇在天主教和基督教義中,常被解釋為魔鬼的化身——撒旦。在信奉一神教的希伯萊人那兒,除耶和華外,所有的神祗都被貶低為魔鬼。就創世紀中上帝與蛇這一對立角色結構而言,那條神蛇其實就是土地的神化形式。關於蛇與土地內在同一性,在西亞乃至世界各民族神話中都以各種方式被講述著,在此不須我們贅復。天空與大地的對立性衝突,在後世歐洲文學中,形成了一個原型性形象結構,那就是天鷹與地蛇的衝突。那麼,在天空/大地、上帝/魔鬼的對立衝突中,人類作出了什麼選擇?人類選擇了大地。亞當夏娃聽信了蛇的誘惑,違背耶和華的禁令偷吃智慧果,與蛇一起,被上帝譴罰到大地上受苦受難。人類聽信蛇的誘惑和慫恿,其實是人類聽信自己身上泥土根性的誘惑和慫恿,蛇是內在於人自身的一個成份,因為構成人的質料的是泥土。因而,在《舊約》中,上帝與蛇的對立和衝突,便轉化為上帝與人類的對立和衝突。在創世紀以外各篇中,蛇這一形象基本消失,不再出現,人類則被置換到蛇的位置上,成了上帝的對立面。
當然,人類與蛇還不是完全同一的,人類身上還有天神的成份,上帝將「氣息」吹進泥人的鼻孔,使之有了生命。在希伯萊語中,「氣息」與「靈魂」同詞同義,氣息即是靈魂。故人類實際上是由兩種成份——泥土的血肉和天神的精神——構成的,內在於人類的,不僅有土地的屬性,還有天空的屬性。這一人類本性的對立性構成,導致了人類永恆的衝突:靈與肉、精神與本能、理性與感性、光明與黑暗。在這些對立性構成中,與天神賦予人類的屬性相比較,泥土賦予人的是肉體、本能、感性、慾望等黑暗的成份和屬性。在上帝與蛇、即天空與大地的衝突中,人類選擇了蛇,即選擇了土地。耶和華把亞當夏娃譴罰到大地上,說「你是從土而出的;你本塵土,仍要歸於塵土。」便是對人類土地屬性的確認。
由於古代希伯萊人信奉——神教,只有上帝是唯一的神,是聖潔而崇高無比的神,因而,與這天空之神相對立的土地就是污穢的、卑*的、乃至罪惡的。[11]由創世紀神話中生髮出來的所謂「原罪說」,尋根究底,那原罪之源乃在於泥土之中、大地之中,人類的原罪來自於土地。[12]希伯萊創世紀神話中上帝對人類的詛咒和否定,也是對土地的詛咒和否定(亞當罰落大地時,耶和華明確對他說「地必因你而受詛咒」[13] )。
明確了希伯萊造人神話中對土地的貶低和卑視,我們就能理解與造人相關的洪水神話及其它神話。耶和華要用大洪水毀滅人類,據《舊約·創世紀》敘述,乃是因為亞當夏娃的子孫們在大地上「行惡」,主要是指人類聽憑自己本能的驅遣而行事,即被泥土根性所主宰。耶和華髮動大洪水毀滅人類的神話,其實是造人神話中上帝與人類、天空與大地衝突發展的頂點和解決。
因而,在希伯萊泥土造人神話中,表達的是希伯萊人對土地的極度貶抑和否定性評價與態度。那麼,希臘泥土造人神話呢?希臘泥土造人神話表達的對土地的態度與評價與希伯萊一樣,是貶抑性和否定性的。在希臘人類起源神話中,存在著與希伯萊神話相同的對立性角色結構:天神與地神、宙斯與普洛美修斯的對立。宙斯作為後起而居統治地位的俄林帕斯神系眾神之王,是一位天神(「宙斯」在古印歐語中即「天空」),人類的創造者普洛美修斯乃堤坦神族之一員。堤坦神族是比俄林帕斯神族更古老的神族,是天神烏拉諾斯與地母蓋婭的兒孫,他們是居住地上的巨人族。儘管堤坦神身上也有其父烏拉諾斯的基因,但烏拉諾斯作為希臘神話中三代神王中最早的一代神王,其屬性不是「光明之天」,而是「黑暗之天」,與第三代「光明之天」的神王宙斯完全相反。這黑暗的天神與地母蓋婭交合所生之堤坦諸神,大多為本性蠻野、力量過人而缺乏智慧光照的巨人,如果說光明天神代表的是智慧的話,那麼,渾沌蠻野、本能強大的堤坦諸神則更接近於黑暗之地神,即其本性中土地根性更深沉而強大。人類乃堤坦之子普洛美修斯用泥土創造,實際上是說土地之神創造了土地之人。
與希伯萊創世神話一樣,希臘神話中人類用泥土造好後,也有一個神朝他身上吹了一口氣,使之獲得了生命和靈魂,這個神就是雅典娜。在希臘神系中,雅典娜是後起的神祗,作為智慧的象徵,雅典娜的出生十分獨特:她是從天神宙斯腦袋裡蹦出來的。智慧女神雅典娜最集中而突出地體現了天神的內在品質,她的一個象徵形象是鷹,神鷹代表的是天空。泥人因獲得雅典娜的氣息而具有生命與靈魂,意味著人類也是由兩種對立的屬性構成的:即泥土的本性與天空的本性。與希伯萊起源神話一樣,人類身上泥土根性顯然更深沉而強大,希臘神話中人類的始祖們也因其泥土本性而墮落,變得貪婪、放縱、冷酷而殘暴,因而為天神宙斯所厭棄。宙斯與眾天神開始危害人類,所謂「潘多拉的匣子」這一關目,實際上是一次人類的「失樂園」,因為在此之前,人類沒有疾病、瘟疫、痛苦、不幸、災厄,生活無憂無慮、無病無災,但眾神送給人類禍物潘多拉的匣子里飛出的疾病災厄,卻結束了人類的樂園時光,這極近希伯萊神話中人類始祖的失樂園。但天神宙斯對人類的厭棄和懲罰並不到此為止,地神之子普洛美修斯和人類與宙斯的對立衝突的最後解決,就是前者受到更嚴厲的譴罰:普洛美修斯被捆綁在高加索山上,被宙斯派遣的一隻神鷹每天啄食他的肝臟,使其痛苦萬分(請注意希臘神話中鷹與天空的關聯),而人類則在一場大洪水中被消滅得一乾二淨,唯有丟卡利翁和皮拉夫婦死裡逃生。
因而,希臘泥土造人神話所確認的,也是人的土地本性。不惟起源神話表達了這種確認,還有其它幾則神話都在強化著這種確認。首先是人類再生神話。在帕耳那索斯山上倖免於大洪水厄難的丟卡利翁夫婦,得到堤坦女神忒彌斯(據希臘神話她乃普洛美修斯之母)的啟示,將他們「母親(地神)的骨骼」——石頭扔到身後,那些石頭都變成了人。[14]在這個人類再生性神話中,石頭乃丟卡利翁夫婦之母(地母)的骨骼,仍屬地中之物,不妨說,這是泥土造人神話的變異形式。另一確認人類土地本性的故事,是所謂「地生人」的故事。這種故事在關於卡德摩斯和伊阿宋的傳說中都出現過,其中,卡德摩斯與地生人的故事最有意味。卡德摩斯在尋找其妹歐羅巴的途中遇上一條毒龍,他殺死了毒龍,按雅典娜的吩咐將龍牙埋進土地中,土地中生出一群武士,這群武士自相殘殺,死亡幾盡,最後五個人停止互相屠殺,在卡德摩斯的帶領下,在那兒築石建城,此即忒拜城的來源。伊阿宋在尋取金羊毛的過程中,也經歷過殺死毒龍、龍牙被埋入土中,長出一薦人,並被殺死的情節。[15]在這種故事中,天神與地神的衝突被置換成了天神之子——英雄(英雄乃天神與人類交合所生)與毒龍及龍牙所生之人的衝突,後者與前者都具有結構上的對應性;毒龍在西方神話和文學中,往往由古代巨人所變異,乃土地之子或土地之神的貶損形式,代表的是黑暗、渾沌、蠻野、恐怖的大地之神,其毒牙入土生長出人來,就是十分自然的了。這種「地生人」神話可以看成是泥土造人神話的次生形態,其所確認的,都是人類的土地根性。當然,對卡德摩斯這個傳說本身而言,「地生人」故事還具有某種宿命意味的象徵性,即建於此地的忒拜城統治者後裔的悲劇命運與結局:俄狄浦斯的悲劇、其子孫互相殘殺而最後城落他人之手的悲劇,都可以在德摩斯與「地生人」的故事中尋找到其象徵與隱喻性預示。而這些「地生人」所以愚蠢地自相殘殺,其根本的原因乃在他們的土地本性。
從上述分析不難看出,希臘泥土造人及其相關神話,表達了希臘人對人類泥土本性的確認,這種確認中也表達了人類對土地的貶抑態度。但須要注意的是,希臘人對土地的貶抑遠沒有希伯萊人那麼徹底和極端,希臘人在敘述人類起源故事時,對地神之子——普洛美修斯並不持否定態度,反而帶著讚美傾向;對天神宙斯也不是無保留地肯定,總體上看還帶點批判態度。對人類因其本性而導致的「墮落」雖然也不認可,且帶有明顯否定傾向,但對宙斯用大洪水來毀滅他們也不會持肯定態度。總體上看,希臘泥土造人及其相關神話對土地的態度是貶抑的,但不及希伯萊神話那麼極端和徹底。
與「兩希」神話相比較,中國泥土造人神話就表達了對土地完全不同的態度和評價。首先,中國神話中沒有賦靈關目,人完全是泥土構成的,並不需要另一個天神「吹氣」賦予泥人以生命和靈魂,人類來自泥土,其生命和靈魂也自在泥土之中,而不來自泥土之外;其次,神是用造自己的材料來造人的,女媧乃地母,「女媧地出」典有明徵。[16] 人與神在根本上是同一的。希伯萊神話中造人的上帝不僅不是用泥土造成的,也不是由任何質料構成的,他從根本上說沒有任何具體質料構成的身體,只是一種精神的存在。[17]在希伯萊神話中,人神是相對立的、分裂的;中國神話中,人神是同一的、一致的。人神的同一,決定了人自身本質構成的同一。中國神話中的人不是內在分裂的人,他沒有精神與本能、靈與肉、感性與理性的固定分裂與衝突結構,而是渾融為一的。
中國泥土造人神話中,神用構造自身的材料創造人類,這表達出中國古代先民對土地的肯定和崇拜態度。在中國神話中,土地及其神化形式有極高的地位。當天空陷塌(「天柱折」)大雨傾盆,洪水泛濫時,是女媧煉五色石以補蒼天,這「五色石」乃出自於土(「石者,土之精」),補天之五色石,實乃土地精華所聚之神物;又大洪水中,曾竊天帝之「息壤」以堙洪水,而這「息壤」,乃是一種能自己生長的土壤,[18] 一種土地的神化形態。泥土是神祗們用以戰勝災害的神物,可見地位之高。更為重要的是,中國古代最高大神也具有土地屬性。至遲到春秋戰國時代,中國就形成了五方帝神系統,即按五行觀念將古代諸主要大神重新組合成五位主神和五位佐神的五方十神系統。可以說,這是中國的「俄林帕斯神系」,這一神系的最高統治者乃是黃帝,其佐神為后土。[19]那麼,這位黃帝是什麼樣的一位神帝呢?按古代典籍記載,黃帝作為五帝之首,位居中央土位,即無極之土,以君臨其它四帝。其佐神乃后土,即土地神、社神。在五方帝神系統中,佐神與主神有內在的同一性,屬性是一樣的,后土作為土地神,則其主神黃帝事實上也是土地神。
中國最高大神的土地屬性意味著他們在本質上與人類是同一的,因而,中國古代沒有最高天神發動大洪水或什麼其它災難毀滅人類的神話理所當然。中國泥土造人神話表達的不是對土地的貶抑與否定,而是肯定與崇拜。土地在「兩希」神話中是低賤的、卑污的,在中國神話中則是崇高的神聖的。在這裡,需要說明的是,儘管到了理性化時代,中國一些重要文化典籍(如《易經》)中開始有了「天尊地卑「的觀念,但即使在這些典籍中,它們的尊卑區別只是相對而不是絕對的,中國文化更強調的是天地參合、陰陽交泰、互補互滲,而不是極端的尊天抑地。至於在原始神話中,這種尊天抑地的觀念就更其淡薄。事實上,如果我們從精神上把握中國文化,將不難發現,中國文化本質上充滿了土地精神,天空意識則相對淡薄。
與人類之來源相關的是人類本性之構成。三個民族泥土造人神話都直接或間接地表達了各自先民對此的見解。希伯萊神話中,人之來源是二元性的,即兼具泥土與天空兩種對立屬性。與天空相對比,土地總是黑暗、慾望、本能的象徵,如果拿弗洛伊德的術語表達,則土地是本我人格的象徵;而天空則代表著絕對真理、最高道德律令、最高智慧和理性,在弗洛依德人格理論術語中,這些屬於超我人格內容。由泥土與上帝「氣息」構成的人類,本質上是由這相反對立的兩極構成的。希伯萊文化中,這對立二極在人身上不可能和諧統一,它們處於激烈的衝突對立之中,人在本質上是分裂的。
這種分裂型人性觀在希臘文化中也有相近表現。希臘神話中的人也是由泥土與天空兩種因子構成。如同希伯萊文化一樣,希臘文化中土地意象代表的也是一片黑暗的世界,強大的肉體本能、強烈的慾望與衝動,用尼採的術語表達,即所謂酒神狄俄尼索斯精神;而希臘神話中給人之肉體賦靈的是集中代表著天神之光明、智慧、理性、秩序和權威的雅典娜。人在本質上是由兩種對立的因子構成的,他也是分裂型的。這種靈肉二元論看來深深地影響了希臘此後的文化發展,其最早的例子之一就是蘇格拉底—柏拉圖對人的描述。[21]儘管二千多年後的尼采曾激烈地攻擊蘇格拉底和柏拉圖,將他們看作是使希臘神話衰落、酒神精神消歇的罪魁禍首,[22]但他們在其哲學中對人的描述則是典型二元論的,這種人性二元觀最突出地體現出他們的哲學與希臘神話內在的脈承關係。
不過,儘管希臘人類起源神話表現出的人性觀也是二元性的,但這二元並非是絕對的分裂關係,神並非絕對只受理性、道德、智慧的控制而完全沒有本能性情慾,大多數神或神性英雄倒是二者兼具,最高大神宙斯便是最典型的一個。正如他頭腦(人之天)中蹦出雅典娜而大腿(人之地)中蹦出狄俄尼索斯,他同時兼具智慧與本能兩大品性。在希臘神話中,普洛美修斯是按神的樣子來造人的,人與神在本性上具有同一性,他也兼具土地之本能與天空之智慧。希臘神話中表現出的人性觀也是二元性的,只是這種二元本性並非絕對分裂,它們也可能有均衡和諧的時候,希臘神話中「黃金時代」的人類正是這種人性均衡和諧狀態的一個樣板,那是希臘神話對人性與人類生活狀態的理想設計。只是人類走出了黃金時代以後,他身上大地與天空二重本性均衡和諧的狀態便慢慢發生了傾斜和被破壞,乃至到了「黑鐵時代」,人類身上的土地根性得到惡性膨脹發展,而天空智性則被拋棄,並因此遭致宙斯的嚴厲懲罰。就是說,在希臘神話中越到後來,人類的本性越向土地傾斜墮落,與此相應的是,神的本性則愈向天空升騰純化,人與以宙斯為代表的神因此作為對立二極而被突出,後者更突出了其智慧、理性、光明的屬性,前者則更強調了其黑暗、本能、慾望、無理性的品性,因此,在人身上,大地與天空之屬性處於分裂狀態。儘管如此,這種人神屬性分別向大地與天空的逆向運行在希臘神話中是有限度的,直到希臘神話開始消歇時,希臘神話中的天神也沒有發展到只有單純天空屬性,其中的人類也沒有墮落到只具有土地精神的地步。故而,希臘神話中人性二元構成的分裂與純化程度相對有限,遠不如希伯萊神話那麼深巨和徹底,這一區別不可不察。
與「兩希」神話表現的二元分裂性人性觀相比,中國神話中體現出的人性觀卻是一元性的。中國神話關於人類起源的故事中,只有賦形關目,而沒有賦靈關目,人類的來源是一元性的,這意味著其本質也是一元性的。中國神話總體上看對人的本性構成這一問題處於無意識或意識相當淡薄狀態,它引導人們注意的,更多是外在的生活情景,而不是內在的本性構成,這是它與「兩希」人類起源神話中較為強烈的人本性意識的一個重要區別。曾有學者論及中國文化有一種將精神還原為身體——即心靈的身體化特徵,這不無道理。造人神話只有賦形而沒有賦靈關目,大約是這種特徵最早的表現。但另一方面,中國人類起源神話沒有特別的賦靈關目,也許與中國古人持守一種渾整統一的一元人性觀有關,即人的肉體與靈魂不可分割,且它們都來自於土地,最終也歸於土地,因而,地神給人類賦形與賦靈具有同一性。人類的血肉與靈魂都來自於土地。這是中國與「兩希」神話(尤其是希伯萊神話)很不相同的地方。由於對這一問題學者可能有歧見,在此有必要稍加展開。
希伯萊神話中人的身體來自泥土,所以死後身體歸於泥土,一部《舊約》不厭其詳地敘述以色列人的列祖列宗死後歸葬某地的關目,反覆在強化這種意識。那麼,人的靈魂歸往何處呢?是否歸自泥土?《舊約·創世紀》中耶和華曾說,人既然是來自泥土的血肉之軀,那麼「我的靈就不永駐他身上」,既然人的靈魂乃上帝所賦,自然人的肉體死亡後,靈魂應歸於其所來自的天空,就象身體應歸其所來自的土地一樣。很多學者都注意到猶太教沒有來世論,沒有地獄觀念。大多數游牧民族的宗教都如此。英國學者白德庫克將其看成是猶太教「最顯著的特徵之一」[23]。既然游牧民族視地為卑污所在,上帝所賦的人之靈魂在人死後自然也不能歸於這卑污所在,所以,游牧的希伯萊人沒有發展出地獄的觀念是理所當然的。
而農耕民族的中國和埃及大不一樣。中國人在漢以後的地獄及閻羅的觀念來自於印度文化,對此學者已有確論,但漢以前中國文化中是否就沒有地府及冥王的觀念呢?學者們對此意見卻有分歧。為節省篇幅在此不對之展開述評,只表達筆者的看法:中國漢以前早有地府及冥王的觀念,以及與之相關的鬼魂觀念,所謂鬼就是人死後的魂魄(試看《楚辭·國殤》中「子魂魄兮為鬼雄「的詩句)。中國古代神話中的「司幽之國」就是地府。那麼,這地府的主宰是誰呢?他名叫司幽,或土伯、或后土,中國上古關於他們的資料較多,這已為人們熟知,茲不贅舉;屈原曾在《招魂》中呼喚「魂乎無下」,因為土地下面有兇惡猙獰的土伯等待在那兒。另有學者研究說,昆崙山(泰山)在上古曾是中國神話中的地獄之山,人死後靈魂之歸所[24]。不管地府在哪兒,地府的主宰究竟是誰,有一點可以肯定,中國上古有地府這個所在,它是人死後靈魂之歸宿。這意味著,人不惟其形而且其靈都來自於土地。因而,不管形也罷,靈也罷,在中國上古神話中,它們都具有土地根性。
與中國相類似的是埃及文化。埃及神話中人死後其形歸於土,其靈魂也歸於土而不是升於天。埃及神話中最有名、最為埃及人敬愛的大神是奧息里斯,他身兼土地神、植物神、農業神和冥王多種職能,他主宰的地府是埃及人最重視的所在。埃及人十分關心死後的靈魂去向和來世問題,所以地府及冥王具有十分顯赫的地位。
那麼,中國和埃及這樣的農業民族古代神話中有天神嗎?他們與地神是什麼關係?農業民族當然有天神,但他們與地神的關係主要不是衝突對立而是交合承沿的關係。埃及太陽城九大神共分四代,第一代大神是太陽神拉(至上天神),他之後每一代大神(拉的兒孫)都是兄妹配偶神,且分為天神與地神,最後一代大神伊西斯與奧息里斯兄妹是拉神的重孫,也是天地相配的夫妻神。從奧息里斯這個冥府之王的角度看,從最高天神、太陽神拉到他,是一脈相傳的關係;而橫向的伊西斯(他的姐姐與妻子、具有天空屬性的神)與他,則是一脈相通的關係。中國的情況也差不多。地神女媧與天神伏羲(太昊)就是夫妻關係,漢代畫像磚上有他們人首蛇身而蛇尾相交的圖畫,那即天地交合的象徵。另眾多上古神祗間的譜系,都在強調天神與地神之間的脈承關係和轉換關係,在此僅引二例以為證:
有司幽之國。帝俊生晏龍,晏龍生司幽,司幽生思士,不妻;思女,不夫。(《山海經·大荒東經》)
炎帝之妻、赤水之子聽沃生炎居,炎居生節並,節並生戲器,戲器生祝融。祝融降處江水,生共工。……共工生后土。(《山海經·海內經》)
上兩則神話資料中,帝俊乃商人至上天神,炎帝既是農神植物神(因而也是地神)亦是火神和太陽神(「炎帝者,太陽也」)[25],也是天神。而「司幽之國」當指地府,「后土」亦是地府之主宰,這兩個地府之主宰均為至上天神的後裔,他們之間有血源上的脈承和轉換關係,並不是簡單的對立分裂關係。象這種神族譜系,中國古代神話中還能找出許多。中國神系更強調的是彼此屬性的相互關聯和滲透,而不是分裂對立,這是它與希伯萊神話乃至希臘神話很不相同的地方。希伯萊神話把天神與地神(蛇)的分裂衝突強調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希臘神話儘管沒有這麼極端,但天神與地神的關係中分裂對立是主導的。這不僅有宙斯與普洛美修斯的衝突,更有地母蓋婭及堤坦神族與宙斯為代表的俄林帕斯神族持久的衝突,以及希臘英雄(天神之子)與各種怪獸毒龍(多為地神之子)及堤坦後裔持久的衝突為其證明。
由於中國神話中天神地祗在本質上是相互和合涵容的,有內在脈承關係的,因而,中國上古造人神話中人類形體與靈魂之來源和歸所均為土地。但這不意味著人之本性就與天截然對立,通過土地,人的靈肉也與天神間接相通。中國神話中人類來源和本性的一元論意識是極具有涵容性而不是完全封閉性的。因而,中國神話中的土地就不象希伯萊神話中的土地,只是人類身上黑暗、慾望、衝動、非理性這些「本我」人格內涵的象徵,它包涵有這些人格內容,也更有「自我」的人格內容。中國文化中,土地意味著現實世界,這現實世界內化於人的精神構成,主要形成了人的「自我」人格,以及某些「超我」的品性。因而,中國神話中的土地意象在以自我為主的前提下,涵容著本我和超我的內容,它具有一種渾整性和包容性特徵,與希伯萊以及希臘神話中土地意象潛含的精神屬性很不一樣。
與人類來源、人類本性設定相關的是對人類命運和生存處境的設定。三個民族人類起源神話都有意無意地表達了對人類生存處境和命運的設定。在這方面,我們發現,兩希神話的設定有較多的相似性和相同性,而中國神話的設定則大不一樣。
在「兩希」神話中,人類遠古都曾有一個極樂世界。在希伯萊神話中,那些是始祖亞當夏娃曾居住的伊甸園,在希臘神話中,則是人類的「黃金時代」。由於人類身上土地根性的驅動,人類開始墮落了,犯罪了,遠離了賦予其靈魂的天神的指引,墮落的人類因此受到代表智慧、道德、理性、秩序的最高天神的懲罰。這一懲罰有兩個關目,先是失樂園,後是全體毀滅。在希臘神話中先是黃金時代的喪失,人類最後走向充滿血腥、殘酷、戰爭、暴力、疾病、痛苦、貪慾、情慾和權力欲的絕望的「黑鐵時代」,並最終導致宙斯用大洪水來徹底毀滅人類;在希伯萊神話中,人類始祖被逐出伊甸園,被耶和華罰到土地上去經受勞作、生育和窮困勞累的無盡煎熬;由於人類在這種處境中仍然繼續墮落,所以才導致了第二個懲罰關目的出現:天神發動大洪水消滅整個人類。因而,在兩希人類起源神話中,貫穿著一個共同的主題:墮落與懲罰。最強烈地表達著這一主題的自然是希伯萊神話,人類的命運在上帝造人與滅人的神話中,走著一條因其始祖的「原罪」而「永劫難歸」的墮落而苦難的漫漫長途,人類現實的生存處境是罪惡、痛苦、墮落、永恆的懲罰。
在中國神話中,人類的命運與處境被作了大不相同的設定。儘管中國神話也設定了一個人類始初的類似「黃金時代」的時代——三皇五帝的時代,但卻沒有突出地強調人類以後的墮落以及由此而來的毀滅性懲罰。「罪惡——懲罰」主題在中國神話中不被突出,因而,中國神話中人類也沒有失樂園的關目,不曾有希伯萊式的「永劫難歸」的命運;與此相關的是,中國神話人類現世的生存也不是一種必然墮落和充滿罪惡的生存,儘管比起「三皇五帝」的黃金時代,以後人類的生存處境也許要糟糕得多,但那畢竟不是只當如此和必定如此的。導致中國神話對人類命運與處境作這種溫和設定的直接原因之一,乃是中國神話中的神與人不是對立而是親和的。中國造人之神與最高大神,均不是懲罰型天神,而是庇護型天神,他們是人類的護佑者而不是暴戾專橫的懲罰者;中國神話以對待人的態度來判斷神祗的善惡:護佑人的神是善神,敵視人的神是惡神。這種人神本質上的親和同一性從根本上講,乃是由他們身上共同的土地根性所決定的,這與兩希神話中神人的本質屬性根本對立恰恰相反。希伯來神話恰是以對待神的態度來判斷人的善惡的:服從敬畏神的是善人,忤逆反抗神的是惡人。希臘神話在神人關係上也持大體相同的標準,只是沒有希伯來那麼絕對和極端。
因而,三個民族人類起源神話中對人類來源、本性、命運的描述和認識有極大的差異,這種差異對各自文化的發展有著至關重要的影響。如果說神話是一個民族文化史的源頭,是這個民族集體潛意識的最初表達,那麼,在它身上,就潛涵著對這個民族文化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基型和基因,它們在相當程度上潛在地規約著一個民族文化的基本型態和內在精神。比較文化學者的研究成果,已讓我們了解並接受了這樣一個基本結論:以古代希臘和希伯萊文化為源頭的歐洲文化就其主導傾向而言,是一種分裂型文化,這種文化所設定的人、世界、人與世界的關係是二元對立分裂型的,乃至其文化構成和發展歷史本身也是二元斷裂式的;而中國文化則是一種從外到內都顯現出強烈的渾整互融性特徵的文化。那麼,這種文化特徵差異性的最早表達,便是在三個民族的人類起源神話中。
三個民族古代人類起源神話都確認了人類與土地的血緣關係,但對土地(因而也是對被土地屬性主宰的人類)有著完全不同的態度和評價。希伯萊神話中,那是斷然的否定和貶斥;希臘神話中,那些也基本是否定的;中國神話中,則是肯定和崇敬的。兩希神話中,神是在用一種低*卑污的物質造人,而中國神話中,神是在一種尊貴崇高的物質造人。同是土地,在不同民族神話中卻有截然相反的評價,原因何在?這根本的原因,當在三個民族古代不同的經濟生活模式以及由此形成的不同民族心理構成和價值觀。是不同的經濟生活類型以及由此導致的民族心理特徵,決定著土地在不同民族人們生活中的重要性程度,以及人們對土地的不同評價。
就中國而言,考古發掘證明,至少到仰韶文化中晚期,中華民族的主體——黃河流域的華夏先民就進入到以農耕為主的經濟時代,這一時期各種陶器的大量被製造就是一個有力的側證(各種陶器主要用之於儲存穀物和食用穀物)。農耕經濟與聚落方式都在強化人們對土地的感情和突出土地的重要性。先民生存之衣食主要來自於土地,因此,聚族而居,守住一方水土,就是普遍的生活方式。失去了土地,也就是失去了生存之依憑,土地崇拜意識自然由此而強烈起來。可以說,農耕社會的人們都有一種共同的情結——戀土情結。土地神(社神)是人們膜拜的最重要的神,象女媧、炎帝、黃帝、禹、堯等古代最顯赫的大神,都曾是土地神或與土地聯繫緊密(經常一分為二又合二為一)的植物神、農業神;迄今為止,在中國鄉鎮,還隨處可見那祭祀土地神的所在——社壇或社廟;在中國上古,最顯赫的神是土地神或具有土地神性;最神聖的圖騰龍(或蛇)是土地的神化意象;最隆重而盛大的祭儀不是祭天而是祭地以及與地關聯的山川江河;[26]最高形式的政治共同體國家命稱為「社稷」(土地與穀物)……文化的方方面面,生活的角角落落,到處都瀰漫著土地意象,這是中國文化最核心的精神意象。中國古人當然也尊天,但天是與人們保持親和性的天,與土地相生相剋的天,或是被土地化了的天:土地神黃帝居然成了最高天神,且衍化為以後的玉皇大帝;土地的神化意象——龍——居然騰躍九霄,最後竟至護日巡天(「六龍回日」即是也 [27]);或是被世俗化、現實化了的天。秦漢以降,中國文化確也發展出了「尊天抑地」的觀點,但這尊抑的傾向從來也沒有發展到極端,中國文化在最高層面倒是追求陰陽合壁、天地交泰、互滲互利、相輔相成的境界。
與對土地崇拜感情相結合的是對故鄉的眷戀。故鄉的觀念與聚族定居的生活是聯繫在一塊的,後者決定前者。沒有聚族定居的聚落形態,人們便很難培養起極其深摯的故鄉觀念,在相當意義上,農業民族有著超過任何其它民族(如游牧、商業民族)的強烈的故鄉觀念,故鄉與故土幾乎成了同義詞。我們可以說,故鄉情結在很大程度上是土地情結的一種轉換,二者有內在的同一性。農業民族對土地的崇拜總是與對故鄉的眷戀結合在一塊的。
對土地的崇拜最直接的原因是因為那是農業民族的衣食之源,所以農業民族在其精神文化中,總是把土地的地位抬到至高無上的程度。中國古代用以編組大千世界和人類社會的一個基本模式是五行模式,而在金、木、水、火、土這五行中,居於中央以控馭四方的是無極之土,其神為中央之帝黃帝,其佐神為后土;在埃及這個農業民族的神話中,最重要、最讓埃及人崇拜的大神,是兼土地、植物、農業為一身的大神奧息里斯,其地位之崇高和為人們崇拜之程度,連太陽神拉也比不上;這情形與中國古代幾乎差不多。
但「兩希」文化卻大不一樣,它們都極端地尊天抑地(希伯萊尤其如此)。據《舊約》及其它歷史資料,古代希伯萊人主要從事畜牧業,過著一種逐水草而居的行無定蹤、居無定所的游牧生活[28]。游牧民族的衣食之源不直接是土地而是動物,土地對游牧人的重要性遠不如對農業民族的重要性。因而,游牧人沒有強烈的土地崇拜意識和土地情結;由於居無定所,游牧人也培養不出農業民族人們那麼深摯的故鄉觀念和情感,他們倒是容易培養出一種強烈的漂泊意識。游牧生活本質上沒有故鄉,只有永久的遷徙漂泊。希伯萊人類起源神話中極端的貶抑土地的態度,根本上來自於這種經濟生產與聚落方式。
希伯萊神話中的上帝在本質上是游牧人的上帝,已有研究證明,耶和華在遠古本是猶太人的動物保護神和部落保護神,到後來,隨著猶太人的擴張活動,以及希臘羅馬人入侵後的漂泊歷史生活的出現,這個希伯萊人的部族保護神與動物保護神才慢慢升華為至上天神和全人類的上帝。儘管如此,儘管《舊約》中的上帝已成為全人類的上帝,但他在本質上仍是游牧人的上帝而不是農業民族的上帝。《舊約》中經常敘述希伯萊人敬祀上帝的活動,但所敘述的供品主要是牛羊等動物而不是農產品。《舊約》中人類弟兄之間第一次血腥謀殺的原因即與此有關。據《舊約·創世紀》,亞當的兩個兒子亞伯和該隱一個放牧,一個種地,祭祀上帝時,農人該隱拿來出自己土地里的出產,而牧人亞伯拿出自己牧羊群中頭生的羊和羊的油脂,上帝悅納亞伯的供品卻不喜歡該隱的供品,這使得該隱十分惱恨嫉妒,竟因此而殺了亞伯,因而受到上帝的嚴厲譴責和詛咒。在《聖經》中,人類兄弟間這第一次仇殺,實際隱喻著兩種經濟生產方式的衝突,耶和華在這場衝突中選擇了游牧的亞伯而拒絕了農耕的該隱,拒絕該隱也就是拒絕農業和土地。這一精神內涵如果考察這個神話故事的來源將會使人有更明確的認識。
該隱與亞伯衝突的故事源自更古老的蘇美爾——巴比倫神話,在蘇美爾——巴比倫神話中,有兩則結構和內涵相近的故事與此相關。一則是伊米什與因梯恩的故事。這個故事說,大氣神恩里爾在神靈的創造室造出伊米什和因梯恩兄弟,讓他們分別負責主管大地上的農業生產和牧業生產,兩弟兄各自盡職努力,都幹得非常出色,得到眾神的嘉賞。兩兄弟後來驕傲起來,各自誇耀自己的功勞和貢獻,並互相攻擊,最後大神恩里爾出面裁決,他說牧神因梯恩的功勞比農神伊米什大,伊米什的勞動和貢獻無法與因梯恩相比;伊米什心悅誠服地接受這個裁決,兩兄弟和好如初;另一個故事與此相仿:大神安啟造出畜牧神拉哈爾和他的姐妹伊什南,讓拉哈爾負責畜牧業,伊什南負責農業。他們非常負責努力,成績出色,得到諸神的讚賞。後來他們驕傲起來,工作怠惰,且各自誇耀自己的功勞比對方大,經常爭吵,結果由大神恩里爾出面調停,他責備他們居功自傲的錯誤,要他們各自反省。在恩里爾的調停下,拉哈爾和伊什南重歸於好[29]。這兩則神話故事也是關於兄弟或兄妹爭端的,且反映的也是農業與畜牧業的矛盾,希伯來神話中該隱與亞伯的衝突與此有顯而有易見的淵源關係。所不同的是,蘇美爾-巴比倫神話中,最高大神儘管偏向畜牧神,但仍然在衝突雙方之間起調停作用,且衝突雙方最後重歸於好。這個結局與蘇美爾-巴比倫人的經濟活動特點是有關係的。從有關資料看,古代蘇美爾——巴比倫人最早都是游牧人,入主兩河流域後,開始從事農業活動,畜牧業和農業對他們都具有重要意義。這種經濟活動的歷史和特徵導致他們的神話在畜牧業和農業之間保持一種雖有偏向但不致走向極端的立場。而希伯來人則以一直以畜牧業為主,農業始終沒有成為其主要經濟活動,故而希伯來上帝在該隱與亞伯的衝突中完全偏愛游牧的亞伯就是理所當然的。
古希臘神話中土地的卑污地位也與希臘人經濟生產方式有內在關聯。古希臘人乃是遠古雅麗安人的一支,而古雅麗安人的歷史資料儘管已湮失難求,但大多數研究者認為古雅麗安人在公元前五千年前後大約居住於中亞一帶,他們是游牧民族,這一推斷應該大體可信。其後,雅麗安人開始分為兩支,一支穿越阿富汗、波斯等,到達南亞次大陸,消滅了那兒的土著及其文化,成為現今所見之古印度文明的創造者:一支則向歐洲腹地進發,並一路分化,其中一個分支到達希臘半島,消滅了先他們而存在的邁錫尼文化和克里特文化,而建立了自己的統治,創造了我們今天所知的古希臘文化。許多歷史資料表明,進入希臘半島的這一支雅麗安人曾放棄了游牧生活方式,而選擇過農耕的經濟生活方式。但希臘半島的地理環境顯然不大適合於農耕,在環境的壓力下,希臘人開始走向大海,過起了以種植業、手工業和以環地中海諸民族為主要對象的商業貿易為主的經濟生活方式。古代雅麗安人游牧的草原變成了大海,而游牧與商貿、草原與大海,實際上有著內在的相似性。對於這一點,英國著名歷史學家湯因比曾有過明確論述。湯因比在論及語言的傳播時說,草原象「未經耕種的海洋」一樣,為旅行、運輸和語言傳播提供著極大的便利。[30]事實上,草原與海洋,游牧與商貿生活的相似之處遠不止於此,它們都與農業生產方式相對立,它們都使得人類過著一種流動性極大的、漂泊無定的生活方式,它們都對土地很淡漠。希臘人海上貿易為主的生產方式與雅麗安人的游牧生活方式在許多方面都有一致性,尤其是對土地的態度和評價。草原游牧與海上商貿,都難得培養起對土地的崇拜感情。因而,在希臘俄林帕斯十二神構成的神系中本沒有土地神、農神的位置,集土地神、農神、植物神於一身的德墨忒耳在希臘諸神中的地位相當低。希臘第三代神王宙斯的出生地,不是陸地,而是海中的一個孤島:瑞亞懷上他後,為了躲過她丈夫克雷諾斯對兒子的加害,到處逃避,但陸地上竟沒有她藏身之所。最後,她只有逃到大海中的一個小島,在那兒生下了宙斯……神王宙斯的誕生地不是陸地而是海洋,這個神話表達了希臘人對土地的恐懼和貶抑態度,它對商貿民族是有代表性的。游牧民族和商貿民族在這一點上具有共同性:他們都*視農業經濟,*視農人和土地,他們崇拜的是草原、大海和天空[31]。
從歷史發展的進程來看,農耕經濟取代游牧經濟幾乎有著歷史的必然性,所以,湯因比曾不無形象和幽默地說:「雖然上帝看得起亞伯和他的供物,而看不起該隱和他的供物,但還是沒有力量避免不讓亞伯死在該隱的手裡。」[32]而在農耕社會中發展起來的商貿經濟活動,最終又必定取代農耕經濟。在這個意義上,商貿社會可以說是游牧社會的復仇者,代替後者報了仇:「亞伯的報仇雪恨,似乎也並不是不可能的;」湯因比在談到這一歷史進程時依然幽默風趣,「看起來好象是一個垂死的牧民還可以苟延殘喘到看見殺死了他的那個做工的人也精疲力竭地倒下去,走進墳墓。」[33]從這個意義上講,游牧與商貿都是農耕經濟的對頭,它們有內在的一致性。從這裡,我們可以找到兩希泥土造人神話所表達的對土地的貶抑和否定態度的歷史根源所在。
三個民族神話對土地的不同態度和評價的歷史原因及文化內涵至此也許大體說清了,但仍有一個與之相關的問題等待解決:無論如何,三個民族神話的創造者均是人,為什麼不同民族的人編織的關於人類起源的神話卻表達出對人與神大不相同的態度?很明顯,中國神話對人類沒有任何否定的態度和評價,它甚至是以與人的關係為標準來評價神的:護佑人是善神,危害人的只是惡神(如對共工的評價);但希伯萊神神話幾乎恰恰相反,他是以神為標準來衡量人的:服從神的是好人,違拗神的是壞人。《舊約》人類起源神話中,人主要是違拗神的(只有挪亞是順從神的,故未受懲罰),因而,人壞神好,人受到神的懲罰理所當然;希臘人類起源神話儘管還不這麼絕對和極端,但基本的態度仍然是:因為人墮落、冷酷、自私,所以受到宙斯毀滅性懲罰實在也是必定的。其基本態度依然是神好(或較好)而人壞。為什麼人在自己創造的神話里會如此貶低自己?
精神分析學也許能從某種角度揭示這種神話和文化中潛含的一種民族心理特徵,即,它表現了不同民族相當不同的自戀性和自虐性心理傾向。弗洛依德在《摩西與一神教》這本引起頗多非議但又極具洞見的著作中已表達了這種看法,而英國學者白德庫克則在此基礎上運用精神分析法對人類文化演進的心理基礎和特徵進行了深入且是相當獨到的剖析,這剖析對於我們理解本文上面的問題也許是有啟發性的。我只概述白德庫克先生這樣一種基本見解:農耕經濟是由婦女發明的,這種經濟生產方式間接地滿足了人的本我要求,因而這種生產方式中的人沒有過度的自我壓抑(人的攻擊性性本能在農業的耕耘播種活動中釋放了),他是平和、寬容、仁厚、自我肯定和自戀的;而游牧經濟生產方式則是人對攻擊性本能(本我)自我壓抑和轉移的產物,而要抑制這種強大的攻擊性本能,必須有一種更為強大的道德和理性產生且居主導地位,那就是超我人格。這種超我人格的純化和神化,就導致了游牧民族懲罰性上帝的產生。游牧人的上帝,是人類超我力量(道德良心)的象徵物,白德庫克說:「游牧—神教的首要特徵是一個父性神。他為道德而行使其父性權威——即,他一般是為了抑制利己主義、自戀和本能滿足……游牧業與『道德的創世神上帝』有極大的相關」[34] 。上帝既然是超我的象徵,按照精神分析學的觀點,自然就具有專斷、酷虐、嚴厲和高高在上的特徵。既然天神上帝主要是超我的象徵,則泥土所造之人就主要是本我的象徵了,自然也就要接受上帝制裁和懲罰了。白德庫克發現,「信仰—神教的人們具有特彆強烈的自我強迫性傾向,」[35]這種自我強迫性傾向特別表現為信仰者的自我壓抑、自我貶低、自我否定的自虐性行為和心理特徵,無論對個體還是群體,這種特徵都具有普遍性。我們當然不能接受白德庫克先生將精神分析意義上的性心理看成是人類經濟生產方式產生與轉換的動力和基礎這樣的基本思想,但他的論述使我們看到人的婚性方式與心理和人類經濟生產方式有某種深刻的關聯,這應該是極有啟發性的。在這個意義上,我們也許能接受他如下的研究結論:
我們已對游牧者的性格、經濟和宗教之間的聯繫作了分析,可以歸結說:在這些社會中人們的強迫性積習是由超我的懲罰性而來,而超我又隱含於唯一的上帝之中。……無論對個體還是對群體而言,超我的報復性和攻擊性實際上是轉向自我的本我的攻擊性本能,它被體驗成內疚和壓抑。正因為如此,游牧者與農耕者相比,神的懲罰性要強得多[36]。
神話中積澱的民族心理自然遠比白德庫克揭示的要豐富複雜得多,但不管多麼豐富複雜,我們也許可以相信,它們與創造者們的歷史生活形態是有內在淵源的。在中國與兩希人類起源神話中表現出的人類自我肯定和自我否定的截然不同心理傾向,確實與其創造者們所處的經濟生活方式和歷史生活特徵有內在關聯。
因而儘管本文分析的三個民族古代泥土造人神話表面看來與社會的經濟生活、歷史形態毫無關聯,但在其深處,後者對前者的決定作用卻無處不在,因此,我們也不難理解為什麼兩希神話中那兩個懲罰人類的至上神都專斷暴戾,而中國的女媧以及黃帝等大神卻溫和仁厚;為什麼兩希神話中人神是分裂對立的,而中國神話中人神是一致和諧的;為什麼前者*視泥土而後者崇拜泥土;乃至,為什麼兩希造人之神均為男神而中國造人之神獨為女神,那最終的答案均在由社會的經濟生活為主體而構成的三個民族不同的歷史生活之中。
神示錄——人類的起源
人類的起源一直是科學上的謎團。達爾文說,人類是從猿猴的一支進化而來的。可人們在不斷地追問:剩下的猿猴為什麼沒有進化成人的跡象?基因科學產生以後,人們又問:人可以像機器一樣被制適嗎?為什麼所有的神話都認為是「上帝創造了人」? 第一節 達爾文進化論是唯一正確的嗎 19世紀,在英國誕生了一位偉大的博物學家,發現了一套轟動全世界的生物進化理論,他的名字叫達爾文。1831年,他以博物學家的身份參加了海軍「貝格爾」號戰艦的環球航行,在南美洲地區整整航行了5年,對熱帶與亞熱帶動植物進行了廣泛的考察。1836年回國以後,達爾文主要從事科學實驗與著述。他根據對生物界大量的觀察與實驗,認為物種的形成及其適應性和多樣性的主要原因在於自然選擇,生物為適應自然環境和彼此競爭而不斷發生變異。適於生存的變異,通過遺傳而逐代加強,反之則被淘汰。歸納起來就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優勝劣汰。達爾文的這套學說,奠定了進化生物學的基礎。他還將進化論用於人類發展的思考,闡明了人類在動物界的位置及其由動物進化而來的依據,得出了人類起源於古猿的結論。達爾文在《物種起源》中提出人類起源於古猿的理論,經過一番激烈的學術和宗教的大動蕩、大爭論後,漸漸被科學界所接受。在以後的歲月里,古生物學家通過對古生物化石的研究,在達爾文學說的基礎上,形成了現代人類起源說。他們認為,人類是古猿經過數百萬年的漫長歲月,在萬物更迭交替變化中逐漸進化而來的。這一理論,從其他學科,比如胚胎學、比較解剖學。現代生物學及生物化學等學科中尋找到了證據。根據這些證據,人們推測地球生物進化的總模式是:無脊椎動物——脊椎動物——哺乳動物——靈長類動物——猿猴類動物——人類。馬克思十分欣賞達爾文的進化論,同時認為,在由猿到人的進化中勞動起了決定性的作用。現代一般認為,人類是由古猿中的一支進化而來的,古猿早在3000多萬年以前就已出現在地球上,體形較現代猿類小。考古學通常講的「臘瑪古猿」,大約生活在1400萬一1000萬年前,身高僅1米多一點,體重在15—20公斤左右。所謂的「南方古猿」,大約生活在距今500萬—100萬年以前。我們人類就是由南方古猿的一支演化而來的。大約200萬—300萬年前,南方古猿的一支脫離了古猿類,朝著人類的方向演化。根據化石發現,現在一般將人類脫離古猿後的發展歷史分為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是猿人階段,大約開始於距今200萬—300萬年以前,這時的猿人會製作一些粗糙的石器,腦量大約在630—700毫升,會狩獵。晚期猿人化石發現較多,我國發現的元謀人、藍田人、北京猿人(周口店),以及在坦尚尼亞發現的利基猿人,都是這個時期的化石代表。這時的猿人已經很接近現代人,打制的石器也比較多樣化,有用於狩獵和劈裂獸骨的砍砸器,用來剖剝獸皮和切割獸肉的刮削器。最有進步意義的是,此時的猿人已經懂得了使用火,並知道如何長期保存火種。猿人階段一般認為到大約30萬年前結束。第二階段是占人階段,或稱早期智人階段。我國已經發現的馬壩人(廣東)、資陽人(湖北)、丁村人(山西)也都是這一時期發掘的化石代表。古人的特徵是腦量進一步增大,已經達到現代人的水平,腦結構比猿人複雜得多,其打制的石器也比猿人規整,有石球和各種尖狀的石器,能人工生火,開始有埋葬的習俗,並且不知是為了遮羞還是為了保溫,已經開始穿所謂的衣服,不再是赤身裸體。並且在世界的不同地方,古人的體質也開始了分化,出現明顯差異。古人生活於大約20萬一5萬年前。 第三階段為新人階段,稱晚期智人階段。大約開始於5萬年以前,新人化石在體態上與現代人幾乎沒有什麼區別,其打制的石器相當精緻,器形多樣,各種石器在使用上已有分工,並且出現了骨器和角器。新人甚至已會製造裝飾品,進行繪畫、雕刻等藝術活動。大約在皿萬年以前,已經出現了磨製石器。新人又稱克魯馬努人,這是因為1868年,在法國西南部克魯馬努地區的山洞裡發現了5具骨架,這些骨架與現代人已經很難區分,但比現代人高大。據分析,其生存年代大約在3.1萬—4萬年以前,被認為是新人的化石代表。我國發現的柳江人(廣西)、山頂洞人(北京)化石也屬於這個時期的代表。此後,人類便進入了現代人的發展階段。不可否認,這個進化體系的完善,許多科學家為此付出了大量的心血,不但如此,在維護生物進化論的過程中,不少社會學家,尤其是一些哲學家也作出了許多貢獻。由於這些傑出人物的努力,生物進化論成了當今世界不可動搖的理論之一。但是,無論有多少人來維護它,它始終不過是一種假設而已,而且是世界眾多假設中的一種,我們應該始終牢記一句話,這句話是馬克思說的,他說:「只要自然科學在思維著,它的發展形式就是假設。」既然是假設,那麼就應該允許別人有探討的餘地,允許別人發表不同的觀點。一味地用一種假設去排斥其他假設,這是不科學的,本身是對馬克思精神的嘲笑。那麼,以上這套由歷史學家、考古學家、生物學家、哲學家共同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體系,它真的牢固嗎?第二節 現在的猿猴可以變成人嗎達爾文創建的整個人類進化學說,其中有一個必不可少的前提條件,那就是,當時氣候的巨大變遷使森林大片消失,類人猿在這樣的情況下被迫從樹上下到地面,由猿到人的進化過程就從此開始了。如果這個條件不存在,那麼整個人類進化體系就不能成立。起源於東非大裂谷的南方古猿一直被認為是人類的始祖,「露露」的化石就在此處發現。因此,東非大裂谷自然環境的變遷,成了支撐人類進化學說的關鍵。科學家稱,500萬—12萬年之前,由於東非氣候突然變冷,大片的熱帶雨林消失了,這就迫使人類的遠祖——南方古猿從樹上下到開闊的大草原,從四肢攀援到練慣用兩足行走,於是乎,古猿脫掉身上的獸毛,最後變成了人。但是進化論的這個前提只是一個假設,當然許多人都希望這個假設可以成立,以便一勞永逸地解決人類的起源問題。但是,最近一些科學家在東非地區的考察,卻使達爾文的人類進化學說中環境變遷這個至關重要的前提一下子變得不存在起來。美國耶魯大學金斯頓考古隊對東非的地理、氣候做了十分細緻的考察研究。他們對肯亞大裂谷南端的圖根山丘的碳化士壤進行了同位素檢測,結果發現,自從1550萬年以來,大裂谷地區的雨林和草原的混合就跟今天完全相同,根本不存在上述傳統所說的氣候大變化。要知道,東非古人類的考古化石最上限也不過400萬年,也就是說,非洲的古猿竟然可以在虛擬的自然條件之下完成從獸類向人的進化,這是不是太荒唐了?這支考古隊在最後的報告中寫到:「人類的進化是相當複雜的過程。這(指東非大裂谷地區氣候的考察結果)可能迫使我們要尋找其他的因素來解釋人類下地行走的原因:為了食物和為了佔領更加優越的生態環境;受到其他物種的競爭,等等。」如此說來,人們要想使自己的學說成立,非要迫使東非古猿下地行走不可,不論這些古猿是否願意,非下來不行,即使不是真的自然環境變遷,我們也要虛擬出一個自然環境變遷的事實出來。看來,我們這套進化理論過分脆弱了,也過分霸道了。不僅如此,考古學所發現的古化石,是支撐人猿同祖進化理論的主要證據,但正是在這方面,更顯示出其脆弱的本性。首先,現在我們考古中發現的人類化石量極少,越是往前,化石量就越少,考古學家往往根據幾牙齒或一個、半個頭蓋骨化石為依據,進行洋洋洒洒地推論,明顯證據不足。1995年初,中國科學院發表了一篇總結性的文章,介紹中國古人類考古50年來的主要成績。讀著這篇文章,明顯感覺證據不足。比如,著名的元謀猿人,也就發現了兩顆內側門牙,一左一右;藍田猿人只有一個下頷骨;丁村人,只有三顆牙齒,一小塊頭蓋骨;馬壩人,只有一個不完整的頭蓋骨;柳江人,只有一個完整的頭蓋骨,四個完整胸椎及五段肋骨;資陽人,只有一塊頭蓋骨,一塊完整的硬齶;山頂洞人略多一些,有三個完整的頭蓋骨,幾十顆牙齒和一些脊椎骨。要知道,從元謀猿人到山頂洞人中間有150萬年的時間,我們僅憑一點點資料竟然能勾畫出人類150萬年的發展史,真有些不可思議。你怎麼能用一小塊頭骨就確定它是人還是猿,或者是其他什麼東西?無論如何,讀著古人類學家給我們的結論,總有一種模模糊糊的感覺。外國的古人類研究同樣存在這個問題。《化石》雜誌1995年第一期曾報道,衣索比亞的亞的斯亞貝巴舉行了一次記者招待會,會上,科學家展示了大約450萬年前人類始祖的化石,命名為南方古猿,其證據:頭城後部一小塊,耳骨和牙齒的一些碎片。1856年,在德國迪賽爾多夫城附近的尼安德特河谷的一個山洞裡,人們發現了一塊不完整的頭骨和幾根腿骨化石,從此,尼安德特人竟然成了早期智人的代名詞,雖然後來又有少量發現,但證據乃不充分。事實上,關於人類進化體系中的化石不完整性,早在19世紀英國的郝胥黎就曾指出過,人類不能直接從猿進化而來,中間存在一個巨大的化石空白區。至今的考古學也同樣證實,所謂的新人之後有4萬年的化石空白,這4萬多年裡,正在進化中的猿類跑到哪裡去了呢?難道是跑到另外一顆星球去完成進化了嗎?實際上,不但是人類,幾乎所有的生物都沒有進化中期的化石,為解決這種尷尬,科學家只有提出「突變學說」,即生物的進化不是逐漸完成的,而是在一個特定的環境下突然發生的。但這也是假設,而且更加沒有證據。其次,在考古測定方面也存在許多問題。目前我們考古測定通常使用碳—14測定法,但碳—14很不穩定,年代越遠,差距也就越大,在人類化石的測定方面,有的誤差幾萬年或幾十萬年。比如,元謀猿人170萬—100萬年,相差了70萬年,藍田猿人115萬—75萬年,相差了40萬年。還有,關於人類起源的研究時間並不算長,在20世紀初期的時候,一些學者認為,人類大約出現於4000多年以前,後來經過考古發現,把這個年代逐步高移1萬年、2.5萬,結果定為4萬年。再往後,美國科學家提出了10萬年說,現在又提出了450萬年說,這種大動蕩的本身也說明了一些問題,而且在這其中也伴隨著相當大的學術爭論。因此,有不少人對這套進化模式持懷疑態度。儘管從猿到人的進化中有許多諸如考古等方面的證據,但仔細分析起來,其中仍不難發現許多問題,如猿人和古人之間的過渡類型是什麼?古.人是如何向新人飛躍的?是什麼力量促使他們變化的?為什麼缺少中間類型的化石?有人從進化的角度提出疑問:脊椎動物的四肢都著地,這樣分散了脊椎骨的壓力,這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講是合理的。而人卻是直立行走的,直立人的脊椎所承受的壓力過分集中,反而不如四肢行走的脊椎動物合理,為什麼會發生這種進化呢?它是進化還是退化?現在有一個問題需要注意,由於人與動物的最大區別(在外形上)就是人能直立行走,而動物則是爬行,因此我們總是想盡辦法去解釋這種區別,由於人比動物要先進得多,因此在解釋時,我們總是首先確定這種區別的合理性,總是將這種區別看成是首尾相接的進化證據,這是不是也是一種誤區呢?大家都在討論直立行走的好處,那是因為我們人就是直立行走的,為什麼不去分析一下四肢行走的好處呢?
按照一般觀念認為,人類手腳的分工是在勞動過程中形成的,自然環境的變化將古趕出叢林,從而使前肢進化為手臂。而東非大裂谷地區的考察已經證實,這個前提條件至少在東非是不存在的,那麼促使猿人手腳分工的環境又在哪裡呢?同時,我們發現,藍田猿人和山頂洞人,他們生活的地區並不是大平原或草原,而是植物比較茂密的山區,世界其他地區的猿人生活環境也基本與此相類似。而在這種自然條件之下,用四肢行走難道不比只用後肢行走更為有利一些嗎?怎麼會發生手腳分化的進化呢?再者,用血漿蛋白分子差異程度的定量測定發現,人與現在的大猿、黑猿最為接近,大約在4000萬年以前,人與大猿、黑猿分手。可奇怪的是,經過4000萬年漫長的歲月,大猿和黑猿幾乎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它們永遠屬於靈長類哺乳動物,照目前的進化程度看,它們再經過4000萬年也不會進化成智人和現代人。如果進化論是生物界的普遍規律,那麼這個規律應該適合所有生物的進化,既然已經有一支猿類進化為人,那麼我們為什麼沒有發現正在進化的其他猿類呢?或者說我們為什麼至今沒有發現其他猿類進化成人的趨勢?為什麼地球上只有人類的進化獲得了如此速度?如果從整個地球生物界來考慮,動物的進化雖然在體形上會有很大的不同,但在功能和特點上卻是應該有同步進化的特點,看一看我們周圍的動物吧!哺乳類動物中有許多特點和功能是相同的,從中可以看出它們是沿著一條本質相同的軌跡在進化。而我們人類卻是整個動物界的奇蹟,我們進化的軌跡與它們根本不同,簡直就是兩回事,除了人以外,我們再也找不著直立行走的動物。如果說直立行走標誌著動物的進化,那麼這種進化就不應該單單反映在人類身上,而在其他動物之間也應該有類似的進化發生,這才符合整個地球動物進化的規律。然而在其他動物中,我們看不到一點點直立行走的趨向,這是為什麼呢?如此追問下去,我們人類的進化譜系究竟是怎麼來的呢?我們生活在地球,對地球自然界生物的進化是有相當直觀的認識,進化是為了更好的生存,而自然界里更好生存的前提條件是什麼呢?跑得快,使你可以有更多機會捕捉到食物,逃避攻擊;身子靈巧,可以使你巧妙逃避天敵的進攻;目光敏銳,可以更早發現食物或前來進攻的對手;力氣大,可以輕易打敗對手,保護自己;爪牙鋒利,可以具備極其有效的進攻武器。可我們人類是向這些條件進化的嗎?不,不是。進化沒有給我們飛快的速度、靈巧的身軀、鷹一般的目光、牛一般的力氣、猛虎一樣的利爪,我們什麼都沒有。那麼,自然界為什麼要如此進化人類呢?這種進化有什麼合理性呢?一點都看不出來,可以說,我們人類自從產生以來,就與這個自然社會格格不人,要麼我們是錯誤的,要麼自然界是錯誤的。時至今日,許多人依然認為,人類的進化是源於自然的壓力,這些壓力包括洋流、冰川、地軸傾角、氣候、生物變化等等。但是人類自從誕生以來就生活在地球上,與地球上許許多多動物同樣經歷著來自大自然的各種壓力,由於這種壓力是共同的,因此由壓力引起的變異也應該具有趨同性。可人類的進化道路恰恰與其他動物沒有絲毫的相同之處,這又是為什麼呢?如果談到人類與其他動物的智力問題,達爾文的進化論更是左右碰壁,而智力問題又是人與動物區別的根本所在,沒有人能夠迴避得了。人類的智力來得莫名其妙。智力的發展應該有兩個條件:第一是相對艱苦的生活環境,為了生存就需要用更多的智力去獲取食物;第二是動物的群居性,群居的動物可以形成一定的社會模式,要求以更高的智力來處理。這兩個條件都符合我們人類,我們曾經有過相對艱苦的生活環境,我們也是群居動物。但問題在於,這個理論根本沒有普遍性,對許多動物而言,目前的生活環境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艱苦,人類的捕殺與環境污染就使許多動物快要絕種了,地球上群居動物決不僅僅是人類,連螞蟻都是群居動物。在這兩個條件符合的情況下,其他動物的智力發展水平如何?這是一個不需要回答的問題。人種問題也是進化論不好解釋的謎案。現在世界上基本有黃、白、黑、棕色四大人種,這四種人分布在世界各地,就其居住區來說,黃種人基本在亞洲,白種人基本在歐洲,黑種人基本在非洲,而棕色人種則在澳洲,美洲的印第安人大至屬於黃種人系,即蒙古人種。這四色人種的區別不僅僅在膚色上,而且在生理結構方面也有細微的差別。比如說,黑種人血液當中所含紅血球就與黃種人不同,它能輸送更多的氧氣,因而黑種人在運動方面有得天獨厚的條件;黃種人的味覺系統是全世界最發達的,因此中國菜也是五味俱全,花樣繁多;而白種人的味覺系統則十分遲鈍,只好在吃的方面簡單一些了,等等。如果進化論是正確的,那麼這四個人種應該是由四種猿演變而來。然而,進化論又斷言,從猿進化到人是自然界中的偶然現象,地球上只有一支猿類進化成了人,所以它不可能普遍適應靈長類的進化模式。這本身不是很矛盾嗎?既然已經有一支猿類進化成了人,那麼其他猿類為什麼不可以進化成人呢?既然只有一支猿類可以進化成人,那麼四色人種又是怎麼來的呢?如果說有四支不同顏色的猿遺傳進化成了四色人種,這本身是違背進化論的,而且我們也找不到地球上曾經存在過黃猿、白猿、黑猿、棕色猿的證據。如果說四色人種的確是由一支猿進化、變異而來,那麼這種變異與自然生存又有什麼關係呢?大家知道,依據進化論的觀點,生物的變異只是為了更好地適應自然環境,而且惟有適於生存的變異才可以保留下來。那麼這支進化中的猿為什麼要發生如此變異呢?非洲基本在赤道兩側,乃屬於熱帶地區,如果非洲黑猿要發生變異的話,也應該變異成白人,這樣可以反射一些太陽的光線,在物理學上也說得過去,可是非洲人種恰恰是黑色的,這如何解釋呢?問題還有,如果說非洲人是黑色的就是符合自然規律,那麼美洲印第安人呢?他們一樣生活在赤道附近,所接受的紫外線與非洲人一樣多,為什麼他們不是黑色的呢?再說白種人,現在白種人的老家歐洲,基本在北緯30°以北,已經過了北回歸線,像歐洲北部的一些國家,生活的緯度都很高,黑色皮膚不是更可以吸熱保溫嗎?可他們恰恰都是白色的,像冰雪般的顏色,這又是為什麼呢?人種問題不解決,進化論就不可能最後深得人心,就會有更多的人起來反對它。而到目前,還沒有一種關於人種問題的解釋讓人看起來有些道理,難怪日本東京大學的養老孟司教授說:「關於人種的差異,至少可以指出這樣或那樣的不同,至於為什麼同,回答是完全不清楚的。」近百年來,人們在全世界各地陸陸續續發現了一些十分稀有的人種,而這些人種的存在,本身就是對達爾文人類起源於古猿的批判。1996年5月7日,《北京晚報》援引了新華社和國際電台的報道:美國科學家在南極洲發現2億年前的人形化石。無獨有偶,法國巴黎大學植物學教授拉坦博士在非洲扎伊爾的原始森林中,發現了一個奇特的人種部落,他們的椎骨都突出體外,有的達幾公分,與我們熟知的食肉恐龍的脊椎骨很相似,被稱為「恐龍人」。拉坦博士推測,這些人「似乎是從史前爬行動物直接演化而來的」。但她不願意透露該部落的準確方位,只是說在扎伊爾著名的斯蒂恩萊瀑布西南約480公里的密林中。這些恐龍人的祖先是誰?恐怕不會是猿類吧!因為地球上還沒有發現背上長角的猿類。1958年,美國國家海洋學會的羅坦博士,在大西洋3英里深的海底,拍攝到了一些類似人的奇妙足跡。1968年,美國邁阿密城的水下攝影師穆尼,在海底看見過一個奇怪的生物,臉像猴子,脖子比人長四倍,眼睛像人但要大得多。本世紀30年代,美國南卡來羅納州比維市郊的沼澤地區,多次發現過「晰蠍人」,它們高達2米,長著一條大尾巴,每隻手僅有三根手指,可以直立行走,力氣驚人,;能輕易掀翻汽車。這些生活在水中、沼澤中的類人生物,其祖先又是誰呢?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工學院的生理學家韋西在智利安第斯山脈探險時,曾在澳坎基爾查峰海拔6600米處發現了藍色皮膚的人種。不但在南美洲,人們在喜馬拉雅山也曾發現過藍色皮膚的人種,在非洲的西部地區也有發現。如果按人種來說的話,這是一個全新的人種。
在厄瓜多境內亞馬遜河原始雨林中,人們曾發現過一個原始的部落,他們身體的其他部位與人無異,只是兩眼外突,手腳似蛙腳,趾間有短蹼相連,人們稱其為「圖皮人」。另外,在非洲南部還發現過「鴕鳥人」,他們的腳趾只有兩根,形成乃夾角,有趾甲,有的趾中有短蹼。這些人又是從哪裡來的呢?越來越多的證據證實,人類的起源問題,歷來都是一個古老的新問題,達爾文的進化論中關於人類起源的假設,並不能最終解決這個人們一直關心的問題。至今,「人類是從哪裡來的」這個問題,依然原封未動擺在那裡,它與人類初期提出這個問題時還是一樣的新鮮。1991年,日本科普期刊《科學朝日》,從當代科學界重大課題中篩選了七大難題,推出了現代科學的世界七謎:1、宇宙的形成;2、太陽系第十顆行星;3、生命的起源;4、生物形態的構成;5、恐龍的滅絕;6、人類的起源;7、厄爾尼諾現象。事實上,美國科學界也將人類的起源問題列為現代科學六大懸案之一。再往前,早在19世紀,英國的赫胥黎就對達爾文人類起源學說提出了疑問。20世紀即將過去,在進入21世紀之前,我們人類應該有權力知道:我們是從哪裡來的?我們來到這個世界的真正目的是什麼?第三節 人類一直在問:我們是從哪裡來的由於達爾文的人類起源學說不能盡善盡美,不能解釋人們心中的疑問,因而這套學說遭到世界上許多人的懷疑,尤其是近十幾年來,來自科學界的批判就有很多,反達爾文者找到了越來越多的證據,包括化石、人種、自然環境、基因等證據。近些年來,世界範圍內人類起源的討論又逐漸火熱起來,人們從不同的角度對人類的起源提出了新的假說。人類起源於外星人的假設,是近幾年來西方最新的一種假設,它是由西方科學家馬蒂斯提出來的,其根據是在聖地亞哥發現的一個頭骨化石。他研究了這個頭蓋骨後認為,這具頭蓋骨所代表的人種,其智力要遠遠高於我們今天的人類,從而推測這是一個外星人的遺骨,進而提出人類祖先是外星人的假說。他是這樣來描繪這一假設的:大約在5萬年前,從宇宙的深處來了一群外星人,他們具有高度的智慧。當他們發現地球引力環境不適合他們居住時,他們就選擇了地球智力較高的雌猿進行雜交,生產下的後代就是人類,因此,外星人是人類的祖先。
還有一些科學家,根據人類體表特徵與海洋生物十分接近的證據,提出人類起源於海洋生物的假說。近一兩年來,還有人主張「大四季」說,他們根據太陽系不停圍繞銀河運動的事實,假設太陽系圍繞銀河中心旋轉與地球圍繞太陽旋轉一樣會出現四季變化,稱為「大四季」。人類在大四季交換中,根據自然環境的變化,不斷改變生存的方式,比如,當夏季來臨時,地球就變成了一顆純水的星球,人類為適應這種變化,慢慢由陸生動物轉變為水生動物,這就是人體體表具有海洋生物特徵的原因;當夏季結束,秋季來臨的時候,地球的水漸漸退去,人類又從海洋生物轉變為陸地生物。這是一個很具想像力的假設。無論哪一種關於人類起源的假說,都有致命的弱點,基本不能自圓其說。這樣一來,人類起源之謎,真正成了千古不破的謎團。幾千年來人們不斷地問:我們究竟是從哪裡來的呢?不難看出,現代人類起源的各種假設,從思維上可以分為兩大類:一類將人類起源的原因歸結為地球以外的偶然,即人類不是地球生物自身演變的結果,而是由宇宙深處來的高智慧生物創造的,像外星人創造人類說;一類則堅持認為人類的起源只能從地球自身的發展來考慮,不論怎麼變化,人類總是地球生物自身進化的結果,像生物進化論。這兩種思維互有道理,又互有弱點。平心而論,人類起源於地球生物自身演變的學說更加佔有證據(且不論這種證據是否充分),這也難怪,畢竟生物進化論已經發展了100多年,而其他假設只能在夾縫中掙扎,根本沒有形成一股參與的勢力。但是,從歷史上而言,人類起源於地球以外的偶然因素的觀點更加古老。早在人類的初期,即6000年以前,我們的祖先就在思索起源的問題,並提出了一個全世界性的假設,那就是,人類是由萬能的神、萬能的上帝創造的。這個假設,在本質上與外星人創造人類說法相同。由此可見,人類思維的發展是有很大局限性的,它的歷史延續性是不可忽視的。然而,上帝創造人的觀點,卻被現代科學徹底批判了,因為它是宗教的,因為它是唯心的。正統思想認為,神是原始人憑空想像出來的,既然沒有神,那麼神造人的說法當然是無稽之談。第四節 人可以像機器一樣被製造嗎幾乎世界所有民族的史前「創世紀」神話篇章中,在解釋人類起源時,都說是神創造了人,基督教說是上帝創造了人類,中國神話說是女媧或黃帝創造了人類……那麼,就有一個純技術性的問題:人是可以被製造的嗎?創造與發明是現代人的拿手好戲,從60萬年以前(關於石器時代開始的時間,學者們多有爭論,二三百萬年說證據不足,我認為應堅持60萬年說),人類發明第一塊石器開始,人類就走上了製造業的道路,我們的文明就是以製造業為基礎的。隨著科學的進一步發展,人類製造的本領越來越高,我們不但可以製造那些沒有生命的東西,像一張床,一部電話機,一台機器,一輛汽車等,我們還可以在生命的基礎上再造新的生命。植物的雜交在生物學上有特殊的優勢,它可以綜合雙親植物的特點,同時還可以明顯高產。在千百年的農業生產當中,人們早已對雜交有了深刻的認識,比如說,現代農業中,為了解決沉重的吃飯壓力,農業科學家在育種上首先考慮的是高產問題,通過一代又一代的培育,將農作物中的高產基因穩定加強,其次才去考慮有關品質的問題。 蘋果有蘋果的滋味,梨有梨的味道,千百年來,它們就是以各自的特點生存於地球上。然而,自從有了人類以後,尤其是有了遺傳生物學以後,情況發生了變化。人們利用先進的遺傳技術,把兩者的優點集中起來,從此在蘋果與梨中間發現了一個全新的品種——蘋果梨,這就是雜交,在現代農業中,因雜交的後代高產、抗病,而且可以按照人們預想的方式成長、成熟,所以被大力推廣。今天我們餐桌上的許多食物都是這樣來的,如穀物、瓜果、蔬菜等。現代的農業生物技術讓我們吃驚,既能生產像西瓜大小的西紅柿,也可以生產像乒乓球大小的甘藍菜,同時還可以生產帶有奶油或巧克力味的各種蔬菜。曾有這樣一則笑話:說是有一個農業參觀團去參觀一個農場,那些好吹牛的外國人總是誇自己農場中的蘋果如何大,穀物如何茂盛,這家農場主聽了有氣。剛好參觀的人走到了一大堆剛摘下的西瓜面前,聰明的農場主故意驚呼一聲:哎呀!先生們請注意腳下,不要踩著我剛摘下的葡萄。這則笑話在遺傳學裡完全可以變成現實。 相傳,在很久很久以前,蛇並不是爬行動物,雖然傳說里沒有關於蛇的行走姿勢,但想來是十分優美的。可是有一次,蛇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大錯誤,它教唆伊甸園裡的亞當和夏娃偷食了善惡果,耶和華知道以後,對蛇說:「你既做了這事,必就受詛,比一切的牲畜禽獸更甚;你必用肚子行走,終身吃土。我要叫你和女人彼此為仇,你的後裔和女人的後裔也彼此為仇;女人的後裔要傷你的頭,你要傷她的腳後跟。」從此以後,可憐的蛇只好用肚子行走,受各種植物的針刺之苦。 中國也有類似的傳說。相傳,騾子雖然是驢和馬的雜種,但它自己也能生兒育女,宗族也是蠻興盛的哩。西漢末年,黃巾、赤眉兩支起義軍相繼起兵反抗王莽的暴政,西漢宗室劉秀也參加了起義軍。有一次,劉秀兵敗,王莽派大將騎著一匹騾子追趕劉秀,那匹騾子的腳程好快,風馳電掣,逼得劉秀沒有辦法,只好鑽進土裡躲藏起來。光武帝劉秀在土裡把那匹騾子恨得咬牙切齒,心裡默默詛咒說:好你個騾子,逼得我鑽進了土裡,我要讓你一輩子斷子絕孫,永不生育。劉秀因為是皇帝,金口玉言,詛咒立刻見效,從此以後,騾子就失去了生育能力,只能以私生子的地位來到這個世界,然後孤獨的死去。這些傳說里的詛咒,正在當今的現實中漸漸被實現,我們現在要改變一種動物的生育行為那是太平常了。我們正準備利用遺傳學的成果讓那些討厭的蒼蠅和蚊子斷子絕孫。我們還可以剝奪動物兩性交配繁殖後代的權力,從而把人工受精的名詞塞進科學詞典當中。 當人們從營養學的角度認識到動物脂肪能夠導致多種疾病的時候,遺傳學使豬的家族增加了「瘦肉型」一族。前幾年有一則報道並附有一張照片,照片上赫然就是一個怪物,細細觀看才恍然大悟,原來竟是一頭豬,這頭豬有世人從來沒有見過的碩大後臀,使豬完全失去了憨態可掬、溫文爾雅的外表,變成了一個奇醜無比的怪物,只因為人們需要豬後臀上的瘦肉。 1993年6月,美國科學家宣布,他們已將人的某些基因成功地移植到了37頭豬的身上,隨後,他們繁殖這些豬使其產生不受人體免疫系統排斥的內臟,以供將來人體器官移植。時隔不久,荷蘭科學家又成功地將人乳鐵素基因植入牛胚胎中,孕育出一頭取名為「海爾曼」的轉基因公牛,這頭公牛的雌性後代具有抗乳腺炎的能力,因而可使乳牛場產生出更受人歡迎的牛奶。 《侏羅紀公園》這部反映恐龍復活的影片,使世界瘋狂,影片是這樣幻想的:某一天,科學家發現了一塊形成於侏羅紀時代(即恐龍時代)的琥珀,從裡面取出了一隻曾經吸過恐龍血的蚊子,通過對恐龍血的分析,人們破解了恐龍基因圖譜,從而使曾是地球霸主的恐龍復活。在20年以前,這樣的幻想無疑是幻想,但今天它基本上已經成了事實。前不久,美國的研究者莫尼卡·博諾其與羅·卡諾成功地從一隻包裹在琥珀中的蜜蜂身上發現了距今4000萬年左右的細菌,並使其復活。據中國報道,1994年北京大學生物研究者們從尚未完全石化的恐龍蛋化石中分離出了6000多萬年以前的恐龍基因片斷,使人們真正看到了恐龍復活的希望。 我們不知道高科技給人帶來的是喜還是憂?也不知道隨意改變自然規律是好還是壞?從哲學的意義上講,每一種動物都有維護自己遺傳基因、以本來面目出現在這個世界的權力,這個權力是大自然千百萬年賦予它們的,是神聖不可侵犯的。然而人類的出現使這一切都改變了,動物甚至沒有權力拒絕進入人類的試驗室。這個世界從它產生的那天起就是不公平的。 現在遺傳工程已經發展到相當可怕的地步,有人不但要干涉動物、植物的生命過程,而且已經在打人的主意哩。前蘇聯科學家將一個人的受精卵,移入一隻母猩猩的子宮內,讓猩猩代人育兒,9個月以後,這隻母猩猩順利產下一個人類嬰兒,體重3600克。1987年,有報道說,新加坡遺傳工程學家正在進行讓母羊或母牛替人類懷胎的試驗。據義大利佛羅倫薩大學遺傳學教授查利博士說,有一些人正在做另一項試驗:將人類的精子與黑猩猩的卵子結合,然後培育出一種非猿非人的東西。他說:「進行這樣的試驗,從技術上來說是毫無困難的。」試想,這個胎兒一旦出生,必定是一個半人半獸的怪物。難怪有些國家,甚至聯合國都要下令限制遺傳學的某些發展。他們擔心什麼呢?大約是擔心有一天,突然從試驗室里跑出一個比人還聰明,比猴子還敏捷,比大象力氣還大,比狼還兇殘,既能在陸地上行走如飛,也能在水自由來去,更能像鳥兒在空中飛翔的怪物。這決不是嚇唬人。既然動物與植物可以被隨意製造,那麼人是否也可以被製造呢?雖然有許多人站在維護人類尊嚴的立場上否定製造人的可能性,但從純技術的角度講,人也是可以被製造的,而且人造人已經迫在眉睫了。人雖然是自然界里的精品,但在身體結構上,我們人與其他動物基本上是相同的。1953年,生物學家華生、物理學家克里克發明了基因科學,並迅速形成了基因工程,通過多年的研究,現在已經大體搞清楚了人的身體構成。我們每一個人體內都有100兆個細胞,每一個細胞都有一個由四種不同核酸構成的細胞核,被稱為DNA 分子,它包含了人體的全部遺傳信息,科學界把遺傳信息量用「畢特」來表示,我們生命百科全書中5×10的九次方畢特的信息量就包含在每一個細胞核中。這樣每一個細胞就是一個完整的關於怎樣構成身體每一個部分的指令庫,當受精卵分裂時,最早兩組遺傳因子指令按形成人胚胎的發育過程,認真地進行複製。如果用數量來表示的話,一個病毒大約需要10的13次方畢特的信息才能構成,而一個遊動的單細胞阿米巴蟲則需要4億畢特的信息量,一個人所需的信息量則高達50億畢特。 人的大腦就更為複雜了,它由140億個神經細胞組成,而每一個細胞又與鄰近的細胞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大腦皮層中大約有100兆個這樣的聯繫。如果把構成大腦的信息量都記錄下來,就有2000萬捲圖書那麼多,相當於一個世界上最大的圖書館。我們之所以指出這些,是想說明,人也是可以被製造的。 目前,世界上的科學家正以美國為首進行一項規模浩大的工程,以破解人類的遺傳基因,準備搞清構成人類的全部基因藍圖,試圖破譯出決定每個人特點的全部基因信息,它包括繪製人體細胞中15萬條左右基因的具體位置,確定構成這些基因的核苷酸的精確次序。這就是人類基因組計劃,預計完成期是2005年,投入資金30億美元。一旦這個工程完成,人類就可以通過DNA重組,就是採取類似工程設計的辦法,按照人類的需要從不同種的生物基因中提取出所需部分,進行分離、剪接、組合。拼接,然後可以把重新組合好的基因完整移入一個細胞內,進行大量複製,創造出新的物種。中國在1987年制定的「863計劃」中開始設立人類基因組研究課題。1993年7月,中國自然科學基金會正式決定將「中國人類基因計劃」列為國家重大研究項目。 1973年6月,美國科學家S.科恩在國際核酸研究會議上報告了一個試驗:將兩個不同的細胞質粒在體外加工後,將兩者重新組合起來,然後將這一組合體導人大腸桿菌中進行複製,結果得到了一個具有雙親遺傳特徵的新細菌。這個試驗的成功,使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相信,人工創造新物種的時期正在逼近。 1974年,美國生物學家呼籲全世界停止DNA的研究。1976年,美國衛生研究院公布了「DNA重組分子研究準則」。有消息說,目前德國已有法律規定,如果用基因工程技術製造出危害生態和人類的怪物,研究者最高可以處以死刑。荷蘭議會也只批准科學家用「海爾曼」公牛繁殖母牛,而不准它生公牛,以防「人牛」的蔓延。然而,一種科學技術一旦出現,一旦被人們認為有商業價值,那麼無論如何也是不能阻止它發展下去的,人們為了利潤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1996年2月,英國科學雜誌《自然》上一篇文章一時間轟動了全世界,因為文章宣告了「多利」的誕生。多利是只溫順的小羊,本無奇特之處,問題出在多利的出生上,因為它不是自然繁殖的生物,而是一隻完全被人類製造出來的動物,這就是所謂的克隆技術。英國科學家將一隻母羊身上的一個活細胞取出,這個活細胞包含了構成這隻羊的所有遺傳信息,然後再取出一個母羊的卵子,並將卵子的內核挖去,將活細胞核塞入挖空內核的卵子內,再將其送人母羊的子宮使其發育成胚胎。出生後的羊與提供活細胞的那隻母羊長得一模一樣,就跟放進複印機里複印出來的一樣。「克隆」羊的出現,的確讓全世界的人難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因為從克隆羊中人們終於看到了克隆人的影子,項技術一旦推行到人類,世界就混亂了,任何一個人都可以隨便克隆幾個或者幾十個、上百個自己。 事實上「克隆」人類已經出現,1994年1月3日,美國《時代周刊》公布了「1993年科技之最」,其中克隆人胚胎一項令全世界震驚。華盛頓大學的霍爾博士和斯蒂爾曼教授,他們在實驗室里,利用17個人類顯微胚胎進行克隆化實驗,總共複製出48個新的人類胚胎。做父母的可以把子女胚胎的複製品冷藏起來,一旦子女發生意外,可以重新得到一個相貌、智力、性格等方面分毫不差的複製人。 這項技術在1993年10月首次由美國《紐約時報》進行了報道,整個世界為之震驚,法國總統密特朗聲稱對此「頗感驚詫」。據《時代周刊》的調查顯示,有3/4的人反對類似的科學實驗。將克隆技術與人類基因組計劃聯繫起來,後果是相當可怕的,而且這種可怕正以不可阻擋之勢迅猛發展。再過10年,最多30年,我們就可以通過基因工程製造人了,而且是大批量地製造。到那時,所有的婦女都不必再飽受懷孕與分娩的痛苦,如果想要孩子,只要詳細向有關製造商提出你的要求,包括長相。身高、氣質類型、性格特點、智力商數等有關數據,過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得到一個與你設想完全相同的孩子。不但如此,任何人都可以對自己來一番重新設計,擁有一個嶄新的自我。 如果以是否可以製造人類來衡量傳說里的神,那麼人類馬上就要成神了。然而不要忘記,人類的文明史加起來不過6000多年,而在廣大的宇宙之中,比我們歷史長久的生命是否存在呢?按道理他們是存在的,比如現在天空中時而閃過的UFO的影子,這些東西的製造者可以穿行於浩瀚的宇宙星空,表現出目前我們尚無法企及的技術,那麼,像製造我們人類這樣的技術,對他們而言,就像是玩兒一樣。我們的意思是說,製造人類的技術,只要擁有足夠的文明程度,那是不困難的。 如果按照我們對神話的解釋,即我們先民崇拜的神就是來自於宇宙的高級生命,那麼神話中創造人的記載恐怕就不再是神話了,而是某種真實的記錄。請按照我們的這個思路來假設一下:數萬年以前,地球正像神話中所描繪的那樣,是一個沒有人類居住,但卻充滿勃勃生機的藍色星球,陸地上長滿了各種植物;叢林里自由自在生存著各種動物。烏兒在空中飛翔、枝上鳴叫;海洋生物在大海中嬉戲、暢遊;猿猴類靈長目動物在茂密的森林中四處遊盪,安然自得地生兒育女。突然,來自某個宇宙空間的高級生命,駕駛著他們的飛行器在這顆星球上降落,出於某種目的,他們採用先進的遺傳基因科學,從猿猴、狼及海洋生物身上提取出遺傳基因,並將這些基因分離、剪切、組合、拼接,製造出了既具有海洋生物特點,也具有陸地生物特點的新物種,那便是人類。 這個推論,既符合地球科學發展的趨勢,也符合人類的早期記載,更在眾多的神話與人類身體上存有不可反駁的證據。所以,我們堅信它的正確性。儘管接受它會使人類的自尊心遭受一次打擊,但科學的推論將不會由此而改變。 美國副總統阿爾·戈爾在《瀕臨失衡的地球》一書中對人類的出現是這樣看待的:「最近從天文學和宇宙學的新發現中得到的線索證明,宇宙確實存在一個開端,因此一些人不再那樣強烈地抵制宇宙及作為其中一部分的人類是『被創造出來』的觀點。」我們相信戈爾副總統的話應該是有所指的,它與我們的假設有一點不謀而合的默契。
八卦與易經:中國的亞文明時代 人類的文明自文字始,沒有文字便沒有文明。由文字到文句到文章到文學到文化到文明,這是文明時代發展的過程。這個過程在中國曆時約4500年到5000年左右,都有字為憑。然而這文字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在文字之前,由最古老的爻號,再演繹為八卦,再重疊為六十四卦,即是中國的亞文明時代。在這時代里,主要*的是神話傳說,*的是爻號的演變和文字的初創,*的是母系社會向父系社會人們的辛勤勞動積澱,亞文明時代的歷時,肯定遠比文明時代至今的時間要長久得多。對中國的亞文明時代進行研究,並沒有引起學術界的高度重視,也就更不會引起社會的高度重視。
而中國人類社會所經歷的時代也應是:水的時代、木的時代、火的時代、土的時代、金的時代。水的時代:女媧補天和女媧造人的神話,都說明遠古社會時期人與大自然的關係。女媧熔煉五彩神石來補綴天穹,斬斷巨龜之足來做撐天支柱,殺死黑龍以解救中原人民,積聚蘆灰以堵塞平地湧出的大水。蒼天補好了,四極立定了,淫水平息了,冀州安定了,毒蟲猛獸殺死了,人民才得以生存。盤古開天地的神話,也說明水的時代人類賴於生存的「舟」的重要性。木的時代:「有巢氏」,指人類社會由動物向人類進化的緩慢過程,居住在樹上的類人猿和原始人群,被稱之為「有巢氏」。今天挖出的煤炭,證明了地球地殼運動前是生長著無數的參天大樹,類人猿和原始人群是生活在其間的,猿猴們也不可能同一天都進化為類人猿和原始人群。火的時代:由於電閃雷擊,森林大火後的野獸肉,香脆而無腥臊,原始人熟食之後加快了進化,於是便有保留火種之舉。有了火,熟食、禦寒、禦敵,增強生產力,擴大生活範圍,真正使人類和動物區分開來。只有人才能掌握和使用火,動物是不會的,這就是中國的「燧人氏」。從保留火種到鑽木取火、擊石取火,人類除了與動物界遠離外,且自身漸漸從野蠻向文明邁進。土的時代。土的時代就是史書所載的舊石器時代與新石器時代。土的時代,其最顯著特點就是發明了爻號和文字,這就使人類從野蠻階段進入文明階段,但這一階段應是亞文明時代。只有進入了金的時代才可算是進入文明時代。金的時代就是史書所載的青銅器時代、鐵器時代,直到今天的電腦時代,也可以說經歷了農業社會、工業社會、乃至於今天的信息社會。所以,要了解中國的亞文明時代,就必須了解文明的基因陰爻和陽爻兩種符號,了解陰爻和陽爻結合而成的八卦這個中華文明的胎體,了解倉頡用「六書」創造文字,即以象形文字元號把握宇宙變化的中華文明的嬰兒,更要了解《易經》把握天地人變化規律的中華文明的寵兒,其雙腳就完全跨進了人類文明的門檻。
對中國的亞文明時代進行研究,對從爻號到八卦到文字到《易經》的過程進行研究,不失為一個好的方法。爻號是文明的初始萌芽,是文字元號的基根,是文字元號的祖宗;爻號是次文字元號,是亞文字元號。《易經》是中華民族亞文明時代的總結書,也是中華民族進入文明時代的宣言書;「易」由「日」、「月」兩個字組成,日代表陽,月代表陰,易指陰、陽的變化,文明的變化。要深入研究爻號、八卦、文字、《易經》,大前提是,你心中要有一幅文明初露時的半原始社會的圖畫,要有一幅由母系社會向父系社會轉換的圖畫,要有一幅由獵牧時代向農業時代轉換、初懂耕作技術的初民圖畫。
首先要研究的是爻號的產生。「爻」,首先要懂得什麼是爻,爻是指陽爻和陰爻;這是中華文明的基因,也可說是中華文明的精子和卵子。—爻代表陽、剛、有、男、君、強、動、奇數等,––爻代表陰、柔、無、女、臣、弱、靜、偶數等,陰陽爻號確實是偉大的發明,是古人的絕頂智慧。陽爻—和陰爻––的符號是誰劃的,已無從考證。有說,男女生殖器崇拜,—爻象徵男根,––爻象徵女陰;有說,古代結繩記事,一根繩不打結為—爻,打結後為––爻;有說,占卜用的竹,一節竹為—爻,兩節竹則為––爻;有說,爻是中文數字兩個「五」的老寫,或是兩個「十」的變形。其次還要懂得陽爻和陰爻是互相交錯不斷變化的: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兩儀就是陰爻和陽爻,四象就是陰爻和陽爻互相交錯的初始狀態:少陽、少陰、太陽、太陰。最後更要懂得這「爻」交錯變化的規律:陽爻—上升,和陰爻––下降,即陽升陰降,或負陰抱陽;除了爻號交錯變化的時、位規律外,還有象、數、理、義的變化規律。
其次要研究的是八卦的產生。八卦是由陰爻和陽爻結合而成的這個中華文明的胎體。三個爻號組成的八卦的符號如何形成的呢?第一種傳說是由伏羲「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而畫成的。第二種傳說是伏羲坐在一座方壇上,聽了八方風吹的樂音,便畫出了八卦的符號。第三種傳說是伏羲看到「龍馬」出於黃河,背上的圖案,臨摹下來的。乾、坤、震、巽、坎、離、艮、兌,把自然界中八個物質原子表現了出來:天、地、雷、風、水、火、山、澤,而其中的天、雷、風、火,是虛體而無形狀,地、水、山、澤,則是實體而有形狀,這無形有形的八個原子互相抱合結晶,於是組成了自然界的萬物。對八卦符號的排列,由乾一、兌二、離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被稱為伏羲八卦,又稱為先天八卦。從八卦順序排列,可以看出其重點是研究天地(大自然)的定位變化規律,陰陽魚尾圖生動形象且簡單地表現了先天八卦的次序。因此,伏羲被中華民族稱之為「人文始祖」。「伏羲」兩字的文化信息告訴人們:「人」手裡拿著「戈」,口裡「兮」喊著文明時代的標誌,是從以「犬、羊」為代表的獵牧時代向以「禾」為代表的農業時代過渡。伏羲姓姜,姜者,羊女也,為母系社會八大女姓之首。「羊」音通「陽」,「羲」就是「羲和」,即太陽。伏羲故里為隴上的「天水」,乾天卦和坎水卦相合,這是生命起源的兩大原素。天水又稱成紀,傳說伏羲懷孕12年才出生,12年為一紀,這為古代把握時間的計算方法;成紀的地名也暗合了中華民族老祖先「結繩記事」,方能成就文明事業。
由八卦演易為六十四卦是否由伏羲完成,易學研究界有不同的看法。但目前人們看到的伏羲六十四卦次序圖、方點陣圖,卻給人們認識天、地的變化提供了原始的科學方法,即天圓地方的變化規律。天圓:六十四卦形成一個圓,圓內六十四卦為陰陽兩類,復卦至乾卦為陽卦三十二,姤卦至坤卦為陰卦三十二;陽卦始復終乾,陰卦始姤終坤,陰陽循環消長,相反相成,生息不已,構成了太極圖,又稱黑白雙魚圖。韓國國旗的圖形顯示出,韓國的文明是受中華文明的影響。地方:先天八卦的順序演變為六十四卦的順序:乾仍為1,兌2變10,離3變19,震4變28,巽5變36,坎6變46,艮7變56,坤8變64。天圓地方的認識規律不只是伏羲發明,也是女媧參與共同發明。據漢化像石里伏羲拿個「圭」類似「三角尺」的「矩」,女媧拿一個「規」,就是「圓規」,表示天圓地方。極為有意思的是,女媧也與伏羲同生於天水。天水為秦嶺、賀蘭山、岷山三大山系交匯點,也是南北與東西山系在中華大地上的交匯點。天莫不就是天皇伏羲,水莫不就是女媧。女媧不就是女娃,女媧造人不就是造女娃、男娃。女媧補天,治理洪水,不就是和伏羲共同創造天地,共同創造人類。相傳女媧和伏羲一樣,人首蛇身或人首龍身,以蛇或龍為圖騰,所謂「龍的傳人」。「娃」字也說明女媧協助伏羲在土堆高築的台上占卜畫八卦;「娃」與「花」通音,說明自古至今都把女人比作「花」,有了「花」人類才類有果實;「娃」與「華」通音,傳說伏羲和女媧之母九河神女,住在「華胥」的地方,所以「華」也就成為中華民族的簡稱。相傳伏羲和女媧是兄妹結合為夫婦,繁衍子孫後代,是母系社會群婚的反映。從女媧補天的神話和伏羲都於陳、卒於陳(今河南淮陽),以及伏羲用蓍草起卦,蓍十八變而成卦,「蓍三千歲而三百莖,故知吉凶」,可知中國人類社會所經歷的水的時代和木的時代。
《夸父追日》的神話既生動地記載了由水的時代、木的時代向火的時代的嚮往,也反映了由母系社會向父系社會過渡的故事。夸父耳上纏的、手中牽的各有兩條黃蛇,不就是雄雌兩性的龍的傳人,把黃河、渭河水喝乾,不就是要消滅中原的水患,扔掉的手杖化為鄧林,有說血肉化為桃林,不就是住在光明的樹林里,但其追日之心不死,不就是象徵著人類在追尋光明,要進入火的時代。
由八卦演易為六十四卦,是將八卦重疊,由原先三個爻號組成的八卦便重疊為六個爻號的卦,演變為六十四卦,也叫做將八個經卦推演為六十四個綜卦。一卦由三個爻號重疊為六個爻號,是把握天、人、地的定位:立天之道曰陰與陽或月與日,立人之道曰男與女或仁與義,立地之道曰水與土或柔與剛,兼三才而兩之,故易六畫而成卦。傳說將八卦推演為六十四卦的是炎帝神農氏。炎帝姓姜,說明與伏羲同姓,仍是母系社會,但又稱神農氏,也說明從母系向父系過渡。但炎帝分明是火的時代,兩火炎炎,炎熱的夏天,以後才有夏朝。《山海經》記:「東海之外,甘水之間,有羲和之國。有女子名曰羲和,方浴日於甘淵。羲和者,帝俊之妻,是生十日。」《淮南子》記:「堯峕十日並出,草木焦枯,堯命羿射十日,中其九,烏皆死、墮羽翼。」而羿妻偷吃西王母給羿的不死葯成為嫦娥奔上月宮,於是日、月始奠成。以上神話說明中國古代天氣炎熱,被稱之為火的時代。炎帝生於湖北隨縣,而「隨卦」則在周易六十四卦中的十七卦。炎帝神農氏顯示出刀耕火種的原始農業,發明斫木為耜、揉木為耒的木製農具,嘗百草用藥治病,中毒湖南酃縣,葬茶陵之洣水旁。炎帝將八卦演易為六十四卦,稱之為連山易、烈山易、列山易。該易以艮卦為首,示意山氣連綿不斷,萬物熱火朝天,蓬勃向上。也暗示出由火的時代要向土的時代過渡。可惜的是連山易失傳,無從了解艮卦後的變化情況。
炎帝的連山易傳到黃帝時,黃帝將其演變為歸藏易。歸藏易以坤卦為首,示意萬物無不歸藏於其中,土氣四布,協調四方,走中正路線。「黃」就是土地的顏色,「黃」字,是一個人站在田上;又似「廿人」共有「田」。而「田」字是乾卦和坤卦的縱橫重疊,甲骨文的田字就像農田中有阡陌之形。黃土、黃河、黃種人,說明中華民族是以農業立國的。「黃帝」取代「炎帝」,也說明中華民族已從火的時代向土的時代過渡。黃帝故里在鄭州新鄭,說明釀酒業已發達了;黃帝陵在羅川縣子午山,說明用羅盤、子午線測量土地的方法開始使用。黃帝號軒轅,說明已發明了車輛,並用來作戰,先後戰勝炎帝和蚩尤。黃帝把陰爻、陽爻以及少陽、少陰、太陽、太陰的變化規律應用到人體醫學上,留傳了《黃帝內經》這部千古奇書。
黃帝在中國亞文明時代具有劃時代的意義,並非將連山易演變為歸藏易,而是組織領導倉頡等人發明了文字。只因為有了文字,中國才真正告別了蒙昧時代,而進入文明時代。史書載,倉頡目有重瞳者。「倉頡之初作書,蓋依類象形,故謂之文;其後形聲相益,即謂之字。」「倉頡作書,天雨粟,鬼夜哭。」倉頡的造字方法「六書」:象形、形事、形意、形聲、假借、轉注,其中最重要的是「象形」。而「象形」又不是憑空的象形,應該在伏羲畫的八卦符號上的象形,經炎帝、黃帝發展若干千年的基礎上的八卦象形,因而造出了方塊字。原先八卦符號都是橫排的東西線,有橫就有縱,有東西就有南北。所以一陰爻和一陽爻相交就成了「人」字,即男女相交而成人,還有「爻、交、文」等字都是。四象中的太陽、少陰為「上」字,太陰、少陽為「下」字。乾卦中間加1豎為「王」字,兩邊加兩豎為「日」字,加三豎為「田、甲」字,還有「乾、天、氣、父、首、元、亨、利、貞、馬」等字無不有「乾」卦的符號。坤卦中間加1豎也為「王」字,加兩豎為「非」,加1豎1點為「玉」字,加三豎也為「田、申」字、加四豎為「朋」字,「坤、母、腹、順、牛」等字也與坤卦符號有關。震卦中間立兩豎為「韭」字,「屯、建、震、雷、酉、龍、動、足、亞、里、鬯、東、春」等字與震卦符號有關。巽卦中間立1豎為「示」字,「禾、未、末、巽、女、風、攸、入、是、股」等字與巽卦符號有關。坎卦中間立1豎為「米」字,「坎、水、采、孚、陷、豕、耳、習、北、冬」等字與坎卦符號有關。離卦中間立1豎為「平」字,「火、離、佳、附、目、麗、川、舟、南、夏」等字與離卦符號有關。艮卦中間立1豎為「求」字,「艮、山、止、手、雨、背」等字與艮卦符號有關。兌卦中間立1豎為「半」字,「兌、悅、稅、說、脫、羊、口、澤、西、秋」等字與兌卦符號有關。關於文字的起源,傳說也甚多,有說伏羲造了龍書,有說炎帝造了穗書,有說黃帝造了雲書等等。造字的方法仍需多多研究,但怎麼研究都好,絕不能脫離開爻號和八卦符號去研究。
黃帝後裔帝顓頊高陽者,要很好地用頭腦研究太陽的運行,「履時以象天」,「理四時五行之氣教化人」,用黃帝時倉頡造的字治理,因而成帝王,為新文明的開端。黃帝後裔帝嚳高辛者,喻示著人們,辛苦後而有高回報人們的,就要告示天下人兩件事:一件就是要切實掌握爻號的變化規律,使人們成為高覺悟的人;一件事就是大力開展牛耕農業生產,牛開了口就得趕快下地幹活。前者是精神文明建設,後者是物質文明建設。如果說以上的人都是神話中的人的話,那末自堯始,則是沒有成神仙的人,是古代部落的首領。「堯」字則充分說明了中華民族已經進入到高級的土的時代,也即由舊石器時代向新石器時代過渡。堯時,稱之為陶唐,說明燒制陶器業已發達;建都平陽(山西臨汾)的宮室,都是土砌茅屋。退位後根據龜甲排列,創造了龜書。堯禪讓給舜,「舜」就是「孝順」,舜不但是孝的典範,而且開創了中國以孝治天下的先河。「孝」是人生教學的第一課,既是教的內容,也是學的內容,也即是爻的內容。爻就是天理人慾,爻就是人心道心。「夫孝,天之經,地之義,民之行也。」「夫孝,始於事親,中於事君,終於立身。」人的一生離不開「爻」(耂):者、孝、考、老,這四個字伴隨著人的終生。舜禪讓給禹時,人口的繁衍好像禹蟲一樣,大禹治水的精神和方法,及鑄九鼎劃九州,說明了新石器時代的成熟階段。
夏朝,是中國歷史記載的第一個國家形態。夏啟王則是開啟了中華民族文明的大門。夏朝對中華文明最大的貢獻就是發明了夏曆,通過以植物變化規律的十個天乾和以動物變化規律的十二個地支交錯的時間曆法,把握天的變化規律,至今仍是中華民族的瑰寶。地支的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為一年十二月的順序,子月是夏曆的十一月,也是冬至那一個月。而夏曆的推算與八卦的推算是互為一致的。坎卦初爻為冬至、二為小寒、三為大寒、四為立春、五為雨水、上爻為驚蜇;震卦初爻為春分、二為清明、三為穀雨、四為立夏、五為小滿、上爻為芒種;離卦初爻為夏至、二為小暑、三為大暑、四為立夏秋、五為處暑、上爻為白露;兌卦初爻為秋分、二為寒露、三為霜降、四為立冬、五為小雪、上爻為大雪。夏曆的發明大大推動了中國農耕生產的發展,農耕生產主要是男人在田裡出力,因此母系社會也迅速向父系社會轉變。
如果說,夏朝對中華文明最大的貢獻就是把握天的變化規律的話,那末商朝對中華文明最大的貢獻就是把握地的變化規律。自契至湯八次遷徙國都,始居於亳,後至盤庚又五次遷徙,無定處,直至盤庚遷殷,定都安陽,方在地上真正建立起城市。而帝武丁即位,舉傅說於版築之間為宰相,殷國大治,實現復興目的。由於城市化進程加快,商業貿易不斷繁榮,中華文明的步伐亦大大加速。更有利用土地礦產資源,開採冶煉金屬,青銅器廣泛使用,銅鼎文逐步代替甲骨文,使中國進入到了金的時代。
如果說,夏朝對中華文明最大的貢獻就是把握天的變化規律,商朝對中華文明最大的貢獻就是把握地的變化規律的話,那末周朝對中華文明最大的貢獻就是把握人的變化規律。這一成果高度集中在周文王演的《周易》,西伯姬昌被商紂王囚禁在羑里,「蓋益易之八卦為六十四卦。」文王被囚羑里七年,首先將伏羲的先天八卦演易為後天八卦,其次序將由乾一、兌二、離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變為乾一、坤二、震三、坎四、艮五、巽六、離七、兌八;其方位也將乾南、坤北、離東、坎西、震東北、兌東南、巽西南、艮西北,變為離南、坎北、震東、兌西、艮東北、巽東南、坤西南、乾西北。如果說伏羲的先天八卦重點是把握天地自然變化的規律的話,那末文王的後天八卦重點是把握人倫的變化規律:乾父、坤母、震長男、坎中男、艮少男、巽長女、離中女、兌少女。
《周易》又被稱為《易經》,是由周文王還對六十四卦每卦都有文辭來解釋卦義,被稱為《卦辭》;周公對每卦的每爻也用文辭來解釋爻義,被稱為《爻辭》;孔子晚喜易,序彖、象、說卦、文言,被稱為《十翼》。《漢書藝文志》稱《易經》:「易道深,人更三聖,世歷三古。」文王、周公、孔子對《易經》的貢獻,最首要的是文王,他將六十四卦的順序排列:乾仍為1,坤為2,坎為29,離為30;(上經)震為51,艮為52,巽為57,兌為58,既濟為63,未濟為64終。(下經)並對六十四卦每卦的卦辭解釋,可以說構建起對天地自然、人類社會變化規律的理論總體框架。上經由天道開始:乾、坤、屯、蒙、需、訟、師、比、小畜、履、泰、否、同人、大有、謙、豫、隨、蠱、臨、觀、噬嗑、賁、剝、復、無妄、大畜、頤、大過、坎、離;下經從人倫開始:咸、恆、遯、大壯、晉、明夷、家人、睽、蹇、解、損、益、夬、姤、萃、升、困、井、、革、鼎、震、艮、漸、歸妹、豐、旅、巽、兌、渙、節、中孚、小過、既濟、未濟。《周易》的主要內容就是:有了天地,然後才有萬物;有了萬物,然後分出雌雄,在人稱作男女;有了男女,然後才有夫妻;有了夫妻,然後才有父子;有了父子,然後人類社會才仿效父子關係,建立君臣的體制;有了君臣的體制,然後才分出上下等級名分;有了上下等級名分,然後才建立並實施禮儀制度。可以說,周朝已經對父系氏族社會確立完成了,國家的組織制度也完備了。
周文王演易《周易》的主要方法是「八易」:一是變易,二是簡易,三是交易,四是反易,五是對易,六是移易,七是轉易,八是不易。後人對《周易》「八易」的研究,其角度甚多:理、義、象、數、時、位、形、音、劃、量、陰、陽、變、通、器、法、神等,其著述浩如煙海,數量之多、人數之眾,那完全是破歷史記錄,破世界記錄的。這些認識宇宙自然、人類社會的八種方法至今也仍未過時。而《周易》的主要作用:在思想政治上,它是周朝的指導思想,它為周朝管治八百年提供了精神支撐,是周朝社會建設的理論指南,而後來東周的滅亡,也是違背了周易的變化思想,頑固地維護著落後的封建制度所造成;在文化意義上,它是中國先民總結古人類生活經驗的一部書,又是中國古人研究宇宙、自然、社會、人類等發展變化規律的一部書,更是中國研究國學基礎的一部書,它是中國傳統文化的根元,也是中國一切學術的源泉,如果不了解它,而去侈談中國的文化、中國的文明,那都會成為無本之木,無源之水。
從爻號的產生,到伏羲的八卦,到倉頡的造字,到文王的《周易》,這段中華民族亞文明時代的時間,要比《周易》到今天的中華民族文明時代的時間要長久得多。可是記載著中華民族亞文明時代的不少典籍,大多又都被秦始皇燒掉了,遺憾的是只能從《周易》里尋找一些。所以,中華民族要建設現代文明,一定要很好地研究《周易》這一部中華民族亞文明時代的總結書。(作者:丘立才(1945—)男,中共廣東省委黨校中文教授,廣東梅縣人,1983年華南師範大學文學碩士,主要研究方向中國文字、中國文學、中國文化,論著有《中國文化簡論》、《中國詞譜》、《中國文字哲理》、《管子研究》等)
創世神話中的東西方差異
人類的尋根本性從蒙昧時代開始,就在不斷探尋這個世界的真諦。於是,創世神話在這樣的探尋中孕育而生。它是原始人類對開天闢地、萬物生成及人類起源的一種浪漫而又嚴肅的思考。每個民族或者地域的創世神話都折射了其先民的價值取向、行為標準和道德風俗等民族意識內容,也必然對其後世文化心理、思維方式以及行為習慣等產生巨大的影響。通過對中西方創世神話的比較,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彼此文化間的差異。
西方創世神話最明顯的特點是創世神有很強的系統性。在希臘神話里,在主神宙斯的領導下,海神、冥王、智慧神、太陽神等各司其政,共同參與創世大業,形成了建立在血緣關係上的秩序井然、分工各異的創世神體系。北歐創世神體系與希臘的很相似:主神奧丁與兄弟維利和偉分管陸、海、冥三界,奧丁的子女神及其他神也直接或間接地與奧丁有血緣關係,他們共同創世,形成了以奧丁為核心的家族創世集團。希伯來神話雖只有惟一神「上帝」,但除了他之外還有眾多的天使,他們是上帝意志的執行者,只是不能稱之為神罷了,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說,希伯來神話仍構成了以上帝為核心的完整體系。
相比之下,由於歷史上的種種特殊原因,歷史悠久、文化博大精深的中國漢族沒有一部完整的、篇幅稍長的創世神話與史詩。(這不是本文的重點,就目前海江子的學識來說,也無力對此闡述精當。希望在日後海江子可以就中國上古神話散亂於古籍的原因做專門的論述)。如果要找漢族的創世神,那麼只有帝俊、巨靈、燭龍及黃帝可算了。帝俊之妻羲和生十日、常羲生月十二,可算日月之神。而巨靈的主要業績只是「造山川,出江河」,燭龍則是有「開天闢地之功,主宰時令之能」的「人面蛇身而赤」的大神。但這幾位大神的影響力卻不大,且流傳不廣,只能從《山海經》、《國語》等古籍巫書里尋得相關的隻言片語。而黃帝雖位居中央天帝之尊,影響遠大,但他似乎只是歷史上漢族的祖先,而不是文學裡的神。因此茅盾先生在《神話研究》里經幾番推敲,最終否定了他們充當中國古代神話主神之地位。再者,他們之間也拉不上關係,構不成系統。而在神話保留相對完整且內容豐富的中國諸少數民族,其創世神話對互有聯繫和借鑒,但又自成一體。在這種情況下,整個中國的創世神竟成了一個個孤神遊仙,其創世活動大多只能在一定的時間和空間內單獨完成。
西方創世神主要是男性神,他們地位最顯赫,被歌頌得最多,而女性諸神中似乎沒有一個能統領眾神、號令天下而成為神人共矚的「主神」。在希臘神話中,宙斯正是戰勝並驅逐了母權制的保護者泰坦諸神 ,從而在奧林匹斯樹起父權制的統治地位的。其領導下的眾女神中,稍有點地位與聲譽的就只有神後赫拉、智慧女神和美神等少數幾個而已,而且她們並不能隨心所欲地發號施令。在北歐神話中,陸海冥三界是由神王奧丁與他的兩個弟弟費利和凡共管的,女性神雖然能夠受到一定尊重,地位其實也不高,出盡風頭的也只是男性神。到了希伯來神話,那就只剩下惟一的男性神即上帝了。相反,在中國,女性神的地位要高得多,尤其是在一些少數民族,女性神的地位最高,如蒙古族的麥德爾、基諾族的阿嫫腰白和瑤族的密洛陀等,壯族最初的創世神也不是布洛陀而是女神密洛甲。這些女神都是身體巨大、本領超卓,能造天造地,賦予萬物以生命的聖潔、光輝的女性神形象。此外,還有不少民族的創世神話是男女神共同創世,如阿昌族的遮帕麻與遮米麻,朝鮮族的巨神老翁和巨神老嫗等,他們之間是分工合作關係而不是主從關係,在相應民族人民心中的地位同樣崇高與重要。這些特點反映出,西方創世神話大多定型於父系社會之後,而中國的創世神話則有相當一部分定型於母系社會或者是母系社會與父系社會的交替時期。
在創世方式上,中西創世神話之間的差異也是明顯的。希臘創世神話是通過兩性的結合來「生出」天地萬物:大地生出天空、山脈與大海;大地與天空合生泰坦神,泰坦神間又合生眾神及萬物,就連黑暗、黎明、春夏秋冬等自然現象也是生出來的。北歐創世神開始是「由不可得見亦不知所來的『力』——所謂『萬物主宰』的意志產生出來」,並與和他同時產生的惡勢力的代表——冰巨人作鬥爭,最後戰勝,並生下了奧丁、維利和偉三個主要神。他們又與冰巨人相結合生下諸神。到了希伯來神話,上帝只要說「要有光」就有了光,只要說「天下的水要聚在一處,使旱地露出來」事情就這樣辦成了。在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是「上帝說」的結果,物質成了神靈意志的產物。一切創世活動何其輕鬆!
相比之下,中國的創世神的創世活動常常帶有更多的艱辛與悲壯。《莊子·應帝王》里記載:南海之帝為倏,北海之帝為忽,中央之帝為渾沌。倏與忽時相與遇於渾沌之地,渾沌待之甚善。倏與忽謀報渾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竅以視聽食息,此獨無有,嘗試鑿之。日鑿一竅,七日而渾沌死。」雖說莊子講這個神話的目的是為了反對「有為」。但從故事本身可以推斷出,渾沌雖死,新的世界卻由此產生。從這個神話中,我們可以用現代思想這樣去附會:世界是用鑿鑿出來的,即勞動創造了世界。這種以勞動創世的精神實質在少數民族創世神話中亦得到充分地體現。如黎族的創世神「大力神」為造江河湖泊,拼儘力氣,用腳尖踢劃群山,鑿通了大小無數的溝谷,他的汗水流到這些溝谷里,便形成了奔騰的江河。更甚的,創世神有時還要為創世付出生命的代價。如盤古垂死化身,身體髮膚和骨血氣息皆化作河山草木、日月風雲。拉祜族的創世神厄莎造了天地之後,天地沒有骨而太軟,他就把手骨腳骨抽出做了天骨地骨。在這裡,創世沒有田園詩那般浪漫與新奇,一舉一動都是血與汗的流淌,骨與肉的鑄就,是創世神自我生命的幻化。
在造人的初衷上,中西方創世神話也有很大不同。西方創世神之所以造人似乎只是為了點綴他們所創造的世界,或是為了替上帝看園子(伊甸園)和管理天地萬物,並驅使他們供奉。他們認為人只是用泥土、木片所造之玩偶,人神地位是不能平等的,人沒有資格享有神們特有的東西。創世神甚至會為了維護其統治與尊嚴而懲罰乃至毀滅人類。在希臘創世諸神中除了「人類之父」普羅米修斯之外,恐怕沒有幾個神願意同情和幫助人類了。眾神不僅千方百計地阻撓人類獲得不滅之火,還把裝有疾病、瘟疫、嫉恨等禍端的潘多拉盒子丟給人類。北歐的創世神也是如此。在北歐神話里,暴風雨是萬神之主奧丁騎了馬在世界馳過,收拾死者的靈魂,人在暴風雨中如果沖犯了奧定帶著鬼魂所走的路便會遭受不幸。奧丁還曾因一己之私而任讓冰巨人蹂躪人間。到了希伯來神話,上帝只因亞當與夏娃吃了智慧之果而知善惡是非便將他們逐出伊甸園,讓他們承受種種苦難與惡毒的詛咒。甚至到了後來,他認為人類不夠尊敬他,便發一場大水幾乎將人類盡毀。可見,上帝只喜歡聽從他、祈求他的奴隸,而不願看到人的智慧與力量趕上他。
正是由於西方創世神與人之間是有差別、有距離的,而這種差別與距離的進一步擴大化,就必然促使創世神向在精神上主宰和控制人們的宗教神發展。惟一神的希伯來創世神話後來就演變為基督教的教義。在公元4世紀,羅馬帝國統治者將基督教當作國教強行推廣,上帝因此打敗了宙斯與奧丁及諸神,西方由多神教走向一神教。此前,北歐創世諸神也發生了一場劇變,在「諸神的黃昏」中,巨人死絕,神亦所剩無幾,倖存的一小隊神在神宮的廢墟上再建了第二代的阿司加爾特。如果不是北歐太早受到基督教的侵入,也許北歐神話會演繹一個類似於洪水遺民再造人類的傳說,然後緩慢向宗教發展。而希臘奧林匹斯眾神則在爭風吃醋的談情說愛中被上帝打倒,只好縮到盲人荷馬的史詩里去繼續他們未完的夢。可是,宙斯與奧丁諸神所創造的人類並不因眾神的被消滅而獲得自由,因為從此統治歐洲人心理深層的便是上帝那專橫獨斷、惟我獨尊的聲音:「我是耶和華,你的神。除了我以外,你們不可有別的神。」上帝便在高高的天堂里用無形的精神鎖鏈牢牢控制著人們。
中國的創世神似乎天生就與人有著極深厚的感情,神與人之間是和睦、平等的。他們只會幫助人類免受災難與毀滅,而不會加害於人。漢族的女媧大神,既是人類的創造者,更是人類的守衛者,她為人類補天、除害的神話故事幾千年來口耳相傳。在普米族神話中,普米人是創世神尖若線魯和六色花樹生的姑娘結親後生的。到了後來,天神也羨慕人類過的美好日子而到普米族部落間居住,當了巫師。在瑤族神話中,人是創世神密洛陀用蜜蜂造成並用自己的奶水養大的,人也就成了神的乳兒孫,神也就必然為他們著想。景頗族創世神寧貫娃則更是為阻止魔鬼殘害他用泥捏造的人類而拚死與魔鬼惡鬥。壯族的創世神布洛陀則是一個具有神性的人是一個為民造福的長者和受人尊崇的部族頭人。顯然,中國創世神話一開始便有人神合一趨向,人神之間的差別比較淡漠,並且始終保持著一份深厚的感情,人對創世神有的是尊崇與愛戴而不是畏懼。創世神在祭司和巫師(師公)等原始史官或說原始文學的記載與傳播者的記錄訟唱下,在莊嚴的祭祀和紀念活動中,逐漸消解和模糊了神的本體,變成各族人民的始祖,欣喜地搬進了廟堂,享受感恩戴德的「後世子孫」的香火。人神合一及神話歷史化共同決定了中國創世神不能發展為宗教神。雖然道教在自己的神仙譜系裡吸收了創世神,並改造為三清之首,但其他各種來路的神仙不同程度地分享了他的權威。而「不言鬼神」的儒家思想和外來的佛教也一直成功地阻礙著道教對中國人精神世界的壟斷。
回望歷史,我們不得不慶幸中國歷史沒有讓創世神轉化成萬能的宗教神。這樣中國的宗教成功避免了戰爭的罪孽,並成為戰爭年代人們精神世界的慈悲寄託。然而,有得必有失。中西方創世神話的不同特點,影響了中西方人民文化和思想的不同走向。明天,海江子將講述這些不同走向所帶來的不同命運。(相關閱讀:從造人神話看東西方文化、http://www.mythschina.com/)
中外創世紀神話小議
中外文化比較是一件十分有意義的工作,它促進我國與世界的交流融合,也令我們更深入地理解我們本國的優秀文化傳統。但是,我認為我們的研究應重在比較,而不在於證實誰是源頭。我們不宜較簡單地把類似或相像的地方羅列之後,便宣稱某國文化發源於中華。當然,在神話體系里相互借鑒和引用的現象並不少見,比如希臘和羅馬神話基本是一套故事用兩套神的名字,而俄羅斯神話里不少人物和故事都來自希臘神話這個母體。但東西方這兩大神話體系的認同則要艱巨些,可能性不能說沒有,不過我們必須慎重。眾所周知,伏羲和女媧是造物神祉,而亞當和夏娃是被神造出來的人類祖先。僅此一點,已經不宜把亞當和夏娃等同於伏羲與女媧了。
此外,在《中國文化報》的報道里列舉的認為伊甸園就在雲南的不少憑據中,起碼還有兩點是不恰當的。其一曰:「創世紀」介紹的伊甸園有四大特徵,即四季如春;獅、虎、鳥、雀與人類相與是處;有四條大河分別向四方流去;西面還有一座雪山。該學者「非常肯定地說:『在世界上,只有雲南同時具備這四個特徵。』」其二曰: 雲南許多地名中包含「滇」字「, 滇」與「甸」可以通用,因此伊甸園實際就在雲南。我想這兩個理由不足為證,道理並不深奧。《聖經》的「舊約」記載了希伯來歷史,在「舊約」里,特別從亞伯拉罕以後的故事中,我們可以辨認中東、埃及和美索不達米亞這塊地域,但是對非信仰者來說從創世紀到挪亞方舟的敘述只是神話。作為神話就不能那麼認真地去考證這個樂園在什麼地方,更不宜「肯定地說」世界上只有雲南四季如春,或只有雲南具備「獅子、大象、老虎、孔雀和人類」「相與是處,歡樂歌舞」的條件。至於以「伊甸園」之「甸」與雲南「滇」字音相似為依據,其不能成立的理由就更為簡單了。「伊甸園」在英文里是THE GARDEN OF EDEN。DEN 和DIAN 並不同音,譯者沒有嚴格按音譯。但是,我認為把它譯成伊甸園卻是很出色的,因為這「甸」字傳達出草甸或園地之意。不過,如果我們以字音類似為據來查找該園地址,那就不免太不著邊際了。更何況,聖經「舊約」原是用希伯來文記載的,後來被譯為拉丁文,最後才翻譯成了英文,其字音變遷已不是一番。所以,當我們用這類譯名為科研依據時就要考慮到其中的水分。
然而,伊甸園、亞當、夏娃與中國神話的比較卻是個很有趣的問題,作為比較文化和比較文學的一個項目是應該提倡和肯定的。比如,對我國關於人類起源的神話與《聖經》中創世紀神話的異同的研討,就可以加深我們對人類社會規律及不同民族對這種規律的認識差異的理解。在《聖經》「創世記」故事裡,創造宇宙天地及人類的不是一個女人,而是一位男性的上帝,一個不靠生殖能力,只靠語言來生成世界的神。加拿大著名學者諾斯若普·弗萊在他研究《聖經》的經典著作《偉大的代碼》一書里對希伯來創世紀的神話做了很有啟發性的分析。他指出,在世界各國一般的民間傳說里,創造世界的神往往是個女性形象,而在敘述如何造人的過程時,文字里不乏性交的隱寓及象徵。中國有關女媧的神話傳說倒可以在某種程度上印證弗萊的這個說法。
在我國早期文學作品《楚辭·天問》里,屈原就曾提過這樣的疑問:「女媧有體,孰制匠之?」王逸注:「傳言女媧人頭蛇身,一日七十化。」《淮南子·說林訓》解釋說:「黃帝生陰陽,上駢生耳目,桑林生臂手;此女媧所以七十化也。」黃帝、上駢、桑林,皆為始初造人時的天神,化乃生育、化生之意。所以上面一句話可理解為諸神均來助女媧造人,有助其生成人的陰陽者(即分出男女來) ;有助其生人的耳目者,還有助其生胳膊和腿腳的。這樣一來,女媧才能「一日七十化」。除此之外,也有其它說法,如《太平御覽》卷七八引《風俗通》說,女媧是用黃土作出人來的(「天地開闢,未有人民,女媧摶黃土作人」) 。這後一種說法與上帝用泥土捏出了亞當如出一轍,但其不同之處就在於造人和萬種生靈的是男人還是女人,是男性上帝不靠女人的無性造人,還是女性神祉通過性交生育來繁衍了人類。在女媧的傳說里母系氏族的痕迹十分明顯,雖然是以女媧為中心,但她在造人過程中仍須其他男性神祉的協助。黃帝、上駢、桑林幫她造人的性別和軀幹,這裡面母系社會的一妻多夫和性交的隱喻是相當清楚的。神話來自古代生活現實,因此正如弗萊指出的,在各民族的民間神話里創世紀故事大都是以女性形象為造物神,而且造物之途徑是生殖繁衍。就連撮土造人實際上也是女性繁殖的一種象徵,因為土地往往被看作母親,人來自土地就是來自母體。甚至極其男性化的《聖經》「創世紀」故事也沒能避免這種寓意,因為上帝用泥土造出了第一個男人。
那麼,為什麼在《聖經》里要強調是一個嚴父一樣的上帝創造了一切呢? 首先它反映了希伯來神話成型也許晚於女媧的傳說。到《聖經》把民間口頭流傳的神話記載下來時,猶太各游牧部族正緩慢地轉向男性為中心的父系社會。所以,「舊約」所反映的實質是男權家長制統治的封建社會現實。除此之外,女性創造世界實際反映的是比男性造人更為樸素的大自然神概念。大自然就像人類的母親,人類在大自然的懷抱里數千年地進行著生——死——再生死的循環,這個循環沒有頭尾,並且無休無止。弗萊認為到了社會進一步發展之後,這種無休止的循環令人類感到窒息,感到毫無長進和希望。根據基督教經書,人類始於上帝創世的那七天中的第六天,並將在世界的末日到來時毀滅。這樣來看世界,人類就感到自己跳出了自然那無所不包羅的懷抱,可以通過自身的努力夠及高於這個世界境地的天堂。於是,生活雖然有了種種約束和痛苦,但也同時有了奔頭和前景。這種世界觀比循環無止境有所進步,並且它也是社會由母系向父系制度過渡時男性要擺脫女性控制的一種思想反映。
但是,無生殖造人的說法的一大問題就是沒有了生死循環,也就沒有了死亡。而且按基督教信仰,一個全能、全知,又代表真善美的上帝,是不可能主動把死亡加諸於人類的。這就是為什麼在《聖經》的創世紀神話里要加進人類犯罪的故事。亞當和夏娃偷食了禁果而被逐出樂園,從此人類才有了災難和生死。上帝像個嚴厲的家長,又像一個嫉惡如仇的審判官。他多次毀滅性地懲治人類,如發洪水和滅所多瑪,令人生畏和恐懼。
而在中國的創世紀神話里,女媧是個救援和庇護人類的善良母親。《淮南子·覽冥訓》雲:「往古之時,四極廢,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載,火監焱而不滅,水浩洋而不息。猛獸食顓民,鷲鳥攫老弱。於是女媧煉五色石以補蒼天,斷鱉足以立四極,殺黑龍以濟冀州,積蘆灰以止淫水。」這個造人的女神不但不發大水來淹沒世界,還要補天治水。《尹子·盤古篇》里記載了女媧射下了十個太陽,以免大地被炎日烤焦的故事。此外,在中原地區,還流傳女媧造人畜糧菜的神話。其過程有些類似上帝造物,每日所造有所不同,但卻沒有七天便完工、周日要休息的概念。女媧用一年開頭的十天工作,這十天是這樣安排的:「一雞,二狗,三羊,四豬,五馬,六牛,七人,八谷,九果,十菜。」所有這些,都是女媧用泥土捏制的。總之,女媧的故事反映了生活在惡劣自然條件下的古代人類要戰勝自然的美好願望。如果我們就上帝和女媧所扮演的不同角色來稍加分析,就可以看出中國的創世紀神話是來自民間的,更自然和樸實。而《聖經》的創世紀神話則帶有更多的教化成分,它具備強烈的思想意識和政治目的,是為封建社會起源後族長、首領和國王這些統治者們建樹等級社會關係和號令百姓服從來服務的。
談及思想意識,許多現當代《聖經》研讀學者,如弗萊、俄爾巴哈和斯登伯格都強調《聖經》是一部以其思想意識需要為首要目的的文本,它的敘事風格和技巧完全服從這個壓倒一切的目的。從這點認識出發,西方學者在《聖經》解讀中圍繞著該文本突出上帝絕對權威的這個思想意識需要,挖掘出了《聖經》故事裡的很多深層含義,分析了這些故事的精彩敘事手法和策略,揭示了《聖經》人物形象的複雜性和故事的戲劇性,從而顯示了《聖經》作為一部文學作品所取得的偉大成就。儘管《聖經》是部了不起的文學珍品,在今天看來它的思想意識形態卻是十分落後和保守的,其對社會的負面作用也不應該被忽視,特別在對待婦女的態度上《聖經》的問題尤為嚴重。比如,由於上帝是個男權家長式人物,《聖經》故事裡常用婚戀是否忠誠來比喻人類對上帝的態度。不忠於上帝的行為,在「失樂園」故事裡是由女人引起的。在後來以色列歷史上反覆出現對上帝信仰不堅定時,儘管不忠的是男人,是以色列的首領們,女人仍被當作不忠不潔的代名詞使用著。「女人最不可靠,最不忠實」,這一概念在《聖經》里是以比喻和意象的形式貫穿始終的。實際上,女人對上帝的不忠在書中被不斷地稱作娼妓或比作賣淫。甚至,有女性聯想的地域和城市,如耶路撒冷和巴比倫,也常常按其宗教態度的變化被比喻為上帝的新娘、三心二意的妻子,或十惡不赦的蕩婦。但在譴責女人不忠不潔的同時,在《聖經》的世界裡,男人可以娶多個妻子,還可以納妾生子。上帝不但支持他選中的以色列族長們這麼做,而且還賜福給為保護他派到人間的使節不受傷害,而把妻子扔出門外任異教徒輪姦致死的人。
在這方面,我國多神的創世紀神話傳說似乎又長於《聖經》,包括男性神伏羲造萬里林木的神話都沒有《聖經》那種獨裁、專橫,更沒有把女性置於低賤和負罪的地位。我想我們因此可以說以女媧造人補天為代表的中國神話傳說是更為清新,更為自由的美麗的原始神話,而《聖經》的創世神話則帶有了更多的階級社會特色,並且為樹立男性家長的絕對權威這一政治思想目的而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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